确是雨无华无疑。
在她身侧,却还随着一个男子身影,从头至脚皆隐于黑色披风之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瘦削的下巴,看不清具体模样。
待得两人走至近前,岳烬之拱手行礼道:“烬之见过雨师叔。”
“恩。”冷冷地回应一声,目不斜视。
宁朝暮这番是头一回见到司药师叔,对她冷清的性子颇为不解,当下便转言看向岳烬之。岳烬之面色如常,微微向她摇了摇头。
在雨无华与那黑衣男子往前走之时,风停一息。这一息之间,宁朝暮鼻端似是闻到了一丝药香之气,心中顿觉有些熟稔。可这香气若有似无,刚想再品便被山风吹散,紧接着散去了。
易小遥见得师父回山,似乎有了几分底气。她从地上起來,将剑插回剑鞘,几步随至师父身前,张口便欲说话。
可谁曾想,这话还未出口,雨无华便赏了她一个耳光。这一掌之下,易小遥便如惊呆了一般,不敢相信。
虽说雨无华平日性子冷淡,可从未惩罚过她一回。如今这一下,着实是把她打懵了。
易小遥站在当下,捂着脸,声音之中已经略带哭腔:“师父”
“孽徒,这账我稍后再与你算。”
司药殿之前此时已是一片冷寂,惟有风啸之声。
正当此时,自得横天殿一侧行來了四五人身影。居中之人正是玄海尊者。
“师妹,你比师兄所想还要早回了几天。”远远看到雨无华的身形,玄海尊者便笑着说道。
“恩。”雨无华凤目微抬,冷清应声,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那待得我处理完小辈之事后,再与师妹叙话。”
说罢,玄海尊者便看向花夭夭,温言问:“师侄,今日之事究竟为何?”
花夭夭面上妖媚尽敛,言语之中颇为委屈,:“玄海师伯,横天宫的师妹真是好大的脾气。我不过是一早闲逛來这司药殿讨几味药为烬补身罢了,谁曾想却受了这等无妄之灾。还请玄海师伯主持公道,夭夭在此谢过。”
话至结尾已是泫然欲泣。
“你这妖女”易小遥听她这般言语,当下便又要发作,却被雨无华冷冰一眼瞪了回去。
“小遥,花师侄所说之事可曾属实?”玄海尊者转头问道。
“确是如此,可是”易小遥语调拔高,但旋即又被玄海尊者打断了,“既然如此,那确是我横天宫管教不严,失礼了。花夭夭花姑娘是花谷的传人,如今來我横天宫,身份与嫡传弟子相若。平日里皆照拂些许,莫要失了礼度。”
“只余易小遥,便由师妹你代为管教吧。”
此事至此算的是已经尘埃落定。
原本事情的起因便与花夭夭所说无异,她本想及早起身寻药为岳烬之熬些药膳,给玄海尊者添几分好印象。可不曾想,这易小遥亦是对岳烬之情根深种。一來二去之下,便都被触动了真火,这才交手起來,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玄海尊者如此处置了,那今日这场闹剧就算是散了场。
“师妹,这个年轻人是?”
雨无华听此,只淡然回道:“我的故人。”
玄海知她不欲多说,便也不再多问,之后便让三长老带着花夭夭入司药前殿取药,自己则唤了岳烬之与宁朝暮二人回横天殿去了。
雨无华抬脚往司药殿内殿而去,身后黑衣男子与易小遥亦步亦趋。
易小遥泪眼朦胧,面上掌舆肿,嘴角已经破裂流血。
走到内殿深处,雨无华突然定身。
她并未回头,只对易小遥说:“你可知,师父为何打你?”
“徒儿徒儿不知。”
“师父只是想告诉你,莫要为一个男人空负了真心。”
第捌九章 风波未平将起()
玄海尊者唤了岳烬之与宁朝暮同去亦无大事
不过是昨夜夜深且事多不曾看过岳烬之两人的伤势今日唤过两人便是存了好生问脉诊治之心
宁朝暮的身子自得服下逆天改命之后如今已经大好除了气血亏损未曾补回再加之左肩之上一道伤口如今还略有些泛红不过也皆无大碍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必能恢复如初
可岳烬之的伤势却让玄海尊者颇费心神
他自乾河第一次遇袭神魂离体宁朝暮用半颗逆天改命救了回來可这解方却是用阴阳交合之法宣泄避毒毒是祛了命也回了可是那宣泄而出的精气却让身子久时亏空不得大好
之后成国又一场大动干戈非但动了自身真气甚至不惜用折寿损命之法强行提升了三分再加之绝杀刃几次攻击确是猛烈至极更是让原本不明朗的内里雪上加霜
玄海尊者为他问过脉之后面上一片阴沉之色用他的话來说如今岳烬之还能从平城回來站在此处已经是大毅力了
岳烬之听后却也不多言语只是面上一笑宽慰了师父几句
“如今别无他法你想尽快好起來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你将师父那块纯元玉拿去佩在身上温养再服些培本固元的汤药平日里每日运行三周天凌云心法但莫要再妄动一分一毫内力切记”
岳烬之颔首
“另外待得你用凌云心法将经脉疏通完毕之后为师再以内力为你疗伤如此之下内里锢病应该会好个七八成哎为师真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你这般刀尖上辗转生死的境遇却也真是莫大的眷顾之下才能如此有惊无险”
岳烬之温然一笑与宁朝暮对望一眼桌下隐在宽袖之中的大手悄然伸过将宁朝暮的小手握住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宁朝暮俏脸微红紧接着便低了头去本來下意识便要挣脱可最终还是随他去了
“朝暮”
正当两人眉來眼去思绪飘至万丈之外时玄海尊者倏地将言语转至了宁朝暮身上当下便将她吓的一哆嗦“嗖”的一声将手抽了回去正襟危坐面上尽是受惊如兔子一般惹人的表情岳烬之看到眼里接着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宁朝暮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岳烬之心知她脸皮薄此时定然是恼羞成怒了这才稍微收敛清了清嗓子似是方才什么都洠Х⑸话
“玄海师伯您有何吩咐”
宁朝暮安稳住了心神这才开口回到
玄海尊者呵呵一笑亦是存了几分打趣的心思便说道:“洠裁床还鞘Σ讲偶忝嫫ぶ虾煜挤晌杷夹魉剖欠傻搅四涎笤焦チ艘话愠耗巡怀稍谂源τ辛艘庵腥肆恕彼蛋昭鹱饕藕兜囊×艘⊥贰罢嬲婵上Я宋艺馔蕉囊黄囊饬恕
“师伯您也跟着他一起欺负我”宁朝暮毕竟是一介女儿家虽说在土匪窝里摸爬滚打五年余可牵涉到这儿女私情的问睿椿故遣荒苊馑椎毕卤憬苦良妇涿嫔虾煲飧跞
岳烬之见她这副小女儿的神态虽说从未见过好看至极可是若是她这般记恨了那是终归还是自己吃亏受罪于是思及至此便向师父使了个眼色这才把话睿犊
“好了小暮师伯不打趣你了我方才唤你是想问你一下有关你们这次遇袭的前因后果”玄海尊者整了整面色又恢复了那副人前德高望重、仙风道骨的模样
宁朝暮见他这般解围便也顺坡下驴轻易地被扯回了正路于是稍微顺了顺思绪将自得落雁城开始的种种纷争都与玄海尊者说了个通透玄海尊者听她这般描述时而眸光凛冽时而眉关紧锁待得讲至最后一段已然是面色大变
宁朝暮话音方落玄海尊者便遏制不住怒气拍桌而起道:“这北苍青山着实是太恣意妄为了我横天宫千年安世不争竟让这世间人忘却了自己的本分他既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我横天宫门下弟子那便洠в性谡馐兰浯嬖诘谋匾恕
言语之中杀意尽显他居于横天宫掌门之位上几十年始终奉行的是安稳渡世之道以安定天下武林苍生为己任行端德厚宽善友睦可这长久下來似是有不少居心叵测之人忘了他李玄海说一不二杀伐果决的脾性了
玄海尊者双眸微眯精光暗闪极为骇人
看來是时候让江湖武林再为的横天宫震荡一回了
“师父莫要动气”岳烬之眉目舒展徐徐然道“这北苍青山似是与针对我岳家的阴谋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若是就这样以雷霆之力灭之恐怕这幕后操控之人定然不会露出水面徒儿认为如今还是莫要打草惊蛇为好再者我与朝暮皆将此仇记在了心里他日必将血债血偿”
玄海尊者深知徒儿的性子见他这般说道却也无法毕竟年轻人的事情需得他们自己去处理若是始终存于长辈的庇护下那很难有所大成
于是他便嘱咐了岳烬之两人几句无外乎不可肆意妄为不自量力之类的话虽说不甚好听却也是中肯之至
待得二人自横天殿而出迎面便见雨无华与那黑衣之人从前经过岳烬之拱手行礼与雨无华招呼一声见她仍是那副爱答不理的冷清样子亦是习惯
看着雨无华两人离去的身影宁朝暮黛眉深锁愣愣出神
“你怎得了”岳烬之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她还站在原地
宁朝暮叹了口气走到他身侧说道:“我总觉得那个黑衣人有些熟悉可究竟是哪里熟悉我也不清楚”
岳烬之温然一笑牵住他的手:“莫要多想我们回去吧”
回到房间却见花夭夭早已等在了东南小筑门口她手上端着仍热气腾腾的汤碗内里琥珀色汤药透澈如镜远远便问道浓烈的药香之气
花夭夭此次却出乎意料地并未太多纠缠她将汤碗交到宁朝暮手上紧接着对岳烬之妖娆一笑便转身回去了
宁朝暮凝视她离去的背景眸色之中颇为不解
待得花夭夭自东南小筑而出旋即便往幽云山西峰方向而去她的居所正在西峰之下所处清幽
回到房间之内花夭夭回身将门紧闭之后她自房间西窗之内一跃而出提气纵身几个腾转便入了西峰林区之中她于林中一颗高大雪松之下站定从怀中摸出一物放于嘴边轻吹低弱的嗡鸣声隐匿在呼啸寒风之中耳力几不可闻
少顷她将小哨放入怀中不过多时便从西峰之上蹿下一雪白影子那物什奔速极快眨眼之间便到了花夭夭脚下她伸手将此物拎起细细看之却是一只白色悬整个不过巴掌大小眼瞳之中泛着诡异的红色
花夭夭伸手探入它腹下将一精巧竹筒摸出之后便赏了悬一些吃食放它回去了
她站在原处将手中竹筒拆开内里是一折薄纸展开不过半个手掌大小上书朱红笔触极为刺眼
“策二速定”
花夭夭看之身子陡然一凛面色泛出几分苍白她将那纸片攥于掌心之中仰头闭目眉目之间皆是痛楚
良久之后她凤目睁开心神已定眸中最后一丝无奈亦是被强行抹去幽深而不可测
她抬脚往西峰住处而去行走之间身段妖娆而妩媚
身后寒风呼啸过山林清寂一片
她独留一袭背影似是世间万物皆与她无关
第九十章 这般旖旎阳谋()
荆国启天城向西百里莫里行宫
后花园之内冰雪尽数消融已透出早春二月颇为外放的春意白玉石桥之下流水潺湲绕过庭院之后便顺着青石小道往行宫之外去了
晌午之时阳光正好有一衣锦华服的男子正慵懒地躺在院中黄梨木大椅之内眯眼小憩细观面容眉峰工整挺拔眼角上挑唇薄而凉情似是成天下大势坐拥江山之兆
少顷这人倏地将眸子睁开那一刹那间天地失色若寒星若秋水若朗日如深潭终如利剑挥剑便指天下人间不过那一瞬让人如同看花了眼一般如今再看第二眼那窄目之中却尽是慵情懒意颇有东篱采菊、悠然南山之隐士之色
前后相差天翻地覆
在这锦衣人身侧有一黑衣人低头侍应默不言语
少顷那锦衣人开口:“风你师父的药可能十拿九稳”
那黑衣人不假思索回道:“主上请放心师父此生只传我这一张方且是门派绝密家师在世之时曾言语这世上能看懂这味药的不过他那位师兄罢了可这茫茫人世他那位师兄早已失踪百年想必不会出任何纰漏”
“如此便好”
之后便又闭了眼不再说话
过不多久他悠悠张口:“影來了”
话音未落一人影便自行宫西南后方入内几个腾挪便落定在两人身前分毫不差
那被称作影的人当下便跪倒在地拱手行礼道:“回禀主上大局已开”
那锦衣人再度睁眼面上慵然一笑清朗俊色之下隐隐闪过几丝阴柔狠厉伸手拈住一颗碧绿葡萄放在嘴里道:“细细与我说说”
“京中无碍一切照旧真龙居宫凤母深隐”
“平城有变岳连峰入宫请命替岳宿之镇守斩马关如今战事将起怕还是要想些法子尽早除去”
锦衣人面上尽不在乎摆摆手云淡风轻:“这件事不急岳宿之的性子我最为了解只要他伤好便会即刻让岳连峰回京如今算來怕是应当好了七八分再过半月不到便能好个完全误不了事另外雪期那边如何”
“自得岳宿之回魂之后雪期便回了西郊慈悲寺礼佛绝半步不离随在旁侧监守请主上安心”
“如此”锦衣人眉头微皱思索片刻“让绝尽快将岳宿之那两块心头肉控制入手我不信妻儿在手他还不就范”
“遵命”
“另外三月十五逆天改命毒性将发你及早将解药交至雪期手中前些日子听闻绝的线报雪期愈发管不住自个儿的心神如此这般就不如早早地断了她的念想”
“谨遵主上之令除此之外花期亦是收到了传信已吩咐她按第二条策略行事及早将岳烬之控在手中若是成功则岳家情报网全线崩溃”
锦衣人潇洒起身负手而立缓步踱至西侧游廊之下悬挂的鸟笼之前伸手逗弄:“很好让花期尽快行事如有必要用地牢之中那个男人对她施压风那个人应该还活着吧”
先前站于他身侧的黑衣人回道:“回禀主上人还洠乐徊还诟卮慈缃癫还堑踝琶选
“无妨死便死了尽力就是了”
“如今大势所趋变数不多我想我离那顶端不远了”
手指张开光透过指间形成虚影
暖风而过寒意倏然
“主上我一直不懂您为何笃定岳宿之一定会为您所用”
那锦衣人悠然一笑眼角眉梢之间颇有些自得的妖意:“因为他是英雄所以他不会以死了断看着他的岳家军万劫不复”
又过三日无波无澜
入夜岳烬之在宁朝暮房中说了半晌闲话儿见得天色已晚宁朝暮亦是昏昏欲睡的困顿模样旋即便起身告退让她好生休息
回到房间岳烬之毫无倦意便点明了烛火看了许久的书待得红烛燃半他眉梢之间略有疲意之后便合了册子稍作洗漱亦是要歇息了
不曾想正欲宽衣却听得门外传來一阵轻柔的敲门之声
当下他略微疑惑紧接着勾唇一笑东南小筑所处甚远且如今夜黑风高怕是不会有别人在外想是宁朝暮过了困劲儿來寻他接着消磨时间便放下手巾转身去开门
可这门一打开门外之人却不是所想之人
“夭夭你怎得这么晚來此处”岳烬之言语之中颇为不解
花夭夭听此娇媚一笑说道:“怎得烬似是不想见我的样子”
“夭夭言重屋外风大冷寒有事请进來说”说罢便邀花夭夭进了屋将门关上
花夭夭在屋内來回踱步时不时回首对岳烬之娇俏一笑原本就明艳照人的形容愈发惹人
岳烬之心中亦是不由得暗叹一声尤物即便自己心性定力皆足可仍是被那一晃之间的妖娆撼动了心神
况且两人之间曾在平城府发生过那般怪事究竟因得何故自己会有那样反应端的是无由头可循如今见了花夭夭心中警备不止多了一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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