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绝杀刃终于止住了吐血的势头,阴声一笑,无不讽刺地说:“哟,又來了一个。是來为你的小情人敛尸來了吗?哈哈哈哈胆敢伤老夫如此,今日便一起留下來殉葬吧!”
岳烬之听闻此声,慢慢将头抬起,眸色泛红如兽,眼神之中尽是冰冷杀机。
“小暮,等着我,我稍后便來。”
他温柔地将她放在雪地之中,伸手持剑砍断了索魂箭的牵引。天蚕丝断裂之时又牵涉到了她的伤口,宁朝暮无意识之间颤抖,让岳烬之魂神一震,仿若感同身受。
起身拔剑,低头起势。岳烬之胸膛之中恨意滔天,几不可遏。他与绝杀刃遥遥相对,两人皆屏气凝神,周身风势大作,聚气以待。长发迎风,衣衫猎猎。
临至交汇点的一刻,两人几乎同时动了起來。一侧白衣墨发长剑寒光,另一侧黑衣如魔短刃狰狞。霎时间便纵身于一处,兵刃相接。岳烬之一手凌天剑法精妙绝伦,招招皆冲绝杀刃要害招呼而去。绝杀刃手执短刃,避敌之长,将身法速度施展至毕生极致,时不时在不经意之间使出必杀之技。
盏茶之间两人便交手十余回合,岳烬之见他颇为难缠,怕是自己此生劲敌。于是见那利刃刁钻袭來,当下便化凌天剑法为守,先抑住绝杀刃的攻击为上。如此一來,一时之间谁都未曾尽占上风,呈平分秋色之局。
岳烬之面上泛白,竭力压制着胸腹之中翻涌不停的血气。他毕竟内伤未好,如今贸然全力动武,实则是极其冒险之所为。可他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亦是不能顾及这些,脑海之中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将面前之人斩与剑下,为宁朝暮报仇雪恨。
可这般情况,鏖战是决计不能的。否则时间一长,便极容易被人抓住破绽。如此一想,岳烬之下手便愈发凌厉至极,重新转凌天剑法由守势为攻势,提气于胸,下脚之处游龙云雪步向左前方多划半步,虚影之间似是将他的领地扩大了半分,从而使得绝杀刃外围吃力,更加疲于游遁。
绝杀刃此时的境况亦是决计不妙。先前受了宁朝暮的毒攻,虽说已经暂时压制,可是影响愈显。之后又中了那年轻人的暗箭阴招,伤势不轻。方才松懈不察,受了岳烬之全力一掌。这一掌受之,确是着实受了内伤。如此一來,绝杀刃便亦是想速战速决,否则这胶着起來,真真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
当下绝杀刃从怀中拿出一物,看也不看便吞至口中。片刻之后,周身气势愈发磅礴,想是什么暂时提升功力的旁门左道。岳烬之眉头紧锁,手下半点也不敢含糊。可不曾想,那绝杀刃此时却变得勇猛异常,功力提升不是一分半分。他身形飘渺难辨,出刃愈发刁钻毒辣,硬生生地将岳烬之的攻势又逼回守势。
二十回合之后,岳烬之脸色愈加苍白。绝杀刃趁机当胸一击,岳烬之执剑格挡,却因得脱力无法与那下击之力对冲。瞬间便被重重击退,连退十步余,靠身在树干之上,终得压制不住胸中翻涌的气血,低头吐了出來。
血色刺眼而旖旎,岳烬之缓缓抬头,异常平静地看着绝杀刃,鼻端被这血腥之气萦绕,心中战意不停翻滚飙升。良久之后,他展颜一笑,妖孽且无畏。伸手张合之间,低垂的指间已多出了七根银针。他运气而为,银针瞬间洠濉2幌蹋澜嫔纤洳园子淘冢捎指∠殖隽艘凰抗钜熘良挠ㄈ箸澈臁V苌砩⒙业钠浦鸾ノ裙坦橐唬饺魏粑渖踔帘确讲哦种备恕
“你敢伤她,我无论如何也要要你的命!”
西风更甚,天地决然。
与此时交战相比而言,方才那瞅直是孩童之间打闹的游戏。岳烬之剑气大盛刃外三分,大开大阖之间丝毫不防,确有损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决绝之势。绝杀刃此时亦是觉察到了沉重覆顶的压力,剑刃所过之处,他觉到了森然的死意。一时之间避而不着,不敢应其锋芒。
如此三五回合之后,岳烬之瞳孔之中渗出了从深处自内而外透出的血红。如魔如妖,如梦似幻。两人擦身而过之时,岳烬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如就这样”
“去死吧。”
话音未落,他便诡异消失,绝杀刃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他站在原地呈防守之势,侧耳听之欲辨别出岳烬之此时所在之处。
汗水一滴一滴混着血水滑落,天地之间静的似乎只有他一人一般。
探寻无果。
倏地,他左耳一动,在左侧听到了利刃破空之声。他随之往右侧斜踏,欲躲过这次绝杀。可不曾想,半步斜踏之后,岳烬之身形闪现,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长剑温柔地在他脖颈之间划过,甚至能感受到那一瞬间血液的喷涌。
那个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悠悠道一声:“安息。”
重重落地,气息全无。
岳烬之长剑支撑,跪在地上。眸色之中的血红逐渐褪去。
少顷,他摇椅晃地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宁朝暮身侧。嘴角血迹汩汩,与她胸前的血水相交融。
他跪坐在她身侧,将她揽抱至怀里。
额头温柔紧贴,唇上冰冷而缠绵。
第七五章 循天命卦春秋()
雪势漫天。
在这漫天雪幕之下,两人相拥隽永。
“其实自从一开始见面之时,我便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你。只是那时无从想起,究竟是因得何人历过何事,才与你有过交集。”
天空之中,雪云欲深。大雪飘飘洒洒,顺着风势飘落,让人极容易便看走了神去。
“后來我与你相处几月,朝夕相伴你的身上,有我很多深埋于内心的,对于将來生活的向往之情。可是我不愿承认,亦是不能让自己愈陷愈深。”
“你那日看到了我的旧伤,终于让我想起究竟是为何对你如此熟稔。原來我们竟然有那么一段生死之交。只可惜那时候我以横天宫门人的身份行走天下,而你,为了逃亡,亦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我知你心无所依,知你漂若浮萍。可你亦是知我情殇未却,知我错付深情。如此这般,我们便不由得自己扯起了一层窗户纸,骗自己说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岳烬之勾唇一笑,笑意之中尽是温柔绵软:“后來我逐渐发现,我对舞衣,并非当年一般情根深种了。或许是因得你,或许是因得这么多年无果。那夜后花园说明了之后,我便极少再困于旧情。从那之后,我真真是甚少再想起曾经的事。偶然记起之时略微心疼,却又能轻易地因为你而消弭。”
“小暮,我曾经不懂,我与你,究竟是何种关系。也不敢去憧憬,我与你,会有怎样的将來。”
“可如今我知道了。可是这代价,太重太重,痛得人难以喘息”
岳烬之脸颊紧紧靠着宁朝暮的额头,目光痛苦且空洞。许久,一滴晶莹自他眼角滑落,带着微微的红,落地成冰。
北风呼啸而过,卷起了千堆雪。大雪洒然,自空中飘落,一层一层地堆积在两人身上,渐渐地便与白茫茫大地同了颜色。
不过多时,此处官道便有一架马车疾驰而过。马车自此处驶过未停,可洠Ч嗑帽阌质涣嘶貋怼
一老者坐在车驾之上,碎碎念叨:“星盘显示明明在此处啊,怎得洠四亍!
他抬眼一看,细细搜寻,终于发现了路边已被大雪掩埋就地的两人。赶忙跳下车,奔至近前,将雪被层层剥开。伸手试了试脉搏,却见一人脱力暂时失去了只觉,体温尚存,而另外一人,却似是死的不能再死,整个儿凉透了一般。
那老者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岳小子,宁丫头,卦爷爷这可不是见死不救,命中自有定数,我亦是不能扰抗天命。罢了罢了,总归是吃点亏,死不了就成了。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这么大年纪了还得为你们两个小的跑腿儿”
那老者确是卦春秋无疑。
自得宁朝暮听从他的嘱托自驭龙岭下将岳烬之劫回來之后,他便受不了她镇日的碎碎念和幽怨眼神,速速下山寻了老友躲清闲。可如今再见,却是这种近乎天人永隔的情形。即便他心中再有准备,一时半会儿之间亦是心头发堵。毕竟与宁朝暮相处多年,早早便将她当孙女看了。
卦春秋将两人搬至车上,往两小的嘴中各含了一片保元气的雪灵参。刚欲赶车离开,突然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重新从车驾之上跳下,走至方才绝杀刃殒命之处,自他身上摸索下來一块颇为奇异的令牌扔进车里,这才最终走了。
自此处至平城,马车又走了两日路程。一路上宁朝暮毫无声息,岳烬之浑浑噩噩,端的是让卦春秋越看越心疼。时不时的对着天上大翻白眼,直竖中指。
至平城岳府,岳老爷子一见这小儿子好端端地出去,如此这般地回來,当下便跳了脚。抄起寒铁长枪便欲出门,为儿子讨个公道。终究还是让众人死拉硬劝,把人劝住了。
昏暗暗的房间里,岳烬之躺在床上,剑眉紧锁。嘴中喃喃,唤着宁朝暮的名字。岳府大夫前來问脉,只说岳二公子内伤未好便又妄动真气,伤上加伤,波及肺腑。所幸身子底子好,生命无碍。这几日服些培本固元的汤药,再祛祛风寒,便能好起來。
可宁朝暮的伤势,大夫问诊之下便不发一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便是在说,已经洠Ь攘恕
正逢岳老爷子大发雷霆之时,卦春秋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间而入。当下便又对着岳连峰一通劝慰,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打包票说宁朝暮无事,这才让岳老爷子半担忧半怀疑地出了门。
待得屋内只剩他一人,卦春秋微微叹了口气,又往宁朝暮嘴中新添了一片雪灵参,这才将那大包小包之物打开放在桌上,拿出药鼎,忙活起來。
日头渐西,卦春秋起身出门,疏松了下筋骨。这飘了五六日之久的大雪如今才有了停下的势头,日头微弱悬于西山,在这寒冷的冬日透出一丝心头上的暖意。
眯着眼站了好一会儿,看似如普通愣神一般,实则袖中左手捏诀轻掐,盏茶之间便又卜了一卦。
似是这结果颇让他满意,这才晃晃悠悠转身回屋,伸手将门关上。
宁朝暮所躺的床榻之前放了一张小桌,桌案虽矮,却摆的颇为满当。正中一方古朴香炉,内里线香幽幽袅袅。
此时宁朝暮正安静的躺在床上,面上清冷如雪,看不出丝毫血色。右肩之上索魂箭仍在,冷冽而狰狞。
卦春秋手执一把玄铁小刀,在烛火映照之下泛着烁烁寒光,让人瑟缩。
他拿着刀,走至榻前,将宁朝暮右肩之上的衣服略微划开。稳了稳心神,便欲在皮肉之上下刀。如今过了这么些时日,这箭矢近乎长进了皮肉之内。虽说宁朝暮毫无生机,箭矢透体虽结实可毕竟未曾长实,可这表皮之上,还是需得划开的。
正待卦春秋正要动手之时,却听得一阵敲门声响起。他眉头紧蹙,方才遣散众人之时便已经细细交代过,疗伤过程之中切忌有人前來打扰。
那敲门声始终不见停。卦春秋无奈,只得暂且先将刀放下,攒着几分怒气开门,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门外之人,却是岳烬之。
他迷迷瞪瞪间醒來,第一件事便是问宁朝暮所在。之后便顾不得身上伤势,踉踉跄跄地一路往她住处而來。身后仆人大夫随了一路,终究还是洠苤谱∷
“卦先生,让我陪着她可好?”
面上煞白如纸,身上单薄如斯。可那双眸子,清亮温润,含着千分柔情似水。任凭他卦春秋再如何铁石心肠,此刻都无法出言拒了他。
“谢谢卦先生。”
岳烬之面上升腾起一丝欣喜,抬脚便进了屋。卦春秋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只能微微摇了摇头。伸手对那门外的一众仆从摆了一摆,二次吩咐一遍不要再有人來扰,便让他们散去了。
烛火影影绰绰,岳烬之站在床边,心疼地看着床上那个受了如斯痛苦的人影。他俯下身子,轻轻握着她冰冷的手。
终究至于唇上,轻轻一吻。
片刻之后,卦春秋自外间入内。轻声对他说:
“烬之,我要开始了。”
第七六章 生死过终转醒()
听得卦春秋一句话,岳烬之心中陡然一紧。之后默默侧身至床尾,手却还是紧握着她的。
鼻端是极其类似定神香的味道,岳烬之胸中翻涌的气血原本未平,此时亦是慢慢缓和下來。
他定定地看着床上不知人事的宁朝暮,满是锥心刺骨的深情。
卦春秋重新拿起那把玄铁小刀,置于火上灼烧之后于宁朝暮身前站定。毫不迟疑地将伤口之处已经凝合的表层皮肉割开,血自划开之处潺潺流出,与早先结痄的暗红色纠结于一处。
“烬之,你來,坐在这儿抱着她。”
少顷,卦春秋出言吩咐道。
岳烬之依言起身,坐至床头处,小心翼翼地将宁朝暮上半身托起半坐,抱在怀中。
卦春秋自身后绕过,于背后伤口之处又是同样举止。岳烬之心疼至极,却是无法。
“稍后我会将羽箭自小暮体内拔出,她如今虽是假死之态,可原本的身体反应还是会有的。待会儿你将她搂紧一些,拔箭之后将这布巾覆至前胸之上。”
卦春秋将摸着灰黑色药粉的厚实布巾交至他手,自己手中亦是持着相同一块。他如今确是庆幸于岳烬之这次的突然而來,若不是如此,那又得耽误些许功夫出门寻人过來了。
多耽误一分便是多受一分的罪,卦春秋心中深知这一点。
屏气凝神,卦春秋的手按至了箭头之上。前胸箭尾早已被他尽数切断,以求让宁朝暮少疼几分。岳烬之见着卦春秋的动作,手心冰冷异常,他转过头去。虽见惯了血腥风浪,可如今,仍旧是不敢亲眼去看。
“小暮,忍一忍啊”卦春秋轻言出声,并非说给宁朝暮听。一似是安稳自己,又似是安慰岳烬之。
霎时间,岳烬之只觉怀中之人一记巨颤,随后便觉衣袍之上便被溅上了汩汩温血。转头一看,伤口鲜红可怖。如同被从中撕裂一般,暴露着让人不忍直视的血洞。直至此时,他才知道,原來一个人心里还会有如此舒之不得,似是要把人生生撑炸一般的情绪。仰起头,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之中掉落一般,修长有力的手将宁朝暮在怀中紧紧禁锢着。
薄唇紧咬。
“烬之!”
被卦春秋一言惊醒,岳烬之伸手将那布巾覆于前胸极其可怖的伤口之上,气息紊乱,身上冷汗涔涔,比自己从生死之际煎熬过來之时更加痛苦。
宁朝暮在此般折腾之下,身躯不住地痉挛抽搐,面上黛眉紧锁,惨白之色更甚。
“卦先生,小暮她”岳烬之出言问道,言语之中是他自己亦洠в邢氲降亩堆越粽牛谝狻
若是,若是自己早些时辰过去,她便不用如此遭罪了吧
“不急不急。箭取出來便洠铝恕恚憬蟛嗟牟冀硪黄鸢醋拧!
将宁朝暮交待给岳烬之,卦春秋从床榻之上下來,在桌上翻翻找找。最终拿出一尊破烂铜鼎,鼎上灰尘满满,一看便是陈年旧物。将鼎盖打开,内里有两颗圆润的黑色丸子。
“这是?”
“这个物什,你与你大哥都曾经吃过。它的名字就叫逆天改命,不知道你听说过洠в小V徊还阌肽愦蟾缢慕允且话耄∧核渌底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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