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朝暮应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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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朝暮应如故-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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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那五色断肠花,烬之你带着吧。万一你比我早先解决完那些棘手的问题,便提前回横天宫帮我医治歆儿如何?”

    一旁的叶篇迁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看风景。听闻宁朝暮这句话,未曾转身,但身形却是一震。

    “还是你带着吧。”稍加思索,岳烬之回答她道,“我此次独身而去,一路不知会遇到何等境况。若是不甚丢失,那想必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况且大哥那边的事情或许远比我现在想象的这般棘手。待你从丰邑办完事情之后,便带着那药去平城找我,之后我们一起回横天宫,可好?”

    宁朝暮想想也是如此,起码如今她身边还有叶篇迁,可他虽说内功已恢复些许,可是还是不落稳,自保逃命有余,可还是不让人放心。她本想与他一起去的,起码能护着他。可是如今她马上就要探查到父亲这五年以来隐姓埋名、历经千辛万苦都没能探查到的东西了,怎么能在这个关头放弃?

    如此一来,岳烬之只带了风雷,收拾了些随身药物,便定在第二天孤身上路了。却不曾想,这临行之时却又多了一人。

    东郊长亭外,宁朝暮看着那袭站在岳烬之身侧的桃红色身影,心中微微泛酸。可是转念一想这花夭夭亦是个身手颇好的姑娘,想必能帮得上岳烬之,便强行将心中的不适压了下去。

    今日宁朝暮穿了身月白衫子,终于不再做那副男子装扮。面若芙蓉,眸若秋水,与岳烬之一身白衣相对而立,如画中之绝美。

    “烬之,你万万保重。”

    岳烬之勾唇一笑,清俊的脸上温柔满满。

    他说:“我自会照顾好自己。你亦是如此,与篇迁好生呆着,切莫以身犯险。”

    踌躇片刻,他又温柔说道:“待你我下次再遇,去陪我寻我的剑可好?”

    宁朝暮眼眶泛湿,点头应了。

    之后,他又转头与叶篇迁嘱咐了几句,大致还是那些看好宁朝暮,不要让她乱跑之类的话。

    交代完之后,他拱手一礼,对二人道了声万万保重,便翻身上马,扬鞭而去了。花夭夭骑着轻云紧随其后,桃红衫子随风飘起,似是与他一起,离开了他们的世界。

    手心之中攥着那早已被体温暖热的银锭子,宁朝暮心中酸涩难忍。

    烬之,我会尽快去平城找你。

    凄凄艾艾地回到客栈,满心所充斥依旧是未曾消散一点的离愁别绪。此次是她与岳烬之相逢以来头一次分开,乍然离别,心中酸涩地要命。

    叶篇迁站在一旁看着她,却是也无从下手安慰。只是看着发呆沉思,垂在身侧的手却在袖中紧紧握起。眸色幽深。

    待得日暮时分,离愁未散的宁朝暮又加深了一层离绪。

    方才花小霞刚与姚不平二人外出归来,便收到了由驭龙岭而来的飞鸽传书。这信是卦春秋所写,洋洋洒洒漫无边际地写了三大张。前面零零碎碎地交代了旋风寨的近况,中间则是询问宁朝暮这边目前如何,进展是否顺利。而这尾页,则是告知花小霞,他媳妇儿前些日子不小心跌倒落了胎,让他尽快回来。

    花小霞一直便是爱妻如命的性子,如此一来自然是心急如焚。宁朝暮见此亦是理解,宽慰他说反正他留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尽快回去吧。花小霞一听此话自然是感激涕零。正巧姚不平姚大哥这几日也无事可做,便与叶篇迁说了一声,一刻也不多停留,两人连夜便结伴回山上去了。

    送走了这两人,日头还未曾全部落入西山。宁朝暮拉着叶篇迁坐在客栈的大堂之中,寻了个靠窗的位子。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市井之人忙忙碌碌,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空空怅惘。

    “篇迁,不久之前,还有这么多人在一起热闹说笑,如今便只剩了你、我、我爹三人了。突然觉得那种热闹的日子与我相隔很远。与他们此次分别,却不知道何时才会再见。”

    幽幽一声叹息,听在叶篇迁耳中,是一阵没由来的疼惜。

    “世间毕竟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次离别,亦不是今生永远不见。”

    叶篇迁的言语之中捎带了一分自相遇以来便未曾有过的温度,听在宁朝暮心里,总算安慰了许多。

    “那你呢?你何时又会离开?”

    片刻之后,宁朝暮如此问他。

    叶篇迁薄唇抿起,眸子之中透露出一丝挣扎之色。

    宁朝暮见他长久不回答,便强撑着笑说:“我就是这么一问,你毕竟也有你自己的事情”

    “我会尽我所能多陪你些时日。”

    “岳叔不在,我总要护着你。”

第六一章 子午夜慈悲寺() 
十一月二十,恰逢丰邑当地的庙会。

    叶篇迁早先便听说了这个消息,一大早便把宁朝暮从床上拖了起来,收拾打扮好逛庙会去。

    自得岳烬之走后,宁朝暮心情便一直不算太好。每日无情打采病病怏怏,叶篇迁生怕她憋出什么好歹。

    这丰邑的庙会有小庙会与大庙会之分,十一月二十正逢年前最后一次大庙会,端的是热闹至极。整个城南里巷皆是熙熙攘攘,从城门一直延伸至城隍庙。这庙会之中撇去卖各式杂物或是吃食的摊子不说,单是那杂耍炫活儿之人,便是处处皆是,直教人看花了眼去。

    叶篇迁此决定英明至极。宁朝暮吃吃玩玩疯了一天,确是将心头的压抑疯去了八分,余下两份便是没什么要紧,留着便留着,也算是存了个念想。

    夕阳西下,庙会的新鲜劲儿便过了大半。宁朝暮手里面大包小包,叶篇迁身上提的挂的亦是惨不忍睹。两人玩儿了这么一天,腿脚酸涩要命,当下便凑到一堆一合计,顺着原路回了恒隆客栈。

    一路之上,迎着渐隐的夕阳,宁朝暮深深呼吸了几口,对叶篇迁说:“谢谢。”

    “谢我作甚?”

    叶篇迁板着那张棺材脸,并不领情。

    宁朝暮对叶篇迁噎人的本事已是习惯不少,如今听起来不痛不痒,没了当初那股直想掀锅砸碗的劲头。她笑了一笑,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有些情,承在心里要比说在嘴上更重。

    两人顺着长街缓缓而行,残阳夕照,在身后拉出了两道偶有交合却最终分开的狭长身影。

    少顷,宁朝暮开口道:“篇迁,我这些日子已经把该查的查清楚了。王府之中有一荒芜后宅,据传五年之前曾经关进去过一个女人。我想如果不出所料,如果我娘还活着的话,应该就在那里。”

    之后她停下身,转头看着叶篇迁,眸子闪闪发亮,映着动人的神采:“我不想把旁人牵扯在内,只希望你能在关键时候带着我爹走。”

    叶篇迁转过头去,并不说话,神色渐冷。

    宁朝暮见此,心里亦是逐渐凉了下来。如今厮混得,却是着实忘了他们之间并无莫逆相交,而他,亦是并不欠她。她如今这请求,却是唐突了吧

    “那个,如果你不想”

    宁朝暮唯唯诺诺地低头开口,话还未说完便被叶篇迁冷冷打断:“那日我在瓢泼大雨之中回来,你曾对我说过,让我始终记得还有你在。可如今如此作为,是将当初那些话都当成屁话不成?”

    言语之中已有一丝愠怒。

    “不,我并不是这般意思”

    “那就将方才那些浑话收回去。我叶篇迁说要护你,自然是要竭尽全力护好你。”

    此话说罢,便不再理会她。大步流星地往前面而去。

    宁朝暮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飘逸身影,心中百般滋味存于一处,着实沉重。

    入夜,宁朝暮刚伺候父亲睡下,便听得有敲门声响起。

    她心下大为惊诧,开门一看却是叶篇迁。

    叶篇迁低着头站在门外,敷衍披着一件长衫。听得她开门便抬了头,嘴唇不自知地紧抿。

    “篇迁,夜深了你怎得还没休息?如此天气穿这么单薄,快进来说话。”

    边说边将叶篇迁一把拉进了屋内。

    把房门关上,宁朝暮将桌上手炉直挺挺塞到了他怀里。之后又泡了两杯热茶放在桌上,这才坐下身来问起叶篇迁的来意。

    “你说,你这些天便要去王家。我来问问你的计划。”叶篇迁也不多言,单刀直入道。

    “可是,我不想让你涉身此局”

    “若是还将我当朋友,便不要再说这般话了。”叶篇迁眼皮不抬,伸手端了茶杯抿了一口。

    “说说看吧。”

    宁朝暮见此无奈叹气,只得理了理思路,将心中设定的计划粗粗说了一遍。

    这么个执拗的性子,今后不知谁能治得了

    “再过三日,便是那王家夫人去慈惠寺上香的日子。若是不出意外,王夫人会在寺中住上三天。这三天之中,王府的三分之一护卫便会随着王夫人一同离府。所以这三天的夜里,便是下手的唯一时机。”

    “我所求不多。如今宁家式微如此,即便是想有所报复也必是不能的。我只想将我娘救出牢笼,让她与我爹团聚”

    宁朝暮定睛看着那明明灭灭的烛火,目光空洞无聚,渺远而忧伤。

    “你若是想,我可以帮你,让王家付出应有的带价。”

    少顷,叶篇迁踌躇开口。

    “我不想让你的手沾上本该我会沾上的血。这是我宁家的血仇,你莫要再造杀孽。”

    “前几日那王家管家之事,我谢谢你。”

    “莫要再有第二次。”

    残烛断意,疏离彻骨。

    ――――――――――――――――――――

    荆国平城,西郊慈悲寺。

    入夜,偏殿之中依旧香火袅袅,烛光明暗。周舞衣正跪拜在蒲团之上,念经诵佛。少顷,一婢女自偏门而入,一袭灰衣姑子装扮,面上冷冽。

    “不要念了。”敲击木鱼之声戛然而止,周舞衣依旧跪倒在地,未曾睁眼。

    “岳宿之前日遇刺,生死未卜。到时候了。”

    听闻此话,周舞衣倏地从地上站起,却因得长久跪拜,一时间趔趄。她伸手扶住桌案,稍微缓和过身上的不适,这才走到那婢女面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婢女眼神之中尽是不屑,一字一顿地重复,“岳宿之前日遇刺,生死未卜。主上的好戏正式开场了。”

    周舞衣霎时间面色苍白,抓住那婢女的肩膀,激动说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婢女轻蔑一笑,轻松挣脱了她的抓握,说:“你若是再如此这般,那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岳宿之这步棋对我们来说极其重要,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罢,婢女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停身下来,侧脸说道:“明日你便回去,将那逆天改命给他服下,两颗都吃了以防万一。”

    “莫要让主上失望。”

    婢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周舞衣站在原地,在烛火映衬下,身躯微抖,面色一片煞白。

第六二章 冥冥间往事烟() 
残庙古刹,老林深深。北风渐起,吹起了地上沉积多日的碎雪。

    窗棱残破,四面透风。在这古刹大殿佛桌之前,另有一八仙小桌,两尊矮凳,如今皆是坐着人。

    一男一女。

    “不曾想,你会寻我到这里。”

    良久之后,那须发全白的男子开口道之,声音低哑。细细看他,却见他面相不过中年而已,可这须发全白之色,想必定是有些波折的过往。

    对面女子一袭白衣,白纱覆面,凤眸冷清却隐忍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少顷,她开口说道:“庐阳,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这人居然是三十年前便少年成名,五年之前便彻底销声匿迹的庐阳真人。亦是宁朝暮的恩师。

    “你还如年轻时一般,无华。这么多年过去,一点未变。”

    “心里有对你的怨念,我如何能变?”

    女子的身份更是让人意外至极!缘是那日雨无华从丰邑与叶篇迁交代过之后,便到此处来了。

    “庐阳,枉我当年如此深情,却真真是看错了人。你与那贱人,真该早早死了,入了那十八层地狱,受尽天地间苦楚!”雨无华拍桌而起,声音大变,话至结尾竟隐约有些撕心裂肺之意。

    庐阳真人叹了口气,解释道:“无华,你从未听过我给你的交代。我与你姐姐,并无私情。当年,不过是因得一场意外”

    “然后她的肚里,就有了那两个贱种是吗!”

    “不是如此,他们不是”

    “好了,庐阳,我寻你并不想杀你,因为那远远不够你这些年对我的折磨。”雨无华打断了庐阳真人的话,冷冷说道,“这里是柔肠百转的解药,你服过之后,可如常人一般两月。两月之期,我希望你到幽云山北峰找我。我会带着你与那贱人的儿女一双,在我们两人定情之处,做个了断!”

    “你欠我的,欠我腹中无端殒命的孩儿的,我会全部讨回来!”

    ――――――――――――――――――――――――

    十一月二十,荆国平城。

    平城岳府一片凄哀之色,自得收到岳宿之战场遇刺、生死不明的消息之后,岳府便充斥着这番景象。

    若是岳将军真的如此去了,那一夜之间,不知荆国大地要有多少人必会一夜白头。毕竟荆国此代文兴武衰,惟有岳家一门独当一面,十余年来将荆国护得面面俱到。若是没了这一根顶梁柱,怕是不消多时便被周边那狼子野心之徒瓜分殆尽。

    岳宿之,不能死!

    待得最后一个大夫摇着头从屋内而出之时,碧月夫人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瞳仁之中最后一丝希望亦是破灭了。岳于诚红着眼眶跟在她身后,那日见到英勇无双的父亲被满身鲜血地送回来,确是对这个丁点儿大的孩子最大的打击。

    碧月夫人摇椅晃地从内院走出,一步一蹒跚。她伸手捂着高高凸起的肚子,在心底默默地说:“孩子,娘亲对不住你。这一世,娘亲怕是不能让你看到这大千世界的样子了”

    正当府内哭声渐起之时,沿着门前大路,一辆马车疾驶而来。车驾在岳府门口停下,自车上下来一白衣女子,细细一看竟是半月之前去西山慈悲寺奉佛的周舞衣。

    周舞衣匆匆自大门而入,过了七道门才至内院门口。

    碧月夫人见得周舞衣回来,登时便泪如雨下,抱着她的腿,跪倒在地痛哭:“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大帅吧,求求你”

    岳于诚见到自家娘亲,一把便抱住了她的腿。粉嫩的脸蛋上泪痕交错,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

    周舞衣黛眉紧锁,俯身将碧月从地下扶起,轻声安慰几句,又将岳于诚交给了贴身丫鬟。之后便不顾外间如何嘈乱,径直入了内室,转身锁上了门。

    甫一入内,便看到了床榻之上岳宿之伟岸的身形。可此时,这位荆国的年青一代军神,却如同死人一般,无知无觉地躺卧在床上,面如金纸,唇白无血。

    周舞衣颤抖伸手,即便早先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触碰到他冰冷的肌肤之时,却还是不能抑制地流了眼泪。

    片刻之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探手张开岳宿之的口,见得舌下如她吩咐被放上了一片雪灵芝存魂固魄,当下一颗心便放下了一半。之后她转身行至矮柜旁边,将抽屉拉出,取出了最内一只檀香木盒。

    伸手颤颤巍巍地将盒子打开,只见内里有两颗丸药,下层还存着一截线香。

    周舞衣凄凄然一笑,喃喃自语道:“宿之,活着总比死了要好。我只希望有朝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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