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撕裂般的痛在心底蔓延,那痛还夹杂着难言的酸楚。
她已被这一幕打击得麻木了,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拳头。攥的那样紧,就连指甲刺破了掌心,也毫无所觉。
他,他变心了?卓雅长得花容月貌,难道他已喜欢了她?根本就不在乎我了么?!
如果是这样?我要怪谁?虽然是自己要他去作古丽卓雅的情郎,可是这一切只是假的呀!我只是没有来得及和他说清楚啊?可他,怎会变心变得这样快?
紧紧咬住失去血色的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唇已被咬破!
我要说清楚,我不要他拥着别人!这是赫连画眉心中唯一的想法。
起身就要冲过去,要将那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再抢回来!
可当看见古丽卓雅红着脸,楚楚可怜地站在那里。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眼睛里流露出无助又可怜的神情,那眼神里还有羞愧和无奈。
她又颓然坐倒,如果现在过去?岂不又害了卓雅姐姐,难道还要让她再死上那么一次吗?可她那颗善良的心,却不允许她那么作!
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再不受控制地流满了脸颊,眼前的一切,自己只能默默忍受!
当看到夜十九将古丽卓雅拥在了怀中,妹妹猛然站起,随即又默默地哭倒。
赫连红袖暗道莫非真让自己猜中了?古丽卓雅要和夜十九假戏真作!
当看到古丽卓雅脸色羞红地任夜十九揽着,她更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她最看不得这种喜新厌旧的男人,而且这件事又关系着自己的小妹!她又怎肯让自己的妹妹受这样的委屈?
在看到泪流满腮的妹妹,她的神情已转冷,她怒了,“这小子居然如此可恶,喜新厌旧!那个卓雅居然敢这么作?姐姐给你讨还公道去!”
“不,不要!”拉住准备上前的姐姐,赫连画眉摇首道:“都是我不好,十九哥和卓雅姐姐不是……不是真心那样的?姐姐……你不要去!到时候我和他说清楚,他就会明白的……”
这个时候了,还替他辩解维护!自己这个妹妹怎么这般天真?再不去,只怕真的是将他便宜给别人了!
可赫连画眉紧紧抓住她,怎么也不肯松手!心底只能长叹一声,赫连红袖已打定主意,一会儿再和这对男女算帐!
罕特可汗终于赶了过来,看着被人拥在怀里的古丽卓雅,“小卓雅!你可吓死父汗了!你,你……”却在也说不下去了。
奥尔都看到罕特可汗过来,自认机会又来了。他知道罕特可汗可是支持自己娶古丽卓雅,更是知道自己带来的那份盟约,在罕特可汗心中的份量。
他先是对夜十九大喝一声:“喂!那小子!还不快点放开卓雅?你怎么敢对卓雅这般无礼?是要找死么?……”
罕特可汗向奥尔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看到古丽卓雅安然无恙,他已将心放下不少。他也暗自后怕,万一,万一刚才救不下小卓雅……他已不敢去想。
罕特可汗伸出双手,向古丽卓雅道:“我的小卓雅,快过来,让父汗看看伤着没有?”
夜十九早看到哭倒在坐席上的赫连画眉,心中既是快意又是隐隐带着酸楚,那滋味让他更是难受。
听到罕特可汗呼唤古丽卓雅,自己的目地也已达到,便借机松开了她。
“父汗……”
哽咽着唤了一声,尽是委屈。扑到父汗怀里,再也忍不住哭泣。
刚才罕特可汗摆手打断了奥尔都的话,可是他又怎肯死心?便又凑了上来。
“罕特叔叔,既然卓雅只是和大家开个玩笑,那么现在罕特叔叔是不是向大家宣布一下,将卓雅嫁给我呢?”
罕特可汗其实从古丽卓雅要自刎那一刻,就明白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真的不愿嫁给奥尔都。在心里对这件事的热度也没有先前那般强烈了,但还是抱着古丽卓雅能回心转意的念头。
“这个,这个嘛……”
古丽卓雅见奥尔都还不死心,一下从罕特可汗怀中挣出。
“父汗!阿布吉在撒谎!我以订了终身,怎能再嫁他人!”
罕特可汗看得如泪人儿一般的古丽卓雅,自然心疼不已。
可是奥尔都又是他在心中,十分满意的一个汗驸对象。
转首看了看夜十九,这个中原少年的确十分优秀。这般年纪便有如此高超的身手,而且他又和雪山圣徒交好。
只要将来自己给他一些锻炼的机会,也许用不了几年?便会是一个叱诧草原的英雄人物!
只不过这少年的身世背景自己全无了解,听说只是人家商队里的一个小护卫。
又看了看奥尔都,奥尔都身材高大雄壮。
早就听说他能力撕虎豹,悍勇非常。而且能征善战,经常统军征战四方,在草原上早已威名赫赫。
对于他败于夜十九之手,也许只是因为中原武技诡异复杂,一时不察吃了小亏而己。
若是让他和那中原少年统军作战,只怕最后胜的还得是奥尔都!所以个人武技只是微末技俩,统兵作战封疆扩土才是王道!
而且他又是北部草原斯潘可汗的三子,身后势力雄厚。将来斯潘百年之后,他可是继承汗位的有力竞争者!
若他娶了卓雅,有这姻亲之好,自己再与斯潘可汗结盟,这草原上又有谁敢在轻捊虎须?
罕特可汗暗作比较,他还是倾向于将卓雅嫁给奥尔都。可是刚才古丽卓雅欲以死相胁,又让他担心害怕。
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法子,不如先将这事混淆过去。
也不承认古丽卓雅的订情终身,也不应允奥尔都的求亲。
等先把这件事压下去,然后再找人劝说古丽卓雅,让她回心转意嫁给奥尔都不就好了。
“刚才让小卓雅都已经把我吓坏了,现在这心还在乱跳,头昏脑涨的难受。”暗自给奥尔都递了一个眼色,“来,卓雅,先和父汗回去好了。”却是对古丽卓雅的终身之事提也不提,拉了古丽卓雅就要先回看席上去。
野罕酷林何等机智,一听罕特可汗不提古丽卓雅的亲事,便猜到他另有打算。
已经答应要为卓雅作主,何况他又怎能忍心看她嫁一个不爱的人。
自己已经错了一回,今次又怎能再错一回?只要能让卓雅幸福,便是让罕特可汗对自己忌恨又能如何?
“阿布吉!你过来!”
阿布吉正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刚才可把他吓坏了。
他可没想到古丽卓雅的反应会这么大?假如卓雅郡主真的死了,到时候一查,只怕自己也难逃一死!听到野罕酷林的叫声,吓得浑身一颤。
“野罕族长,您有什么吩咐?”
“把鞭子拿来我看!”
阿布怎敢不从?乖乖递上手中的马鞭。
罕特可汗心中不喜,酷林今日是怎么了?难道看不出我已不愿再提此事了吗?脸色不悦。
“酷林,就不要看了,先和卓雅和我回看席压压惊再说吧!”
“大汗!这鞭子的确是卓雅的订情鞭!阿布吉在说谎!”野罕酷林快速看了一眼手中鞭子,大声道。
这一句话,野罕酷林特意加大了音量,全场听了个清清楚楚。
罕特可汗暗骂一声野罕酷林糊涂,不识时务。却不得不问道:“酷林,你怎么知道?”
“大汗!因为这鞭子中有孔雀翎绒,这孔雀翎绒是我从中原购得送给卓雅的,整个草原上也只有卓雅的鞭子里加了这个!所以我绝不会看错,这马鞭就是卓雅的鞭子!”
“阿布吉!这是怎么回事?”罕特可汗佯怒喝道。
阿布吉吓得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果然是你!阿布吉,这件事你怎敢撒谎?谁给你的胆子?”
阿布吉跪在地上,心思电转,暗道幸亏当时自己说的话留了余地。
“回大汗!阿布吉没有说谎!”
“还要狡辩!来人!拖下去,给我抽他五十鞭子!”罕特可汗生怕他说出自己给他暗递眼色的事,连忙喝道。
“大汗!冤枉啊,小的可从没说过这马鞭不是卓雅郡主的订情鞭!小的只是说这鞭子有问题啊?”
第一百零二章一处相思?一处闲()
“鞭子有问题?你说!这鞭子有什么问题?”
阿布吉跪在地上说道:“卓雅郡主的鞭子不是刀剪一类的利器所断,好象,好象是扯断的?我刚想问询,便被卓雅郡主喝住。结果后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可这不能怪我啊?”
罕特可汗本以为阿布吉能说出什么问题?也好借机再次阻了古丽卓雅自订终身的事,谁知他只说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来。
心头微怒,却又无可奈何?
“你言语不清,办事糊涂!差点害了小卓雅!来人,把他拖下去,先抽十鞭子再说!”
阿布吉连声求饶,罕特可汗正是恚怒,如何肯饶?
眼见侍卫上前架住阿布吉,就要拖出场外行刑。
野罕酷林情知先前阿布吉在其中弄鬼,但也暗赞他头脑机敏。阿布吉平日处事也算圆滑,又无大恶。见他此时要受十鞭之刑,心下不忍。
“大汗!今日乃是选亲节,平时主持这等节日盛典都是阿布吉所为。阿布吉一时口语失误,自是让人恼怒,但若他挨上十鞭之后,只怕是主持不了这盛事了。而随后的一些典礼又缺他不可?大汗,不如先将这十鞭记下如何?待盛典一过,再打不迟。”
“好吧!阿布吉!接下来如要在犯了错!我加倍罚你!”
“谢谢大汗开恩!谢谢酷林族长求情之义,阿布吉决不敢再犯了!”
阿布吉连连致谢,可算脱了这十鞭之刑。
“阿布吉,既然卓雅的鞭子没有别的问题了,你赶紧向大伙宣布卓雅的婚约吧?也免得让人猜疑!”野罕酷林怎能放过这等机会?趁现在这个情况,赶紧让阿布吉出来宣布卓雅的婚约是有效的才好!
罕特可汗狠瞪了野罕酷林一眼,却又无计可施。也罢,这少年虽不及奥尔都背景雄厚,但也是人中俊杰。唉……就随了小卓雅的意吧……
一旁的奥尔都见罕特可汗不出面阻止,还要上前来求。却被罕特汗瞪了那么一眼,示意他不必再言语。奥尔都知道此事再难挽回,也只能暗自在心中愤恨。
阿布吉从野罕酷林手中要回鞭子,忽然想起还不知那中原少年的名姓,又点头哈腰向夜十九问道:“请问,请问汗驸您的尊姓大名?”
夜十九正在自怜自伤,对眼前的事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的心一直都在那看席之上,听到问询,冷冷答道:“夜十九。”
阿布吉见他神态冷漠,以为他正恼恨自己先前所为,连连陪笑,退至场中。
“现在,我来说一下!刚才是我阿布吉年老糊涂,言语不周,害得大家心生猜疑!又差点误了卓雅郡主的终身大事!阿布吉实在是该死,还望大家多多原谅!阿布吉在这里向卓雅郡主赔罪了!”
“我现在正式宣布!在雪山圣祖的至高见证下,美丽的卓雅郡主与英俊的夜十九勇士,订下一生携守,生死相随的誓言婚约!”
“哗”场下立时传来一片掌声,欢呼声。这可是卓雅郡主订亲,谁敢不捧场?虽然有些人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呢?也只能跟着欢呼、鼓掌。
待掌声稍歇,阿布吉满脸笑容,又大声道:“现在就让我们尊敬的大汗,将这对幸福的情侣带回看席之上!对了,到看席上的时候,各位难道不想知道?这位能获得郡主芳心的小伙子,他的酒量是不是也象古丽河一样的深呢?”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这个阿布吉的确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短短一句话,就引起了大家的兴致。
谁不想借着敬酒的机会,和这个新晋的汗驸拉上一些关系?男人么?拉近关系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那就是好好地喝上那么一场酒!酒后么?自然就亲得如同兄弟了。
随即,在阿布吉宣布晚会狂欢之后,音乐又开始响起,整个晚会热闹起来。一对对情侣相拥着,或是下场跳舞,或是在看席相对而坐。
一袋袋马奶酒,一盘盘牛羊肉,就象不要钱似的端上来。呃,这些酒食的确是不要钱。
整个晚会上到处都是草原独有的音乐声,歌唱声,喝酒声,谈笑声!
夜十九机械地被野罕酷林拉着向看席走去,野罕酷林发现他有些神不守舍,只当他是欢喜得过了头,也没在意。
当在看席坐下后,自然有不少权贵上来与夜十九打招呼。夜十九神情淡寞,与这些人也是不冷不淡。众人也不已为意,不少人都知他出身低微,都以为他不曾见过这等大场面,所以有些拘谨而已。
夜十九自从坐在看席上就开始喝酒,不论是谁来敬酒?无论多大的杯碗?都是一饮而尽。
他,他想喝醉。醉了,也许心里的痛就会淡了,忘了……
不知喝了多少碗?也不知多少杯?他身边的酒囊已空了不知多少个?
他的眼前逐渐模糊,现在又过来一个敬酒的小伙子,好象有些熟悉,却有些记不起来,只记得好象是一个昆朋族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在敬酒前,先吟唱了一首草原上歌颂爱情的诗歌。
大意是祝愿古丽卓雅和夜十九的爱情就象古丽河一样绵长,就如彼噜迪狐(双生狐)一样忠贞不渝!
当听到彼噜迪狐时,夜十九一下想到了那颗双生狐齿。心头莫名的刺痛,苦笑了一下,他忽然站起。对着那小伙子道:“你敬我诗词,我怎能不回?来,我也来一首词回敬你如何?”
听他也要回应诗词,附近几个人都是拍掌静待。
“狐齿单,成双难,自寻凄楚夜风寒。
一处相思,一处闲,痴心换得流水缘。
不愿今生守,何故来相逢?
暖湖畔,月半弯,情澜难抑手相牵。
一笑倾城,一笑怜,镜花水月怎生安?
年少不识愁,夜深春已晚。”
吟罢,将手中酒碗一饮而尽,放声大笑。
只是笑得苦涩难言。
一众草原人哪里懂得中原词意,见他大笑,也跟着大笑,纷纷夸赞。
古丽卓雅被安排坐他身边,心中还有些对他生气。要知道之前夜十九半拥揽着她,便让她微生怒意,心中只骂他好色无耻,占自己便宜。
落坐时还特意离他稍远一点,免得又让他占了便宜。谁知他自从坐下,便神情落寞,一个劲地喝酒,对自己更是中规中矩。
古丽卓雅还以为他是因人多,再不敢动手动脚。可渐渐感觉好象有点不对劲,他的神情可不是装出来的。
古丽卓雅自小和野罕酷林学习中原语,更是对中原文化有颇多了解。此时听他所吟诗词,虽然不工整,那股萧索,痴怨之意却是喷薄而出。
特别那一句,一处相思,一处闲,痴情换得流水缘。已全是痴怨之意!
忽然想起他搂抱自己时,他的身子似乎比自己还要僵硬。当时自己紧张,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他好象并不是要占自己便宜,反而更象是要作给什么人看似的?
他,要作给谁看?而且当时赫连画眉可是能看到的,难道他就是要作给画眉看吗?
古丽卓雅想到这,连忙向赫连画眉看去。虽然隔得远,却看见赫连画眉在听到夜十九吟的词后,已经哭得双目红肿,泪流满面。
她忽然想到,难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情?一个神情郁郁拼命灌酒,一个哭得稀里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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