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若抬眸看着他,眼前逐渐一片模糊,愧疚、伤悲的泪水无声自眼角沿腮而下。芷儿虽然只是个婢女,但她的开朗和活泼,让他的生命多了些许的活力;她带来的小黑儿给了他生活上的慰藉和寄托,她给了他人生仅有的友谊,可是这一切却像雨后天边的彩虹般,那么美却又如此短暂,甚至因为他,芷儿失去了宝贵的性命,为什么他总是给善待他的人带来不幸?因养育他而受苦了十多年的养母是如此,善良而活泼的芷儿也死了,他却无法对任何人说出真相,只能在心里向她做无声的道歉,只是再多的抱歉和自责,都无法换回她的命。
「芷儿说她要当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朋友……好朋友……我想去见她……我想要跟她说……」
「对不起」,这三个字却只能在心底说着,寒雨若突觉胸口一阵强烈的闷痛,忍不住抬手掩口咳了两声,一阵温热的液体从喉咙深处涌了出来渗出指缝,胸口的闷痛持续着,感觉几乎无法呼吸,意识也瞬间昏沉了。
床边的三人,看见他掩口咳了两声,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渗出,心中同时大惊,绫香更是不由自主抬手掩口,差点惊呼出声。
「快快,快去请大少爷来!」葛в⒁幻婕庇锓愿溃幻婺美词冀聿寥ズ耆糇毂吆褪稚系南恃栽鸩桓迷谒招阎蹙透嫠咚嫦唷
蔺之颿急得几乎手足无措,却只能搂着闭上双眼昏厥在他怀里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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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的天空是灰蒙而阴霾的,从昨日下午便下起了小雨,一刻不曾歇。
骆以行在后院的客房实在闲得发慌、闷得心烦,遂拿过油伞打算出去吹吹凉风也好。他越过后花园,信步朝后山走去,目前整个彤霞山庄的气氛就和这几天的天气一样,沉闷得令人不安。
毒娘子龚娆杀了婢女芷儿,假冒她的身分潜伏在彤霞山庄里,甚至想毒杀彤霞山庄未来的继承人,虽然最后龚娆死于好友的反击之下,但寒雨若亦被好友误伤,几乎伤重而亡,幸赖蔺珪笙,黎嬿贞夫妇全力救治,才又从鬼门关回转。
骆以行低着头无目标地漫步着,不知走了多远,当他抬起头往前平视时,看见了下葬不久的芷儿坟前有个纤瘦的身影,待凝目细看才认出那是寒雨若。奇怪,他不是应该在东院养伤的吗?为什么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里?思毕便朝他走了过去。
寒雨若一身湿淋地伫立在芷儿的坟前。稍早他一觉醒来见房中无人,便下床推门而出,凭藉着绫香曾描述过一次彤霞山庄的布建、地形的约略印象,他寻到了后山的这座新坟。
寒雨若缓缓地跪了下去,低着头泪水不停滴落,泣声喃道:「芷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枉送了命……对不起……」
泣泪良久,当他欲抬头时却瞥见墓碑前有朵在雨中仍绽放的小白花,就像芷儿时时挂在脸上开朗的笑容般,他不禁伸手轻轻触了下那朵小白花,仿佛她的笑颜就在眼前。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芷儿那开朗的话语声:「公子,我要当你的好朋友哦,是最要好的朋友——」
寒雨若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在细雨中看见芷儿伫立前方,对他露出顽皮的笑容。
是芷儿,她根本没死!寒雨若大喜过望,欣喜地朝她奔了过去,他想告诉她,他也想和她成为好朋友,一生唯一的朋友。
骆以行走近些,看寒雨若跪在坟前低着头,好一会他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快速地朝断崖边奔去,那数丈高断崖的下方是浩瀚的洞庭湖呀,眼见寒雨若就要踏空掉下断崖,他不假思索丢开手中的雨伞,飞步冲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喝骂道:「喂!你要干什么?」
寒雨若突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回拉,转首愣看了好一会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开口细唤了声:「骆大哥……」
骆以行被他吓得心跳差点停了,待看见他全身湿淋,脸色白得吓人,身上仅着一件中衣,双脚赤足,不禁开骂道:「你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待在房里好好养伤,跑来这里做什么?」边骂边脱下外衣罩在他的头顶上。「我带你回去。」
寒雨若却抬手指向断崖处。「芷儿没死,我看见她在那里对我笑,我想去找她。」
骆以行闻言心头一阵发冷,不由自主看了那新坟一眼,低声骂道:「你眼花看错了,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你再看清楚。」
寒雨若凝看他片刻才又转首望向断崖处,果然只是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没有,霎时间热泪涌出眼眶滚滚而下,回头仰视着骆以行,颤着双唇轻问:「为什么不见了?我听见她说要和我当好朋友,我只想告诉她,我也想和她成为好朋友,我想告诉她呀……」
他泪流不停凄语的模样,连骆以行看了都觉得心疼,下意识睨了那新坟一眼,柔声劝道:「你说的话芷儿应该都听见了,所以我们回去吧,你这样跑出来,之颿一定很担心。」
这时,寒雨若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本能地抬手掩口咳了声,但突然加剧的闷痛让他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骆以行见他低头掩口咳了两次,本欲开口问他怎么了,下意他嘴巴才张开却看见他迅速朝地上摊倒,他一个下意识反应就是把他捞抱起来。
「喂,你——」话末出口就发现他内伤复发吐血了,只能手忙脚乱地拉起袖子擦抹血迹。「唉——就算你错过了回应她的机会,也不该把自己逼成这样啊。」话落抱起他迅速地往回走。
当骆以行回到东院时,大老远就听见好友的咆哮狂吼。
「一群饭桶!为什么雨若离开房间到哪里去了,竟然没有半个人看见?你们长在脸上的眼睛是做什么用的!」
向来温文不随便发脾气的好友,今天竟然连「饭桶」都出口了,可知他真的是又急又生气,骆以行在心里暗笑一声,只得快步走了过去。
「嗳,别骂了!我把雨若带回来了,不过他内伤复发吐血了,得赶快找蔺大哥来给他看一看才行。」
低着头一起陪部属挨骂的东院护卫队长雷峰,闻言抬头看向发声处,待见骆以行一身湿淋地抱着亦是湿淋淋的寒雨若回来,又听见他说公子内伤复发吐血,立刻便应答:「是,我马上去。」
蔺之颿看见好友一身湿抱着爱人回来,又听说爱人内伤又复发吐血,立刻疾步上前将爱人接了过来,转身往房间走去。
片刻工夫,蔺珪笙双眉紧皱,提着药箱忧心忡忡地随同雷峰走来,疾行间只是向骆以行点个头便进入了房间,黎嬿贞则稍后也随之前来。
再一会,连蔺亙宇和葛в⒁参叛抖粒瘥'英匆匆入内,蔺亙宇则向骆以行和雷峰询问事情的经过。
「为什么你们这么多人守在东院外头,竟然没人看见雨若从房间走了出去?」蔺亙宇看着雷峰问。
这也是骆以行想知道的事,按理说寒雨若不会武功,应该不会什么声响也没发出才对。
雷峰恭声答道:「我想公子是因为赤着脚,走得又轻又慢,再加上今天下雨有雨声,雾气又重,我们没听见脚步声,视线也没有那么清明。」
他的推测不无可能,只要放轻又放慢脚步即使不是武林高手,一样也可以不发出任何声响,况且他打着赤脚,身体也还虚弱,走路速度自然是不快,蔺亙宇点了点头,转眸看见世侄一身的湿,忙说:「以行,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叫绫香拿一套之颿的衣服给你换下。」话落就欲到里头唤叫绫香。
骆以行见状忙说:「不用了,伯父,我回客房去换就行了。」话落转身朝后院的客房走去。
蔺亙宇目送他离去,转首朝房间看了眼,站在廊上望着细雨思付良久才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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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这是形容夏季洞庭湖的广大壮阔。
寒雨若站在崖边,面对广大如海般的洞庭湖,心里除了茫然还是茫然,好似大海中的小孤岛,既孤单又茫然,
这时候,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子唤声:「公子。」
好熟悉的嗓音,那不是芷儿吗?寒雨若倏然回神霍地转身,就看见芷儿在一片开满白色小花的草地上,对他露出带着顽皮又开朗的笑容。
「公子,我在这儿哟。」芷儿笑着向他招手。
寒雨若见了不假思索转身向她奔去,来到她面前就想开口向她道歉。
不意,芷儿却微笑着抢先说:「公子什么都不用说,芷儿全部都知道了,芷儿不会怪你,因为芷儿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公子的错,芷儿还知道你已替芷儿报仇了,芷儿很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寒雨若听了霎时眼眶一热,两行清泪沿腮而下。
「所以——」芷儿唇边漾着淡淡的不舍笑意。「请公子不要再为芷儿伤悲了,还记得芷儿说过公子笑的时候就像朵盛开的牡丹,好美、好美,芷儿不喜欢公子总是泪眼汪汪的模样,那好像是芷儿的过错一样,所以——公子真的想让芷儿安心,就请您不要再哭了。」
谁料,寒雨若只是泪落得凶……
「好了,我该走了。」芷儿再次露出顽皮的笑容。「能够认识您,我真的很高兴,这是我送您的最后礼物。」话落,她一个轻灵的旋身,满地的小白花全都飞扬了起来。
在花雨飘落之中,芷儿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无踪了,寒雨若本能地追了过去,唤叫道:「芷儿——」
圆桌边,正在喂食小黑儿肉丝的蔺之颿,被身后突发的唤声给吓了一跳,一回头却见正在卧椅上睡觉的爱侣,眼角泪水直淌,口中发出唤叫声,伸手似想抓住什么,他忙起身坐至他身边,伸手把爱侣摇醒。「雨若,你醒醒呀!」
寒雨若睁开双眼,迎上的是一双担心又深情的黑眸,想起刚才的梦境,泪水又滚滚而落。
「你作恶梦了吗?」蔺之颿爱怜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将他扶起拥进怀里。
寒雨若伏首于他怀里将刚才的梦境说了一遍。
蔺之颿听了却露出淡淡的笑意,柔声安慰道:「那一定是芷儿舍不得你再为她这么难过,所以回来告诉你,要你不要再为她伤悲了,否则她走了也无法安心。」
寒雨若仰起头露出不甚相信的神情。
这时,一阵轻风从敞开的窗口溜了进来,十数朵似雪般的白色小花飘落至两人的面前,其中一朵正巧落在寒雨若的手上。
蔺之颿看着这数朵随风飘来的小白花,转首望了窗外眼,回头绽开温柔的笑容。「看吧,真的是芷儿回来了,这是她送你的最后礼物,你如果再继续为她哭泣,她在另一个世界会很难过的。」
捧着那朵小白花,寒雨若含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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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玥 美男棋子
第六章
这日。
寒雨若在房间里,用绫香特地去采来给他的狗尾草逗弄着小黑儿,它伸出爪子想要捉住那不停晃动的怪东西。
这时候,有团小小的黑影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圆桌上,把正在逗猫的寒雨若吓了一跳,连带小黑儿也吓到了。当他看清桌面上之物,是只有着金色翅膀的纸鸟时,面色遽变,迅即伸手捉起那纸鸟放进袖袋中,起身追至窗边朝外探寻,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他的忧心果然成真,除了龚娆外,这里还潜藏着第二个监视他的人。
「咿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寒雨若又是吓了一跳,霍然转过身注视着进来之人。
绫香推门走了进来。
「公子,夫人吩咐厨房给您炖了参鸡汤,我给您送来了,趁热喝了吧。」待抬眼看见他站在窗前,神情像是受了惊吓般,不由把托盘往桌上一搁,趋前急声问:「公子,您怎么了?脸色怎地这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去请大少爷来帮您看看。」话落就欲转身出去。
寒雨若定了定神,忙伸手拉住她。「不、不用了,我没事,我只是一时眼花,被一个影子吓到而已。」
「影子?」绫香闻言也站圣窗前往外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寒雨若怕她起疑,遂指着庭院里一截挂在树上的断枝。「那截弯弯曲曲的树枝在那里晃动,我以为是蛇,刚好你又进来和我说话,所以我就吓了一跳。」
绫香看着那随风晃动的树枝,乍看之下的确有点像是蛇挂在那里,看了看后便说:「没关系,我出去叫雷护卫把它给拿掉。」话落便走了出去。
寒雨若这才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稳定心神。
外头,绫香找到雷峰,告诉他寒雨若被树枝吓到的事,雷峰便走至那树下,用长剑把那断枝弄了下来,转首看了眼站在窗前的寒雨若,原来他们那俊美无俦的公子竟会怕长虫,不由抿嘴笑了一笑。
不一会,绫香又回到房间催促他快点趁热把鸡汤给喝了。
寒雨若只得依言把鸡汤给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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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又过数日。
这日下午,寒雨若抱膝坐在树下的草地上,身边放着小黑儿的竹篮小窝,小黑儿在前方的草地上玩着布球,但一会它的注意力便被一只跳动的蟾蜍给吸引了。
龚娆的事件发生至今已一个多月了,再加上这些时日以来风平浪静,因此东院的戒护警备已不再森严,他想离开的话,目前是个不错的时机,只要把那信物随便找个地方挂起来,接应者便会来带他离开这里,可是——他真的舍不得,舍不得他那可爱又乖巧的小黑儿,舍不得待他好的所有人,但背叛的事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可以,他想放弃生命来回报他们,可是病中的娘亲还等着他完成任务,才可以看大夫继续服药治病。
从未离开娘亲身边这么久,寒雨若一天比一天更想念慈母的容颜。
「奇怪!这院子怎么这么大,我怎么好像都在同一个地方转来转去?又半个人也没有,想问路也没得问。」
一阵似自语股的话声传来,让原是把头脸埋在双膝中的寒雨若抬起头来,只因那嗓音实在太耳熟了。
秋荭实在被这座大院子条条都相似的小径给搞得晕头转向辨不出东南西北了,这时她瞥见前方的树下有个人,便想过去向他问路。
「请问公子,我是来找亲戚的,那个南边后院怎么……」秋荭未出口的话,在那人抬起头转过脸来后倏然而止,她仿佛看到天空乍开般,眼睛圆睁,张大嘴巴。
寒雨若也呆了!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呢?惊愕过后起身上前急声问:「秋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家照顾我娘吗?」
秋荭这才回过神来,作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二少爷。「二……二少爷,你……我……夫人她……」谈到夫人她本能地转首四望,面露疑惧之色。
「我娘她怎么了?」寒雨若着急地抓着她的手,急声问:「快告诉我呀,秋姨。」
秋荭服侍了夫人二十多个年头,二少爷几乎是她和夫人一起扶养长大的,二少爷从小就一直称呼她为秋姨,三人经历共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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