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若将短匕归鞘,神情天真地说:「这两颗宝石好漂亮,我很喜欢,我也可以拿它来切果子,还可以切肉喂小黑儿呀。」
蔺之颿一时间难以决定,这柄镶着贵重宝石的小匕首,是他在远游途中救了一个珠宝商后,所获赠的回礼,此小匕首太轻、过小,又镶着宝石,虽是精钢所打造,但实用价值不大,只是不解雨若想要这把小利刃的用意真正为何呢?考虑了好一会,他才点了点头。「好啊,你喜欢就给你,但是它很利,你使用的时候要小心点,可别伤了自己才好。」
寒雨若见他答应便绽开个开心无比的笑容,把玩着小匕首好一会,才似想起了最初的目的般,不由轻呼一声。「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是要来看那颗墨龙血珠的。」
蔺之颿深深地看了他眼,点点头。「我这就拿给你看。」话落走至一个紫檀立柜前,打开柜门拿出一个略有深度的黑色小木盒,转身走回长桌边将它放在桌上,掀开盒盖,里头黄绸布上有一白一红两颗巨大的圆球形宝石。
两颗宝石皆散发出莹润的光彩,红珠上的那道黑色纹路真的像只黑龙盘踞在石里般,不但栩栩如生,连龙爪也隐约可见;白球上也有道像是龙般的纹路,是绿色的,相较之下不如红珠里的龙纹来得生动逼真。
「这就是墨龙血珠啊,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真的挺美的,很是吸引人。」骆以行靠上来鉴赏过后忍不住赞叹着,接着看了白珠好一会才问:「那这颗白珠呢?」
「那是白灵珠,本来就是我们蔺家的传家之珠,从第一代就传下来了。」蔺珪笙说。
寒雨若仔细观看过后,最后目光定视在白灵珠上,似自语般说:「如果这颗白珠也变成红色的,不就辨不出真假了……」
「真的耶。」骆以行也将白灵珠和墨龙血珠仔细比较一番,除了颜色不同、龙形纹路生动与否外,大小几乎一致。
蔺珪笙走了过来。「你们说的倒也没错,若染了颜色又不并放一起的话,确实有些真假莫辨,但就实际价值而言,却是天差地别,白珠虽叫白灵珠,却只是一般的上等白玉磨琢而成:墨龙血珠则是由真正珍贵且罕见的红玉雕琢成形,价值连城的是那道栩栩如生像真龙般的天然纹路。」
这时,寒雨若脱口问道:「这白玉球能染色吗?」话方出口随即察觉问得不妥,想再收回已难。
正当他暗自后悔之时,三人似没察觉到此话有何不妥,骆以行更接着他话尾说道:「是啊,染了色就能以假乱真了。」
「这个……」蔺珪笙回忆着说:「忘记是什么时候,娘和嬿贞在闲聊时,好像说过曾祖母曾在打扫整理东西时,手不小心割伤了,然后血就那么刚好滴在白灵珠上,结果被它迅速吸收,玉球上就红了几点……」
蔺之颿也是第一次听到有关家传之物的事,遂追问道:「后来呢,怎么除去的?」
「曾祖母无论怎样擦怎么洗也弄不掉那血渍,最后是放到活泉里,泡了三日夜才让那血迹稀释散出,恢复了原来的洁白。」蔺珪笙说。
三人这才明白地点点头。
寒雨若不觉再多凝注那墨龙血珠一眼,转首对情人笑道:「我已经看过传闻中的至宝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好遗……」
他尾音末出口,蔺之颿却面色遽变,踏前一步掩住他的嘴巴,急声斥骂:「不要胡说八道!从来没听说过看了这东西就会死人,你也只是看而已,没有『怀璧其罪』。」
寒雨若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言,会引起他这么激烈的反应,不觉抬眸凝着他歉然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很高兴而已。」
这时,骆以行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走了,我今天和几个朋友约在『香吟阁』见面,迟了又要被骂到臭头了。」
蔺之颿闻言转首和兄长交换个眼神,拉起爱人的争对好友说:「既然你赶时间,我就先带你们出去吧,大哥要把东西稍作整理。以行,你可得小心地跟好。」
「是、是。」骆以行走了过去。「那你可要好好地慢走才行,可别重色轻友,顾得了爱人就不管我这个老友的死活了。」
蔺之颿闻言回头笑骂道:「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又把我说得那么可恶,再胡说就故意把你留在树阵里头,让你饿上个一天一夜再来带你出去。」
骆以行闻言忙陪笑道:「别生气,我只是说说玩笑话罢了。」
蔺珪笙一直等到三人走进树阵,才返身去把秘笈收进暗柜中,接着再巡视一圈才安心地离开藏宝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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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寒雨若仅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完成了张藏宝图,他要利用这东西让鱼儿上勾。
下午,寒雨若坐在圆桌边,取出昨天得到的那小匕首,想试试这刀子是否如蔺之颿所言般锋利无比。
在他的前方,龚娆边擦拭桌椅边抱怨:「为什么老娘得做这种工作?当真鬼迷了心窍,还得听那个胖老女人叨念,真是窝囊到了极点!」
寒雨若退开刀鞘,伸手取来蔺之颿从园子里采给他的石榴,虽然这小匕首看起来满锋利的,但石榴也有点硬度,思忖间便对中用力切了下去。
岂料,这匕首的锋利度远超于他的想像,切石榴就像切豆腐般,反而把寒雨若给吓了一大跳,手肘不自觉旁移在盘子边缘重敲了一下,盘子就像翘板似的让里头的一颗果子飞了出去,那果子却不偏不倚地打上了龚娆的后脑勺。
龚娆已是一肚子火了,后脑勺还被无预警地敲了一记,更是火大,倏然停下工作,转眸看了眼那滚到椅子边的果子,缓缓地转过身来瞪视着一脸惊惶的寒雨若。
寒雨若从惊愕中回神,看见龚娆用那似毒蛇般的双眼瞪视着他,不由心生害怕,本能地站起往后退了一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切得太用力,手肘碰到了盘子,果子才飞出去的。」
龚娆瞥了眼桌上那被剖半的石榴,又把目光定睛在寒雨若脸上,谅这小子向天借胆也不敢从背后偷袭她毒娘子,否则只消她的一根小指头就可以把他送回姥姥家了。当她再度把视线移回桌面时,却被一样东西给吸引住了,霎时忘了被打中后脑勺的恼怒,过去拿起那把小匕首,端详着上头的两颗绿色宝石,圈指在刀刃上一弹。嗯,是精钢打造的呢,这小子从哪里弄来这锋利无比又价值不菲的宝刀呢?
「这把宝刀是你从哪里偷来的?」龚娆想套他的话。
「才……才不是我偷的呢。」寒雨若小心地朝椅子挪移过去,双眼盯着她慢慢蹲下身去把地上的果子摸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放回盘子里。「那是昨天之颿带我去藏宝楼时,我说我喜欢,他就给我了。」
龚娆听说他已进入过藏宝楼,不由眸光一亮,心念一转绽开笑容问道:「那……你在里头看到了些什么?」
「嗯……」寒雨若做出回想状。「宝库在藏宝楼的二楼,之颿开门让我进去时,我第一眼就看见很多不同颜色的光,有红光、绿光、蓝光,还有黄色的光,看得我眼花撩乱,后来我才知道那全是宝石发出的光,角落还有很多棵红色的枯树枝,很漂亮。骆大哥看了也惊奇地说,好大棵的红珊瑚呀,还说他家有棵尺许高的,他老爹就宝贝得要命,说他从来没见过像人一般高的,而且还那么多棵,又说每一棵都价值几十万两呢。」
龚娆听了一双眸子不由瞪大了起来,追问:「除此之外,你还看见了什么?」
寒雨若再次回想。「有金元宝啊,好几大箱的金元宝,还有好几大箱硬掉的鸽子蛋,白白的、圆圆的,我向之颿要了两颗,想给小黑儿玩。」
硬掉的鸽子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不信蔺家会把无用的鸽子蛋当宝物收藏,一定是这小子有眼不识宝物,乱猜一通,龚娆遂说:「把鸽子蛋给我瞧瞧。」
寒雨若依言从袖袋里摸出那两颗硬掉的鸽子蛋递给她。
龚娆一接过手便暗骂:这小子真是有够呆的,明明是两颗罕见的大珍珠,他竟以为是硬掉的鸽子蛋,还要拿给小黑猫玩,真是太暴殄天物了!不过他刚刚说有好几大箱,所以蔺之颿才会这么大方地给他两颗当猫玩具……
「另外——」寒雨若露出抹神秘又隐含得意的笑容。「我也看到了墨龙血珠哦。」
什么?!龚娆闻言心头一跳!蔺之颿竟会把那稀世珍宝也拿给这小子看?
「那是一颗又圆又大的红色玉球,很漂亮的红色,有点透明还发出红光,里面有只黑色的龙,好像活生生的龙住在里面一样,看得到它张开的嘴巴,脚上的爪子好像很利,多看一会就觉得它好像要破石飞了出来一样。」
这小子形容得与传闻中的半分不差,龚娆开始深信他的确是看到了这颗传闻中的稀世珍宝。光听他形容就有种想一睹珍宝的冲动,但她也知道她是进不去的,可是罗炯翃用计把这小子送进彤霞山庄,给蔺之颿当床伴,难道只是要这小子来看珍宝而已?他的作用应该不止于此吧……思毕,龚娆便放轻声音,敛去眸中的凶芒,以降低他的戒心。「那……你还看见了什么呢?」
「我还看见了高挂在墙上,整个藏宝楼的机关,以及布建在外的树阵设计图,我把它记住并画了下来。」寒雨若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打开后放在桌上。「就是这个样子。」
龚娆靠上去看了眼,即使她不懂奇门之术,但也可以一眼就看出这张图画得有多精确,惊讶之余忍不住想再看清楚一点。
不意,寒雨若却突现惊慌之色,快手快脚地把图折起又收进怀里。「我……我忘了……这……这个不能随便给人看的,我必需亲手交给他们才行。」
龚娆一愣,总算有所领悟了,一般来说棋子用过之后就该灭口以除后患,可是罗炯翃却对这小子特别珍惜,原来这小子的利用价值如此之高啊,如果……他也能被她所用,那么今后的荣华富贵就唾手可得了,也许……不需要「以后」,只要这一次就够了。
思毕,龚娆便绽开和善的笑容,看着他轻问:「你……想不想换一个合作的对象?是『合作』哦。」
寒雨若不解其意,只是茫然地注视着她。
龚娆见他神情傻愣,便知他不懂她话中之意,凝神静听片刻确定外头没有第三人,才姗姗走至他身边低语:「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和我合作,我们一起偷出藏宝楼里面所有的宝物,我会分你一半的。」
寒雨若闻言睁大眼睛,张口无声惊呼,好半晌才呐呐地问:「一……一半……我我……我们两个?可……可是我……搬不动那些一大木箱……」
龚娆知道他有些心动了,便说:「不用担心,我会找人来帮忙搬的,有了这些钱你就可以自由,不再受人摆布、利用了。」
「可是……」寒雨若眸中闪烁着希望,迟疑着说:「我娘在他们手上,我……我不得不乖乖听话呀。」
「不用担心这个。」龚娆加把劲说服着他。「我会把你娘救出来的。」
「这——」寒雨若略略迟疑过后问道:「你说话算话吗?」
「当然!」龚娆保证着说,话落朝他一伸手。「把藏宝图给我吧。」
不意,寒雨若却突然退开一步。「不行,我现在不能相信你,你要先把我娘给救出来,否则我不把图给你。」
看来这小子还有着小小的心眼呢,龚娆原本打着藏宝图到手就一走了之的主意,没想到这小子竟会以藏宝图当合作筹码,只好耐着性子先点头答应。「好的,我会先去把你娘救出来。」
这时,寒雨若却又说:「可是,只有图还是进不了藏宝楼,开门的钥匙在之颿的身上,我没办法复制它。」
龚娆闻言愣了一下,这还真是个不小的难题呢,略略思付过后说:「你就偷啊,晚上睡觉的时候下手偷啊。」
寒雨若却摇摇头。「不行,我摸了他一下,他马上就醒过来,还问我是不是想喝水或怎样了。」
龚娆闻言眉头微皱,看来蔺之颿警觉心还满强的,或者是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艳福?这该怎么办才好?眼看下半辈子的富贵就要成为南柯一梦了。
寒雨若见她一脸懊恼的模样,不由嗫嚅着间:「你……你不是说你叫毒娘子吗?你……你应该有药吧?那种……让人吃了会一直想睡觉的药呀……」
对喔!她怎么没想到呢?龚娆一愣之后大喜过望,立刻绽开笑颜对他直点头赞许道:「原来你这小子还不笨嘛,下点迷魂药你就容易下手了。」说完马上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迷魂散,无色又无味,要加在水里或酒里都行。」
寒雨若接过它,问道:「这个要用多少,效用可以多久?」
「当然是全部倒下去呀,效用大概是三个时辰。」未了,龚娆加问了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寒雨若想了想:「明晚好了,你什么时候要来接应我?」
龚娆思索片刻:「正子时好了。」
寒雨若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先把钥匙偷了藏在身上,你来了之后再叫醒我。」
龚娆闻言却立即心生独吞财宝的计谋,但仍面带和善的笑容,点点头。
「你放心,我一定会遵守诺言,救出你娘又分你一半的财宝。」话落转身又继续擦拭桌椅,想到过了明晚就能坐拥无数财宝,她的心情霎时感到大好,连做这卑微的工作也都带劲了起来。
寒雨若原先眸中、脸上,天真、怯懦的神情却尽敛,取而代之是眼神冰冷、唇边掠过一丝冷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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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的飞象过河,将军!」
寒雨若用一只「象」,把蔺之颿的「帅」给吃掉了。
蔺之颿只是看着才走了两步棋的布局,却已莫名地被将了军,这是今晚第十一次被爱人以耍赖招数给将军了,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服气,却也拿他莫可奈何,他抬手掩口打了个大呵欠,不知怎么回事,今晚感到特别的困。
寒雨若见了便问:「你想睡觉了吗?」
蔺之颿点了点头,感觉眼皮有些沉了。
「那就睡觉吧,我也觉得有点困了。」寒雨若说完开始动手收棋子和棋盘。
蔺之颿见状就起身脱了外衣,坐至床缘脱去鞋袜准备睡觉,不意当他转过身去却看见那把镶着绿宝石的小匕首就放在爱人的枕边,霎时他的睡意清醒了些,回头看了眼尚在收拾棋子的他,用不甚在意的口吻问:「你把刀子放在枕边做什么,怕有人偷了它吗?」
寒雨若闻言动作微顿,稍停才又继续整理棋子。「不是的,因为我昨晚作了恶梦,梦见好几个看不清脸的黑衣人要杀我,我很害怕就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我惊醒过来,觉得又累又害怕,所以我想,如果把刀子放在旁边,我就可以保护我自己了。」
他这话很难判定是真是假,蔺之颿只是回了声。「这样啊……」暗地里却有了些许的戒防。
寒雨若收完棋子,亦起身脱下外衣,问道:「之颿,今晚不要熄灯好不好,我害怕再作恶梦。」
蔺之颿应允了他的要求,待他上床躺下后才放下床帐,两人虽是一如平日相拥而眠,但他却没办法对小匕首的事太释怀,微垂眸却见爱人像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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