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看到蒋涟满脸含笑地看着他,不由脸一热。 林思东忽然问:“听显强说你在琢磨敏新公司的工程?” “是有这个意思。”解意听他说起正事,不由收敛起柔情蜜意,正色起来。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林思东的话语里有一丝担忧。 解意想了想,说:“我认为可以试一试。” 林思东长出一口气,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问:“你可了解他们公司的财务状况?” “当然不了解。”解意笑。“我今天,准确地说,是刚才才决定参加投标,怎么会就了解他们公司的情况了呢?我不是神仙。不过,这些情况很快我都会掌握的。在海南,有什么秘密是不可能知道的?” 林思东沉默了一会儿,说:“明天是你生日,今天我就不多说了,等过了你生日,我再与你详谈。” 解意微微皱了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问题啦。”林思东犹豫了一下。“其实你有了欢乐大厦还不够吗?你只要做好了我的工程,只怕连你孙子的花费也不愁了。” 解意立刻反问:“那你呢?其他的项目不算,你只靠着欢乐大厦就可以世世代代享用不尽,那你干嘛还长年累月地在江湖上奔波拼斗?” 林思东语塞。良久,他终于笑起来:“早跟你说过,别这么聪明,不好。”笑里充满了爱惜与容让。 解意的神情立即软下来。他柔声说:“让我试一试,好吗?我答应你绝不轻举妄动。反正现在正闲着,你总不至于宁愿让我一个人无所事事,胡思乱想吧?” 林思东慷慨地道:“好,就让你去玩一玩吧。不过,好像这次我们集团的装饰公司也有意思要拿这个工程,我不能够让他们撤出。看你的本事了。” “好的。”解意一听连欢乐集团的装饰公司也加入了,更加觉得这个工程值得一争。 “记住。”林思东郑重叮嘱。“自己要拿定主意,站稳立场。” 解意一听这辞不及意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顺从地说:“好的,你放心。” “好吧。趁这几天有空闲,好好玩玩吧。”林思东有些放心了。“生日快乐。” “谢谢。” 蒋涟笑着问:“解总,是说南方食品城吧?” “对。”解意想了想,慎重地看着他。“小蒋,这个工程你要多用点心。非必要时候,尽量不要去打扰小黎。他就要结婚了,让他去忙自己的事吧。” 蒋涟怔了怔,这才心领神会。他很懂规矩,不去问多余的话,只是前所未有地认真思考起来。解意实在不想太难为他,便说:“这样,你明天先去想办法摸摸他们这个工程的直接负责人是谁。” 蒋涟答应着,准备离开,忽然又说:“解总,明天你一定得到啊。” 解意点头:“你放心,我肯定来。”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海南初冬的雨更像来自更南的深海的雾气,充满了清新的凉意。解意深深地吸了口气。 写字楼对面就有座大厦正日以继夜地施工,资金看起来十分充足。他亲眼看着大厦从土石方工程做起,然后做到正负零,再一层一层地拔地而起。可是,就是这眼前的一幢楼他都一直没有攻克下来。 他们从大楼开始建第一层时就四处打探,将发展商和建筑商全找到了,可是显然建筑商决定交给与他们合作多年的装饰公司来做,因此怎么样想尽办法来争取都不管用。 于显强开着公司配给他的皇冠3。0转过来。驶到大厦门口。他看着解意的身姿渐渐接近。 他薄薄的丝质风衣下摆在细雨中微微飘拂着,那挺拔的肩背,高高的个子,从背影里都会看出他的坚定与不凡来。 车窗上布满了晶莹的小雨滴。于显强叹口气。灰色的天空下,他的目光追随着解意的身影,直到他停在车门处。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子,像爱一朵长在悬崖上的怒放的美丽的花,只能够默默地仰视,却高不可攀。 解意拉开车门,坐下来,然后又看看那幢他一直没有拿下来的大楼,不甘心地哼了一声。 于显强很少看见他这么孩子气的神态,不由哑然:“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不服气?” 解意也失笑。他一指那幢大楼:“看见了吗?我瞧着它一层一层地升上去,却就是拿不到它的装修。你说气不气人?别的楼倒也罢了,它就在我的眼前,每天进进出出的都看得见,这不是明摆着的刺激吗?” 于显强哈哈大笑,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楼的承建商是谁?竟然这么不给解大哥面子。” 解意做势要一脚踢过去:“别这么一副油腔滑调好不好?我有什么面子?在海南,像我这样的小公司多如过江之鲫。我调查过了,承建商是海南人。他们很排外的,已经包给一家海南的装饰工程公司做了。” 于显强也正经了一些:“哦,是海南人的公司,那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所以,我们大陆人也要守望相助才好。”解意似正经似玩笑地说。 在海南,内地去的都被当地人统称为“大陆人”。大陆人蜂拥而入至少带给了他们三点好处,一是教会他们做生意,二是让他们有了非常多的发财机会,三是出现了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如此廉价的无数美女。他们带有出于蛮荒之地的野性,让斯文的内地人从心底深处感到颤栗。 解意一上岛就察觉到了这些。直到今天,他仍然不敢单独面对海南人,更加不要说与他们谈生意了。因为他发觉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商场规矩的概念,或者说虚伪的东西比内地人少。他们耍奸的时候,他很容易感觉到。可是一旦把他们惹怒了,他们可以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会出什么事根本无法推断,更加无法控制。 想到海南人通常的矮个子与黝黑的皮肤里蕴含着的强烈的爆发力,解意仍然感到不寒而栗。他想自己是永远不敢单独与一个海南男人呆在封闭的场所里的。 于显强扭开音响的旋钮,帕格尼尼顿时倾泻而出。解意听了一会儿,问他:“有没有俗一点的?” 于显强想了一下,说:“有,不过还是英文的。” “好啊。”解意靠到椅背上,闭上眼。“不想再在别人的思想里感受什么了,太累,让别人替我们思想吧。” Rick Aistle 的“NEVER GONNA GIVE YOU UP”动情地传出来。他们沉默起来,听着那毫无犹疑的真情。 我们对爱并不陌生 你知道这规律和如何去做 对你所有的承诺就是我想你 我真想悄悄告诉你我的感情 永不放弃你 永不放松你 永不舍弃你 永不让你哭泣 永不说再见 永不对你说谎伤害你…… 解意慢慢咀嚼着歌词里肯定的表白,忽然问:“显强,你和你太太是怎么认识的?” “我妈妈托朋友介绍的。” “介绍?”解意忍俊不禁。“你还用得着来这一套?” 于显强也笑,有丝无可奈何:“我大学里有女朋友,可是我父母不同意。” “你是个孝子?”解意问,否则无法解释现在居然还有现代大学生屈从于父母之命的事情发生。 “是。”于显强仍然是一脸温和的笑。“当时我父亲病重,说明一定要看着我与他挑中的女孩子结婚才能闭眼。而且分配时我和我女朋友没能分到一起,她去了南方。所以……” “明白了。”解意沉默了。 于显强自滨海大道拐个弯,开进泰华酒店的停车场。解意下车,等着他将车停好,然后与他一起走进酒店。 他们进入自助餐厅。这里恒常是外国人居多,也有不少大陆人,基本上都是事业上的成功人士。因此整个餐厅里气氛十分好。大家穿梭来去到餐台取食物,却没有什么噪声,只有酒店的背景音乐悠扬地充满了所有的空间。 所有人的动作都十分优雅节制,没有人似非洲难民一般抢着将食物在盘里堆得高高的,都是少少地吃了再取。 解意先取了一点西红柿、芥兰和生菜,浇上一点奶油,做成沙拉,吃了开胃。 于显强要了杯咖啡,然后开始大刀阔斧地吃起来。“实在是饿了。”他边吃边说。“大哥,原谅我这么不雅观。最近我工作太忙,好像有很久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了。” 解意喝一口茶,笑道:“你尽情地吃。看着你的吃相,连我的胃口都好了起来。” 于显强频频拿着牛肉、鸡、排骨,大嚼一气。他拿着刀叉切着排骨,奋斗了半天,仍然不太容易吃到肉。他抬起头来,作鬼祟状看看四周,忽然边挽衣袖边说:“得了,哥们儿,谁不知道谁啊,动手吧。”说着,一把操起排骨,张口咬住上面的肉,狠劲撕了下来。 解意吃吃笑着,尽力忍住咳呛。他吃完两片西多士,去装了一些西瓜与苹果、草莓,回来慢条斯理地吃着。 于显强一边总结着他吃自助餐的经验,一边如风卷残云一般,又装了两大盘东西扫落肚里,这才算吃到了尾声。他也去取了一些水果,拿了两块蛋糕,然后回来坐下,动作才重新斯文起来。 解意看他慢慢嚼着一片苹果,知道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转入正题:“来,显强,跟我说说,你手上有些什么有关敏新公司的资料?” 于显强咽下嘴里的东西,拿起一旁的餐巾擦擦手:“大哥,我还是劝你算了。何必呢?我认为这个工程绝对是个鸡肋。” 解意喝一口茶,招手让服务小姐过来倒茶。等小姐拿起茶壶离开,他才说:“显强,做不做这个工程倒在其次,我对这个公司的女老总挺感兴趣的。” 于显强笑道:“怎么对女老总感兴趣?你喜欢女人的吗?” “以前是。”解意淡淡地摇了摇头,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现在不是了。” 于显强笑了起来。他想了想,终于开始说了:“海南敏新实业开发总公司的老总叫卢玉敏。” 第十八章 解意与公司的职员们一起在一家专做上海菜的黄浦饭店吃过了饭,便驱车往黄金海岸俱乐部。 解意开着自己的火鸟,黎云安、于明华、蒋涟、杨羚、岳俐坐在解意的越野车里,由蒋涟开车,其他的职员则坐着丰田十二座面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汇入彩色的车流中。 虽然这里的冬天十分温暖,让人根本忘了寒冷的感觉,可是行驶在马路上,感觉上与在内地仍是大同小异。 每一个大城市几乎都是如此吧。无处不在的彩色的霓虹在不停地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每一家大大小小的商店,望进去都是灯火通明,仍然同样是圣诞树、彩灯、圣诞老人,音像店音响店里过大的歌声、街上堵塞着的汽车的喇叭声、还有嘈杂的人声,都从车窗里飘进来。还是那样,倒也不一定是喜欢干扰别人生活,只是所有人都这样热闹惯了,于是从来不能够小声点。 即使已届午夜,空气里也永远是闹哄哄的,让人感到不得清静,似乎真正的安静只能等到凌晨。 解意开着车不疾不徐地跟着前面的车。他悠闲地看着车子两旁,各种高度的大厦顶端无一例外地闪烁着巨大的霓虹广告。马路上,车灯像一条流动的彩带,蜿蜒着直到天边。 汽车总站前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子,打工仔打工妹不停地挑选着廉价的衣物。强烈的泛着绿光的灯直射得整个广场纤毫毕现,有种苍白的味道。 DC城仍然灯火通明,人如潮涌。 海口宾馆前更加人头汹涌,密密的挤着挨着的全是各式打扮的女人与穿梭其间的男人,他们旁若无人的挑选、讨价还价,成交的便以各种形式相携离去,未成交的则若无其事地继续着逡巡。 不知道为什么,海南的经济越萧条,这里的人越多,仿佛越热闹。每次驶过这里,解意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便到了黄金海岸俱乐部门口。停好车,他们刚刚进到门口,郦婷已迎了出来。 “解总,生日快乐。”她捧着一大束粉红色的玟瑰,装腔作势地要献给解意。 解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拜托,搞我一身鸡皮疙瘩,干什么啊?” 他身后的职员全都哄笑起来:“郦总今天是存心要吓我们一大跳。” 他们七嘴八舌地凑趣,有心要让解意开心。 “郦总今天真漂亮。” “简直让我们没办法把女朋友带出来了。” “我还没有女朋友,郦总给我介绍一个怎么样?” “我都不贪心,有一半像郦总就满足了。” “哈哈哈哈……” 郦婷穿着一件鲜红的吊带长裙,更加衬托出她修长苗条的身段。她颈上围了一条鲜艳的彩绣丝巾。玫瑰红的嘴唇,白晰的肌肤,紫蓝的眼影,越加显得她貌美如花。背衬着金碧辉煌的布景,让人有种岁月如梦似幻的感觉。 听着那帮年轻男人的插科打诨,她佯嗔道:“好啊,要女朋友还不容易,一会儿进去大姐负责给你们介绍比大姐美上一百倍的小姐。” 蒋涟做大吃一惊状:“比郦总美上一百倍,那……那……那不是下凡的天仙了?哇,不敢高攀,不敢高攀。” 郦婷在众人的笑声里将那束花塞进解意怀里,然后向他行个屈膝礼:“解总,今天是你老人家的生日,这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慕你最珍惜你的不知名人士所赠。他愿你青春永驻,快乐一生。” 解意笑道:“谢谢谢谢,实在是太感谢郦总代送的善祝善祷了。我们彼此彼此。” 他们笑意吟吟地对视着,眉梢眼角充满着终于享受到生命的喜悦。 郦婷隔着芬芳的花朵拥抱住解意:“阿意,生日快乐。” 解意笑着,全身一寸寸地松弛下来。他亲昵地拍拍郦婷的背:“郦郦,谢谢你。” 这时,程远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身着一身铁灰色的西装,身姿挺拔,气势超卓,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解意。 解意抬头看着他,眼神清亮,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 郦婷很自然地后退一步,刚好退到程远的臂弯。他抬左手揽住郦婷,将右手伸向解意。 “解总,很荣幸能够在这里参加你的生日聚会。”他温文儒雅地笑着,握住解意纤长细腻的手。 解意也柔和地笑,任他握着手,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长这么大唯一一次有外人替他庆祝。他感到十分快乐。细想起来,现在的他,仿佛什么都有了,事业蒸蒸日上,成功唾手可得,朋友可以信任,下属全力协助,情人也似乎有了真情存在。他抿着唇,呼吸着玫瑰的芳香,抑制不住满心的笑意。 程远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男人。他高挑的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亚麻休闲套装,乌黑的头发与衣服一起随着他的步伐而飘飘然,几乎可以乘风飞去。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饰物,可是整个人却在缤纷的灯下闪着熠熠的光芒。 程远含笑凝视着他,然后递给他一个小盒子:“这是我与婷婷送的小礼物。” “这么客气啊。”解意欢喜地接过。“不是有这么多美丽的花了吗?” 郦婷也高兴地看程远一眼,抬手搂上他的腰,亲密地靠在他身上。她笑道:“那束花啊,是个在北京的小子吩咐我代他送的,我可不敢邀功。” 解意闻言大悟,不由得开心地偏一偏头,低头吻了吻花瓣。 周围所有的人都含笑看着他,这一刻,即使是他的下属职员都只觉得他是个可爱的大孩子。他们都喜欢他,愿意保护他。 程远的双眼更是闪闪放光。 一行人进了郦婷准备的最大的豪华包间,里面布置得富丽堂皇,到处是各色鲜花、水果、酒、饮料。大大的电视里闪过蓝天白云绿草青山,色彩纯正清晰,轻柔的音乐响彻整个房间。 他们坐到沙发上,便有人去拿过遥控电脑点歌器要解意点歌。 黎云安将歌谱递给解意,恭谨依旧地说:“解总,您先点吧。” 解意客气地对他笑笑:“你知道我不太会唱。尤其对于现在流行什么歌,我是一窍不通。你们唱吧,我听就是了。” 其他职员都起哄:“解总,今天你是寿星,一定要你唱第一只歌。” 解意为难地“这个”了半天。他的确不会唱什么歌。长期以来,他的生活里总是色彩居多,至于声响都来自于纯音乐,有歌词的东西他很少听,就算偶尔听了也记不住。 程远立刻挺身而出,拔刀相助:“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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