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于明华道了晚安,解意一个人回房。关上房门,他立刻脱下衣服。他有着类似西方的概念,房子就是衣服,所以在屋里,极不愿受身上衣饰的束缚。进浴室洗了个热腾腾的澡,他披上浴袍,站到窗前,往外张望。
几天来连续不断的寂寞感觉又向他袭来。这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夜生活。寒冷的气温,强劲的裹挟着大量来自西北沙漠或者戈壁的沙土的大风呼啸着刮过,如刀似箭。人们大多早早地就躲进温暖的家里,或者缩进了热热的被窝。此时此刻,他站在异乡的夜空下,举目无亲的感觉强烈地困扰着他,使他一直失眠。
忽然有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极有节奏,不紧不慢。解意疑惑地拉紧浴袍,走去开门。
门刚拉开一条缝,就被大力撞开了。解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进来的巨人抱起来扔到了床上。随着门被关上锁死,那人扑到解意身上,疯狂地吻他,两手野蛮地剥下他的浴袍,随即埋头吻了上去。
解意被他一连串的动作迫得喘不过气来,有些被吓住了。他拼命挣扎,极力想推开他。
林思东十分喜欢这种打架似的亲热。他一把抓住解意的双手按在床上,抬头张嘴猛地咬住他的唇。
那种熟悉的感觉使解意渐渐平静下来。他躺在床上,任他挟持着自己,尽情吻咬。林思东按着他的手松开了,轻抚着他的额头。
解意渴望了几天的激|情被唤醒,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热烈地回吻他。
“你来了,真好。”解意动情地解着他的衣扣,含糊地说。
林思东紧紧地拥抱着他,不停地亲吻他。“好吗?”他无意识地问着。
“好。”解意轻声哼着,伸手拉出他的皮带。
“啊,意。”他为从来不曾听到的这种亲昵的话所感动。“我的宝贝。”
他们在床上翻滚着,一直滚到地毯上,滚到沙发椅上,滚到桌上,然后又回到床上。林思东的衣服也一件件地滑落。两具滚烫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急骤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里。他们紧密地锲合在一起,前所未有的亲密无间,如蜜蜂将嘴伸入花蕊间采集蜜糖一般的美好和谐。他们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烙上了激|情的痕迹。桌上一直开着的电视里,音乐台正播着美国黑人歌星疯狂的歌声,似乎在为他们鸣响战鼓。
快感的浪潮一波一波地席卷着他们,烧红了他们的眼睛,烧热了他们的肌肤。他们忘情地在异乡的土地上毫无控制地完全放开了自己的本性,飞身拥抱着情爱的美丽。
林思东在爆裂般的极度高潮中做出了猛烈的穿刺。解意感觉他情欲的利剑直透过自己的腹腔,穿过胸膈膜,横过大脑,从头顶冲出,如烟花一般炸开,绚丽地在眼前闪烁。
“意……意……呵……”林思东如溺水将死之人一般嘶叫着。
“嗯?”解意模糊地应着。
“爱我吗?”他剧烈地喘息着。
“爱。”解意觉得头脑处于麻痹状态,浑然不觉自己在说什么。
这个字猛地直冲林思东的脑门,他狂热地摇撼着身下的人,激烈的叫声混入电视里不断变幻的重金属的摇滚声中,使他更加失控。在解意几乎窒息的呻吟里,他完成了最具威力的一击。
柔和的床头灯映照着两个突然静止下来的原始的身体,仿佛同时投射出两团激|情的火焰。解意闭着眼,任他粗重的身躯紧紧裹着自己,两颗急促跳跃的心紧紧贴在一起。电视里传出清亮的女声唱出的缠绵的情歌。
林思东拥着他柔软滑腻的身子,深度的疲乏与舒适让他一动也不愿动,很快地便进入愉快的梦乡。解意伸手到床边的控制柜,按熄所有的灯,关掉电视,抱着他也迅速睡去。
冬天的早晨亮得很迟,温热的被窝使人睡得不愿醒来。困乏的解意是被林思东弄醒的。他倦怠地闭着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林思东看着他慵懒的面容,温柔地问道:“醒了?”
解意轻轻点点头,无力地一笑。他觉得现在就像是躺在一个平静的湖面上,轻风徐来,涟漪一波一波地荡开去,轻轻拍打着他的身躯。
“是我吵醒你的?”林思东伸手到他的身下,搂住他的腰。
解意摇摇头,睁开眼看看他,又闭上了。
林思东感觉到他的疲累,却也感觉出他的心已从以前的云遮雾罩中露出了端倪。带着心的拥抱比纯粹的性关系要让人快乐得多。他很开心,体贴地吻吻他的眼,便离开了他,以便他休息。
解意翻个身,却已毫无睡意,只好睁开眼。
林思东走出浴室,见状问道:“要不要一起洗?”
“不。”他头也不抬,很干脆地答道。
林思东笑起来,俯身一把抱住他:“我就喜欢你这样,从来不给我好脸色。”
解意白他一眼。
林思东不由分说,将他抱到浴室,放入已放满了温水的浴盆。
“你干什么?”解意问。
“洗个鸳鸯浴。”林思东调笑道。
“讨厌。”解意骂道。“无聊。”
林思东只是宠溺地笑,温存地替他清洗着身子。解意舒服地靠着他,静静地闭着眼。
“今天还要工作吗?”林思东问。
“嗯。”
“不陪我?”
“今天上午约好了到他们销售部下订单。你也知道的,每种型材订购的数量要恰当,少了不够用就惨了,多到用不了,我要花无谓的钱。这件事很重要,我不能缺席。”
“好吧,你是事业重要嘛。我在下面大堂的咖啡厅等你,你中午应该办好事了吧?”
“肯定能办好,订单我和小于已酌斟了两天了,今天边下边听听他们销售部的建议,应该很快。”
“那一办完就回来,我们一起吃饭,然后我带你出去玩。”
解意边穿衣服边忍不住笑:“玩?上哪儿?”
“去看看秦始皇和武则天的墓好不好?”
“喜欢这两个皇帝?”
“对,十分喜欢。我喜欢他们历尽艰辛,创下宏图霸业的气概。”
“是啊,像你,都是狠角色。”他笑着,准备套上大衣。“等我回来,我陪你去。”
“哎,等一等。”林思东阻止他,走去拿自己扔在门口的箱子。“在这里穿这种大衣,你不觉得太奢华了吗?而且你再穿这么少,一定会生病。来,我送你件衣服。”他从箱里抽出一件皮大衣,扔给他。
他展开,这是一件黑色的皮衣,面料是纯粹的小羊皮,摸上去非常柔软细腻。他穿上,白色的毛领衬得他明眸皓齿,明艳动人。
“很好看的衣服,谢谢你。”他对他感激地笑笑,拿上皮包欲出门。
“别忘了我在等你。”林思东跟在他身后,搂了搂他的腰。
解意温和地一笑:“我会尽快回来。”
他果然十分守信,快速准确地工作完,婉谢了刘敬同以往一样的请吃饭的邀请,叫了个出租就往酒店赶。
走进咖啡厅,便看见林思东正和一位瘦小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他正用手机给谁打电话,瘦小的男人边听边笑。他走过去,林思东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坐下。他坐下后,感觉到旁边男人好奇的眼光,便礼貌地向他点头致意。
“好啊,你们母女仨一起欺负我。”林思东在电话里撒娇。
解意一听便明白他在和谁联系,无动于衷地向过来的服务生说:“炭烧咖啡。”
林思东继续聊着,他太太好像在说平时用于买菜的宝马太小了,想换一个奔驰。他女儿大概在抱怨作业太多,没时间打网球了。他一味地哄着。
解意对这种“甜蜜的家庭”一向淡漠。看够了男人背着太太玩的花招,他就觉得所谓家庭的无聊可笑。其实对方是只驼鸟,明知男人在那个花花世界不可能守身如玉,却仍然聪明地选择不去探问究竟。
他四处张望着,喝一口浓郁的咖啡,这才觉得一身的困乏得到了舒解。
林思东终于放下电话,对他笑道:“来了?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海南新境界公司的解总理。这是这家酒店的老板许总。”
解意这才明白林思东要他住这家酒店的用意。他微笑着与许总握了握手。
“解总来这里之前,老林就打电话来关照过了。这几天我在市里开会,没去看您,希望解总不见怪。”许总的语气十分诚恳,显见对他很尊重。
“许总太客气了。你们酒店的服务非常好,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关照,不然我会觉得不自在的。”解意温和地一直保持着笑容。
“解总以前来过西安吗?”
“8年前来过,是在大学里,几个同学相约暑假到敦煌去画画,路过西安。”
“哦,那西安的风景名胜,相信解总有很多没去看过。”
“我去看过大雁塔、碑林、半坡遗址、华清池、兵马俑,爬过华山,其他的就没有去过了。”
“那也算来过西安了。这次来,解总没有出去玩玩?”
“没有,忙了一点,还没抽出空。”
林思东插言:“解总接了一单大工程,过来向飞鹰公司订货,一直忙。你看,连我来了,他也没时间陪。”说着,他伸手亲昵地搂了搂解意的肩。
许总会意地一笑:“解总很能干嘛。”
“不敢当。”解意微笑。“我是小公司,也不过以勤补拙罢了。”
许总大笑:“哪里?解总过谦了。”
林思东拍拍解意的肩,对许总笑道:“他从来就是如此,总是不肯迁就我。我说他好,他就一定要说自己差。我说东他就一定要说西,我说南他就一定要说北。我说太阳是圆的,他就一定要举出种种例子来说明太阳是方的。真拿他没办法。”
许总注意到他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宠爱,忽然没头没脑来一句:“思东兄看来这次是被套住了。”
“没办法,谁叫他像是已经绝了种的动物,要别人视捕获他为至大的挑战与荣耀?”
解意淡淡地笑:“你们好像在说我,怎么我反而听不明白?”
许总看着他通身上下洋溢着的淡泊与自信,对着林思东一竖大拇指:“思东兄,真好本事。不过,我看很值得。比起你上次带来的那个明星,解总实在是好得太多了。”
“什么明星?”
“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林思东逃避地嘿嘿两声。
“说啊。”解意推他一把。
“都是老许多事。”他说出一个名字。“我只跟他玩了两个月,然后就分手了。他以后打电话说要来看我,我都没答应。”
就算解意再不关心演艺界,也知道这个名字。这的确是个演艺界的名人,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整个中国都清楚他的故事,对他蹿红的速度啧啧称奇。现在他在影视歌坛是无可争议的明星。解意撇撇嘴:“你干嘛不理人家?带他出去,你不是更有面子?”
“小解,你我都是明白人。有句老话叫‘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他再有名,也不过是个戏子。他想与我在一起,是因为这更让他有面子,对他的事业更有帮助。你明白吗?我并不介意他的企图,但是不值得。一个人本身具有的价值是多少,别人为他付出的底线就是多少。他跟我在一起,我利用全国的关系助他将他的所谓事业推向了巅峰,我觉得已经够了,何必再跟他混在一起?而且报纸上盛传他跟某个弹吉他的小白脸有瓜葛,你想我会把我自己贬低到跟那种男人一个档次吗?”他说完,亲昵地揪揪他的耳朵。“小解,你是不一样的。”
解意的心里感到一丝喜悦:“你就会哄人。哼,其他本事没见识过,就看你哄人的工夫一级棒。”
许总又大笑起来:“解总,你还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
“做什么?”解意不明白。
“给我也介绍一个朋友。我不贪心,有一半像你就成。”
解意大方地说:“许总在取笑我了。像许总这样有成就又正值壮年的男士,只要一站出去勾勾手指,不知道有多少漂亮孩子会飞身扑上来,那真是要明星有明星,要美人有美人。”
许总哈哈大笑:“多承解总夸奖,可是我哪遇得到那么好的事?”
林思东感觉得到朋友的欣羡,非常得意。奋斗到他们这种层次的男人,对美丽的明星其实都是很轻视的,均视之为靠青春与色相吃饭。只有像他们一样,在商场上披荆斩棘,创下一份扎扎实实的实业,取得了一番实实在在的成就的人,才是值得尊重与爱戴的。像解意这样才气纵横、善解人意、心胸开阔且又清丽可人的人物更是万中无一的。他很得意自己的当机立断,能够想出工程招标的手段,正好又准又狠地一拳打在他的罩门上,这才手到擒来。
林思东想着,伸手抚着他一头柔顺的黑发:“今天许总请客,想吃什么?”
“客随主便,看许总安排了什么就吃什么好了。”对吃他一向无所谓。
“吃吃西安的饺子宴,怎么样?”许总热情地问。“一百种饺子。”
“行。”解意很干脆地点点头。忽然他想起了,去拿林思东面前的手机。“许总的电话吧?”
许总爽快地说:“你尽管拿去用。”
“干嘛?”林思东问。
“我打个电话回海口,问一下公司里的事。我的手机没电了。”
“哦,我还以为你要打电话给你的小情人呢。”
“你胡说什么?”解意轻轻一掌拍上他的脸。
林思东笑嘻嘻地捉住他的手,合进自己的双手。
许总很感兴趣地看着他们在他面前耍花腔。老林动情了,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他想。显然眼前这个优雅俊逸神采飞扬的男子各方面都使他非常满意。他是林思东的老朋友,二人几乎无话不谈,当然也包括性。他深知林思东在性上是欲壑难填的。他常常看到连续在他身边呆上3天的男人就会变得异常的萎靡消瘦,浑身象是软得如一滩泥般,连笑起来都十分勉强。他上下打量着若无其事散发出平静安闲气韵的解意一眼,暗思他在床上不知是怎样做到让极烈性的林思东满足的。
林思东这次真的是动了心了。不过,他身边那个一身充斥着独立坚毅的男人却愈看愈不真切,仿佛雾里看花,若隐若现,若即若离。他实在羡慕林思东的运气,居然会遇到这样独特的人。他暗忖。不知道凭老林的财势能否搞得定他的心。难度太大了。
此时,解意已拨通了海口公司里的电话:“喂,是谁?”
“我黎云安,解总吧?”电话里传来黎云安一贯谦逊的声音。
黎云安坐在办公室里,眼里闪着少见的懒散的光,但语气却仍然十分恭敬:“是,是。……解总,您放心。索赔的事我和安居公司的人正在谈,原则上他们不打算赖帐,只是赔款的时间问题还没有达成一致。……您的别墅蒋涟在亲自督工,进度很快。……当然,肯定要保证质量。……是,我明白,首先要准确表达出您的设计意图。……是,是,那当然。……是,我知道。……好,好,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不,不是,所有的事我都能够应付。……不,是这样的,您知道,装修你的别墅,需要购买材料,还有施工队的工资,都需要钱。您走的时候没有交给我银行印鉴,不知这钱怎么出?……哦,我知道了,好,我会叫他们到出纳那里去支款。……嗯,明白,明白。好,就这样吧。我一定会把事都处理好,等着您回来。……好,再见。”
他放下电话,想了半晌,突然忿怒地一捶桌子,吓了坐在桌子对面含情脉脉看他的杨羚一大跳。他关切地问:“怎么了,云安?是解总打来的电话?”
黎云安不吭声。杨羚上前去抱住他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前:“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告诉我好不好?”
黎云安拉过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搂着他的腰,叹口气:“解意再也不信任我了。”
杨羚吃惊地睁大眼:“不会吧?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觉得解总一向什么事都会和你商量的。”
黎云安苦笑:“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以前他每次出差都会将银行印鉴交给我,我也从来没有乱划过款,这你也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