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者尽管将路小南成功逼退,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先前他第一次出手时那少年仿佛根本不堪一击,抬手间便能将对方击伤,并差点就要了对方的命,而这第二次出手尽管没有让这少年闯过自己的阻拦接近白蝉公子,但对于他来说未能将这个受了重伤的少年击飞,还让他躲开了自己的一掌,并有出手反击的机会,这就是他最大的失败!是自己太过大意,还是这少年先前示弱?那诡异的速度与出剑方式他从未见过,他皱眉思索,忽觉胸前有些异样,低头看去,灰衣之上竟然出现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不由得霍然抬起头看向早已退出数十米远的少年,目中有强烈的杀意闪现。
灰衣老者盯着路小南,双手青筋跳动,阴寒之气越来越浓,立刻就想将对方击毙于掌下,但此时忽然一个黑影飞来砸在二人之间,溅起无数碎骨,打断了他要出手的节奏,那黑影正是先前押送小狐狸灵魂的其中一名鬼差。
路小南只是瞥了一眼另一边的战团,目光始终盯着白蝉,情绪激荡,霍然又喷出数口鲜血,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
白蝉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擦擦手,随手扔掉,咳嗽了数声,又取出一粒药丸服下,脸上便有淡淡的红润闪现,站在那里衣袂飘然,好似整个世界都不在他的眼中,他冷冷的说道,“竟然有人敢于戏耍本公子,看来是本公子过于软弱了。”
陆判张了张嘴,最终却说道,“白公子无需动怒,都是那些狗奴才办事不利,陆判一定会惩罚他们为公子出气。”
白蝉不置可否,转身便向远处那座隐在淡淡雾霭中的庙宇走去,“灵狐或许早已被送到那里了。”
陆判带着一帮属下疾步跟上,走了疾步又回头向大战中的蝎虎喝道,“蝎虎,速战速决,解决掉这几只可恶的蝇子跟上来。”
本欲对路小南出手的灰衣老者见白蝉离去,也迅速跟了上去,只是离去之前用很危险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路小南见对方离去,想了想便也远远的跟了上去,既然对方对灵狐的灵魂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或许先前被白蝉杀死的那只小狐狸真的不是路嫣然。他稍稍松了口气,心中高悬着的那块石头也松弛了些,由荷包中取出一粒疗伤丹药和着矿泉水服下,胸口那火辣辣的痛稍稍缓解,但体内紊乱的真元却不能立刻平复,这让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虚浮,此伤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只能等此事过去再徐图治疗。
随着不断接近那座庙宇,路小南可以感受到佛光愿力越来越强烈,周围的枯骨也越来越少,直到那庙宇十里之内,满地皆是佛光普照愿力萦绕,再也不见一具枯骨,反而有无数的碧草绿树茂盛的生长,在这始终笼罩着灰色的阴间实乃异数。
在阴间能有如此宏伟愿力的佛家之人,路小南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地藏王菩萨!他曾经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将自己的道场设在这阴间渡苦救难,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宏愿让地藏王名扬天下,但也将他锁在了这暗无天日的阴间。
路小南穿过一片飘着果香的林子,眼前终于看清了那座宏大的庙宇样貌,此庙宇与人间界不同,只有一座九根巨柱支撑的大殿,没有匾额,没有四壁,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看起来好像一座规模超大的亭子。但就是这座简陋的庙宇,却散发着无尽的金色佛光,更有无穷的紫色愿力与佛光缠绕在一起,已不分彼此。
大殿正中莲花台上盘坐着一位身形瘦弱的和尚,袈裟破旧,禅杖布满裂纹,很是寒酸的样子,但那股庄严慈悲意境却是让人一见之下便有跪拜的冲动。
这就是地藏王菩萨。
一个凡人见到菩萨会怎样?激动吗?颤抖吗?膜拜吗?或许都有吧。
远远的,路小南便双手合十一拜,他本就是宏光寺的弟子,属于佛家之人,虽然不想做和尚,但见到菩萨却不能不拜,更何况这是真正的菩萨真身,他也是发自真心的敬佩地藏王,这是一个真正舍己度人的典范。
在他一拜的瞬间似乎看到了地藏王冲他微微一笑,但抬起头来,庙宇之中的地藏王依旧垂眉低目,只有风穿堂而过带起丝丝经久不灭香火气息飘向远方,他仿佛根本没有动过,也许是自己眼花了吧,但地藏王脑后的佛光却越来越盛。
手持大戟一身铠甲的白起站在地藏王身侧,对来到大殿之前的白蝉陆判等人怒目而视,而在地藏王身前却跪着一个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少女。
路小南才看了那少女的背影一眼,便激动的无以复加,轻声唤道,“嫣然……”
那少女似有所感,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只是更加虔诚的跪拜。
白蝉缓步走进大殿,目光盯着莲花台上的地藏王,淡淡拱手,“白蝉见过地藏王。”但那傲然的神态根本毫无敬意。
“原来是白蝉公子。”地藏王稍稍睁开一丝眼睑,微微抬手,便有数只蒲团出现在众人面前,“庙宇简陋,公子勿怪,请坐。”
白蝉轻撩衣襟便坐在地藏王对面,取出一支小刀来削着指甲不再开口。而陆判等人则本能的对地藏王怀有又敬又惧之心,慌忙匍匐跪拜于地,“拜见地藏王菩萨。”如果不是白蝉的身份实在太过于骇人,陆判才不愿意接近这里一步。
“无需多礼。”地藏王只是垂目诵读着经文,仿佛面前根本无人存在。
双方皆不语,气氛略显尴尬,但地藏王身上散发的佛光却让简陋的大殿显得更加庄严肃穆,被层层的温暖之意缭绕轻缠,徜徉其中如沐春风,让所有身处其中的人忍不住便会产生强烈的皈依念头。
第122章 记忆里何曾有你()
“地藏王果然好手段。”白蝉眼见跟随自己而来的众人一个个皆陷入痴迷之中,目中清明尽失,似乎彻底沦陷于佛的世界里,只有他身上一枚龙形玉佩散发着柔和的光,抵御着如流水般的禅音佛光,护佑着他不受侵扰,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你难道还要将本公子也度化了去么?你们佛家可真长本事了,你的那点手段对本公子无用。”
但地藏王却似并未听到对方的讽刺之语,只是忘情的颂经,禅音佛韵以地藏王为中心如水般向外缓缓流淌,无穷无尽、无处不在,直抵人心,陆判等人早已痴迷如醉,跪拜于地忏悔己身罪过,甚至连灰衣老者都在努力运功抵抗着内心深处那欲跪下膜拜的冲动,脸上时时现出扭曲之色。
白蝉不禁冷哼一声,用上了家传的绝学想要将诵经声打断,但他那一点修为在对方浩瀚的禅音佛韵面前,仿若大河之中投入一粒石子,仅仅泛起丝丝涟漪便被消弭于无形,他的神色不由得郑重起来。
“地藏王,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白蝉霍然站起身来,“你这是在向本公子宣战吗?你这是挑衅天地商行!”
但回答他的只有连绵不断的诵经声,仿若身处佛国之中,处处皆佛,那诵经声尽管平缓无波,却像一条灿烂的星河缠绕向他,一点点的蚕食着玉佩散发的光芒,最后,那玉佩发出咔咔的碎裂声,随即轰然碎裂,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老者身影霍然出现,一掌击向地藏王,而后便是巨大的爆炸声。
路小南一直站在庙宇之外观望,忽然便被一股气浪掀飞了出去,身体不受控制一般连续退出足有一千米开外才停下来,不禁骇然,这是怎样的力量。
“嫣然!”他一愣之后立刻急速奔向庙宇,却看到那里除了周围的花草树木被片片摧折,似并无太大变化,一掌之后那老者身影消失,地藏王座下莲花台下沉了足有数厘米,他的诵经声也终于被打断了,微微睁开双目,满目都是悲悯之色。
从经文禅音的痴迷中清醒过来陆判等人,仿佛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片刻后,他们眼中茫然之色渐渐消退,每个人都骇然颤抖起来。
白蝉向前几步,傲然站到地藏王面前,唇角挂着微笑,“地藏王,本公子此次前来就是要带走这只灵狐的,希望你不要插手。”
“白蝉公子,你着相了。”地藏王微微而笑,“世间万物众生皆平等,白蝉公子没有理由强迫他人。”
白蝉冷笑一声,“本公子做事一向随心,但本公子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更改,这只小灵狐必须跟着本公子,这是她的造化,更是她的宿命!”
地藏王盯着白蝉看了好一刻,“那好吧,本座不插手,还请白蝉公子亲口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去,只要是她自愿便和本座无关了,本座便不会再行拦阻。”
白蝉缓步走到那火红色长裙少女身边,“小灵狐,你可曾记得青丘之国紫丘湖畔,可还记得那个救你性命的少年?”
少女身体一颤,霍然抬头看向白蝉,“你是谁?你怎知此事?”
白蝉低头盯着那张眉宇间带着丝丝英气的绝色容颜,微微而笑,刹那如春风般温润,“我如何知晓此事这很重要么?”
少女点头,“我若不知因由,是不会跟你走的。”
一粒金色的莲子出现在白蝉手中,轻轻抛动着,他笑而不语,但少女的身体却是颤抖起来,目中疑虑之色尽去,“我可以见到他么?他现在怎样了?”
白蝉微叹,“他在一次深入上古遗迹的历练中身受重伤,差一点就丢掉了性命,而今经过数千年的休养,尽管有无数的灵丹妙药救治,依然还是伤势难愈。”
“啊。”少女霍然站起,“他,他?”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白蝉盯着她的眼睛,根本不似征询,而是强势要求,“我带你去见他。”
少女连连点头,“我跟你去。”
白蝉看向地藏王,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本公子说过,本公子要做的事谁敢不从。”
“我不同意!”正这时路小南快步奔来,远远的就一声大喝。他走进大殿来,脚下一步一朵莲花绽放,直至来到地藏王身前,共有一百零八朵蓝色的莲花盛开,他双手合十一礼,“弟子见过菩萨。”
地藏王微笑点头,“你是我佛家弟子,虽还未受比丘,但己得真意,在这阴间世界本座自当照会于你。”
“谢菩萨。”路小南转向红裙少女,“嫣然,你不能跟他走,你的祖母以及很多人都在等你回去。”
路嫣然自路小南出现之时胸口便隐隐作痛,直到他踏进大殿,与她越来越近,她眼中更是现出激烈的痛苦挣扎之色,当路小南与她面对面之时,她忽而捂住胸口蹙眉弯腰,胸中的痛更甚,心儿几乎就要碎掉了,但在这锥心之痛中更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与亲近之感,与他似在哪里见过一般,极为熟悉又很陌生,两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感交织纠缠,让她绝美的容颜上刹那挂满了泪滴,簌簌而落,仿佛万年千世的黑暗永寂中,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心,不知是冰冷还是温暖,只让她不能呼吸。
可是啊,她真的不记得他,她记得生前身后,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记得所有见过的人做过的事,可就是没有他呵,记忆里何曾有过你的痕迹?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感觉你很熟悉,很亲近,很想接近你抱紧你,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路嫣然的泪如珍珠般滑落,仿若野外丁香独自盛开,独自寂寞,独自迎风舞蹈。
“我们当然是见过的,我是路小南啊,你怎么忘记了呢?”路小南知道她自毁真灵损伤极大,不记得自己也不算什么奇怪之事,伸手想要去扶她,却被白蝉插步挡在了他身前。
“你让开!”路小南瞪着白蝉。
白蝉哼了一声,“哪里来的卑贱野种,还不跪在本公子身前说话!”
路小南也狂傲起来,蔑视的望着白蝉,“你以为你是谁啊?小爷我这双膝盖连天地都不曾跪过,何况是你!”
白蝉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这三界之中竟然还有比本公子更狂更傲之人,果然凡尘蝼蚁不知不惧。”
路小南目光也尖锐起来,冷声说道,“小爷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背后有怎样是身份背景和势力,这些东西在小爷的眼中都是一个屁,谁敢阻我,我必踏平之!”
白蝉笑声更大,点指着路小南向着周围众人说道,“你们看看,这只蝼蚁可真逗,这是专为我们解闷来的吧?”
“是啊是啊,此人大概是见公子英武不凡,想要以此种方式引起公子注意吧,他这是曲线……呃……”陆判本想再说几句,但目光忽然触及莲花台上地藏王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立刻闭口垂首向后退去,脸色火辣辣的红,他只是想要奉承几句,但这些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老脸羞红。
路嫣然由白蝉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来,一双明亮多大眼睛如孩童般清沏,扯住白蝉衣袖,“我真的不认识你,不能跟你走,我要跟着他。”
路小南错愕了,呆住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预料,让他措手不及,只是狠狠的瞪着白蝉。
白蝉微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冷眼看向路小南,“话都说清楚了,你还不快滚!”
第123章 何需多言()
路小南看向怯怯的路嫣然,“嫣然,你真的决定要跟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走吗?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了解他吗?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你?”
路嫣然看看白蝉,又看看路小南,神情间露出一丝犹豫,“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跟他走,而你,我却真的不记得了。”
路小南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白蝉冷冷打断,“还不滚开!”
“你吃大便了!”路小南也怒了,本就因路嫣然之事闹了一肚子火气,再看白蝉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是他家的,他这一次毫不客气的与之针锋相对,“别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其实你骨子里还不是男盗女娼一肚子的草包。”
“你找死!”白蝉何曾被人这样骂过,他自幼便在无数人的宠爱、羡慕与崇敬中长大,想要什么只需一句话,从未有得不到的,谁敢这样与他说过话!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眼中的蝼蚁之辈,一脚便可踩死。
“你能不能换话句话。”路小南冷哼一声,“小爷我就是在找死你又能怎滴,不服?你我打过再说!”
“本公子本不想与你计较,但你几次三番触怒于本公子,本公子焉能容你!”白蝉因气愤脸色更显苍白,他右手握拳,蔑视着对面那张可恶的脸,“一拳,灭杀你本公子只需一拳而己。”
路小南哈哈大笑两声,面容忽而一肃,玉剑指向白蝉,“甭说废话,打架小爷我从来不惧怕,嘴炮无用,你我试试再说!”
二人怒目相对,四目之间闪烁着滋滋的火焰。
忽然,灰衣老者鬼魅一般出现在路小南面前,“这样不知死活的狂傲小子无需公子动怒,自有老奴出手打发掉就是了。”
“何叔你让开,本公子要让他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蝉怒意难消。
灰衣老者却是不动声色,“公子乃是万乘之躯,是万物苍生需仰视的存在,岂可因蝼蚁而赃了手?此事有老奴代劳即可,待老奴败了,公子再行出马力挽狂澜也不迟。”但那阴险有自信的神态又哪里是说自己会败的样子?
白蝉脸色稍缓,“那就有劳何叔了。”
“公子放心就是。”灰衣老者笑的连颌下胡须都是长满了可怖。
“说得就跟吃定小爷一样,吓唬谁啊,无论你们想要如何都要先胜了小爷再说。”路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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