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很奇怪吗?哪里不对吗?难道我衣服穿错了?
转头,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翱。
“没事,我们走吧!”揽过我的肩,翱大步把我带向厅堂,一语不发。
中途我跌跌撞撞,不甚绊了四次门槛、踩了五次衣服下摆,总算是安全抵达目的地,身旁的翱一脸不解地看着我,翔则蹩笑蹩得满脸通红。
望着底下一干模糊人影,我转头问翱:“为什么前面要挡着这个?”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看见你的相貌。”
“也对,否则可能会败露也说不定。”毕竟我跟那个活在天堂的盟主老爷子是半点血缘都没有!
翱没有再回话,只是静静看着我,而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玄即转身,挂上了他严肃的面具。
“各位堂主大人在百忙中抽空驾临青家堡,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盟主初登大殿,理当拜会!”
虽然只能模糊看个轮廓,但据声音推断说话的人大概不到四十岁。
“盟主,这是灵御堂堂主莫少凡。”翱在一边摆手介绍。
隔着一层纱帐,不知对方是否能看见我的动作,我试着点了一下头,对方跟着点头,我再点、对方还点、我继续点……
咚!
回头,嘟起嘴看身旁踢着椅子腿的翱。
干嘛?不是你叫我不要说话的吗?
翱却不理会我的抱怨,兀自两眼直视前方:“那边的是龙潜堂堂主龙玉珏。”
点头。
还想再点,无奈感觉右腰有硬物抵住,想我这个武林盟主也真是可悲,竟然被下属威胁至此,没地位了~~(你本来就没地位。)
“令堂之死我们深表遗憾,还望盟主您节哀,切末伤心过度,累及身体。”
“青盟主您刚下山,江湖之事属下定当全力支持。”
噼里啪啦希里哗啦,我很~不小心地弄倒了旁边的桌子,桌上的茶壶杯子苹果橘子一个不落全部空降到地面,弯腰,开始卖力的拣!透过纱帐下的一点空隙,满意地看到了我所要的结果——高高在上的堂主大人们各个面如土色,不错不错,再接再厉……
“盟主大人此次出山,不知是否已习惯山下环境?”
拍拍我的肩,翱示意我答话。
于是,我就很听话地直接把我心底的声音告诉堂下之人:“要你管!”
对面之人面部呈现非正常角度的扭曲。
“那个……听闻盟主大人身体不适,可已治愈?”
“干卿底事?我治不好你等着篡位是不是?”
“……不知盟主大人的师傅过得可好?”
“不知道,没见过。”
“……盟主大人对手上工作可还适应?”
“不适应又如何,你肯帮我做?”
“……盟主大人……”
“你话真多!”
全场寂静……
一阵寒风稍来几片树叶……
门外乌鸦呱呱叫着飞过屋檐……
我似乎已经看见对方脸上黑线齐齐下,好现象,好兆头,光明就在眼前,伟大的劳动人民就要解放喽……
我心里乐得跟中了六盒彩似的,旁边翔的脸色绿油油还带了几根明显的黑道活脱脱一西瓜太郎,瞥眼看看左边的翱,但见此人机械地转头,机械地微笑,然后用眼神明确地告诉我“闭嘴!”
呜~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怕?
于是为了保命,我乖乖闭上金口,懒懒听着翱主持大局,气定神闲地解释着有的没的,眼神飘飘然地在空中游荡。
说实话,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场面,明明谁都不认识谁,却非要装成熟人跟那里嘘寒问暖,明明谁都不服谁,却非显出下属的忠诚在那里卑躬屈膝。一句话,虚伪至极。以前每每开这种会议,我必定被老头连吼带骂赶出会场,然后潇洒夺门而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哈~~~~”
不用怀疑,这次可是我感情的真实流露,本来嘛,认谁听这种无聊介绍听久了都会困啊,实属正常、实属正常!
不理会众人的寒暄,我索性开始合眼假寐,顺便打几个很响亮的呼噜。身旁的翱似乎踢椅子腿踢上隐了,是不是房里没椅子,所以觉得寂寞,没关系,改天盟主我发慈悲,送几把给你。
“我看盟主是身体状况欠佳,也对,这样一副弱不经风的身子骨哪能担当这么重的担子呢!”
来了,来了~大鱼上钩了,通常这种情况,就会发展成单挑,到时,嘿嘿~我就可以顺利成就自己流浪江湖的梦想了~
挑起一边眼皮,观摩观摩我们未来的盟主大~
说话之人好像是净凝堂的主子的儿子叫什么什么修的,高高壮壮一社会有为青年的模样,的确的确,年轻有为、孺子可教哦,如果你上来跟我打的话,就更可教了~
不加理会,继续假寐,这样才可以更加激发人类的好胜心。
“看青盟主您这副身躯,真的是习武之人吗?”
满场寂静……
呵~继续继续~
“盟主您不防练几招让属下开开眼界。”
抱歉啊,盟主我屁都不会。
“盟主您为何不回话?”
翱不让我说。
“盟主……”
你倒是上来打啊!别怀疑,我肯定败在你手下!
“盟主,听您声音如此动听又遮遮掩掩不肯现身,莫非上界盟主所生不是公子而是小姐……”
男子突然噤声,众人一片哗然,原因?
当然是我刀已出鞘。
这个混蛋小子,不知君子动手不动口吗?(说反了吧?曜:你滚边儿去!)在那里说个有的没的,还偏偏触我禁忌,想早点见阎王就直说!
别看我堂堂医学界菁英,玩飞镖的成绩在我哥的调教下可是不容小觑,看,那小刀准确无误地划过对方脸颊,留下一浅浅红痕,插入后方柱体,要是有个靶子之类的必定是正中红心。
通常在非正常渠道使用手术刀后,我都会不自觉的配上老哥那独一无二的冰寒声音。
“这位公子,你仔细瞧瞧,我浑身上下有哪一点像女人?”深吸一口气,继续,“如若这位仁兄当真看我不顺眼,风曜也没有办法,我这盟主之位随时恭候兄台你来抢!”
^_^我说各位地主大人们啊,人民都已经翻身成这样了,有点镇压精神好不好?只要你肯上来抢,盟主之位任君取……
4
知道什么叫做功败垂成吗?
知道什么叫做一步错步步错吗?
知道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吗?
昨天,就在昨天,我用亲身经历见证了这血淋淋的事实。
为什么我要飞出那一刀?
为什么我要说得那么慷慨激昂?
为什么……为什么这帮堂主一个比一个忠诚得可怕???
这明明是挑衅、挑衅!
为什么被挑之人非旦不生气还满眼红心满面桃花一脸崇拜之情地盯着挑衅之人看!为什么被打人他爹不但训斥被打之人还夸赞打人之人好身手?为什么满堂陌生面孔皆夸座上之人肚量惊人天生做盟主的料然后夸下海口信誓旦旦誓死效忠???
拜托,我不要这么多忠心的属下,我要自由!!!
垂头丧气地把脑袋放在凉亭的凭栏上,我目光呆滞直视前方,看远处几只苍蝇翩翩起舞。
想我这会儿要是没离家出走,肯定正在以思过为名行娱乐之实,在家里悠闲得天翻地覆好不自在~
“哎……”
“曜儿,怎么了?”
翱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悠然响起,直击心底。这家伙,果然有当广播员的资质。
“翔呢?”
这两人成天不都是形影不离吗?怎么今天只有孤单雁一只?
“去办事了。”
“哦……”
青翱、青翔是孤儿,两人八岁时被那个已经升天的老头带上山,修行武功。
我所知道的仅限于此,但是翱那每次说到此事时就变得发青的脸色让我隐约察觉到这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内情。不过,本少爷信奉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句话说得好,知道的越多,离死亡越近,我还不想浪费自己青春宝贵的黄金生命早早到阎王他老人家那儿去报到。
“怎么了?累了?”
“一点。”
身子一歪,我把全身重量倚向刚刚落座到旁边的翱身上,呜~这里的木头椅子一个比一个硬,好想念我们家那真皮大沙发……
背后的身躯明显一震,随即又立刻放松下来承受我的体重。
“你不去吗?”
“我留下来陪你。”
“我不会出差错的,不用留下来监视了。”
“傻瓜!我是怕你出事。”
“?”
满脸疑惑,想我堂堂一武林盟主(你知道‘不要脸’三个字怎么写吗?)深居简出,有个什么事可以出?说实话,我还巴不得赶紧出点事呢,否则我非得因寂寞而抓狂不可,鲁迅说得好‘不在寂寞中爆发,便在寂寞中灭亡’!(鲁迅是这么说的吗?耀:…_…你有意见?)
“恺窥盟主之职者又岂只二三,不提防会酿下大祸!”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干脆承了盟主之职?”
“修得胡言,我区区一个左翼怎可妄想成为统领武林的盟主?”
“可是你比他们都强。”
“我不过是盟主的门徒。”
“那又怎样?”我转身看翱,直直地看向他闪烁的星眸,却无论如何看不到深处,“论武功论修为,你哪一点比不上别人了?只要你肯争,又怎会到不了手?”
只要你争到手,我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楞楞地看着我,随即温柔一笑,翱开始胡乱揉搓起我的头发:“曜儿,该说你是天真还是……”
…_…|||你直说我傻没关系,我不会生气的……
“对了,你的飞刀拜何人所赐?”
“老哥。”
天天逼着我在练习飞刀和帮老头洗袜子之间二者选一,天~你可不知老头袜子那叫一个……想不学都难。
“你有哥哥?”
“嗯,还有一个妹妹呢!”
用尽甜言蜜语骗尽我的私房钱去买她中意的漫画零食。
“他们……”
“见不到了~”
相隔几世纪,我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还能和他们重逢,除非翱翔两人合力帮我造架飞机,再顺便制造个涡流,说不定能让我坠回老家去。
突地,猛然收紧的手臂把我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肩膀一沉,翱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孤儿,放心,我以后会照顾你的……”
喂喂喂,别自顾自地下结论好不好?谁是孤儿啊?明明自己才……
醒来时,已是临近傍晚,推门,天外霞光万丈。
“盟主,您醒了?”
“福、福伯!!!!!”一惊之下抱住旁边的门柱以求安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是?”指着拱手作揖的老人我问身旁的翱。
“管家。”
“谁的?”
“你的。”
“……”
…_…翱啊,就说我刚刚在你充满感性与知性的安慰中不小心睡着,不小心打了两声呼,还不小心流了你一身口水,你也用不着这么报复我吧?
狼吞虎咽地吃完晚饭,中途因吃得太快而噎到数次,消耗茶水五杯。
没办法,不能怪我,这古人的饭菜太好吃了,样样都是精品,不吃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的胃了。翱似乎也能体谅(???)我对美食的这种执着,特准我在自己的房间中独自用餐,并吩咐其他人在我用餐期间严禁入内,啊,有这么体贴的朋友真是太好了。(…_…!)
于是我就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偷溜出堡,来这里数天了,除了那个不小的城堡外,我还哪儿都没去过,岂不是太亏了吗?所以今天我要施行一次伟大的计划,出去玩它两三个小时。我对翱说我拉肚子,对福伯说我去散步,对经过身边的人说我去练功,最后安全抵达堡后的矮墙,轻跃而上,呵呵~对于从小为逃学而练就一身爬墙功夫的我来说,这点高度简直是小菜一碟~
“盟主,您去干嘛?”
垂头,叹气……这一路碰到的人也未免太多了,这青家堡是贩卖人口的吗?
遂,深吸气,而后大吼:“买报纸!!”
活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有幸知道越狱的滋味了,就一个字:爽!!
借着朦胧的月色,我沿着小道蜿蜒而下。据说这整座山都归青家堡所有,真是钱多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买座山干嘛?要我,宁肯存进银行或干脆拿去放高利贷,这样才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社会。(……你爸有好好教育过你吗?)
走了一时半刻,我的耐心也终于被磨得一点不剩,于是,抬头,冲天大吼:“这是什么鬼地方???”惊得一林子飞鸟呈伞状四散。
从刚刚进入这座树林后,那条有些崎岖的小路就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了,在林子里百转千回了半个多小时,我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然迷失在这无尽的树海中了。漆黑中包围我的只有树、树、树……硬着头皮在树林里横冲直撞,偶尔还伴随一两声狼嚎,好不刺激~呜……谁来救我出去吧,我定当感激一生!
跳出堡时的雀跃心情已经被打得烟消云散,我一屁股坐到有些潮湿的地面上,茫然望向前方。藏匿到云层中的月迟迟不肯现身,我所处的环境是一片漆黑。不知现在为自己的莽撞反省还来不来得及~
抬头,突然发现正上方一粗大枝干,妙计顿生。
三两下利落地爬上枝杈。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坐在这里既可以看见远方来寻我的灯光,又可明示他们我的位置所在,还可以顺便来个罗曼蒂克式的月下赏夜,真是三全齐美,也就只有我这种天才才想得出这种计策,哈哈哈……
十分钟过后——
三十分钟过后——
一小时过后——
三小时过后——
我终于明白了梦与现实的差距有多么遥远。放眼望去,除了对面那只嚣张的猫头鹰跟我大眼瞪小眼外,根本连个生物的影儿都没见过。难道我因为出逃被判终身流放??呜~~我现在真的开始反省了,翱啊,出来救救我吧~
困意渐渐袭来,虽然下午才睡了个饱觉,可身心具疲的我再次让梦魔有机可乘。于是,我就这样持续着合眼、低头、惊醒、抬头这一周而复始的健康运动。可惜,人类终究敌不过身体本能,就在我闭上双眼,放松全身的一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半空中处于下坠状态。
啊~我真是个白痴,忘了自己还在树上,这一摔非得浑身散架屁股开花不可,估计明天早晨就得埋葬在这一望无际的林子中,N年后变成一木乃伊出土供世人瞻仰,然后老爸会兴冲冲地指着干尸说看着眼熟……
紧闭双眼,我已经做好升天的觉悟,可预期的痛感却没有袭来,呃……难道我生灵脱体??
小心翼翼地眯起一只眼,而后猛然睁开。
在我眼前放大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庞,及腰长发与一袭黑衣融成一体,披散在高挑的身躯上,端正的五官迸射出咄咄逼人的英气。还有那对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瞳孔——一对折射些许月色流转出金色光芒的瞳孔,站在黑夜中的男人,竟然魔魅如鬼神。
想要确定那是不是真实存在般,我不自觉地伸手抚上那对眸子,口中喃喃道:“好漂亮的眼睛。”
对方的瞳孔瞬间放大,惊觉自己的失礼,我慌忙挣脱腰间的手臂:“对、对不起!!”
再次抬眼,却被刚刚忽视到的气息震慑得无法言语。
男人周身散发着某种我熟悉的味道——一种经常出现在哥哥身上的,带着浓浓血腥的味道,仿佛杀过许多人才有的浓烈血气侵袭着我的鼻腔。
理智把‘危险’二字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