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冷夙寒回过身：“风儿，这是我……妹妹。”
那明显的停顿分明是想要掩饰什么。
呵，告诉我是你的恋人又何妨？我又不会去抢，犯不着如此遮遮盖盖。人都说，越冷的人独占欲越强，今天我是彻底领悟到了。
“啊，这么漂亮的哥哥是谁？”
在冷夙寒怀中磨蹭的女孩钻出脑袋，笑着看着我。那模样，让我联想起远在另个时空中的妹妹，不由得心生怜惜。
我勉强做了个笑脸：“请说我玉树临风。”
“呵呵，这位哥哥真会说话。”
“他是……是……”
喂，用得着这么为难吗？
“我是他的朋友。”
想挤出一抹笑，奈何发现连做到这简单的一点也是如此困难，身体越来越不像自己的——难以掌控。
“对，他是我朋友。”
“寒哥有这么漂亮的朋友真好。啊……脚好痛……”
“怎么了？”
“刚才下来得太快，没站稳。”
“怎么这么不小心！”慌忙蹲下身查看的冷夙寒眼中有我未曾见过的焦急。
手抚上肩膀，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突然，被唤做倩儿的女人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我看……难道是我的幻觉？怎么觉得那双眼眸里流转的是……一丝挑衅？！
我眨眨眼，再次定睛。
她看看我，而后看向我身后，玄即，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噬血的笑。
瞬间，我突然想到薛泉临终前的话——
‘有人……要杀您……’
一个答案在脑海中乍现，如平地惊雷般，震得我立时睁大双眼。
是你？是你！！
杀掉薛泉的……以及派薛泉来杀我的，都是你，对不对？
“你……”
我伸出手，奈何却只抓到一片虚无。脚下一个踉跄，便跌入无止境的黑暗……
闭眼前，似乎看到冷夙寒急匆匆地冲过来的身影。
牵动已经麻木的嘴角，真是，用不着那么急，我还死不了。
再醒来时，自己已身处在软塌之上，头昏得厉害，心想大概是发炎引起的高烧。这身体，无论如何还是无法习惯受伤，每次一有点伤痛就会烧个几天，真是……弱得令人生厌啊。
转动眼球，环视四周。
似乎是个客栈，难道我已经离开边境？
“醒了？”有些冷的声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薛泉呢？”
“……”
我转过头看他：“薛泉的尸体……”
“我已经埋好了。”
“谢了。”我笑，“我睡了多长时间？为什么睡得腰酸背痛？”
“两天。”
“两天？”惊呼之下扯动伤口，连忙老实下来。
“是我大意，没发现剑上淬了毒。”
“毒？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薛泉……似乎没打算杀你，他剑上淬的毒，药性很淡。”
“……”
我兀自盯着顶蓬，想那孩子的一言一行。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以何种心情看待我和旬烈，我只知道，他对旬烈的感情，绝没有虚假……
“你的毒已经解了，是倩儿找到的解药。”
“谢……”反射性地想道谢，脑海中却突然忆起那抹噬血的笑，残酷而冷然。
“曜哥哥好点了吗？”
语气是一派天真，那眼神——却是何等的冷冽——似曾相识……
“好多了。”我笑，虚假得可以。
“风儿，你到底是结了什么仇家？”
“仇家？”呵，这到要问问你妹妹了，我究竟与她有何冤仇，“这全武林都是我的仇家。”
“……”
直觉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打圆场：“开个玩笑，不用紧张。”
“你打算怎么办？”
“我？”
打算？
这茫茫人海，何处还有我青风曜的落脚之处？又何来得打算？
若要真说有什么放不下心来的，就只有——
“我陪你回青家堡。”
“！”转头，我惊讶地看着他。
“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我无奈地一笑，看来，老哥那张冷然的脸孔我还是如何都学不来啊。
“不必了，我自己……”
“以你的武功，想自己到青家堡？”
“呃……”
…_…｜｜｜干嘛戳我的痛处？！
我是想回青家堡，想去当面问个清楚，至少，我要听翱亲口告诉我——说他要杀我。
“你们先聊，我去给曜哥哥端药。”
我扯动嘴角：“麻烦了。”
自己都佩服自己这演戏的天赋，奥斯卡金像奖舍我能谁？
看着那小巧的身躯消失在门扉后，我开口问道：“那究竟是……”
“那是我妹妹，冷霜倩。”
啊？原来真是妹妹啊……可是，长得一点都不像……就只有那若隐若现的杀气相仿而已。
犹豫片刻，我终于还是道出了心中的疑虑。
“上次我去冷寒宫时，你妹妹是否也在？”
难怪我觉得熟悉，那眼神，冻入骨髓的杀意，分明就是上次在冷寒宫时感受到的视线，是她，绝对不会错！
然而，冷夙寒给我的答案却是真真把我推入迷雾中——
“不可能，我妹妹常年居住在蛇居岛，从离开后就再没踏入过冷寒宫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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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我摇头：“没有。”
即使我说出来，又如何？你对妹妹是何等的宠溺，又怎会听我这外人的‘挑拨’，说了也是自讨没趣罢了。
“曜哥哥，你的药好了。”
借着冷夙寒的力道，我撑起身子，在他的扶持下勉强将那苦得跟黄连没两样的黑汤灌下。
不是我说，这古代就不能发明点什么甜药吗？为什么一个比一个苦？难道非要映衬那句‘良药苦口’吗？
此时，是真怀念起21世纪那裹了糖衣的药片啊~~（=_=）
“痛……”抬头，怒视。
我是受伤的人，你好歹也纵容一下吧，干嘛敲我脑袋。
“你又在那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再睡一下吧，等伤势差不多了，我们就动身回陵阳城。”
“好……”
瞥了一眼笑得如月下牡丹的冷霜倩，心顿时凉了一半……
这一路，与她同行，只怕我还未到陵阳城，就已经被弃尸荒野了，可在这一没人证二没物证之时又不能主动出手伤她，毕竟她——至少在冷夙寒眼中——是个娇俏可人的小女孩啊。
哎，男人，苦哦……
果然，这小姑娘明里不敢，暗里到是处处与我作对，但碍于冷夙寒在旁，又不敢做得太过明显，还真是煞费苦心。想她小小年纪，这阴狠，究竟是承自何人的教诲？
“痛！”
我叹气……
又来了……
这是第几次了？自从在病榻上躺了三天，我终于耐不住性子，急着要出发回陵阳了决心中的牵绊。现下起程虽短短几日，这小妮子已经数次‘关心’我这伤口了。
刚刚这一下，着实有些吃不消。
好不容易有点愈合迹象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丝。
可能是天生体质问题，也或者是被绑架惯了，身体总是会残留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久而久之，便养得了这副残弱的躯体，一旦破皮流血，不花个十天半月不见起色。
而这姑娘更是雪上加霜，时不时地拍上一下——再这样下去，这伤，我估计是明年也好不了。
“怎么了？”刚刚取水回来的冷夙寒有些微诧地看着我。
“呵……”这几天，苦笑似乎已经成为我唯一的表情，“没什么，碰到伤口而已。”
“抱歉……我不知道，本来想看看曜哥哥的伤势如何，谁知却弄痛他了，他凶我也是应该的。曜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装得还真像，这就是所谓的贼喊抓贼吧？真是有苦难言……
“风儿没事吧？”
我摇摇头。
“倩儿，下次小心点。”摸摸冷霜倩的头，语气有些严厉，眼底却看不到任何责备之意。
下次？还要有下次啊？
冷夙寒啊冷夙寒，你不是自恃甚高吗？统领魔教的你，当真看不见这女孩眼中的隐隐杀意？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忽略不去看呢……
“如果马不停蹄的话，我们离陵阳城还有七天的路程。风儿……”他转过头，看着我，“你的身体坚持得住吗？”
我笑：“你看我像坚持不住的吗？”
“就是看不出来所以才……”
“什么？”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什么呢？
“没什么，喝口水吧。”
“……”
仰头，清泉滑入口中，顿时缓解了嗓中冒烟般的干渴。
用手擦拭掉嘴边残留的水渍，我默默看着给冷霜倩喂水的寒。
真是觉得，他的心思，我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耀哥哥，这是今天的干粮。”
看着她递过来的馒头，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前天，刚因为吃了她的一块饼而跑了一天的厕所，如今这块……
“怎么了？耀哥哥为何不接？是闲倩儿的干粮不干净？”
我苦笑，终是接了下来：“怎么会，倩妹妹的食物岂会有不干净的道理？”
要是真不接，怕她又会放出些什么毒虫来，咬得我满身瘙痒，一夜不得安宁。
若在以往，我定不会放过这叼蛮的丫头，一定会让她尝尝何为‘自作孽不可活’，毕竟没人不知我青风曜向来有仇必报，吃不得半点亏。
奈何现在有伤在身，所有情势都对我不利，万一真的惹怒她，当真来个杀人不见血，我岂不是亏大了？
更何况……来这陵朝一年之久，数度风云变迁，早就将我的耐性磨得所剩无几。
时间，当真能把一个人改变至此吗？
哎……
“风儿，怎么了？”
我捂嘴，而后摇头。
真是不小心，竟然让这叹气之声泄出口。
他走近我，蹲下身与斜倚在树干上的我平视，定定地看着我，却一句话都不说。这尴尬的气氛憋得我喘不过气来，只感受到他吐出的气息轻抚在鼻尖上——痒得厉害……
半晌，他终于放过我，站起身，用手揉揉我的头：“别太难为自己了。”
我有些惊呆，这几日，冷夙寒人性化的动作越来越多，让我承受不住——看来，那个冷霜倩当真对他影响不小啊。
真是如此，又让我怎忍心揭穿？
一个狠心，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
就知那小丫头不会安什么好心。
果不其然，那馒头里又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了吧？
要不然我为何会浑身都酸痛得厉害？整个身体如被千斤压顶般沉重得不似自己的。
“风儿，我去找大夫来，倩儿，好好陪着他。”
喂……别走啊，你留下我和她在这儿，是不想让我活了不成？！
心虽这么想，奈何嘴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躺在床塌上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冷夙寒的离开，看着那原本乖巧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一颗药丸伴随着她没有温度的声音被硬生生塞入口中。
“吃了它，解药。”
稍待片刻，身子果然有所好转，很奇怪，今次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我？
苦笑：“姑娘，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仇？”
“笑话，你会不知道和我有什么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也只在冷寒宫见过一次，何来得冤仇？”
她有些诧异，估计是没料到我会知道她偷入冷寒宫一事吧。
“别的不会，识别杀气我到是绝不会比你们这些武林人士差。”
毕竟，从小身边就有个哥哥……早就锻炼出来了……
“呵，看来我是太低估你了。”
“既然现在寒不在，你也别装了，大家说个明白可好？”我可不想糊里糊涂的就被杀了，“派薛泉入住王府来杀我的，是你吧？”
“……没错，是我，但是，逼他抑郁而亡的，却是你。”
叹气，一丝无奈再上心头。
“真不明白你究竟有何魅力？不就是脸长得漂亮吗？要不是你，他不会杀得这般不干脆，临死前竟还要把我泄露出来，该杀！”
我猛地抬起头，牢牢盯住她，眸里是止不住的愤恨。似乎是感受到我的怒意，她往后倒退一步。
“就为这个，你杀了他？”
“是，就为这个，口风不严者视为不忠，不忠者，当杀。”
“究竟有什么原因让你一定要杀我？”
“你要原因，我就给你原因。”她居高临下地睨着我，“我恨你。”
定睛看了看她，忽然，忍不住……
“噗……哈哈……”
“你、你笑什么？”
抹掉眼角的泪痕，我拼命止住笑声：“你这是什么理由？恨我，这全武林的人都在莫名其妙地恨着我。而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何恨我。”
“为何？那还用说，当然是你老在寒哥身旁出没的缘故。”
咦？奇怪，怎会闻到满室的醋酸？
“你不是寒的妹妹吗？”
“是……也不是……我不是她的亲妹妹。”
“那你是喜欢你这寒哥喽。”
姑娘家果然是姑娘家，脸瞬间变得桃红一片，完全没有了刚才残忍阴狠的模样。
“那又干我何事？”
此话一出，那桃红下的一双眉眼刹那染上一片仇恨之色：“怎么可能不干你的事？还不是因为你整天缠在寒哥身旁！”
我睁大眼，玄即无奈地一笑：“倩儿啊，你找错对象了吧，我……”
“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寒哥怎么可能被众人灌上叛教的污名？又怎会被武林人士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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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我颤着声音，想要再确认一遍。
“因为跟你在一起，寒哥被认定叛教，现在已被赶出魔教。你一个人过得悠闲自在，你可知寒哥在暗处帮你挡下多少明枪暗箭？要不是寒哥，你能完好无损地坐在这儿？”
我有些木然。
怎忘了我是被武林追杀的‘要犯’？
其实也不是没察觉到这一路下来平静得过了头，非但没看见半个杀手的影子，更是没有半点血腥之气。当时想想也就过去了，万万没料到竟是冷夙寒为我挡下这一切……
而为了我这无用之人，竟被污蔑叛教？人都说冷夙寒冷血无情，这等的裁定，他又怎会安心接受？最终，还是我牵累了你吧？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当真如此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抬起头，我直视着她的眼眸，“该如何补偿？”
似乎被我的所言吓到，她呆呆地看着我，半晌，才缓过神来：“补偿？你以为你能补偿得了谁？”
“我该如何补偿？”没理会她的话，我继续问道。
是，我谁都补偿不了，我欠尽天下人，欠尽所有诚心对我的人，尽管如此，我仍然想补偿，哪怕这补偿——对被害人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拿命换。”
嘴角微扬，意料之内的答案：“不行……”
“我就知道，你这等贪生怕死之辈……”
我打断她的话：“至少现在不行，你给我点时间。”
我还有事未去确认，在那之前，我无论如何放不下心，事后，我青风曜……定不会再搅这池静水……
“你……”她欲言又止。
我回给她这一路唯一不是虚假的一笑。
很奇怪她为什么当场僵在原地，难道我的笑容当真那么可怕？大不了我以后不笑了就好。
寂静瞬间笼罩在这狭小的屋内，她落座在一旁的椅子上，撑着头，似在沉思着什么。
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然订立了一个契约。
“让我们好找啊。”屋外由远及近的声音打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