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幽若然可能说谎吗?”仲蓝沈声反问,面对著那样凄惨的一幕,一室的尸体和已经毁掉的双手,他找不到理由让自己怀疑那个可怜的人儿。
“可不可能说谎又如何呢?你只信他,即使我再怎麽澄清漆雕府的清白,你会信吗?”莫文转身一笑,神情中带著些讽刺的悲凉。
“他相信我,而且他也没有欺骗我的理由。”仲蓝幽紫的双眸灼灼地凝望著眼前的人,语气是肯定的万分信任。
呵。。。。。。不过只是一个相识不过短短半刻的人罢了。
莫文心中嘲然而笑,问道:“我有吗?”
“你可曾信过我的话?”仲蓝反问道,目光如炬。
“我。。。。”莫文一语咽住,他知道仲蓝话中的意思,他在指责自己的不视、不信、不言,一直都在逃避,而如今自己又怎麽能奢望他的明白。
“你说的对,你是不该信我的。”他背过身苦涩一笑,“但漆雕府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无论你信不信。”他不愿解释,更不屑,他有著自己的骄傲,或许懦弱但还不至於下作,更不愿去乞求什麽,这点自尊,是他唯一能持有的了。
“确是信与不信全随我。”
身後,传来那男人愤愤然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又触怒了他。有何妨?反正他们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他动不动怒,自己伤不伤心,有关对方什麽事呢。
莫文这样想的时候几乎有著气愤地赌气意味,只是。。。。不被信任的伤心太过深刻,让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一丝异动,甚至。。。。也没有留意到身後男人低沈嗓音中的一丝心痛。
“你记住,若让我查出漆雕府曾经做过这件事,我决不会容情的。”仲蓝几乎是狂怒的甩下这句话後就转身走回石室内。
他痛恨妙人儿对自己的无谓,被这样的误会甚至连一句解释他都不愿。到底。。。。在他的心里自己真的就只是一个陌生的人?!
该死的陌生,该死的时空错乱,该死的一切!!
仲蓝狠狠地捶著石面墙壁,甚至双手流出血来也丝毫不觉,直到。。。。。一双温柔的手握住了他的拳头,轻轻搁在唇边吹气。
“。。。。。不。。。。。痛。。。。”幽若然的神情纯稚温柔,一瞬间触动了仲蓝受伤的心。
眼底一黯,他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抱紧。
“这样的温柔,真的很难吗?”他无意识的问道,不知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质问一墙之隔之外的那个无情的妙人儿。
他心痛的伤心被人察觉,被拥在怀里的人儿心思细腻,感觉到他的悲伤而轻轻拍著他的背,就像是诱哄稚子一般。
“不。。。。痛。。。。。”反复只有这两个字,简单却是怀里人儿纯纯的关心,仲蓝觉得心头一暖。
“我带你出去吧。”他推开他几分让他好看清自己的神情。
幽若然的身体因为他的话一僵,多年前恐惧的一幕让他胆怯的摇了摇头,不愿在去面对那个光明却残酷的世界。
“你在害怕吗?”仲蓝看著他,眼中有著心疼。
幽若然敛下眼诚实地点点头。
“你不相信我吗?”仲蓝执起他的手。
清澈的蓝眸因为他的问题而慌乱起来,著急地摇著头‘啊啊’的表示自己不是不信。
“那就好了。”仲蓝放柔了目光,柔的。。。。如春季一潭池水,“你相信我会保护你的,而且我还要查清当年是谁灭你满门毁了你的双手,你难道不想亲眼看到真凶吗?”
一听到找出真凶,幽若然连忙点头,目光中也透出仇恨。
“那就跟我出去,我会好好照顾你,带你回皇宫,好不好?”
幽若然听到他这番话,脸色瞬间绯红一片,羞涩地敛下眼点了点头。
“那走吧。”仲蓝牵起他向外走。
打开门,门外的人似乎也没料到他们会突然出来而背脊一僵,从後面只能看到他深深吸了几口气,续而转过身。
幽若然一看到莫文就惊吓地躲到了仲蓝身後,一双被烧毁的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微微发抖。
“你跟在後面。”仲蓝伸手将幽若然揽入怀中,面无表情地对莫文冷冷道。
拥著怀中人先走,让他没有看到一双松黄石般的眸子一闪而逝的受伤神情。
三个人分开很大的距离在宛若迷宫的长廊上走著,在幽若然的带领下小心地避过机关,很快的他们就来到了一个石墙前。只见幽若然在石壁上的几块砖上都分别敲了两下,然後就听到重物移动的声音,随之,一丝光线射了进来,石墙缓缓开启,一条通往上面的小路露了出来。
“谁在下面?”一声疑问,似乎是上面的人听到了石墙移动的巨响而循声过来。
仲蓝微微蹙眉,一时间竟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在那里听过。
“韶翔哥?!”身後人的一声惊呼证明了他的猜测。
怒沈著面孔,他冰冷的目光眼睁睁的看著刚才还精神不振的人一下子兴高采烈的推开自己率先冲了出去。
(42)
更新时间: 03/21 2006
§ § § § §
“莫文。”在上面的韶翔看到从井里爬出来的竟然是自己正在寻找的莫文,一脸的惊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伸手将人抱了出来,看著他除了身上有些污垢以外一切如常,才松了一口气说道。
“韶翔哥。”一心的伤痛和委屈在见到至亲之人的一瞬间瓦解,莫文扑入韶翔的怀里。
“怎麽了?谁欺负你了吗?”见他眼中的伤痛,韶翔慌忙问道。
莫文头靠在他肩上摇了摇,只是伤心却不语,直到韶翔的一声惊呼:
“皇上?!”韶翔看著随後从井里爬出来的两人。
“哼。。。。。这可真是巧啊!”仲蓝不屑地冷哼,冰冷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在两人紧紧相拥的身体上。
韶翔沈凝的眸子迎视著他的冰冷,不惧的沈著冷静,还带著一丝微微的愤怒。
就这样,荒废庄园的後井边,两个男人分别拥著怀中的脆弱,肃眼对视,眼神与眼神的电光火石,一旁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护卫和小庄子甚至都可以感觉到那股仿佛只要稍稍靠近就会被焚化的炙热温度。
“皇上真是有心了,深夜潜进我漆雕府带走莫文,这可是帝王所为?”
最终还是韶翔先开了口,本就是来兴师为罪的他也不想再做什麽虚假的客套,悄悄带走莫文,这个皇帝可知道这几天皇城已经因为他这番的举动兴起了多大的波澜?!
“帝王所为又为何为?路侍卫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该做些什麽,还轮不到漆雕府一个小小护卫来指责。”仲蓝双眼如火一般盯著那支搁在瘦弱肩膀上的手臂,脸色阴沈的厉害。
“臣不敢指责,只是莫文和皇上同时失踪,皇城此刻已经一片大乱,百官罢朝民心不安,这番的後果不知皇上可曾想过?”韶翔毫不畏怯他噬人的目光,沈声反驳道。
“百官罢朝?”两个声音同时想起,细柔和低沈,莫文微微侧首看了那个人一眼,开口道:“为什麽会这样,大姐不是在朝里吗?”
“皇後娘娘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韶翔叹了口气说道。
仲蓝冷哼了一声,目光一瞬间转为肃杀的阴冷。那个女人,是针对他的,但很可惜,从来。。。。与他尚仲蓝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怯怯的幽若然,思虑半晌後对一旁的小庄子道:“这次闽江之行取消,我们立刻会皇城。”
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回到那个被红墙围住的鬼地方,他一定要亲眼看到那个可恶女人败在他的手下,还要亲眼看到在那个权力的重要,妙人儿再次的臣服。
“奴才遵旨。”得到皇上的旨意後那些侍卫就分散开各自准备去了,一时间後院里只留下那四个还僵持著的人。
仲蓝看著的对面丝毫无视他人正低头窃窃耳语的两个人,一脸的怒火,“路侍卫。”他唤了声,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主意。
“臣在。”无论心中多麽的讨厌这个康如柏,但韶翔却依然能做到尊君守礼。
“我听说你武艺高强,我身边的幽公子这一路回皇城就交给你了,如出意外你必须以他的安全为最先,保护他顺利到达皇宫。”仲蓝说话的时候脸上带著淡淡的笑,带被那样的笑容看著,韶翔怀里的莫文却突然不寒而栗。
“我?”韶翔一愣,没料到康如柏会出这一手。
“怎麽?难道在路侍卫的眼里只有漆雕府的命令才会执行吗?”不急不缓的落下叛逆君王的大帽子,仲蓝相信就算漆雕府在胆大妄为也断然不敢再这麽多人面前反驳自己的话。
脸上挂著邪恶的笑容,仲蓝问道:“路侍卫想清楚了吗?”
韶翔看著这个男人眼中的光芒,心中清楚他这麽做的目的,放开莫文,远离莫文,这个男人看著他的目光太过怨怒,已经将他的心思全部暴露了。
“臣遵旨。”他恭敬地应了下来,敛下眼遮住一抹复杂的深邃光芒。
仲蓝满意的一笑,心想算这个路韶翔还算识趣,给了自己一个放过他的理由,否则。。。。
“对了,希望皇上可以允许快马加鞭。”韶翔突然像想到了什麽似的。
“为什麽?”仲蓝挑挑眉。
“臣怕回去晚了大皇子就要撑不住了。”
“风儿(牧风)?”同样的两个异口同声的惊呼,和谐的默契让韶翔一愕。
“风儿怎麽了?”一听到最宝贝的孩子可能有危险,莫文一下子慌了神。
“因为贪玩疏於功课,大皇子被皇後娘娘责罚不给吃喝跪在宗庙反省,我门的时候正好是第一天,距离现在,已经三天了。”
韶翔一想到临走前到宗庙偷偷探望的时候那个倔强的少年背影,忍不住心疼的叹息,大小姐她。。。。真的完全可以做到冷情忘心。
“风儿。”莫文一阵心疼。
仲蓝则握紧了拳头,心中对那个阴冷的漆雕莫若更加憎恶,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现在终於明白那天晚上那个女人临走前的那一眼究竟是什麽意思,看来,不除掉自己她是不会罢休的,既然如此,就让他代替康如柏,处理掉这个麻烦好了!!
(43)
更新时间: 03/26 2006
§ § § § §
莫文担心著牧风的情况,一路上都让赶车的护卫快马加鞭,因此到达皇城的时候,他们整整比通常时间快了四天。已进入皇宫就可以看到络绎不绝的百官在里面三三两两的围簇著,避开这些人,众人吩咐小庄子先到宗庙去。
龙康皇朝的宗庙位於皇宫的最後方一个庄严的大殿内,平日如果没有祭祀朝拜之类的盛典一般都是冷冷清清的,而此刻,宗庙外却聚集著一些人。
“二哥。”莫文跳下马车就看到那些都是漆雕府的家人。
“可算回来了。”莫桤一看到来人就松了一口气,慌忙迎上去对仲蓝道:“皇上,您快去看看吧,风儿他。。。。。”莫桤已经不忍再说下去,只是一脸心疼得指了指里面。
仲蓝看著众人的神情就猜到了情况,就幽若然先交给韶翔,他和莫文一起走过去。
“皇上。”一个小小的宗庙门口竟然派了精兵把守,很显然是有人故意设在这里拦阻众人的。
“让开!”仲蓝冷声一喝,一干侍卫惊慌的纷纷跪下。
不屑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仲蓝威严的穿过跪地的人群,带著莫文进入宗庙内殿,同时一眼就看到了跪在祭灵台前的少年虚弱的背影。
“风儿。”莫文箭步冲了上去将人揽入怀里。
“舅。。。。舅舅!”好几天都未进食已经让尚且年幼的牧风口唇干裂,连说话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只是虚弱的勉强睁著眼前看著等候的亲人。
“傻孩子。”莫文心疼极了,抱著牧风的小小的身体就落下泪来。
“该死!”仲蓝看著牧风凄惨的样子,对漆雕莫若的恨意就增加了几分。
“皇上不会是再说臣妾该死吧?”说人人就到,咒骂声刚刚落下那被骂的人就迈著优雅的步子从一旁的内室走了出来。
“你来得正好。”仲蓝看到漆雕莫若还仍是一脸冷漠的笑容,一把走过去扯著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近前,“皇後总该解释一下为什麽要这麽处罚牧风吧。”幽暗中透出紫光的眸子此刻狂燃著怒火,威慑的凌厉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但。。。。漆雕莫若却能丝毫无畏的继续冷笑著迎视他的怒火,神情皆是挑衅,“牧风犯了错,臣妾处罚他让他谨记在心,怎麽?难道臣妾教导皇儿也错了吗?”
“处罚?处罚自己的儿子至於饭食不进的要活活饿死他吗?”仲蓝指著已经虚弱昏在莫文怀里的牧风,对依然能丝毫不为所动的莫若质问道。
“皇上怎麽这样冤枉臣妾,臣妾本来也就是打算今天饶恕皇儿的,所谓小惩大戒,皇儿现在如此顽劣,将来又怎麽能够担当的一国之君的重担呢。”漆雕莫若此话明显在暗示仲蓝将来这权力的走向都还尚未可知,警告仲蓝他的身份秘密还握在自己手里。
可仲蓝那会受到她的要挟,冷冷一笑道:“皇後说的真好,小惩大戒,我会记下的。但皇後又怎麽确定我就一定会将皇位传给牧风?”既然这个女人已经毫不掩饰她的挑战,他也没必要再客气什麽了。
仲蓝此话一出,别说是漆雕莫若,连同莫文已经门外的莫桤等人都纷纷错愕当场,一脸惊异。
“皇上!”漆雕莫若咬牙切齿的在这两个上加重了语气,“您不要忘了牧风是您亲封的太子,身份已定,皇上金口玉言,怎能随意更改。”
“随意?为什麽是随意?”仲蓝牵唇一哂,神情包涵一丝狂傲的邪佞,“以前我的身体不好,只有牧风一个儿子自然只能传位於他,现在我的身体恢复,将来也许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四个、五个、六个儿子,其中未有出类拔萃者才能获得地位,皇後为什麽就肯定一定是风儿,又或者,皇後是觉得我已经没有能力再为我龙康皇朝留下血脉?”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让漆雕莫若当场也失了方寸,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慌忙跪下,“臣妾不敢,臣妾绝无此意。”垂下的丽容此刻已经因为败下阵来的愤怒和深深的恨意而完全扭曲,连回答的声音也带著切齿之声。
“那就好。”仲蓝挑了挑眉,如同会苍蝇一下挥挥手,“这里已经没有皇後的事情了,皇後就先回去吧。”他对漆雕莫若的态度极为不屑,顿时让宗庙外不得进入的众人一片哗然。
漆雕莫若觉得在人前失了颜面,而且明明握住了眼前这个男人致命的把柄却无能为力,一肚子的羞愤和怒火让她甚至连最後的礼仪也没顾上,忿忿然地拂袖而去。。。。。
看著她离去,仲蓝冷冷一笑,心中却同时有著一番盘算。。。。
“风儿。”身後莫文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慌忙转身走到他身边,就见到原本就苍白的面容现在连血色都少的可怜了。
“来人。”仲蓝对身後唤道,声音都因为担心而有些提高。
“皇上。”小庄子早已恭立在了身後,看到皇上这样的对待大皇子,他心里非常的感激,说实话,就连主子在的时候,对大皇子都没有这般的关怀过。
“立刻传唤御医到翠微宫。”说著,仲蓝一把将牧风从莫文怀里抱起,向著翠微宫的方向而去。
(44)
更新时间: 03/29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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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宫滴霜阁外殿,众人纷纷焦急的等著里面御医的消息,仲蓝一脸凝重的坐在高座上,神情相当难看。
突然,一个脚步声缓缓地靠近,仲蓝抬起头。
“皇上。”莫伦微微颔首。
“漆雕莫伦?”仲蓝记得曾经在漆雕府见过这个人一面。
“是的。”莫伦点点头,看他的眼光却复杂莫测。
“有事?”精明如仲蓝,又怎麽看不出他眼中的探寻,这个人,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温和安宁,在这层外表现,掩藏著比谁都睿智精明的内心。
“你。。。。真是康如柏?”莫伦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又如何?”仲蓝顿了一下,再莫伦欲开口的同时又道:“不是。。。又如何?”他说的狂妄不羁,甚至丝毫不顾及在场还有很多漆雕府的人在场。
莫伦淡笑著不言,闪烁的眼神在他脸上打量了片刻,然後道:“他死了吗?”他的声音很低,很显然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