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冷血的时候就绝对无情,这是他们这一带漆雕族三个人共同信奉的,那是不是,真到了要冷血的时候,澜夙也会这样的无情?!
他不敢再想,因为自己越来越寒的心,还有姑姑也逐渐失去温度和意识的身体。
“姑姑。”他悲痛不已,他与流云盼兮本就年龄相仿,从小就和这个小姑姑的感情最好,两人在沈闷的宫廷里总是一起玩乐闯祸,让父皇头痛不已。
那样的时候,姑姑还不必为国家而牺牲她自己,而他,也还没有认识澜夙,他们还都单纯无邪的相信著快乐会很简单,那样的年代……大概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著他的伤心和焦急,盼兮最後淡淡的一笑,用尽了全身尽剩的力气,仿佛将要绽放人生最後一次的美丽,“念沈,我已经知足了,真的,不要伤心了。”
这一生,她能遇到牧风并和他做了五年的夫妻,她真的已经很知足了。只是因为自己出现的太晚,自己没有幸运的和牧风生活在同样的环境里。所以,她什麽都不怨,只希望下辈子,她可以早一点……
笑容,因为心中再也没有了遗憾而变得透明而纯净,美丽的眼眸无力地缓缓的垂下了眼帘,一点……一点……心爱男人的容颜最後慢慢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流云盼兮完成了她全部的心愿和使命,走完了短暂的一生。
79
“姑姑。”念沈悲恸的抱紧了流云盼兮的尸体低声地呜咽著,这已经完全失去温度的美丽女子,仿佛应证了所有爱上漆雕人的人痛苦而可悲的结局和命运。
流凝无言……
追紫心伤……
念沈悲恸……
在一片哀伤的氛围中,牧风缓缓地站起来,低垂著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窗外投进的光晕在他的眼底映出一片阴影,昏暗阴沈……
“来人。”他的声音在此时听来竟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低沈的有著些湿湿地沙哑,“漆雕闵凡漆雕澜夙涉嫌杀害当朝皇後,现在立刻将他们打入大牢,听候裁定。”
“牧风。”流凝急切地挡在闵凡和澜夙面前。
“让开。”冰冷的命令,再也没有了情谊,牧风这一次是认真的。
“牧风,皇後娘娘的死是意外,而且也不管澜夙的事,你不能……”焦急的劝说还没说完,就被牧风打断。
“你们还不快动手。”像是完全没把流凝的话听进去,他只是厉声喝斥暗部众人。
皇上动了怒,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迟疑,暗部不愧是皇家最出色的部队,身形一动,众人一起出手,甚至连流凝无法抵抗的向後退。
“牧风,你一定要这麽做吗?”流凝戒备地盯著面前的暗部,同时对一旁牧风已经完全无法控制的冰冷和狠戾。
身後的闵凡和澜夙一直要往前冲,他拼命压制,不希望在这样发生刚才的事情,三个人,都是他最重要的,一个他都不想失去。
牧风突然看向流凝,深邃的目光,带著一种难解的幽暗和冷漠,仿佛两道黑色的光透进流凝的眼底,让他莫名寒冷。那样直视的眼神,几乎没有一丝的游移,看著流凝,每一寸都想是在逼近……
“皇後不能白白的死了,这一次,已经失去了太多,怎麽可能到此为止?!”没有留情,他等於失去了流凝,因为争斗,盼兮也失去了生命,这样的情况,他怎麽能够就此放弃,那样,他的那些牺牲,岂不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算是为了我,也不能到此为止是不是?”流凝反问他,疑虑的问题,却在心中隐隐已经浮现了肯定的答案。
“是。”牧风撇开脸部不去面对流凝的目光,那样失望的伤悲,他不想再面对第二次,让他伤心,让他痛苦,他欠流凝地,只怕这一生永远也换不了了。
“是吗?”经过了这麽多年,流凝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在为了那个答案而伤心,听到了,他却淡淡而笑。
“现在……是不是该到我出场了?”门外,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款款走来。
“你是?”牧风看著他,突然想到……
“沈天赐?”是纵横在这个世间最神秘莫测的男子,被传说的几乎成神的人物,他的背後谁也不知道到底隐藏了多麽大的实力,只知道凡是他想要做到的时候,从来没有失败过,因此,对於他,这个世间人人都是怀著畏惧和敬仰的。
可这个时候,他怎麽会出现在漆雕府?!
牧风转过头,果然看到流凝一点也没有吃惊的神情。
“是你是吗?”牧风抑制不住心里的苦涩,为了对付自己,流凝看样子是筹备的过分充足了,竟然连沈天赐这样的人物都能找来帮忙。
“阿凝。”黑衣的男子没有了那天晚上故意装来的沈稳,看到流凝地被伤他立刻恢复了孩子气的心性,匆匆忙忙的跑到他身边噘著小嘴安慰,“我来晚了,你伤心了是不是?”
“没有,我很好。”流凝回以淡淡一笑,任谁也想不到,让世间人人揣测敬畏的沈天赐,其实不过是个顽皮有趣的男孩儿罢了。
“噢……我知道,那时他让你伤心了是不是?”沈天赐转身指了指一旁冷怒的牧风,眼里闪动著狡黠的笑。
流凝一笑敛眉,抬头後对牧风道:“我请天赐来只希望有一个和你交换条件的机会。”
“你想让我放过闵凡和澜夙。”牧风微微眯起眼,带著一种怨恨的目光。
“是,闵凡和澜夙放弃武林和经济的控制权,而你只要放过凤鸣楼和漆雕府。而且以後天赐还会暗中帮助龙康皇朝,有了他的帮助,相信这大陆第一天朝的位置你会坐的更稳的不是吗?”被牧风这样的怒视,流凝的心感到被人一寸一寸的切割,他不想伤他,即使他曾经伤害了自己可他也不想伤他,但他不能不救闵凡和澜夙。
牧风笔直的凝视著流凝,他毫无表情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麽,许久许久,他又侧首看了一眼一旁如孩子般笑著,却不难发现眼底深处凌厉的警告的沈天赐。
§ § § § §
“好,我放弃了。”牧风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後就这样说了一句。
然後,他就挥手示意围簇的暗部退下,自己也转身向外走去。
“牧风。”流凝不由自主地开口唤他,但看到他停下的脚步还有此刻竟然显得无比苍凉孤寂的背影,却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对……对不起!”半晌,他就只能吐出这样的两个字。
“呵……”背对著的人苦苦的笑了一声,难言凄楚悲伤的心情,“大可不必了。”到了这样的时刻,他甚至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负了心爱的人,付出了全部的努力,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可是……又有谁明白他不得不这样做的苦衷,明白他无法自私选择的心情和痛苦。
流凝心头一酸,被牧风这样的冷漠以待,自他们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以前无论自己怎样,牧风都还是那一如既往的深沈和温柔,执著的眼神低沈的声音还有带著些霸道的言辞与行为。
“不……我……”他不想这样的,被宁毓警告的时候他也曾经犹豫过,但是……如果不清楚天赐,大概谁也不可能阻止牧风地,他储备多年誓在必得,怎麽也不可能轻易放弃,正是因为他了解这一点,所以才不得已走了这一步。
“你保重吧。”牧风看著手下抱著盼兮的身体从自己身边走过,就再也没有停留半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漆雕府。
只留下,一屋子心思各异的人,还有著一个个未结的心结等待著……
80 上
回到桤苑的时候闵凡就一直觉得追紫怪怪地,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竟然会毫无生息的就这样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消失在了漆雕府。
“二哥,我必须走了。”匆忙牵了自己的马要追,却在临别时又来到伦苑流凝的屋子里,不知为什麽,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得不告别的念头,就仿佛过了这一次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嗯。”流凝点了点头,看著他焦急的神情,已经明白那个一身水色的男子早就已经不知不觉地占据他的心里,只是他不知道,而闵凡……也身在迷雾不自知罢了。
“对不起,经过了这麽久,其实我早就该跟二哥说这句话的。”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改自圆其说自己的背叛,选择追紫。
“为了追紫?还是你自己?!”流凝微微一笑,看来竟似乎有些神秘和诡异。
闵凡难堪的窘迫让他觉得好笑,其实,在外人面前邪恶神秘的凤鸣楼主,也不过只是个还拥有孩子心性的大男孩罢了。在自己的心里,他也仍然是那个追在自己身後要著要那的弟弟,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他们必须遵循的轨道,无法超越。
追紫?!流凝的问题让闵凡一愣,他愕然怔怔,却隐隐有著某个答案在心中逐渐明亮清晰。是什麽让他在落难的时候情牵难舍,是什麽让他在当初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不太能引起他人注意的素衣男子,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眉间眼底淡淡的与二哥地相似。又或者,当初确实是因为相似,但慢慢地,当相处随著时间变得深入的时候,当他在不知不觉间渐渐习惯了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的相伴和照顾,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是不是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二哥,只有我自己的歉意,追紫他……并没有错。”他下意识的维护,及时二哥淡淡的微笑那样的温柔,他却竟然也不想追紫这样被人怨恨。
难道……自己竟然已经这样的深陷了吗?
流凝不言反笑,灼灼明亮的眼眸只是盯著闵凡此刻显得异常混乱困惑的俊容,等著他继续。
“追紫他……只是太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蠢笨的一个人,竟然可以为一个人付出到那种程度,即使……善良如二哥,也有反抗命运的时候,但追紫却始终默默的承受著自己自私给予的伤害,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回报,“他也太让人心疼了,落难的那些日子里,他的一点一滴都反映在我的眼里,我竟然从来不知道他在背後的付出竟然能那样不顾一切,甚至连尊严都可以不顾,只为了能给我治伤。”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现在对追紫的感情,或许都只是一种怜惜和心疼。”流凝听闵凡说的话,目光深沈一层。
“或许……”闵凡并不否认,“一开始我确实曾经也这样认为过,所以最初回到府里的时候,我甚至曾经想过就这样忘记落难那段日子所发生的一切,就这样当作什麽也没有就和二哥回到凤鸣楼过我一直希望的生活。”他看向流凝,眼神还有这一切往日还未完全沈淀的情感,“毕竟二哥是我深爱了多年的,我认定自己不会搞错自己的心,认定了那个时候真的只是一时的感动所致。”
他突然笑了笑,爱著某种释然的轻松和欣喜,因为自己已经相同了吧?!那些早就该相同的问题,却倒了追紫伤心离开以後却明白,他……真真是个笨蛋!!
“其实有的时候,时间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他会让一件事情变成习惯,在日积月累之间变得更加深。二哥离开的五年里,我希望从追紫的身上感受二哥的存在,以他为替身找寻著那段自己从来没有得到的温柔,却忘记了,追紫毕竟不是二哥,他不可能变成你,他有著他独特的地方。比如他知道我不喜欢人参胡萝卜这一类气味重的东西,所以他为我准备食物的时候总是很小心的避开;比如他知道我怕苦喜甜,所以总是想方设法地为我蜜制小点心蜜饯;比如他知道我喜欢自在悠闲的练武,所以总是在我练剑的时候为我吹笛。他真得很温柔细心,他对我的周到就像……”说到这里闵凡突然停了下来,莫名的看著流凝言中闪烁著欲言又止的光芒。
“就像什麽?”流凝喜欢了解他在顾忌著什麽,一笑让他继续。
“就像是你对大哥一样。”闵凡为难却还是说了出来,半天见流凝未变得淡淡笑容,才继续道:“说真的,从小我就希望得到二哥那样专注的温柔,不是亲情的包容,就是情人之间的温柔。可最後,那样的感觉却让我在追紫身上得到了,而後成为习惯,再也放不开了。追紫的温柔,他的谦和,他的如水都让我怜惜却深深爱恋。”在曾经深爱的二哥面前说出自己爱上了另外的人,闵凡觉得尴尬,可这样的问题他已经逃避了太久,因此就希望在这次可以对二哥说清楚,从此以後可以重新开始,他……和追紫的重新开始!!!
“闵凡。”流凝听完他的话,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这麽多年,我以为永远也不可能让你明白了。”
从小就看在眼里,他心里更清楚,闵凡对於自己的爱,更多的成分可以说是一种对於情人温柔爱恋的渴望,希望也得到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渐渐迷恋了就在他身边的自己,眷恋著自己的温柔,他和澜夙,这麽多年来又何尝都不是如此呢?
“二哥?”闵凡一愣,他突然看到流凝脸上那抹诡异的笑。
流凝不答,只是站起身走到从前厅通往後面卧室的帘子处,伸手轻轻一撩,珠帘打开,里面垂首含泪而站的,不是自己正要去追寻的情人还能是谁?
“追紫?”闵凡觉得不可思议,他看向流凝。
“他要离开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来到我这里告别,希望我以後可以好好的全心全意地爱你,可我却觉得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合适接受这样的托付了,因此就和他打赌你的真心,看来,还是追紫最有赌运,虽然输了跟我赌注,却赢了最大的幸福。”温和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安慰的笑,流凝神情中也有著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感动。
他退了一把追紫到闵凡面前,随即拍了拍闵凡的肩,“闵凡,我早就说过的,你们可以幸福,二哥也会很开心的。”
这一次,没有了上次那种失望的伤悲,他带著全心全意地祝福,希望闵凡和追紫把握得来不易的真心,好好相处。
留下深情相视的两人,流凝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他看著天边流云。
闵凡,总算得到了幸福,若是澜夙也可以,那自己……也就在没有什麽牵挂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抹明黄|色的跃动,牵出他心头掩饰的酸涩,慌忙忽略,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在弟弟们都幸福以前,他还没有倒下的权利。
举步离开,他再也不敢多想什麽。
(80全文完)
来到伦苑小厨房的时候不意外的又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莞尔一笑,走上前。
“很忙碌嘛!”不轻不重的力道在男人的肩上拍了一下引来他的注意。
“你也很早。”念沈扇著灶中文火,只回了一下头笑了笑道。
流凝走上前看了看火上的熬的东西,很重的气味,和中原地区大夫坐开的药方都不同,而且在药气中还有一股子腥味,似乎是加了一些苗夷地区才会有的虫类药材。
“你真的要让澜夙喝这个吗?”他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澜夙动怒骂人的情景了,“从小到大澜儿都不太喜欢药草的味道,对於喝药更是……”
“我知道他不喜欢喝药。”温和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淡的打断了流凝的话,念沈脸色难看,对於自己喜欢的人却在别人口中被用一种熟悉到深知的口吻说出来,让他觉得刺耳别扭。
流凝愣了一下,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而且澜儿喝药的时候最好是有应提子,他很喜欢那种糖果子,从小就喜欢吃。”流凝看著前面人被炉火映照得连越来越沈,却反而笑地很开心,“我记得小的时候他有几次偷偷地将我买给他的都吃完了,以至於後来牙痛了好几天,还得爹爹和父亲骂,他哭的厉害就躲到我身後不敢出来,所以……”
“够了。”念沈再也听不下去的冷冷喝断了流凝类似甜蜜回忆的话,“流凝,我知道你是从小澜夙一起长大的,他很依赖你,甚至深爱著你。”他说到这时只觉得心口一紧,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著道:“但你也伤害了他,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