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做饭我真就想不出来他那是在干嘛,洗米切菜,点火淋油,东西下锅刺啦啦的声音。他做饭还是那么在行,不像我,练了这么些年,做的东西也就我自己能吃。
我们家餐桌是折叠式的,白天蹲那儿研究半天才给打开放平了。饭菜他都给端到桌上,我闭上眼,明明看见他盛了两碗饭,但我还是不确定,他那是给我盛的,还是他自己要吃掉两碗。
〃自己伸手端碗,操!〃
白天的声音不耐烦,我睁开眼,坐起来之后试着动动左边儿的胳膊,没劲儿,抬不起来。
穿衣服我属于胡乱套上的,裤子一样,但坐到白天对面儿,该吃饭的时候我没法儿再避免用左手了,只能颤巍巍端起碗,右手拿筷子,左手一直在抖,这样儿端碗的姿势,牵动整个臂膀疼,我想把碗放桌子上,可白天那眼神就那么恶狠狠瞪了过来。
〃胳膊怎么了?〃
〃没事儿。〃我回他的话。
〃没事儿得瑟什么?〃他拿过了我的碗,起身,往厨房去了,一会儿出来,多了个勺儿,〃放那儿,用勺儿吃,别端着了。〃说完继续低头吃饭。
我没法儿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肩膀疼,所以拿个勺儿方便我吃饭?他这是。。。。。。关心?
〃你做的饭。。。。。。还是那么好吃。〃说这话我绝对是鬼使神差,我这不有病么?
〃废话。〃他没抬头,〃你丫就知道吃。〃
我居然还应着他的话,嘿嘿傻笑了一声,跟着低头猛扒饭。我怀疑我真的,有病,真的!
〃你慢点儿。肩膀脱臼了?〃
〃没。。。。。。没有,可能拧着了,没事儿。〃 这回话又没经过大脑就从嘴里窜了出来。
〃老鸡芭没事儿。〃他拉过了我,〃别动,吃你的。〃他居然会去给我揉,力道拿捏得挺有分寸,肩膀的疼痛缓和了一些。
我特别好奇白天是带着什么样儿的表情来帮我按摩肩膀的,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他压低了我的头。
我痴痴笑着,饭一口一口送到嘴里。
突然,我又想起了‘宿命'两个字儿,三年前的情景,今日重现。
我的力量能改变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能改变。三年前我试图结束这一切,那么,今天,我真的结束了么?
如果结束了,谁能帮我解释一下,现在,我跟白天,又算什么?
〃我电话没变。〃他临出门这么说,〃你号码给我。〃
我找出手机,直接给他拨了过去。他号码就跟我脑子里印着。
〃嗯。〃白天点头,〃我给你打你就得接,不接后果自负。〃说完他就扣上了门。Chapter 06
白天
回了家,我连灯都没开就趴到了床上。又当回畜生,毫无疑问的都。我又把何岩给干了。真行。
好像我压住他,就忽然明白特多,我就知道我找他要干嘛了。知道的具体明晰清楚无比。好像,那场碰面又触动了什么。
这三年,我想到次数最多的脸,是我妈,那不会变。其次就是何岩。
如果不是之前那次遇见,我已经快记不清楚何岩具体的模样了,只有一个笼统的印象,那就是漂亮。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的笑。恐怕没人会用漂亮去形容一男的。可这就是何岩。他丫就该这么被形容。他没丰满的胸,没水蛇腰,没湿润的荫道,可我就总见他总有性冲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记住他并无法忘却的原因,我只知道,我记住了他。
今儿我真没想扭伤他的肩,他要不跑呢,也不用受这份罪了。可不跑似乎就不是何岩了。他次次如此,骂着折腾着抗拒着然后最终乖乖就范。除了面对他,我决不是一畜生,别说强迫谁跟我发生性关系,就连强吻我都干不出来。这究竟是别人到手太容易还是他何岩太较劲?也许都不是,每次跟他来,我都有种感觉,他就想被那么对待,你越让他疼,他越爽。
还是他有病。
也不对,谁也没逼着我非得虐待他不是?
结论仍旧不变我俩都有病。
出门前何岩拨电话给我让我挺震惊,三年了,他还能把一串号码记得一个数儿都不差。而且如此快速如此熟练。
今儿见着他,包括后来的种种,我真觉得跟三年前没什么不同。何岩还是那个何岩,逆来顺受。何岩还是那个何岩,见着我就哆嗦。何岩还是那个何岩,什么都给搞的一塌糊涂。
三年前走的那么绝干嘛?你有什么改变?
我真是忍不住嘲笑他。可笑了会儿就笑不出来了,如果说他未曾改变,那。。。。。。我为什么变了?看他死人似的躺那儿我就给他弄吃的,看他端不住碗就给他拿勺儿,看他疼的受不了还给他捏捏。我这是怎么了?
甚至,临出门我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我明明拿到我想要的了,我怎么还会说要打电话给他?
是还想跟他纠缠?
我他妈缺妞儿嘛?不缺啊。只要我乐意,大把候着的。
更让我吃惊的是,我本想问问何岩上回拍他屁股那男的是谁,可没问。为嘛没问?我怕他说出什么来我又抽他。
我没Chu女情结,也没洁癖,更加不在乎谁跟谁睡过。可是一旦想到何岩可能找过别的男的,我就想抽他,而且绝对能化为行动。所以我强压着克制住了没问,他都那操行了,我再练他一顿,非送医院不可。
我有种特不详的预感,如果再跟何岩折腾下去,我非折了不可。
抽了几颗烟,浑身瘫软。窗外起风了,然后是哗啦啦下来的雨。今年北京的雨水格外多,从刚入春一直下到现在。
我点了颗蜡烛,就是不想开灯,然后拿过了吉他,调弦,随便扒拉着。不知怎么地旋律就跑到了《昨天》上。
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Suddenly; I'm not half the man I used to be。
There's a shadow hanging over me。
Oh; yesterday came suddenly。
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我从不知道,这首歌在雨天的背景下能如此让人迷醉。
雨滴混合节拍,一点点敲打在空气里。
这是首挺消极的、关于感情毁灭的情歌,听着好像不断在留恋昨日时光,实际上却字字不离今天的伤痛。她为何离去,我不知道。这会儿唱起这歌儿是可笑,还是可怕?
阿杰礼拜五跟我说:我活的自私。我承认,我还承认我活的失败。我真的不懂,什么就叫爱情了。所以我鲜少唱这种情歌。但这并不是说我就腻味情歌,有些也喜欢,好比bob
dylan写给Joan beaz的那首《diamonds and rust》。最让人能记住的是那句:ten years
ago,i bought you some cufflinks,you brought me something。we
both know what memories can bring,they bring diamonds and
rust。
昨晚我几乎没睡,一直在弹琴唱歌,还有了写点儿新东西的灵感,就写了几页纸。到底怎么睡过去的不知道。醒来就看见吉他躺我身边。阿杰那大手按我脸上。
〃你妈逼啊。。。。。。〃我困的厉害,想翻身。
〃孙子你丫还睡?都他妈三点了。〃阿杰跳上床,床一震。
〃闭嘴啊,别找我楔你。〃我扒拉他,想躺的更舒服一点儿。
〃起来起来,这你新写的?〃阿杰不罢休,一个劲儿捅我。
〃大爷你让我睡行吗,一宿没睡!〃
〃呦嗬,燕儿姐姐来了?折腾爽了?〃
〃操你丫的。〃我是没法睡了,起身,摸烟。
〃没了,抽我的吧。〃
〃得。〃我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点上,脑子还是晕。
〃这曲子不错唉。〃阿杰手里拿着纸,不住点头。
〃嗯?〃
〃诶,吉他加入点儿更旋律性的东西好不好?〃
我凑过去,好么,我昨儿夜里的产物,〃都行。〃
〃琴给我,有动机我得赶紧记下来。〃
〃自己那屋儿拿去。〃
〃院儿里都是泥!〃
〃那你就凑合我的吧。〃把吉他扔给阿杰,我下了床,趿拉着鞋往厨房走。院儿里都是积水,估摸昨儿下了一整夜。
〃你大爷白天,你他妈琴我可能弹嘛!〃
我乐着先去那屋儿给阿杰拿了他的箱琴。
今天阴天,太阳一点儿没影儿,天上还全是乌云。
水几乎是凉的,我就那么冲了一个冷水澡。洗下体,滑滑的,昨儿跟何岩搞完我就没管。握住那里,我就有点儿硬了,然后又想起了昨儿那场。。。。。。折腾。
努力的让凉水浇,我强迫自己冷静。效果也挺好。等我套上干净衣服,又成一人了。
把换下来的衣服敛到一起扔盆儿里,放水,内裤上有肮脏的血迹。不用想,一定又把何岩糟蹋够呛。
真他妈邪性了。为什么遇上他我就不是我了?我就又成那愣头青了?
〃白天!〃
刚出来就听见阿杰跟屋儿里喊。
〃干嘛?〃
〃有吃的嘛,我他妈快饿死了。〃
〃你丫不是灵感突发症嘛,还饿鸡芭啊?〃我乐。
〃操你丫的白天!〃
你说,我跟这么多男的混一起,我怎么就不对别人胡来呢?
想不明白。
〃妈逼!白天!饿死了!〃
〃别喊了,给你找呐!〃
给阿杰下了碗面,也顺手给自己煮了一碗。我也饿了。
〃你做的饭。。。。。。还是那么好吃。〃
昨儿何岩跟神经病似的又说这句。他总这么说,吃一次夸赞一次。
我其实不爱做饭,可是我妈走了之后没的吃,又凑合不下去,就动手做了。熟能生巧吧?跟弹琴一样,一次两次三次,就想吃什么会做什么了。
我以前总说何岩记吃不记打,其实苛刻了。他弹琴总有进步的,可能是我要求太高,所以没一句好听的。
昨儿他看着那被墓碑圈起来的join
me,发呆了一会儿。猜到意思了吧,可能。埋葬过去。我曾那么执着的想要成就一个乐队,可惜。。。。。。
到现在我不赖何岩,虽说是他提出来散伙的,可,其实他不提出来,别人也会提出来。如果乐队没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迟早玩儿完。
〃香。〃阿杰嘴里含着面,说的乌里乌涂。
〃你们家美怒饿你八辈子了?〃
〃她手艺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逼就打扮在行。〃咽下面,阿杰乐。
〃不实在了吧,床上也在行啊。〃
〃白天你别招我抽你,这话说的真他妈不中听,跟他妈你上过我妞儿似的。〃
我疯笑,这事儿我可没干过。这缺德带冒烟儿的事儿归志高。志高那天喝大了说的,说完我听完就给了丫脑袋一巴掌,这他妈不是埋炸弹嘛?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跟阿杰也只字未提。为这事儿我能预见阿杰能削死志高。可这事儿谁也阻止不了没节操的志高和贪新鲜的美怒。迟早。
〃我哪儿敢,那是美怒唉,不是一般女人。〃
〃哈哈哈哈。。。。。。你丫怎么老怕她?〃
〃凶悍呗。〃
我看着阿杰,我永远对他说不出那句实话你爱上一表子。
可无所谓吧,坏小子跟小表子,注定纠结。
只要别搅和上乐队。随便。
何岩
我斜倚在窗口,看着外面儿的路灯。
这条街就是这样儿,白天热闹非凡,晚上立马冷清。
路窄过不了机动车是一方面,路况不好坑坑洼洼是一方面,路灯昏暗是一方面,再有,可能就是这儿历经的岁月,全部都写在两排老铺子的门面上,一到晚上,总有股子悲凉和沧桑,不太招人待见吧,我想。
可我喜欢这儿。
第一眼看见这街道,看见这房子,它并不起眼,刚开始我只是图它便宜离地铁站又近,反正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住哪儿不是住呢?但后来,每到晚上,我玩儿游戏玩儿累了,乏了,关了机器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偶尔路过的行人,脚步声咯噔咯噔的,那种声音让我安心。
我想起了我们家的老宅,关起门来,听不见任何外面的动静,我爸走了之后,那段儿时间,我惧怕那所大房子,空荡荡的,阴森森的,每面墙壁,每个墙角都装满了回忆,怎么躲也躲不掉。
可能我骨子里是个忍受不了寂寞的人,否则,为什么我会害怕安静?
人的思维特别有意思,看到一种表象,就自然而然会去追究其原因,我们考虑每件事情,都是如此,好像某件事情,没有起因,它就不完整,甚至不具备存在的意义跟价值。
想到这儿,我不由自主扬起了嘴角,自嘲吧?总是自以为是,用一些狗屁理论填充自己的大脑,对,狗屁理论,全他妈狗屁!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动作称的上是神速。
〃还没睡吧?〃不是白天,是片儿警。
〃呃。。。。。。还没。〃
〃晚饭吃了么?〃
〃吃了。〃
〃吃的什么?〃
〃蒜薹炒肉,青椒土豆丝,西红柿蛋汤,吃的米饭。〃我看着还没收拾的饭桌,一一报出。
〃叫的外卖?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做的。〃
〃嗯,做的。〃我不想撒谎,但也不想告诉片儿警那个名字。
〃你也不怕吃了胃疼,你那手艺。。。。。。〃
〃呵呵。。。。。。你忙完了?〃
〃刚完事儿,饿了,你那儿还有剩饭么?〃
〃没了。〃我这次是撒谎了,电饭锅里还小半锅饭呢,但我能让片儿警来吃白天做的饭么?
〃那还得吃馆子,你也出来吃点儿吧,我离你那儿不远,我去接你?〃
〃别,路窄你又不是不知道,车进不来。〃
〃那您就动弹动弹,到巷子口来吧,我快到了。〃
〃我不饿。〃
电话那头儿沉默了一会儿,片儿警说,那你早点儿睡吧,然后挂断。
我觉得,对片儿警,我该有歉疚,但很奇怪,并没有一丝一毫。跟片儿警在一起,我问过自己,什么理由,可答案好像很模糊。。。。。。因为他对我好?因为他想跟我在一起,他需要我?因为他从来不为难我,顺着我?那我呢?我都为他做了点儿什么?我想为他做点儿什么?我。。。。。。
我没法儿往下想,只能喊停,我告诉自己,顺其自然,他跟我在一起肯定有他的原因,我没必要这么较真儿,没必要。
今天白天这么一闹,至少我确定了一件事儿,我不爱片儿警,绝对不爱。至于他是否爱我,我好像也并不那么关心,无所谓吧,可能真的无所谓。
什么对我是重要的,什么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已经很难区分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我没记错,在三四年前,我跟白天两个人搅和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有一阵子我非常痛苦,每次在白天离开我的身体之后,我就会难受,心里绞痛,头脑混乱。。。。。。那些感觉我现在想起来也只是能用空泛的词语概括而已,真实的状况,难过的程度,我统统都想不起来。
这样的遗忘对我来说是好事,归功于我在网络上看到的一篇文章,题目我还记得,《心里暗示与自我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