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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阿姨说,露旦角下这样的决心,是受了你勇于自杀的影响,她倾注全力说服他,然而没有奏效,他一个人去了摩洛哥,在不卫生的环境下作了割掉生殖器的手术,痛苦了一周之后死了。遗体葬于当地。
露留被京阪职业球团解雇之后一直没有消息,流浪于各地之后去了北海道,决心不用任何火器全凭投石块猎熊。网袋里装上合适的石块,下雪之前进了山,结果被拿枪打猎的人错以为是熊给打死了。当然应该打官司要求赔偿,但是,妹妹,惟一一个留在峡谷的父亲=神官没有这份精力,甚至没有和我联系。
同时代的游戏
第五信 写神话与历史者的一家
(八)
妹妹,除了我这个写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的人想活下去之外,父亲=神官与江湖女艺人的母亲之间生的其他孩子们,全是跑过了波澜万丈的生活之后,一个一个地走上了灭亡的道路。但是,在最后关头出现了一个逆转,那就是大家都相信的死后复活,妹妹,你死后又回来了。当我在墨西哥知道你复活的消息时,那高兴是无法形容的。
身患癌症,你以为已经不可能恢复健康因而自杀的消息传来时,我并没有怀疑,不过细想之后觉得,绝望而自杀,这和你的性格是难以联系在一起的。尽管如此,我最后之所以还是相信你从联运船上投水自杀,是因为我了解到你的所作所为等等,包括你总爱哈哈纵声大笑在内,不论什么事,你自己总觉得一定能够自然而然地解决的这种习性。
你的死和复活的原因,似乎就在这里。你被邀请参加美国新总统就职典礼,在华盛顿曾经销声匿迹一个短暂时期,其实那不是为了细致地检查病情,而是因为接受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审查。审查你的意图在于,总统雌伏时期在东京的狂欢作乐那些荒唐事如果从你嘴里说出去而流向传媒,就有损于总统的威信,从这一意图出发的审查,目的就在威胁你必须对此始终保持沉默。你熬过了这一星期,但是在回国的飞机上以及羽田机场税关上,总感到有人盯梢。如果美国中央情报局总部向盯梢者下达干掉证人,那结果将会如何?那就成了你害怕不治之症的癌而演了一场大戏。对于有献身的陪同者相伴的人,把他消灭在半夜的宇高联运船上,肯定并不怎么困难。妹妹,在朗朗月光之下的渡船上,你连内衣都脱下扔在甲板上就消失了,我以为你一定是光着身子默默地向你的陪同者道别之后投水的。这样,自己虽然把自己从户籍上抹消了,但是仍然继续活着,于是你就把我们当地双重户籍制的假招复原了。此后你就一反多年来深夜干工作的生活方式,在濑户内的渔村打发你健康的每天每日。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跟踪者依旧对此深表怀疑,继续搜寻你。你为了在这种搜寻之下能够迅速地逃开当然需要增加体力。但是,该美国总统由于政治丑闻而引发了自我暴露的事态。你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躲藏了,所以向当地警察申明。经过包括精神鉴定在内的各种手续之后,允许你回到你的身份保护人父亲=神官的住址。
妹妹,你对待郁闷蛰居的父亲=神官像对待老年患病者让他恢复健康一样,每天带他出去散步。你们俩现在白天也常常在过往行人很少的峡谷的石板路上来回走。也去〃死人之路〃那一带,登上荒芜了的果园的斜坡。父亲=神官已经耳聋,头发胡子蓬蓬松松,你总仰着头跟他说话,那时你依然是毫无拘束的纵声大笑。这样,让父亲=神官得到运动,让他的肉体和精神的力量得到恢复的过程中,你也借助我们这块土地的力量,你自己的健康也得到恢复。你回到峡谷之后过了六个月,就传说你将在峡谷一直住下去。人们也知道你给成了天涯孤客的阿姨拍了电报,请她到峡谷来和你住在一起,据说那长长的电文上说,明年春天将有新生命诞生,因此,很需要阿姨的帮助。这是我夏末秋初听到的消息。如果预产期是明年春天,那就是可以肯定你是在回到峡谷以后怀的孕,这是峡谷和〃在〃很久以来没有过的,但是,谁是孩子的父亲?现在,不论峡谷也不论〃在〃,称之为青年的没有住在那里的了。也没有看见过除了父亲之外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你回到峡谷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盆地。
妹妹,有一天你带父亲=神官去了现在已经萧条得不能再萧条的峡谷的理发店。父亲=神官坐在那式样古老然而恰好说明峡谷繁荣时代的大转椅上,请年老的女理发师又剪又剃那乱糟糟头发和胡子。这时候,那些只能终日聚在一起闲聊的老人们赶来聚集在半歇业状态的理发铺前。已经不再每天早晨去海滨趸鱼,只卖些盐干鱼和冷冻鱼虾类的鱼铺老板,而今已显出初老风貌的经理大哥,连那带着闪闪发光鱼鳞的橡胶围裙也没顾得解下来,垂着一双通红的湿手赶来。他来的目的就是越近越好地看看你怀孕的肚子。但是,随着女理发师不停的修剪,他的目光渐渐地被老式大镜子里的父亲=神官吸引过去了。父亲=神官已经剪短头发的大头,依然显出壮年时代的精悍和傲然屹立,渐渐显露出来的脸颊和下颏的轮廓,和傲岸的眼睛与鼻子配合得十分匀称,即使现在,仍旧表现出坚定的神态与威严。已经年逾八旬的父亲=神官的头和脸,似乎充满永不衰老的盛年时代的力量。
从破玻璃窗的窟窿向里窥视的老人们有个奇怪而又有失常理的怀疑:使你怀上孩子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具有潜在的旺盛精力的父亲=神官,此时经理大哥敏感地觉察到这个问题,于是先发制人地对他们说:〃以前,神官对于本地的命运处于即将毁灭的紧急关头,十分难过,痛哭流涕地登上'死人之路'的时候,你们还记得你们说过的反对的话吗?不错,神官确实曾经半夜里登上山林,在'死人之路'大声喊叫过,但是这和他年轻时候大喊大叫地从高处的社务所下来到他老婆那里去睡觉是一样。为了重建正在毁灭中的这片土地,为了恢复峡谷和〃在〃的命运,神官在'死人之路'上大肆咆哮。这首先是神官为了希望他死去的女儿复活,并且让她有了新的生命而设法让她怀胎的……〃
经理大哥一反过去〃跳一跳〃的性格,而是以充满冷静和确信的口气说了这番话,并且说,今后不论峡谷也不论〃在〃,一定恢复往日的活力,他自己打算从明天开始,早晨到海滨去趸新鲜货,表现了昂扬的气魄。
同时代的游戏
第六信 村庄=国家=小宇宙的森林
(一)
妹妹,我现在正给你写关于我们当地的神话和历史的最后一封信,但是我也知道这信无法寄出。尽管如此,我一边呼唤着你一边写这个信,我期待着你和你身旁的、肯定恢复到大狗一般大小的破坏人一起读它,同时也勉励自己写好。妹妹,传来消息说你半夜投身濑户内海的消息之后,过了几年你就复活了。现在你和破坏人一起虽然销声匿迹,如果我不相信你会复活,妹妹,那就等于你和破坏人开始就不存在。那样,写我们当地的神话和历史的我自己的存在也就成了不确定的了……
妹妹,我收到父亲=神官逝世的通知。现在,峡谷和〃在〃的小学、中学以及森林、农业合作社全没有了,只有川下镇公所的办事处还在处理镇公所应办的事务。是那里的女办事员和我联系的。她把父亲=神官逝世的消息告诉我,固然是她的分内之事,但是她本人对我的哀怜之情也起了作用。同时也是对于你有怜悯之情,因为父亲=神官去世之后,你既然没有继续住在社务所的理由,那就只能是离开峡谷,不然你难保你不被别人嘲弄。
我接到父亲=神官逝世的通知时,立刻决定回峡谷,我想我应该继承留在社务所里所有资料。我用电话把我这想法同社务所一联系,得到的回答是:遗留的这类东西,你妹妹处理完就走了,只有一包文件撂在这里。我寄去邮费,不久就给我寄来了。打开一看,原来是我寄给你的信,也就是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除此之外,甚至你的简单的笔记也没有……我一时茫然,但也有所发现。遗留的这些东西是经过一番认真整理的,着手整理的人,我根本就没想过是你,而是自知不久于人世的父亲=神官。他那漫长的晚年,供处理这些东西的时间是很多的。当初父亲=神官出于什么动机磬其一生精力供献于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资料的整理,依然无从知晓……
就我自己来说,战争时期由于从某件事情开始,从那以后我就对父亲=神官再也没有敞开心胸谈我的看法,现在只是这一点上,它给我带来了很让我放心的幻想,我以为,我以信的形式写下来的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父亲=神官是给予肯定的,于是把他自己的资料看作无用之物了。如果实际确实如此,那么,父亲=神官在我幼年、少年时代给予我的斯巴达教育可以看作成功,其次,他的另一项工作把你培养成破坏人的巫女也取得了成果,由此可以认为,他最终阶段的晚年也许解消了忧郁。妹妹,也许你一边笑一边说我这是一厢情愿的空想,但是显而易见的是我寄给你的信上,都留下了父亲=神官读过的痕迹。我儿童时代的记忆中,最令我怀念的父亲=神官总是在他读的东西上用红蓝铅笔划上线或者加上圈点。我受他的影响,直到现在我一直手不离红蓝铅笔。现在我看一看回到我手头的村庄=国家=小宇宙的信,用红蓝铅笔作的记号然而用橡皮擦过的地方,随处可见。实际上用色铅笔划的地方是很难擦掉的。
妹妹,我发现色铅笔作的记号时,在立刻打开的第一页上看到也许不好直接对你说如下的插话:那上面说妹妹你在父亲=神官带领之下,从登上〃死人之路〃的斜坡的一个〃洞〃里,拿出成了蘑菇一般然而处于冬眠状态的破坏人,使他复活的一段话。他还对我说,凡是我查阅到的任何段落都看不到你记述的、最重要而且认为最有疑问的证词,也没有任何疑问号。这就是说,你的证词是符合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父亲=神官是承认的。妹妹,因此我才能够客观地认为,父亲=神官把你这完全合格的巫女当作助手,专心开始研究神秘主义很深很久的传承,把冬眠中的蘑菇一般的东西从〃洞〃里把他拿出来的。在这个基础上复活的破坏人,父亲=神官本身虽然没有直接见过他,但是已经恢复到狗一般大小,而且可以预见到将来他长到大狗那么大,所以他也就觉得终于完成了他毕生的工作,死也瞑目了。
破坏人复活课题,成了我以信的形式写这神话与历史时的重要契机。我在死的象征普遍存于日常生活的墨西哥生活的那一阶段,转寄来你从死亡之国复活的你的信件,那上面写的是已经回到峡谷,和父亲=神官一起生活,所以希望给以经济上的帮助,对于死和复活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糊涂观念,我觉得你写得实在。我寄给你的钱收到之后,你复信说钱已收到,对于我希望要你的照片一事,你除了头部照片之外还寄来你裸体幻灯片。对于在墨西哥过孤身一人生活的我来说,我看到你那些照片就仿佛听到你那无拘无束的笑声,它给了我鼓舞。于是我就开始以信的形式写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寄给当时住在峡谷的你。我还在信上说在墨西哥任教的工作一结束就回国,那时一定回峡谷,和死而复活的你见面。
但是你复信仍然是以那么无拘无束的文体写道:你自己暂时还不想和我见面,其次是你以为父亲=神官也一定支持你这想法。你还说,因为我一旦回到峡谷直接和你见面,我以信的形式写给你的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这项工作,我也许就开始因过分郑重而流于造作。这难以反驳的理由背后,我当时就感到父亲=神官的意志在起作用。我回国之后往峡谷的社务所挂电话,父亲=神官接的电话,他说,你现在正使破坏人的复活获得成功之中。你也说,已经恢复到狗那么大的破坏人,在还不了解他想不想见除你而外的人这个期间,不能让包括父亲=神官在内的第三者看见他……
由此可见,你作为破坏人的巫女,可以说达到了超过父亲=神官预期的完美程度,对于以信的形式把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写给你的我这个人来说,这是不可能超过于此的条件了。我认为,村庄=国家=小宇宙创建以来,我为了很好地理解这神话与历史中各种各样的局面之下,破坏人每次上升时的存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你都曾经是一个很好的媒介者。对于你这么一个人,我在写给你的谈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的信上,对于从蘑菇那般东西复活为狗那么大的破坏人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问个明白,是完全应该的。我觉得最重要的是首先勉励自己,必须把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继续写下去。我每当想到读我写的谈神话与历史的信的人,是把复活的破坏人放在膝盖上的你,就感到无比的欢欣和受到鼓舞。
尽管如此,妹妹,如果你不是销声匿迹,我也不说这些话,我除了用信的形式谈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之外的时间,也就是为了生活在大学里当历史教师的时间,总是被一个疑点纠缠着。妹妹,这个疑点就是:你已经成了死人而销声匿迹了,你依旧以为美国中央情报局仍然还在跟踪你,你被这种强迫观念纠缠着过了几年,这期间你的神经是否受到破坏?身为保护人的父亲=神官把你留在社务所保护起来,但他是不是不愿意让你和你的孪生哥哥见面,让你写那样的信,而且在电话里说了那么一番话,制止我回到峡谷来?我相信,又由于这种神精错乱的关系,父亲=神官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实际上是不是你错乱的神经必然引起的?
如果是后者,你的状态就更让人为你担忧了,我想到你把自己关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完全相信幻影的人,我写这信的时候,还想到你和你的幻影而且已经恢复到狗那般大小的破坏人一起享受乐趣呢。不过,正如通向另一世界的媒介者的巫女,往往被一个奇怪的东西附体的人一样,妹妹,我甚至想象你神经虽然受到破坏,但是对你还能够生动地叙说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妹妹,你的确是我们当地很好的神话与历史的媒介者,很好地完成了巫女的任务。
这样,从我这边来看写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这项工作,不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由于你这位破坏人的巫女所触发,所以我才不停地写下去的。这全是幼、少年时代受父亲=神官的斯巴达教育和多种传承的再现。所以我以为,父亲=神官读我写给你的信时,用红蓝铅笔划上线或者加上圈点,最后又用橡皮把它擦掉,决不涂上黑块把某些句子消掉,也不窜改,就是自然而然的结果了。妹妹,我现在这样写着写着就想起,如果父亲=神官还是一只手拿着红蓝铅笔读着这封信,我想,他是不是说出以下的话:我用红蓝铅笔把他写的神话与历史之中的主要情节同细枝末节区别开来,仔细一想,这事可能对他有促进反省的作用。所以我把自己写上的用橡皮擦了。我想起他从儿童时代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