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迪颤抖了一下,眼神有些畏惧,但依旧笑呵呵的说:“您说什么哪?大伙儿活络活络筋骨,哪儿有您说的那么严重?这位先生是陆檀小妹妹的男朋友吧,我说她怎么突然想退出了?原来是找到这么一位如意郎君啦。不知道这位先生该怎么称呼?”
我装腔作势,抬头望着天花板,同时闭上眼睛,表情宛若冥想一般。陆檀小姐坐到我身边,笑着说:“这位是面具。”顿了顿,将脑袋靠在我胸口,说:“是我的。。。。哥哥。”
珊迪说:“这位面具‘哥哥’是吗?妹妹福气真好,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样灵活的身手可实在了不起,只不过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阴阳怪气的说:“在下乃血族猎人协会的血族猎人,刚刚出道,是以不为外人所知。”
珊迪一听,表情越来越凝重,她咬牙问:“那么,你是魏雪先生的手下了?”
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心里却七上八下,不知道她提起我的上司来做什么。
珊迪说:“既然是魏雪先生的。。。。朋友,那咱们就该好好讲讲道理了。你看,魏雪先生也是我们的老顾客了,同时是我们血玛丽的大老板之一,他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如果吵到他那边,他也不会一味的偏袒你,你觉得呢,面具先生?”
我无言以对,不如藏拙,索性又“哼”了一声。心里却想: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雪公子还从事这勾当?怪怪,那他的顾客中岂不是也有魔党的恶徒?
陆檀吓白了脸,她在我耳边低语说:“怎么办?魏雪先生万一知道这事儿,我的饭碗只怕要保不住啦,没准儿弄得不好,连命都要丢了呢。”她真的害怕起来,眼角泪花闪烁,声音微微发颤。
听她这么说,我也慌张的很,要不是我定力惊人,此刻只怕早就抓耳挠腮,丑态毕露,不仅仅只是大腿发抖这么简单。雪公子说不定还真干的出这种事,他这人虽然长得纯洁无害,但其实六亲不认,行事有些残忍。
我说:“那小姐意欲何为?”
珊迪见自己重新占据了上风,露出得意的笑容,她说:“在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陆檀小妹妹曾经答应,一旦决定中途退出,必须支付一笔达到一百万元的违约金。如今她执意要走,我也不能拦着,不过这笔钱的话。。。。。“
陆檀站了起来,愤怒的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这么大一笔违约金?当初协议上仅仅有支付违约金的字样,却没说是多少!”
珊迪说:“纸上是没写,但这是默认行规,我们有最终解释权,你要是有意见,我们可以上魏雪先生那里去评评理。”
最终解释权,此乃霸王条款百试不爽的杀手锏,若是打起官司来,这一句话可谓威力无穷,妙用不尽,任你受了多大委屈,心里有多大道理,在这五字真言面前,统统站不住脚。
珊迪见我俩沉默,弯下身子,探过头来说:“怎么样?猎人先生?你打算怎么做?是想要赖账呢?还是付钱?一百万元罢了,在你们血族猎人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妹妹,如果你帮了她,她肯定什么都愿意给你啦。”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我身边没那么多钱。”
珊迪嗯了一声,说:“那很抱歉,我不能让陆檀妹妹离开。”
我又说:“但我可以替你除掉几个人。”
他们一下子全傻了,呆了半饷,珊迪问:“除掉几个人?除掉谁?”
我说:“你听说过杰克·斯普利特以及他的两个手下吗?”
珊迪微微吞咽口水,她强笑着说:“知道,他们两个月前。。。。。死在一场大火里了。”这事儿雪公子隐瞒的很好,别人虽然猜疑是他下的手,但却找不到证据,也不知道细节。
我说:“他们也是你们的老顾客,对吗?他们将那些上门的男孩儿女孩儿关在笼子里,如同畜生般对待,这你们知情吗?”
珊迪显得有些不安,她说:“还有这事儿?我。。。当然不知道。”
我说:“是我一位名叫无策的朋友砍掉了杰克·斯普利特的脑袋,还有所有酒吧里的血族。他是魏雪先生手下最钟爱的仆人,也是一只暴躁而无法驾驭的野兽。当他看见那些男孩儿女孩儿凄惨的模样时,他爆发出惊人的怒火,在转眼间杀掉了那三只妖魔。他们虽然强大,但在他面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想制止他,可却丝毫不起作用。”
珊迪不吭声了,看来她也听到过无策的名字,这几个月来,他跟在娜娜小姐身后四处奔走,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我又说:“他生平最憎恨的,就是那些奴役人类的萨巴特恶党,以及这些恶党身边助纣为虐的凡人。如果他知道有人故意将那些凡人——如同屠宰场的牛羊一般——送往萨巴特的猪圈,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呢?珊迪小姐?”
珊迪猛然站了起来,她喊道:“走吧!走吧!你们三个还愣着干什么?”
三个混混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似乎还没听懂我们刚刚说的话。其中一人问:“怎么,钱不要了?”
珊迪恶狠狠的说:“不要了!当然不要了!走吧!蠢货,否则当心你的小命!“她态度惶急,不敢在这儿逗留下去。
我问:“珊迪小姐,如我所说,我的那位名叫无策的朋友对这件事的结果非常满意,他也许不会再追究下去了,你也可以高枕无忧,不用担心他会心血来潮之下,想要去割掉那些凡人叛徒的脑袋了。”
珊迪嗯了一声,用力拉门,哐当一声,铁门重重砸在墙壁上。
四十二 猎杀()
这是一家专卖枪械的新兴商店,将屠戮的力量赋予弱小孱弱的凡人。和世界各地的合法枪械商店一样,这儿的武器类型受到严格的监管,不允许有威力过大的武器。而且唯有通过层层审核的人才能在此采购武器。但我必须指出,这掩耳盗铃的法规仅仅流于表面,却打开了一道危险的缺口,让武器在市面上流通起来。
我戴上假胡子,稍稍改变面部构造,穿上一件遮脸的风衣,散发出令人敬而远之的信息素,偷偷的跟着陆檀走入枪械商店。她没有察觉到我,就好像我是路边不起眼的石头一般,而路边的人也没有多看我一眼。
他们对我视而不见,对,心灵上的遥远这才是真正的遥远,我这样想着,不由的感慨万千,在心底暗暗悲叹。
陆檀穿着一件大衣,戴在兜帽和口罩,几乎将身上肌肤遮得密不透风,作为莫名诞生的尸鬼,她畏惧阳光,但还不至于白天出不了门。她下·身穿着一件短裙和黑色丝袜,偶尔露出纤细的长腿。她习惯这样穿着,可以吸引异性的目光,从而稍稍满足她的虚荣心。
她为人并不坏,但她所追求纸醉金迷的贵族生活,那生活对她而言过于遥远,以至于她迷失在追求的过程中,虽然不久前遭遇了劫难,令她有些醒悟,但这心结积重难返,她依旧偶尔为此而沉迷。
她走入枪械商店,老板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看着陆檀,露出亲热的笑容,装出大咧咧的模样,给了陆檀一个热烈的拥抱。陆檀显示出毫不忸怩的热情,任由老板的肥肉紧贴住她的娇躯,随后两人亲热的交头接耳,就好像一对父女,或是年龄相差甚远的情侣一般。
但我知道,她们仅仅相识不过几天而已。陆檀善于用自己的青春与美貌建立交际网,对男性而言,这是某种似乎唾手可得的便宜,这让他们宁愿稍稍显示些慷慨,以博取潜在的**,换得一夜的欢愉。而陆檀呢?她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她知道她在找什么人,她知道她想要什么东西,她不会被轻易打动,就像狡猾的猎物,她对猎人陷阱上的**已经彻底麻木了。
在她真正等的人出现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捧场做戏罢了。她表面上看也许放纵,也许不将自己的名誉和贞·洁当一回事儿,但她却并不是非常随便的女人,至少比混迹于酒吧买醉的女孩儿要成熟许多。
老板和她寒暄几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陆檀的请求,他搂着陆檀的肩膀,两人走到了枪械店后面的射击场,随后枪声响起,陆檀开始练习射击技巧。她时不时发出可爱的欢呼,或者懊恼的抱怨,或者娇羞的笑声,或者生气的拒绝,枪械店的老板笑得乐不可支,似乎陆檀随口一句话都是全天下最有意思的笑话。
我可以想象射击场的情况,肥胖的老板握住陆檀的手,将脑袋贴在她的身躯上,用**异常的方法传授她射击的诀窍,就好像他此刻散发出惊人的雄性魅力似的。陆檀对此毫不在意,她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褪去了羞涩,变得麻木而随意,对她而言,这种程度的触摸,早已不会引起反感,甚至都不会产生快感了。
我听陆檀尖叫道:“啊呀,怎么射来射去都射不准呀?”
胖老板笑着说:“这不是挺正常的事么?要是都一射一个准,那可就麻烦大了。”
陆檀娇声问:“什么麻烦呀?”
胖老板说:“射的准了,那岂不是容易怀·孕?”说完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起来,陆檀愣了一会儿,也格格娇笑起来。
我在外面听得大摇其头,但却不想干涉。我之所以跟踪陆檀,是因为我对她想要做的事非常感兴趣,我对她的计划有了初步的推断,而对她付诸实施的过程有些许疑虑,也许她需要我的帮助?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上次探病分手之后,我跟踪她已经有两天了,在这两天内,她每天都在这射击场练习射击,而且往往一直练习到深夜,听胖老板的口气,她似乎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练习了。
她向紫花园豪宅的管家乔尔贝多提出了晋升血族猎人的申请,但由于雪公子不在,此刻委任事宜悬而未决。她知道自己无法通过申请,因为那需要经验或成绩,或者作为猎人的助手累积一定的赏金。
所以她想要冒险赌一把。
我拜托挚友先生帮忙查了些资料,和我推测的一样,她在黑市上买了十梭银子弹,手枪上膛,挂在腰间隐秘的地方,她想要猎杀妖魔,由此获得猎人协会的认可。
我躲在枪械店之外,等她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老板亲自送她出门,想要给她一个拥吻,但她委婉拒绝,留下落寞而又充满希望的胖男人,用恋恋不舍的目光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似乎坚信这样的目光能直达陆檀的心底,从而触动她的心弦,将他的深情厚谊传递给她一样。
但我想,那当然是徒劳的。
陆檀深深吸了几口气,散步般走到路边的公园中。此时公园中尚有不少情浓而不自爱的情侣,更有少数人挑选隐秘的地方在不管不顾的亲热,大胆而狂野,让人感叹这世间的堕落与不堪。
我在一旁趴着,偷偷观望了很久,这才继续观察陆檀的行动。
她闭上眼睛,仿佛练习瑜伽般盘膝而坐,在地上呼吸许久,随后睁开眼,掏出手枪,对着天上飞过的鸟儿开枪射击。她用的是消音枪,子弹发出急促的破空声,那些飞鸟连叫唤都来不及,就这样笔直落地。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里震惊无比,而她却满意的笑了起来。
我听说尸鬼的体力和速度会比凡人稍好一些,但绝不至于让她在短短一个月内练成这样的枪法,也许在偶然之间,我开启了她大脑的某个开关,让她的才能由此展现出来。
她仓皇四顾,将死鸟捡起,看了一会儿,尝试的将鸟脖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咬,随后痉挛般的捂住嘴巴,发出一声难过的哀鸣声,轻声说:“好难喝!”快步跑开,将死鸟丢入了垃圾桶。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而她的表情骤变,显得凝重而担忧,拿起手机一看,嘴角抽动,身躯微微发抖。
她说:“喂,叔叔,你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我听不清楚,但陆檀回答:“好的,叔叔,给我三十分钟,我马上就到。”
那是她的客人,某个危险的血族,也是她的猎物。她知道通缉令上有哪些人物,但在那次意外发生之前,她软弱而无力,丝毫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自从她的身体发生变化以来,她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时刻。
————
这儿要稍稍解释一番卡玛利拉的血族猎杀令是怎么筛选猎物的:
王子或亲王有极高的权利,他们可以钦定辖区内需要追杀的猎物名单,当然最好师出有名,不然长老会可以组成调查小组,否决亲王的猎杀令。比如在下洋之内,所有的卡玛利拉猎杀令都必须得到雪公子的认同。而他本人也可以发出猎杀令,或者配合其余领地的王子追杀逃犯。
那些逃犯,当然是违反了卡玛利拉的六大传统的罪人。
卡玛利拉和萨巴特不共戴天,往往自相残杀,但却竭力避免引起过大的纠纷。卡玛利拉在发现破坏社会秩序的血族之后,会通过某种隐秘渠道寻求萨巴特的意见,如果后者并无异议,则将该目标列入追杀令。
如果萨巴特有异议呢?那一切都自然由王子做主,他可以强势的不予理睬,坚持猎杀犯罪者,并做好与辖区内萨巴特魔党开战的准备。或者,他网开一面,让萨巴特欠自己的人情。但这么做往往并没有什么好处。
————
我无从得知她挑选的猎物是谁,但血玛丽组织从不过问客户的身份,哪怕是被厄夜使者追杀的妖魔,只要他付得起钱,血玛丽也会为他提供少女的鲜血,而且不会出卖他的情报,从而败坏自己的诚信和声誉。
她在街边站了一会儿,由于她打扮的有些性·感,在这寒冬之夜,显得如此吸引眼球,惹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几乎以为她是不顾廉耻的外围女。
其实她本也从事这样的行当,只不过她的顾客身份有些古怪,而顾客的要求也往往与众不同。
她拦了辆车,缓缓驶离了公园。我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的跑上我停在路边的轿车,车上已经被贴了三百元的罚单,我心痛之余,却也无可奈何,踩动油门,追了出去。
她在一间幽暗的街边旅馆下了车,看了看手机,从一旁的电梯上了楼。我查看她停住的楼层,随后也乘坐电梯赶了上去。旅馆的前台服务员对此熟视无睹,似乎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
我走下电梯,并没有看见她的人影,她去了哪间房间?我必须快些寻找,以免发生悲剧。我趴在地上,仔细观察地毯绒毛起伏程度,从而判断出她的行进路线,顺着踪迹,我来到了角落的房间里,耳朵贴在门上,努力听着里面的情况。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发笑,而陆檀也轻松的与他聊天。她非常镇定,似乎根本就没有猎杀的念头。
那男人说:“宝贝儿,我们开始吧。我已经有好几天没吸过血啦。”
陆檀嗯了一声,开始宽衣解带,将衣服一点点儿抛在床上,我可以想象她柔美的姿态,也可以想象那个血族贪婪的目光,那尖锐的牙齿,以及那骇人的表情。
四十三 圣诞()
猎物慢慢步入陷阱,但躺在陷阱中的诱饵却是猎人自己,是她的血先被吸干?还是猎物的头颅先被子弹穿孔?我屏息等待着谜底缓慢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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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的跟踪开始之前,我曾经对陆檀大致的路线进行了推断,从而初步判定出他们交易进行的方位。地方不会离那座公园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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