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瞪得滚圆,眼神变得愈发凄厉,但我察觉到一丝恐惧在其中孕育。
他的右手连着胳膊被砍成了三段,鲜血如潮水般从伤口涌了出来。
他喊:“你不是普通的猎人,你是卡玛利拉的人!”
他开始退却,酒馆中其余血族表情凶恶的扑了上来,我看着他们弯腰冲刺,张牙舞爪,嘴里发出威胁的吼叫声——他们已经不像是人类了,而像是发了疯的猎犬,或者得了狂犬病的怪物一样。唯有他们偶尔闪过的奸诈神情暗示着他们曾经身为人类的事实,但他们不是血族,至少我从未见过如此智力低下而愚蠢的血族。
萨巴特胡乱创造血的后裔,反而制造出一群近乎原始人的暴力工具。
夜卉小姐高举长剑,剑尖在空中连颤,我没见到她长剑击落——但我很快明白过来,她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我仅能见到一个几乎静止的画面。随着她长剑颤抖,那些魔党的小喽啰接二连三的被劈掉了脑袋。这一轮不知死活的冲锋,反而让这些蠢货彻底化为了烟尘。
我和无策傻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我心想:这些萨巴特也太脓包了吧,如此下去,我可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啦。
无策在那边自言自语说:“好快的剑!她一瞬间至少能刺出十剑,而且不是盲目出击,而是出手必中,攻守兼备。她不仅仅在利用血族的力量和敏捷,她经历过严苛的剑术训练,那似乎是西洋的剑术与东方武技的结合。”
这下轮到我发痴般的看着他了。
这混蛋见我这幅模样,谦虚的摇了摇手,说:“我只不过在胡说八道,面具先生你千万别笑我。”
我心想:原来是胡说八道,我一听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呢。
萨佛林说:“他说的很对,即使不论她身为血族具有的魔血之力,仅仅看她的动作,在凡人中也罕有她这样出类拔萃的功夫。”
我心乱如麻,想:你们的眼睛是怎么长的?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清楚?心里沮丧莫名,恨不得扑上去揍无策一顿,这小子虚伪的很,明明说的很准,偏偏还欲盖弥彰,又看着我呆头呆脑的模样,只怕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在我脑子乱转的时候,夜卉小姐已经将在场的所有血族喽啰杀的差不多了。蒙古僧侣大声喘着气,已经躲到了酒馆的角落,他伸手从墙上取下一柄散弹枪,娴熟的用单手上膛,一秒钟就摆弄妥当,瞄准夜卉小姐,枪口稳稳不动。
无策喊道:“小心!”
他话音未落,夜卉小姐已经朝蒙古僧侣冲了过去,虽然她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但距离实在太远,当她冲到敌人面前一尺远的时候,蒙古僧侣厉声吼叫,散弹从枪管爆射而出,仿佛黑色的水滴迸出水管般四散飞蹿。
我又懊悔莫名,心想:早知道我也跟着喊一嗓子了呀,平白无故的让这小子献了殷勤。
就在这时,我听见两声短促而尖锐的声响,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无策的手变成了狼爪,正挡在我面前,狼爪上流着鲜血,伤口处镶嵌着两颗散弹。瞧着情形,似乎是他替我挡住了乱飞的弹片。
我啊呀一声,心头小鹿乱撞,嘴角露出微笑,抱住无策的胳膊,柔声说:“无策哥哥,你为了我。。。。。”鼻子抽泣,眼泪汪汪,几乎要哭了出来。
无策看了魂飞魄散,大声说:“没什么!没什么!”用力推开我的手,逃命似的躲到一旁。萨佛林发出呕吐的声音,喊道:“太恶心啦,这是我几百年来见到的最恶心的表情,我的眼睛要瞎啦!”
他们的举动令我郁闷至死,为什么我由衷感激,反而遭到唾弃?若是这动作由绿面具做出来,只怕无策早就被迷的不知姓什么了。
我摇摇头,驱散心头抑郁,再看看战局,发现夜卉小姐躲开了散弹,已经砍掉了蒙古僧侣的头颅,但在临死之前,他似乎发生了剧烈的变异,这怪物的脸上皮肤剥落,牙齿尖锐的有如毒蛇。
夜卉小姐说:“他想要变成野兽,但却先被我斩掉脑袋,这些拉森魃的人还自称为历史悠久的贵族,照照镜子吧。”
我说:“即便照镜子,只怕也模糊一片,夜卉小姐此话大有商榷之处。”
她被我抓住痛脚,脸上一红,哼了一声,说:“你叫我什么?我不叫什么夜卉,你可以叫我克里斯蒂安小姐。”这番话强词夺理,转移话题,居然令我不知该如何招架。
她走了过来,握住无策的狼爪,说:“这是镀银的散弹片,别动,我把伤口中的弹片挑出来。”
无策说:“克里斯蒂安小姐,我没事。。。。“
她说:“叫我娜娜吧,你保护了同伴,表现的相当不错。我觉得你会是一位可靠的血亲,血族的兄弟。”无策涨红了脸,心跳仿佛擂鼓般敲响,瞧他表情,只怕快要升登极乐了。
咕咚一声,我跪倒在地,只觉得入坠冰窖,寒风瑟瑟,枯叶飘零,孤苦伶仃。他们血族的人在一旁亲亲我我,你侬我侬,独留下凄惨的我在这儿黯然神伤,无人理睬,他们这般结党营私,好生令人不悦。
他们沉浸在亲密的接触中,就像互相舔着伤口的狼一样。我无人理睬,只恨不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引起他们关注。萨佛林忽然说:“这才只有一个妖魔,另外两个呢?”我忽然又心生害怕,老老实实的躲在一边。
娜娜长剑闪动,刹那间将无策手中的子弹除去,他的伤口仅仅被她刺破了两个小口,这两下剑招的分寸拿捏,真可谓妙到颠毫。她抚摸着他的手掌,柔声说:“这儿一定有秘密地窖,我们分散开来搜查。”
我一听来了劲儿,搜查暗门这活我可拿手,我精通本国的阴阳五行,两仪四象,伏羲八卦,最擅长相面风水之术,只要我掐指一算,细细分析这屋子方位,便能算出他们会在何处暗藏玄机——须知这伏羲八卦,虽然算的是天地奥秘,但若归结到人,摸索的还是人的习惯和心理。
我念道:“天地铜炉阴阳生,造化乾坤万物萌,盘古身死为环宇,光阴如梭梦犹存。”盘膝而坐,心念电转,嘴里念念有词,过了片刻,我哈哈大笑,说道:“在这里了!”
夜卉小姐和无策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似乎觉得我身负莫测的玄虚。我微微一笑,说:“请随我来。”几步踏出,绕到酒吧远处的一个窗帘前,四处敲敲摸摸,连连点头。
夜卉小姐说:“别理他,我们管我们搜。。。。。”
我转动一根窗帘拉绳,随后用力一扯,只听到铿锵之声在吧台后响起,一个高大的酒柜缓缓挪开,露出一个黝黑的地洞。
萨佛林喊道:“你还真行啊,紧要关头还挺可靠的。”
我哈哈大笑,说:“小菜一碟,大伙儿莫要谢我。”
当当两声,地洞中几根羽箭激射出来,夜卉小姐与无策各自挡掉,我心中一惊,得意之情立即消散,低下脑袋,生怕挨骂。
夜卉小姐点点头说:“走吧,还有两个妖魔,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小喽啰,缇丰让我们斩草除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这些话里暗藏着怎样的腥风血雨啊,尤其是她这样一位如霜雪般纯洁的女孩儿嘴里说出来,更令人感到恐怖莫名。我叹了口气,知道无论她心地如何善良,对凡人如何宽容,她都是可怕的血族,身负血之灵魂的恶魔。
野兽在她们心中窥伺,也许也在操纵她们的一言一行。
我跟着她走进地洞的刹那,我听见身后一位萨巴特的伤者发出了一声惨叫,开始低声呜咽起来。
那是一个打扮的稀奇古怪的女人,大约只有十六岁年纪,头发如公鸡尾巴般散开,穿着渔网短袖,热裤与丝袜,脑袋被劈掉了一小半,留下一只眼睛,哀伤的流着血泪。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人性的光芒,剧烈的疼痛让她从疯狂中清醒了过来。也许剧痛刺激了她的大脑,将死的体验令她从血的诅咒中逃脱了出来。她已经不再为疯狂的杀意所驱使了,她可能又恢复成了凡人。
但她也已经死定了。
夜卉小姐身形凝固,在地窖的黑暗与酒吧的光明交汇处站着,如果我没看错,她似乎在微微颤抖。
我和无策眼望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挥挥手,一根影刃从那个女孩儿身旁飞出,刺穿了她的脑袋,女孩儿发出低哼声,垂着头,再也不发声了。
夜卉小声说:“对不起。”随后不再迟疑,迅速的走入黑暗中。
我笑了笑,想:她和女神阁下一样,也许比天使还要慈悲呢。杀戮的滋味儿对她而言,只怕也不太好受吧。
十五 陷阱()
漆黑的走廊,远方明灭的灯火,仿佛吞食约拿的鲸鱼胃壁,仿佛通往地狱的通道。身后传来微弱的风声,就像是阳间活物的呼唤,试图挽留堕落的灵魂。
想到这儿,我频频回头,恋恋不舍。
无策问:“面具先生,你是不是冷了,怎么抖得厉害?”
我出神的说:“并非寒意难耐,而是前路漫漫,命运叵测。”
夜卉小姐走在最前方,眼睛宛若红色的烛火,在黑暗中巡视,不放过一丝可疑之处。这是一段用混凝土建造的楼梯和甬道,冷冰冰的毫无特色,但在黑暗的衬托下却显得有些阴森。
萨佛林说:“你看得清吗?真倒霉,我只能通过你的眼睛观察事物。要是我在现场,血族的黑暗视觉就能派上用处啦。”
我念道:“夜黑风高月明灭,乌鸦啼鸣枯影斜,莫道晦暗不见物,心远意静光皎洁。”眼睛眨了几下,四周的景物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我调整了视网膜与大脑传输的信息素编码,这让我具备了夜视的能力。
但看起来真费力,就像是瞪着太阳光猛瞧的傻瓜一样难受。
萨佛林惊讶的说:“你这人总古古怪怪的,这似乎是某种奇怪的法术。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吗?”
我想:在下做了足足二十年的夜猫子,有这等功力,自也不足为奇。
她生气的说:“胡扯!”嘟起嘴吧,仿佛撒娇的小姑娘。我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想用这手段令我妥协罢了。可我心静如水,波澜不起,纤尘不染,不为所动,无畏的继续前进。
于是她真的发起火来,施展魔法,开始扯我的耳朵,真正不幸的是,她在用我体内的魔力反过来折腾我。
————
夜卉小姐说:“当心,前面有红外线触发的机关。”
我们停下脚步,仔细查看,我什么都没瞧见,无策倒有些惊慌,他问:“他们怎么会。。。。。这么麻烦?”
夜卉小姐犹豫了一会儿,说:“他们——萨巴特的人——隐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的守卫一个隐秘的地窖?”
我说:“越是如此,表明他们心中越发害怕。他们深怕所做之事为人察觉,故而如此慎重。”我又念了几句咒语,让眼睛开始能体察红外线的波长,我见到密集的有如蛛网的红色光线横七竖八的拦在我们面前。
这光线本身并没有损害,但它们所触发的陷阱才是我们真正需要担忧的东西。
我想了想,说:“诸位靠后,让在下稍稍试探。”
夜卉小姐说:“你别胡来,也许会触发机枪扫射或是毒箭什么的。”
我笑着说:“这等陷阱,只怕针对的并非凡人,而是血族。在下身为凡夫俗子,自然不惧其中机关。”
她一愣,问:“你怎么知道?”
我面露得色,答道:“在下自然知道。”说着踏步出去,走入红外线之中,张开双臂,仿佛逃狱之后淋雨之人的意境。
忽然间,我想:万一里面是针对血族的银枪银箭,那我岂不是遭殃了?一时腿脚发颤,只想转身逃跑。
就在这时,一阵强光亮起,我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惨叫一声,急忙缩身抱头,在地上滚来滚去,以免遭受千疮百孔之苦。
夜卉小姐与无策连忙后退,躲开光照的范围,夜卉小姐喊道:“这是强紫外线光照仪,这些魔党的蠢货,居然买这些东西来对付自己人。”
我听了这话,立即跳了起来,哈哈大笑,说:“区区紫外线,又如何奈何得了我?”眯起眼睛,用力跳起,挥动长鞭,正中那光照仪的镜头,长鞭与仪器轻轻一碰,几道银色尘埃在仪器四周浮动,随后如同蚕食猎物的食人鱼般在仪器上疯狂游弋,几秒钟之后,光照仪开始冒烟,紧接着爆发出一声轻响,就此解体,七零八落。
银鞭的威力好大,连我自己都吓的差点儿尿出来。
等陷阱一解除,他们两人立即走了上来,无策关切的问:“面具先生,你没事吗?”
我心中一暖,正色道:“这等微弱光线又如何放在在下眼中?自然没事。”
夜卉小姐说:“谢谢你,尸鬼,你刚刚的表现非常勇敢。”
我突然捂住胸口,摇摇晃晃,说:“那紫外线中辐射过强,在下突然感到不适。”闷哼一声,脑袋往她胸口倒去,她一个扫荡腿,将我绊了一跤,我啊呀一声,结结实实的用脸砸地。她也不多说,气呼呼的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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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走廊,一扇铁门拦路,夜卉小姐注意到铁门四周似乎也安装着紫外线光照仪,她忍不住说:“一个不小心,他们自己也会被强光照射成灰,这些家伙简直。。。。简直。。。。”
我接口道:“在刀尖上跳舞。”
她点点头,脸上微有窘迫,虽然她中文说的不错,但毕竟老外一枚,肚子里的墨水其实有限。她挥舞长剑,几道阴影扭曲着爬行出去,将陷阱全数毁灭,随即又将铁门劈成两半,有几枚十字弩箭朝她飞来,她轻巧的将它们一一击落。
无策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暗中对我说:“这些陷阱真是要命。要不是夜卉小姐身手了得,我们早就被射成刺猬啦。后面到底还有多远?张先生有相关的情报吗?”
我说:“在下依照这风水布局来看,只怕这地下设施尚有二十米之远便能来到尽头,若是继续往后,这些建造者便会挖掘受阻,困难重重。但他们说不定还会横过来挖掘,建成一个大堂。”
果然不出我所料,又走了十米远,只见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宽阔的大厅出现在我们眼前。这大厅中原本阴暗无光,但等我们一踏入厅内,强光陡然照射下来,将四周照得一片明亮,我急忙切换回普通视觉,一时觉得头晕心烦,差点儿没被照成瞎子。
随着光照亮起,夜卉小姐拉着无策骤然后撤,重又回到黑暗走廊之中,躲在墙角,隐藏起来。她同时大喊:“面具,快点回来!”
我说:“这不是紫外线,而是普通的光线,两位不必惊慌。”我环顾四周,见到高高的墙上似乎挂着许多笼子,当我看清笼子里关押的是什么,我不由的大声惨呼起来,觉得浑身脱力,心脏狂跳,一屁股坐倒在地。
笼子里关押的都是些活人,全身光溜溜的,模样干枯,仿佛干尸。但他们依旧能慢慢挪动手脚,此刻正握着笼子的栏杆,用畏惧而绝望的目光俯视着我们。
没一个人说话,最多有人发出呜呜哇哇的低吟,他们似乎已经被榨干了力气和鲜血,精力和智力几乎荡然无存,就像屠宰场中被下了药的牛羊一般无助而无知。
这些笼子在五米高的地方,有两个笼子空荡荡的,连门都开着。我观察到吊着笼子的锁链似乎可以活动,这些萨巴特魔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