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卡维说:“真理?这玩意儿根本说不清道不明!未来不可预见,意外无处不在,上帝之上,还有更无上的力量和神明。你的追求是没有意义的,羲太。我们只有抹杀自己的存在,让自己随波逐流,在无意识中前进,才能抵达真理的唾沫游泳池,宇宙主宰的粪坑下水道,与洪流融为一体。”
绿面具问:“羲太神,这就是你在此留下来得原因,你要寻求万物真理?”
羲太根本不理会她,而是对末卡维说:“你的理论近乎某种祸国殃民的宗教,讲究无为而治,顺势而为。你妄图用不可知论来遮掩那不劳而获的懒散精神,以此诋毁我不倦的努力以巨大的进展。”
末卡维怒道:“我在脑海中进行的思考不比你少。每当你一个人苦思的时候,我侵入全世界数十万疯子的脑袋,用他们的灵魂作为我运算的工具,你有个屁进展!这个女孩儿是你的成果吗?”
羲太这才想起绿面具来,他望着她说:“她和你十分相似,她通过某种语言与自己的大脑沟通,进行所谓的‘自我认知’,我虽然不认同这种舍本逐末的方法,但我却以她的天才为傲。”
末卡维双眼往外一分,仿佛一只白化病的青蛙,他说:“这才是正道,你通过灵魂来驱使大脑的方法不够细致,是一种粗暴而不严谨的手段。”
羲太说:“被你说成不严谨的人,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哥哥。”
末卡维站了起来,忽然泪水汪汪,嚎啕大哭,他说:“他们全都消失了,羲太。每一个兄弟姐妹,熬过洪水的灾难,在天使的追猎下幸存,但现在他们一个接一个不见了。我担心你呀,我害怕我离开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羲太说:“那么,就当这次会面是永别吧,哥哥。当你下次见到我时,说不定我已经成功了。”
末卡维突然拉住绿面具的手,低声说:“你和我才是一国的,千万别让他超过我,听见了吗?一旦他有任何领悟‘真理’的迹象,你一定要破坏他的研究,我不知道接吻有没有用,但如果你脱·光了衣服与他接吻,至少能扰乱他的心思。”
羲太说:“我能听见你卑鄙的教唆,哥哥。”
绿面具觉得这老头有趣极了,她哈哈大笑,说:“羲太神是我的主人和恩人,我为什么要胳膊肘向外拐呢?再见了,末卡维先生,我会努力帮助主人把你远远甩在后头的。”
末卡维悻悻的离开了羲太的住所,许多年后,他确实回来了,但羲太却已经不知所踪,而这冰封溪谷中的一切,也已经发生了沧海桑田般的剧变。
注释:
拉尔——埃及的太阳神,但他本是古埃及的一位强大的族长,他统一了尼罗河畔的所有部落,并被尊为象征太阳的神祗,他是羲太与奥西里斯的祖父,按照黑暗世界原来的历史设定,由于奥西里斯的背叛,拉尔杀死了羲太的父母,放逐了羲太,并立奥西里斯为王,羲太前往欧洲,成为血族的祖先之一,并用这无比强大的力量复了仇。(本文中的拉尔与埃及神话有所出入)
阿佩普——阴影之蛇,埃及神话中几乎毁灭世界的吞世之蛇,后被羲太吞吃了心脏,从而获得了无尽的知识。羲太借此领悟到——所有凡人的灵魂都有无穷的潜质,只要经过特定的方式进行转化——他称之为‘真理’,就能与造物主的灵魂媲美。
一百零一 消失的神迹()
自从末卡维走后,羲太变得沉默寡言,往往很长时间都不言不语。绿面具不知道这是末卡维造成的影响,还是羲太神追求真理的必经之路。
但她可不是精神空虚的家庭主妇,她不会因为受到冷落而大吵大闹,她知道自己该利用这段时间摆脱无知软弱,她也学着羲太的模样思考着。当然,她还充当起了女主人的职责,她有条不紊的管理雪山中的一切,照顾羲太的饮食。羲太需要吸血,于是她催眠了一些强壮的动物,它们的血液成了羲太结束沉思时的美酒。
羲太很有节制,他从未因为吸血而杀死任何一个生灵。但他的洞穴中时不时会出现各式各样的怪物尸体,有些是恶魔,有些是天使,有些是凡人,有些是某种外星生命体,绿面具明白,羲太在研究它们的灵魂。这些尸体总在第二天早晨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羲太将它们弄到了什么地方。
时光流逝,气候剧变,原先丛林中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渐渐消亡,一些体型更小的野兽取代了它们。绿面具无法阻止这一切,就像她昔日对族人的灭绝冷眼旁观一样。这些庞大的野兽其实十分脆弱,它们的胃口实在太大,一旦遇上漫长的雪天,它们很容易饿死。它们本是捕猎者,但很快出现了遥远城市中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的猎手,野兽们虽然强壮、勇猛、令人畏惧,但也更难隐藏,容易被新来的狩猎者杀死。
绿面具隐藏着,观察着,思考着,心底却跃跃欲试。
有一天,她对羲太说:“我想去凡人的世界中居住一段时间。”
羲太难得清醒,他说:“去吧,亲爱的孩子,去见见这个世界。这颗星球是上帝眼中的明珠,是万法之门,是宇宙中的钻石。它的多样性甚至要远远超过无底深渊之星各层之和,它隐藏的秘密多如繁星,浩瀚无垠,它的某些地方可以媲美天堂,有些地方却又不堪的宛若地狱。我之所以回到这颗星球,正是因为这儿是我寻求真理最完美的地方。不用挂念我,我再说一遍:去见见这个世界吧。”
绿面具突然哭了出来,她抱住羲太神,亲吻他的脸颊,她说:“我会想你的,羲太神。”
羲太说:“不要哭泣,孩子,哭泣是精神的扰动,是灵魂的裂隙,是疯狂的放·纵,是崩溃的前兆,末卡维能够找到人性中的弱点,如果你在他面前暴·露此景,你将感染他的疯病。”
绿面具擦干眼泪,说:“也许我本来就是疯子,在遇到你之前,我每天都自己和另一个自己说话呢。”
羲太说:“你更适合做末卡维的学徒,但这个疯子恐怕无法教会你任何知识。此番离去,你务必多加小心,我建议你多学学世界各地的语言,在每个国家都住上一段时间。血族的血亲无处不在,强·权与政·治风云变幻,你无需参与其中,因为凡间的利益与你无关,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道。你并非最强大的四代血族,世界上的强者多如过江之鲫,但我信任你的智慧与判断。”
绿面具问:“我的神,关于你的研究,现在进展如何了?”
羲太说:“我需要更多的时间,但这个星球上的时间太快了,在我找到‘真理’之前,可能早被上帝发现。我可能要试着通过虫洞在宇宙中旅行,偶尔才回到这儿进行反思和记录。”
绿面具问:“你又要前往无底深渊了吗?”
羲太说:“不,我要前往灵魂的世界,我将脱离肉·体,成为灵能。我的灵魂会与肉·体保存联系,穿梭虫洞,跨越难以衡量的时空,将我的研究成果在这儿一一呈现。”
绿面具问:“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世界呢?”
羲太说:“因为这儿是真理的尽头,孩子,也是我出生的地方。起源与终点往往形成一个环。耶和华或创世者,他有千颜千面,但他很有可能也来自这颗星球,这儿有秘密,而我打算将其发掘。”
绿面具点点头,站起身,说:“我会在十年以后回来。”
羲太说:“对我而言,可能千年已过。”
绿面具最后问道:“那么,你对灵魂的分析有成果了吗?”
羲太首次流露出犹疑,过了许久,他说:“我打算返璞归真,我将研究虫灵,世上最卑微最简单的灵魂。”
说完话,绿面具朝羲太磕了几个头,那是她从无底深渊的某个原始部落中学会的礼仪,随后,她离开了恒雪山,开始周游世界。
。。。。。。。
等她回来时,恒雪山已经面目全非。
那些远古的巨兽全都消失不见了,也许它们全都死了,又或许它们全都躲藏了起来。
丛林间只留下那些灵巧的野兽,虽然这儿大部分时间依旧冰天雪地,但生灵并未灭绝。
她来到羲太神的洞穴,但这儿已经形成了一座将近五千米的高山,洞穴的入口被裹入高山的深处,等她钻入山里,寻找良久,她面前出现了一只白色的人形虫子,漂亮的宛若天使,绿面具能感受到它身上羲太灵魂的气息。
那正是母虫。
母虫说:“你回来了,孩子。”
绿面具问:“羲太神,是你吗?”
母虫说:“这只是我的躯壳,我在它身上施展了一个法术,让它代替我向你永别。”
刹那间,绿面具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欲哭无泪,欲言又止,只能盲目的跟着母虫,走入洞穴,朝着地底深处走去。
母虫对她说:“现在和你说话的并不是我本人,只是一块我灵魂的碎片,当完成这对话之后,它就不会再留存任何智慧了。它当然也不是我本人,但请相信,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诚的,发自肺腑的。”
绿面具想:“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呢?我在你心中的重要性还比不上一只虫子吗?”她哭了起来,像个无助的女孩儿,在她的记忆里,即使在她最弱小的时候,她也不曾哭的如此伤心。
母虫带着她来到一座空旷洞穴中,这儿简直像是宇宙般黑暗,也如同宇宙般无垠。
无数只匪夷所思的巨大魔虫在洞穴各处蠕动,这儿是虫的世界,虫的噩梦。
在洞穴中央,她见到了一座庞大的宫殿,站在宫殿面前,她仿佛巨象前的一只蚂蚁。
母虫说:“在思索的过程中,我的思维产生了搬山填海的作用,我创造了山脉,我溶解了地壳,这座宫殿也是在这一过程中成形的,我的思索过程体现在这座宫殿身上,它看上去有些死板,但手艺却非常出色。”
绿面具敬畏的想:“您根本就是上帝,羲太神,我一直跟着你,但却如此盲目,却不知道你拥有无上的圣力。”
母虫领着她,走入宫殿,进入了一个虫洞,穿过传送门,她们来到了紫藤钟的巢穴,但彼时,这里空空荡荡。
母虫说:“我将呑世蛇卵送入了某个稳定的空间,以虫卵的力量维持着我这些造物的生命。虫卵拥有大约恒星千分之一的能源,它能够与魔虫们的精神网络连接,为它们提供生存必须的力量。”
绿面具并未找到呑世蛇卵的踪迹,但她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很久以后,她才琢磨过来:羲太将呑世蛇卵封印了起来,唯有某种特殊的灵魂,才能解开他的封印咒语。
(我想:那个灵魂就是双竹吗?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母虫带着她进入一个虫洞入口,她穿过传送门,眼前豁然开朗,发现自己回到了地面,来到了山峰之巅,母虫它吼叫了一声,声音远远传播出去。过了片刻,从山谷的三个方位,出现了三只顶天立地般的巨型爬虫。一只巨蟒,一只蟑螂,一只变色龙。
母虫说:“它们是虫洞的化身,是我无意中造就的巨虫。但它们太过庞大了,越是庞大就越是危险。我会令它们进入长眠,伪装成大地、山脉与云层,你可以通过它们体内的魔力进行四处传送。”
随后,羲太的灵魂教授她经过修缮的蛇奇语,让她获得了能够开启虫洞,在山谷中自由移动的力量。她遗憾的发现,自己所获得的权限并非无限,远远比不上羲太本人的权限,这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羲太产生了不满。
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也许羲太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羲太在这山谷中留下了太多危险的秘密,除了他本人之外,任何妄图揭开这些秘密的人,都会遭到母虫本能的强烈憎恨。而母虫的本性暴躁而强大,羲太的灵魂碎片并不能约束它,反而受到它强烈的排斥。
它对自己,也是如此。
绿面具并不知道羲太的灵魂去了哪里,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重新在山谷中定居下来,试图发现羲太留下的蛛丝马迹,寻找她失落的主人与父亲。她开始如同羲太般思索,但很快发现那么做徒劳无功。
她缺乏羲太那样深邃的思想,她不曾经历过羲太所经历的事情,她的事业没有根基,她对羲太的拙劣模仿让她束缚了手脚,而她的感情又让她急功近利。
她必须找到一个与羲太旗鼓相当的思想者,一个新的导师,一个新的希望。
一百零二 命运的彼岸()
末卡维是在她睡梦中与她联络的。
他的出现就像是仲夏夜之梦中那迷幻人心的魔汁,又或是沼泽地中吸血的大蚊子,不仅令人厌烦,甚至令人发疯。
他对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那是徒劳的。”
绿面具说:“我想见他,我想知道他去哪儿了。”
末卡维说:“得了吧,蔓藤头的女孩儿,你又不是要喝奶的娃娃,你这么希望知道你爸爸去哪儿了吗?”
绿面具有些生气,她说:“我的打算与你无关!”
末卡维说:“那你为什么要故意让自己陷入疯狂呢?如果你没有进入疯神的网络,我是无法与你的灵魂对话的。”
绿面具决定服软,她说:“您。。。您知道父亲的下落吗?末卡维先生?”
末卡维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当然不知道。他要么死了,要么成功了。无论哪一种局面,对我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他是在故意模仿绿面具的语气,鬼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绿面具在梦中又哭了起来。
末卡维说:“你妄图模仿他,但那么做是钻冰求火,注定一事无成。永远没有第二个人能和他一样,你必须寻找另外一条道路去接近他。”
绿面具哭哭啼啼的说:“那我该怎么做?”
末卡维说:“最反常的情况是,羲太选中了你,作为他最后一位子嗣,从不可捉摸的命运泥潭中,他见到了某种景象,这让他与你的未来交织在一块儿。他已经将答案留给了你,无论你怎么做,你最终都将踏入他凿开的水渠中,汇入他的洪流。”
绿面具可不是傻子,她立即明白末卡维的意思了,她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什么都不用做?”
末卡维暴怒道:“愚蠢!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有任何疑问,只管一心一意的去做事。你看见地上有魔虫的粪便,扫了它。你看见这些虫子讨厌,灭了它。你觉得它们冥顽不灵,改变它。你觉得这儿污秽不堪,离开这儿。从眼前小事做起,做你能想到的任何事。”
绿面具突然不再茫然了,她问:“您能保证吗?末卡维先生?如果我一点点取得进展,我最终能与他相遇?”
末卡维低声下气的说:“我保证,挑剔的女贵族。我用我今早吃饭时卡着喉咙的该死鱼刺保证,我担保你能与他重逢,无论他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绿面具笑道:“你根本不吃鱼,你是个吸血鬼!你在骗我!”
末卡维骂了一声,不再回话,他从绿面具的脑袋中溜走了。
。。。。。。
绿面具融入了虫群的魔力网中,她的权限很小,但她能够操纵最底层的魔虫。她认为既然羲太创造了这些魔虫,她义不容辞的应当让它们过的更好。
她仔细研究羲太留在宫殿中的浮雕,发现他在离开之前,正在构思一种能够吸收地球环境中残存魔力的虫子。她决定从此着手,为魔虫们谋求福利。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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