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凄厉的惨叫声霎时在四周回荡,随后传来牙齿撕咬声,狼犬的嘶吼声,皮肤撕裂声以及骨头清脆的折断声,鲜血溅射上窗口和墙壁,那些骨墙也渐渐土崩瓦加。
我见到那具四分五裂的尸体旁蹲着一只哈士奇般的猎犬,他双眼在黑暗中绽放着幽光,瞧起来深邃而令人战栗,模样并无丝毫滑稽之处。
贝雷特喊道:“汪汪汪(我的衣服全碎了,该死)!”
我和无策欣喜若狂,一下子扑到贝雷特毛茸茸的身上,贝雷特发出一声长长的吠叫,被我们死死抱住,满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无策狂笑着问:“贝雷特,你怎么逃脱的?”
贝雷特喊道:“汪汪汪汪汪!”
我解释道:“他突然想起自己还能够变成烟雾,但太长时间不用,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好在死到临头,他总算开了窍——这条没脑子的笨狗。”
贝雷特连声吠叫,大声抗议,我们把他扶了起来,他精神不佳,皮毛软绵绵的,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虽然他模样狼狈,但就在此刻,我觉得他简直是世界上最讨人喜欢的笨狗了。
二十八 厉鬼索命()
食尸之犬横躺在地,长长的舌头摊在嘴外,若非他嘴角沾染着死者的鲜血,他看上去活像个软绵绵的凡人宠物。
无策问:“那个帕斯卡尔,他死了吗?”
我心中也颇有疑虑,说道:“此事难言,他的灵魂能够脱离躯体,但这周围并没有其余尸体,咱们走运的话,他应当难以存活。。。。。”
话没说完,我发现那具刚刚被开膛破肚的凄惨尸体化作一滩绿色的粘液。从粘液中,我感受到强烈的情感喷涌而出,对生命的渴望,对死亡的畏惧,对朋友的信赖,对梦想的追逐,它们仿佛被龙卷风席卷上天的海水一样,瞬间被释放出来,此刻化作疾风骤雨,气势汹涌的凌越而过,瞬间消失不见。
无策毫无知觉,他见我发呆,问:“面具,你怎么了?”
我的声音如同说着呓语,我说:“帕斯卡尔还活着。”
无策突然抖了一下,喊道:“你别吓我,他怎么可能还。。。。。”
我说:“他在附近还准备了一具以供他复活的尸体,我们犯了个错误,在他死亡的时候,我们应该第一时间破坏他的脑子,否则他能够不断的用法术复活,只要周围有他炼制的尸体的话。”帕斯卡尔的死灵法术神秘莫测,他几乎拥有难以消灭的生命力。这虽然远不如末卡维的疯神之网,但依旧令人叹为观止。
无策说:“即使他还活着,但现在他相比之前虚弱得很,只要我们找到他,他应当不难对付。”
我说:“此事不急,他眼下不足为患。他接连受到重创,恐怕至少需要三天充分的修养,饱饮鲜血,才能复原。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到缇丰王子与挚友先生。”
我们同时朝贝雷特望去,这位我们眼下最可靠的倚仗,堪比厄夜使者的大妖魔,已经恢复成人形,正光着屁·股呼呼大睡。
无策喊道:“贝雷特先生,醒醒,我们还得去救缇丰王子。”
他一点儿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发起火来,狠狠抽了他一嘴巴,结果手掌剧痛,险些造成骨裂,自讨苦吃,而且这混球半点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我咬咬牙,说:“他看样子暂时是醒不过来了,我们先上去找人再说。”
如果楼上的敌人比帕斯卡尔更加难缠,我们这么做只是死路一条,但我坚信缇丰王子与挚友先生依旧平安,如果我们能为他们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也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如果迫不得已,我会借用血面具或黑面具的力量,但我由衷期望这一幕不要发生。
走过黑魆魆的楼梯,推开安全出口的木门,我们来到一条幽暗的走廊上。我环顾四周,惊恐的发现到处都是破坏的痕迹,子弹的弹痕、洒落的鲜血、莫名的破洞以及一路延伸的血脚印,剧烈的打斗几乎摧毁了这一整层楼。
我心脏跳得厉害,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生怕惊动隐藏其中的敌人。但这么做不过是掩耳盗铃,如果这儿真的有敌人,他一定察觉到了楼下的战斗,他多半已经埋伏了起来,正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走廊的尽头连接着一个空旷的会堂,看上去像是一座电影院,十多排座椅乱七八糟、东倒西歪,被毁灭性的力量撞得到处都是,前方有一个看台,后面是一大块电影屏幕,屏幕前头坐着一个人,那个身影一动不动,我依稀辨认出那是挚友先生。
无策喊道:“是张先生!”
他微微抬头,看样子像是听见了我们的声音,我们快步跑了上去,来到他身边,挚友先生用力吐出一口浊气,俊秀的脸上露出痛楚而自嘲的神色,他声音微弱,慢慢的说:“快点。。。。去找缇丰王子。”
我说:“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伤还疼吗?”
他摇了摇头,说:“小事一桩,但缇丰王子他有危险。”
我问:“是格伦德尔的人?还是反叛军的人?或是其余血族?”
顷刻之间,我在他眼中见到难以名状的悲哀。
自从我认识他至今,他对我而言一直是个谜团,他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感情,心如止水,波澜不起,即使在最畅快高兴的时候,他也不曾流露出显著的信息素。但在这个刹那,我忽然能够体会到他心里那沧桑而久远的悲伤,仿佛昔日追魂的幽灵一瞬间从他尘封的记忆中破茧而出。
这是探究他灵魂的好时机,这是揭开他身上秘密的关键,我应当与他的大脑建立协同吗?
不,不,不。
眼下还不是时候,缇丰王子还处在危险之中,我的好奇心无关痛痒,但缇丰王子必须活着。
挚友先生拉住我和无策的手臂,我们将他扶了起来,他说:“格伦德尔本人来了。”
这句话宛若晴天霹雳,令人心惊肉跳,我们齐声大喊道:“什么?”
挚友先生说:“卡恩长老暗算了缇丰王子,他让缇丰王子过目他手机中的讯息,趁着他没留神,击穿了缇丰王子的腹部。我试图化解他的力气,但他那一拳全力以赴,我仅仅让他错过了缇丰王子的要害。”
我们一边交谈,一边搀扶着他朝门口走去,他说:“你们可以走的快些,不必顾及我的伤势。”
我说:“你在这儿更安全,我们去找缇丰王子,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他摇摇头说:“不行,你们。。。。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声音中蕴含着难以遮掩的惧意,是什么让他如此害怕?他身上拥有的力量难以估测,即使面对厄夜使者,我相信他也能轻易应付。但此刻他不仅身受重伤,而且忧心忡忡,原先胸有成竹的气度一扫而空。
我问:“除了格伦德尔,还有什么人?”
他说:“绿鬼,反叛军的二号人物,羲太族系的大妖魔。我们完全疏忽了,格伦德尔用假情报欺骗了我们,我居然没有察觉,真是无能。。。无能至极。”
他害怕的不是这人,也不是格伦德尔,当他提起这两个名字时,他的心神并没有被扰乱,令他真正害怕的另有其人。
我问:“还有什么人?”
他顷刻间连呼吸都停止住了,整个人仿佛化作了冰冷的石头,或是一具凄惨的行尸走肉。他说:“如果。。。如果你们见到一个亚洲人,他也许自称。。。。凌,你们千万不要和他动手,听见了吗?”
无策问:“是他将你伤成这样的?”
挚友先生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问:“他是血族的人?属于什么族系的?是他杀死了卡恩长老吗?”如果他是血族的人,卡恩长老在死亡的刹那将变成灰尘,绝不会留下尸体。但如果他不是血族的人,他怎能拥有杀死血族的力量?难道他是圣殿骑士团的圣骑士吗?
挚友先生苦涩的说:“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魁京吗?”
我连忙说:“鬼人?”
他说:“没错,中文的鬼,日文的人,合起来就是鬼人,但在本国,他们被称为魁京。他们是东南亚地带古老的吸血氏族,但时至今日,已经很难找到他们的踪影了,凌是他们之中的幸存者,一位最强大的勇士。”
我十分想知道他与这位魁京幸存者的故事,但他显然不打算多谈此事。
无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卡恩长老与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为什么要杀死他?”
他说:“从头到尾,卡恩长老不过是格伦德尔手中的棋子,他自以为是一切的主谋,是此次行动最终的获益者,但格伦德尔却仅仅是在利用他。他已经杀死卡恩长老,只要再杀死缇丰王子,整桩事情就成了卡恩与缇丰王子的内斗,他成了平定乱局的救世主。到时候他将顺风顺水的接管长老会的职位,成为梵卓的领袖。”
我连忙说:“我得通知轻蝉大人与娜娜小姐,她们此刻还蒙在鼓里。如果敌人真的如此强大,我们也急需增援。”
挚友先生说:“他们的计划非常详尽,简直堪称天衣无缝,这栋大楼里安装了信号屏蔽装置,手机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络,在战斗的过程中,他们又破坏了缇丰王子与我的手机。在第一轮的猛攻中,缇丰王子与格伦德尔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缇丰当机立断的逃了出去,他们见状立即抛下我,发了疯似的去追缇丰王子了,这群疯狂的鬣狗。”
我问:“他们离开多久了?”
“大约三十分钟,我原以为自己能不动声色的将他们全都制服,但凌的出现让我始料未及,我仅仅拖延了他们一分钟。”
三十分钟,漫长而致命的三十分钟,缇丰王子还受了伤,局面恶劣至极,缇丰王子幸存的几率非常渺茫。
我伸手揭开挚友先生身上的长袍,里面的衣物被血水渗透,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在破洞之下,我见到他的腰部裂开一道足以致命的伤口,就像被一头猛虎咬去了一大块肉一样,无论什么样的凡人,即使是受过天主教训练的圣骑士,若无神术治疗,在这样的伤势下流血三十分钟,此刻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但他还好好活着,他并非凡人,也不是血族。难道他也是魁京的幸存者吗?
挚友先生咬紧牙关说:“在他们离开之前,我用凌空点穴之法,在他们体内穴道中悄悄注入了阴阳之力,他们行动受阻,至少十分钟之内无法快速行动,他们也许没能追上缇丰王子。只要缇丰王子躲入人群里,他此刻依旧存活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和无策惊喜的叫了起来,无策欢呼道:“张先生,你简直太了不起啦,就像是一位古时候的侠客一样厉害。”
我眼泪汪汪,说:“我的挚友,你身负如此重伤,依旧舍生取义,救人于危难之中。在下心中感动,难以尽述。你此刻失血过多,肢体寒冷,长久下去,只怕伤重难愈,在下唯有脱去你我衣衫,与你肌肤相贴,以我阳刚之暖,温你娇弱之体,以我之阳,补你之阴,阴阳互补,水火交融,直至不分彼此之境。。。。。”
挚友先生奋起余勇,狠狠在我脑袋上捣了一拳,我厉声惨叫,觉得他这一拳势如猛虎,神完气足,身上伤势,看样子已无大碍了。
二十九 猎物反噬()
我们在追逐嗜血的野兽,那些毒蛇与猎犬,而这些残忍的敌人正不遗余力的追捕我的朋友。这是归于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我们这些英雄过于弱小,以至于步履艰难。
我忽然想到:我真是愚不可及,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联络缇丰王子,只要她意识清醒的话。我可以通过曦太族系的寄生肿瘤与她交谈,获取她的感官信息,就像我在艾伦堡做到的那样;我还可以通过她在我体内种下的荆棘诅咒与她对话。
我思索半天,决定启用她的荆棘诅咒,毕竟这样通信对她而言算不得意外。
我说:“缇丰王子,我是面具,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能感觉到体内魔法涌动,我设置在耳膜中的那个传感器官感应到了信息的传动。
挚友先生与无策齐声问:“你能和缇丰王子联系上?”
“没错,我在艾伦堡曾经这么做过。但现在还请暂时安静,我需要接收她的声音。”
等待仿佛千万年那般漫长,但在某一秒,我的传感器官发来警告,我大喜过望,接通了通道,听见缇丰王子动听而疲倦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她说:“面具?你们还活着?”
我哽咽道:“王子殿下,我们都没事,能听见你的声音,真是小人莫大的幸福。”
她说:“小心四周,格伦德尔的人正在搜寻我,他们也知道你们的样貌。”
挚友先生点点头,将大衣的衣角撕下,巧妙的制成几个临时的面罩,让我们戴在脸上,他说:“翻起衣服上的兜帽,这样能避人耳目。”
缇丰王子有些惊讶,他说:“张先生,你还活着?我见到那个亚洲血族的法术击中了你,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挚友先生说:“我受了些伤,但还能支撑。你怎么样,王子殿下?”
“和你一样,我用魔血治愈了伤口,但失血过多,魔力所剩无几,我催眠了几个游客,套上了他们的衣服,这儿人山人海,他们暂时找不到我。”
真是幸运至极,缇丰王子也许有神佑护体?虽然此刻已经很晚,但这儿依旧人头攒动,不知道这反常的现象是什么原因?
缇丰王子说:“深夜恰巧有个大型的喷泉音乐会,这城里满是闲的发慌的情侣和闲汉,所以他们至今仍未散去,若不是这样,我恐怕很难幸免。”
格伦德尔设想的非常周到,但具体实施的时候却出了乱子,他们没想到科技博览园会有预料之外的活动。
挚友先生问:“你可以定位缇丰王子吗?我们尽量先汇合,之后再想法逃脱。”
此乃小菜一碟,她体内有我埋下的寄生肿瘤,只要我离她在三百米之内,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感受到的一切。有些时候,当我留在协会的豪宅内值班的时候,我会开启监视窗口,慈爱的看着缇丰王子生活中的一举一动。她起床时的慵懒,她洗漱时的优雅,她更衣时的羞涩,她沐浴时的好奇,她玉如意般的手指划过嫩滑的肌肤,伸向她那。。。。。
正在我出神回忆往昔美好时光的时候,挚友先生忽然给了我一拳,我小声惨叫,奇道:“阁下怎知在下有何心事?”
他说:“你这副欠揍的表情我已经司空见惯,一见之下,就知道你多半没想什么好事。”
我心怀愤懑,感叹世人心怀叵测,谤议诬陷,由此可见一斑。但此时情况不妙,我无暇计较这等小事。
缇丰王子笑了起来,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她说:“我正站在喷泉表演广场的最里面,当心些,绿鬼、格伦德尔与那个亚洲血族正四处找我。如果遇上他们,千万不要应战。他们每一个都拥有与我完好时相似的力量。”
我说:“保重,王子殿下,我们这就赶来。”随后我关闭了通信。通过荆棘诅咒维持的通信需要耗费缇丰王子的魔力,虽然微乎其微,但她重伤未愈,我们还是谨慎些为妙。
人群渐渐稠密起来,我见到喷泉广场上行人有如奔流,熙攘不绝,络绎往来,大型音响设备产生优美而悠扬的音乐,在广场上空环绕。随着声音悄然扩散,广场正中的数十道喷泉水柱五彩缤纷,变化多端,一会儿旋转,一会儿激射,一会儿又相会交织在一块儿。音乐与奇景相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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