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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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路向北-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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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居然在担心这个!墨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丽华又叮嘱:“你都十五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这同性恋可是病,就跟那个郑东一样,都是精神病……”

    墨北惊讶地看着母亲:“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虽说以前孙丽华就对同性恋有偏见,但是后来和卫屿轩、龚小楠、冯望南接触得多了,渐渐也就不那么排斥了,对待他们的态度和对一般人也没有太大差别。可是今天她的想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退步?

    “唉,罗教授都给我看了,那个什么精神病诊断标准,写得明明白白的,同性恋是精神病的一种!妈好歹也是卫校毕业的,医学知识不比你懂的多?妈还能骗你吗?”

    难怪!

    墨北的脸色一下变了,愤怒地叫了起来:“又是罗驿!”

    孙丽华被他吓了一跳,“嚷嚷啥?”

    “妈!罗驿的话不能信!他最会蛊惑人心,利用人心里的一点小问题制造出大问题,这就像、这就像本来墙上只是有个钉子眼儿,可他一来,就能从这个钉子眼儿开始,让整堵墙崩塌!”

    “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人家似的。你说说你,捕风捉影地就能把人罗教授跟杀人狂扯上关系,我真纳闷你是不是写小说写多了,脑子里总是编故事编的。小北啊,妈可真担心你再这样下去也神经了,不是有种病叫妄想症吗?”

    墨北的脑子里嗡地一声,怔怔地看着孙丽华一脸忧色地口唇动弹,可是她说的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孙丽华说了一会儿,发现墨北神情有异,担心地拍拍他,“小北?你怎么了?”

    墨北涩声问:“你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吗?”

    “什么?瞎说!”孙丽华莫名其妙,不明白墨北怎么突然有这么荒谬的念头。

    墨北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前世被母亲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经历就像一张电网将他死死罩住,这一刻他分不清前世今生,错觉自己终将殊途同归,还是要重蹈命运的复辙。

    孙丽华被墨北此时的样子吓到了,她一边叫着墨北的名字,一边想要扶住他的身体,可手才放到墨北的胳臂上,墨北就像被电到了一样猛地一挥胳臂,手背重重地刮在了孙丽华的下巴上。孙丽华咬到了舌头,又疼又恼,喝道:“你干什么!”

    这番响动终于惊动了屋里的人,先后走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样对我?”墨北险些语不成句,完全是哭腔,可眼底却是干的。

    孙丽华嘴里尝到了咸味,舌头一定是被咬破了,可她现在顾不上这个,她不知道儿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急于安抚他。

    可是孙丽华才要向前,墨北就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放在院子里的蓄水缸才停下。

    “为什么这样对我!”墨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孙丽华,拼尽全身力气呐喊了一声。

    迎着大家疑惑和质问的眼神,孙丽华又慌张又无辜。姥姥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她定了罪:“你又怎么吓唬孩子了!”

    孙丽华委屈死了:“我也没说他什么啊,谁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这样了。”

    夏多已经忍不住了,他跑过去向墨北伸出手:“北北,哥在这儿,你别怕。”

    墨北先是本能地躲闪了一下,随后才像是刚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但还是非常戒备:“你是要帮她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吗?”

    大家都吃了一惊,看孙丽华的眼神更加质疑,孙丽华叫了起来:“我没这么说!我疯了吗?把自己儿子往那种地方送?”

    墨向阳搂了一下她的肩膀,把自己的信任传递过去,然后走向墨北。

    “小北,你相不相信爸爸?爸爸这么爱你,会保护你,不会让人把你送进精神病院的。你看,这里站着的都是你的亲人,大家都爱你,没有人要伤害你。妈妈也爱你,她也会保护你。”

    墨北颤声叫道:“爸,爸……”

    墨向阳只觉得儿子叫的这两声“爸”让他难受得好像心都碎了,这呼唤显得那么脆弱那么无助,就像一个孩子掉进无人旷野里的深坑时发出来的一样。

    夏多难过得眼圈都红了,可一时间又不敢再和墨北有身体接触,他怕吓到墨北。

    墨向阳张开手臂,“小北,到爸爸这儿来。”

    墨北的身体向墨向阳的方向动弹了一下,可脚底像是生了根,一步都不挪。前世父亲过早地离世,他的童年还没结束就已经失去了父亲的保护,这让他对父亲能否真的不介意他的性向、能否真的护住他而心存疑虑。

    他渴望,又害怕。

    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摆在他面前了,他怀疑那只是个美丽的肥皂泡。

    这一瞬间,墨向阳奇妙地感受到了墨北的情绪,胸腔都要被巨大的酸楚感给坠成了石头,他大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墨北。

    墨北颤抖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_╰)╭

正文第1288章 new() 
很多人都会有一种回避的心态;只要问题不是已经急迫到了临界点,只要还觉得“再等等,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就会拖延着不去处理;以期待那个“转机”自己到来。 家人在对待墨北的问题上就一贯如此;越是疼爱这孩子,就越是舍不得让他难过;一个个都成了鸵鸟,好像把头往沙子里一扎;就看不到他的异常;生活就能恢复秩序。

    谁都知道孙五岳的意见是对的,不能讳疾忌医。但是想到墨北的眼神里那么痛苦绝望地透露出祈求——“别那样对我”,谁又能真的狠下心来把他押送去精神科看病呢;光是想像一下,都觉得心尖尖上被硬生生地揪下来一块肉,痛不可抑。

    墨向阳基本上已经忽略了墨北以往异于普通孩子的地方,把他异样的表现更多地归咎于是因性向问题而压力过大,他觉得只要能把这个问题处理好,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他推演了多少种方案,都觉得妻子那关最难过。

    墨向阳了解妻子的脾气,她最怕被别人看不起,而一旦暴露了家里有个同性恋儿子,那要想不被人说三道四,除非是全家与世隔绝,搬到月球上去。

    要怎么跟孙丽华说?墨向阳愁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不仅墨向阳发愁,全家人都在发愁,尤其是孙五岳。虽然没人对他表示什么,但向来粗心大意的他这次却敏感起来,觉得自己成了“公敌”,不满之下干脆延长了在汽修长的工作时间,家的功能只剩下了睡觉。

    墨北逃避心理发作,干脆躲在自己的房子里不出现,连姥姥都不能让他出门一步,电话线都拔了。要不是还有夏多在中间传递消息,家人还不知道要有多担心。

    孙丽萍也减少了带小平安来姥姥家的时间——她受不了姥姥一个劲抱怨“内俩熊孩子”,也受不了大姐反复追问“我到底做错啥了”。私底下和龚小柏一交流,俩人全是一个感觉,现在去孙家一趟,心情压抑得一宿都缓不过来。

    因为夏多的请求,龚小柏还是咬着牙悄悄跟墨向阳通了个气儿,墨向阳这才知道龚小柏早就知道了墨北和夏多的事,气得他指着龚小柏半天没说出话来。

    龚小柏垂着脑袋说:“姐夫,我这是替小北保密么,就大姐那脾气,我怕她知道了再把小北打成残废。再说,我家小楠也是这样,小北以前就跟他还有小卫子关系好,我怕大姐再误会是他们把小北给带坏的。”说着说着他猛地一抬头,着急地大声说:“姐夫,这玩意儿是天生的,他真不是让人带带就能变的。……我听说是这样。”

    在墨向阳的瞪视下,最后一句话的音调又降低了,满腔歉意。

    墨向阳知道龚小柏这些话也算是掏心窝子了,连那点可以理解的小“自私”都没隐藏,墨向阳一向通情达理,也就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了。

    不过这正好,墨向阳不好意思直接问墨北,就向龚小柏打听,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龚小柏不停地替夏多说好话,将他的“功绩”表了又表。

    “小北被绑架那次,先冲进去救人的是夏多找来的?”墨向阳很惊讶。

    “对,那个人叫杨光,身手相当好,我估计我是打不过他。枪法简直神了,郑东就是让他一枪给毙了的。”龚小柏点头。

    接着龚小柏又说了夏多在深圳开工厂、年后又新开了保安公司等等,这些情况墨向阳以前还真不了解,听得舌挢不下。

    “夏多才几岁啊,就这么能干,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龚小柏噗哧一乐:“姐夫,你看看咱家小北,那不是更不可思议。”

    墨向阳想一想,也摇着头笑了,感慨:“看看这俩孩子,简直觉得我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当听到夏多已经在他大哥跟前公开了和墨北的恋情时,墨向阳沉默了很久。龚小柏觑着他的脸色,说:“以前我没跟你说,也是存着个念头,觉得他们年纪小,小孩不都是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么,说不定哪天俩人自己就分开了。可是后来慢慢发现,这俩孩子年纪是小,可想的事情很长远,看样子是真奔着过长远日子的打算去的。”

    墨向阳苦笑:“长远过日子,这可能吗?两个男孩子不可能有结婚那天,不能住进一个户口本里,没有法律保障。还不能生孩子,等老了怎么办?他们都是好孩子,就说夏多吧,从小到大,认识的谁不夸他,都羡慕人家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优秀。可是万一他俩的事让人知道了,那些人恐怕就都得改口,这社会压力得有多大,孩子们受得了吗?以前小卫不就是这样,明明挺老实的,可在别人嘴里都把他埋汰成什么样了。”

    龚小柏也沉默了,他从小替弟弟撑腰作主惯了,又是个狂傲不羁的性子,起初得知弟弟是同性恋的时候,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觉得只要自家人过得开心就成。可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特别是当结了婚有了孩子以后,他发现自己没有过去那么不在乎了。

    关于小楠和汪汪的未来,龚小柏不止一次地考虑过,他也担忧。

    墨向阳又说:“再说夏多家里头,他叔叔是市长,他爸的官更大吧?这当官的都好面子,他们能乐意让夏多跟小北一块处着?将来要是非逼着他俩分开,或是让夏多结婚,那小北咋办?总不能给人家当第三者去吧?”

    这些问题龚小柏也回答不了,只能说:“关键还是看夏多自己的意思,他跟我说过,这么着急忙慌的开公司挣钱,就是想在经济上独立,这样以后就算他家里人反对,他也不至于无力反抗。听这意思,要是他家里不同意,他就能跟他家断绝关系。”

    墨向阳皱眉:“哪能这么做,这孩子想法也太极端了,就不考虑一下父母的感受吗?”

    龚小柏耸了耸肩:“我倒觉得他能有这想法挺好的,至少不会对不起小北。”

    墨向阳叹气,孩子还这么小,未来又那么长,就算是普通夫妻都未必敢说能在一起一辈子,何况是两个得不到社会承认的男孩呢?

    龚小柏说:“姐夫,别的现在想太多也没用,我觉得不管咋样,咱自己家的人可不能打击他俩……”

    话没说完就被墨向阳打断了,墨向阳苦笑:“你看小北那情况,我敢打击吗?”

    龚小柏也不出声了,墨北到底有没有精神问题,他也不敢下断言,但是在他心里是不赞同送墨北去看医生的,不然一旦走漏消息,不管诊断结果如何,别人都肯定会说:“要真没精神病咋还能送去看医生呢?”他总不能一个人一个人地去跟人家解释:“我们家孩子真没病,就是闲着没事去看看医生放个心……”

    最终,连襟俩在这次秘密会议上做出了三项总结:

    第一,小北的精神状况还要再观察,基本倾向于用家人的关心爱护来治愈可能存在的精神问题,但要做得自然而然,不能让小北有压力(但以孙丽华一贯的脾气恐怕很难让她保持这种状态);

    第二,关于小北和夏多的事慢慢渗透给家人知道,估计家里人(除孙丽华外)接受起来不会有太大障碍,需要谨慎对待的是姥姥,别让老人家着急上火,所以此方案的推行时间暂定十年左右;

    第三,鉴于小北对罗驿超乎寻常的戒备和反感,需将此人列为家庭头号假想敌,务必保持距离、小心防范,但与罗驿接触最多的人是孙丽华,如何让她也赞同这点非常重要。

    总结完毕,连襟俩都觉得头疼,敢情现在最需要攻克的山头不是别的,就是小北他亲妈。

    龚小柏啥招都没有,只能拍拍墨向阳的肩膀,用精神支持他。而墨向阳真想把孙丽华的脑子扒开,把自己脑子放进去试试。(注1)

    孙丽华并不知道丈夫的想法,事实上在那天之后她就住在娘家,跟墨向阳开始冷战了。尽管在娘家还要被老太太唠叨,但总比对着个不理解她的丈夫强吧。墨向阳几次想找机会和孙丽华谈谈,却都被孙丽华给躲过去了,她以前就时常有这样一种错觉:儿子跟丈夫是一家子,而自己则被他们抛弃了。现在,她想这或许并不是错觉。

    幸好,没过两天墨洁就回来了,小姑娘在外面和同学玩得尽兴,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是很兴奋,感染得家里异常压抑的气氛都有所松动。

    她用罐头瓶装了条食指是自己在水里捞的。这让墨向阳和孙丽华都有些无奈,敢情走之前叫她别下水的话都是白说的。

    墨洁还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一堆粗糙的玛瑙原石,都是在水库附近捡的,往瓷碗里装上一小堆,泡上清水,看着倒也清爽别致。

    孙丽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傻孩子,大老远带一堆石头回来,多沉哪。”

    墨洁跟妈妈撒娇:“那人家现在还没挣钱嘛,就只能是礼轻情意重喽。等将来我上班挣钱了,你喜欢啥我都给你买。”

    孙丽华笑道:“只要到时候你别嫌麻烦,能给妈养老就行。”

    “哎哟,妈!”墨洁叫起来,“瞧你说的,那样我得成啥玩意儿了。等我挣钱了,妈,你和我爸不上班都没关系,我养你们。”

    孙丽华叹了口气:“还是我大姑娘心疼我。”这些天她是真觉得身心俱疲,搞不清楚自己辛辛苦苦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女儿这一句暖心窝子的话又让她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既然墨洁回来了,孙丽华请的假也到时间了,她干脆借口要让墨洁先熟悉熟悉将要在那里生活四年的北京,带着女儿上了飞机。

    墨向阳对孙丽华这种赌气的行为哭笑不得,但想来想去还是得把老婆哄好了,夫妻俩总不能一直这么冷战,对孩子们影响也不好。墨向阳向医院请了假,也买了张机票飞去了北京。

    墨北对家里发生的这些事都清楚,龚小柏通过夏多全都告诉了他,包括墨向阳说的那些话。夏多感动得不得了,抱着墨北亲个没够,说:“墨叔叔真好!不,咱爸真好!”

    墨北嫌弃地把夏多推开,蹭了蹭脸上的口水,故作轻狂:“哼,我爸就这么好,羡慕也不给你。”

    夏多微笑地看着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摸摸他的脸颊,温柔地说:“北北,想哭就哭吧。”

    墨北的嘴角翘了起来,盘桓在眼圈里多时的泪水却扑扑簌簌地落下来,虽然迟到了这么多年,但来自父亲的支持与爱护却让他感觉充满了力量,再有什么危险和打击都有信心抗得住了。

    墨北用手遮住夏多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哑着嗓子说:“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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