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低着头打着伞往前赶路，不关心周围的事物。
黑暗的街道上，还有几盏路灯发挥着工作，发出微弱的光照耀着积水。
一条人影卷缩在那里，像是死了一般的一动不动，经过的路人不敢停下脚步，或者说没有多管闲事的欲望，在这样的天气下，加快脚步往家赶是人最想做的事，所以即使路边有个死人倒在那里，也不会有人去多看一眼。
黑影卷缩的地方在那片光圈外，看不清他的脸，他动了下，从帽子下面露出了一张脸，高高的颧骨，深陷的眼眶，面色灰白，浑浊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天空中掉下来的雨点，随后看着手里握着的一把刀，上面还残留着一滴血珠。
突然他用力将手里的刀丢到远处，圈起双腿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晃着向另一条街道走去。
“这个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害得我今天都没有生意开张。”天气并不冷，但是老鸨还是打着暖风机，坐在边上的几个女孩闲的靠打牌来消磨时间。老鸨有时也会凑过去玩两把，但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陪着赵所长聊天。
“是啊！”赵所长今天显得特别的不安定，走到门口：“等雨小些我在走。”
老鸨一听眉开眼笑起来，她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要不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怎么看今天是不会有人找上门了，现成的这个吧，哎，老鸨在心里叹了口气，不中看也不中用，但也算是个男人吧！
赵所长眯起眼瞅了眼老鸨，他今天没有这个心情，总是恍惚的很，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但是在瞄上她一对肉球时，那个心里还是有点骚动的。他冲着老鸨嘿嘿的笑了两声：“在这？”
这句话一出边上的几个女孩立刻大笑起来，他知道后面还有一间内室，是用来自产自销的地。因为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是出得起宾馆的钱，要么就是有些不愿意被人看到的人，就会在这后面的小间里放一炮走人，说的好听是按摩室，其实就是一张提供嘿咻的床。
“那要不我们去你那？”老鸨也跟着嗤笑起来，十指葱葱的在赵所长的胸口上开始抚摸起来。眼帘半遮着，别有一番风韵，尽管已经四十上下的年纪，但还是风韵犹存。
赵所长是个禁不起女人挑逗的男人，尤其是在这些懂得调情的女人面前，他更是没有丝毫的抵抗力。男人与女人不同，不会因为心情的因素导致失去性趣。老鸨的投怀送抱正好与他的色心合二为一，他拥着她钻入了小间，仅仅是用一块布帘遮挡的房间又岂是能挡在里面的一片春色。
女人的喘息声很快传染到了整个小店，动静有点大，咯吱咯吱的板床摇晃的发出声响，撩拨的外面几个也有着蠢蠢欲动。
嘎啦啦的声响让这几个女孩齐刷刷的转向门口，一只脚踏了进来，地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小水滩，另一只脚跟着踩了进来。这个人就像是从水里钻出来一般，没有一处是干的。
女孩们不敢上前，放下手里牌相互挨近着，而里面那两个人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只是碍于做到了一般无法撤出，只能在一边磨蹭着一边听着外地声响，老鸨催促着赵所长赶紧完事，后者尽管想要卖力，但毕竟这个东西吧不是想要出来就能出来的，这一情急之下，蔫了。
“没用的东西。”感受到体内的萎靡，老鸨很不给面子的咒骂了一句，将赵所长从她身上推开，从床上下来。
站在门口的人脱下身上的湿衣服和帽子扔在了一边，女孩一看是阿三，也就没有打算上前去打招呼，这个人只会来找她们的大姐，跟她们没有什么关系，该打牌的继续打牌，没有再管他。
阿三蹲在暖风机前，烤着发冷的身体，被雨水冲洗的整个从体内往外冒着冷气。对着暖风机发出的橙色光芒发呆，女孩看着他落魄的样子，取笑了他几句，他反常的居然没有跟她们顶嘴，只是呆呆的注视着橙色。
“阿三，你今天是怎么了？”一个胆大的女孩走了过去，推了他一把。
“啊！”孰料他尖叫起来，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女生，像是在看怪物一般向后缩了回去。
“你神经病啊，鬼叫鬼叫的。”女孩顿时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充着阿三就是一段骂。
阿三长得并不好看，也不帅气，可以说是长得有点古怪，颧骨过高，让双颊看上去像是陷进去了一样，人挺高，但是并不壮实，灰白的脸色像是个成天吸毒的人。
老鸨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是阿三，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他是这里的常客，有钱的时候也是个大方的人，没钱的时候老鸨也不会跟他太计较，跟身后的人比起来，这个看着不怎么样的男人在那个方面还是可以的。
至少不会说萎靡就萎靡，想到这里，她就回过头瞪了赵所长一眼，但也不好得罪，毕竟在这种小地方上，一个派出所的所长还是有点说话分量的。
赵所长穿好裤子从里面出来就见到阿三像是掉了魂了一般坐在一滩水上，整个人无比的邋遢。他一把走上前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在颤抖：“怎么回事？”老鸨见有人插手了很自然的走回到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弄点热水过来。”赵所长头也不回的朝着身后吼了一声，老鸨白了他一眼后还是听话的去弄了杯热水过来。或许别人不知道赵所长与阿三的关系，她可是比谁都清楚点。
“凶什么，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而已。”老鸨轻声的嘟囔了一句后，扭着腰肢走到那几个女孩堆里，不再管他们。
北区有个谣传，内容很简单阿三是赵所长的私生子，对于这样的谣传两个人从来都不曾做出过任何的反应，久而久之谣言成了真实，也就没有人在去传。
手里的烟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根后，赵所长的哽咽声也越来越浓重，吴霜在想，这样的谣言也有可能是真的，眼前的男人从来都没有结过婚，而阿三的实际年龄也就二十七八岁，以赵所长的年龄来说，也可以生出这么一个，赵所长望着那个发现阿三尸体的房间看了很久后继续了他的叙述。
一双手连个杯子都拿不稳，热水从里面洒了出来，阿三没有感觉，他浑浊的双眸盯着赵所长，很久才发出一声呜咽声，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听到了他在说她死了，她死了，什么的。离他最近的赵所长是听的最清楚的一个人，他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不要乱说话！”赵所长警觉的看向那堆正在玩牌的人，见她们并没有朝着他们方向，放下心来：“怎么回事？”他小声的询问着，随后把阿三推入小房间里。
“我不知道！”情绪稳定下来的阿三看着皱巴巴的床后，走到一边的角落里蹲着：“我什么都没看到，我醒来的时候手上有把刀，上面还有她的血，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
“刀？什么刀？你杀人了吗？”从他的话中，赵所长能分析出来的也就这么多。
“我没有杀人！”突然阿三吼了起来：“我没有杀人。”怒睁的双眸中布满血丝：“你要相信我没有杀人。”他拉住赵所长的手臂一个劲的说着自己没有杀人，之后歇斯底里的冲了出去。嘴里嚷着要去捡那把刀来证明不是自己杀的。
故事应该已经到了结尾，吴霜想那之后这个阿三应该就没有回来过。
“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赵所长发出叹息，内疚的叹息：“我是第一个看到那份信的人，我把他放在了窗台上。当晚我就来到这里，根据上面的信息找到了这间房间，我不敢进去。我设想是个恶作剧，但是阿三真的失踪了，直到第二封信送来的时候，我知道是真的。如果我那晚跟着他一起去的话，或许他不会死。”
一只手搭在赵所长的肩上，吴霜抬起头，穆容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0553章 你真的要与萧凛为敌吗
“哦！你好。”赵所长见是昨天晚上的那个验尸官，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再带你们去别处看看。”
“不用了，这里我都已经看过，相信是找不到剩余的了，这里有野狗出入，很有很能已经被叼走。”说着话的穆容允双眸是盯着一边的吴霜，后者顺势往前走。
“赵所长，我们先回局里，要是你这边有其他线索的话请通知我们。”
“等一下，吴队，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阿三。”
“一起交通事故的肇事者指证是阿三花钱买凶。”
“这个怎么可能？阿三虽然是个混混，但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刘伟，一个卡车司机，你对这个人熟悉吗？”
“刘伟？”赵所长努力的回想着，然而他所了解的那些人当中没有叫这个名字的：“阿三的朋友我基本都认识，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不过有段时间阿三去了市中心，那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既然你刚刚有提到四天前见过阿三并且有一个女人也在当天死亡，或许你可以从这里查一下，我相信你也不希望阿三就这么白死对吗？”
“吴队，阿三没有杀人，也不会买凶杀人。”
在送别吴霜他们离开是，赵所长还是不忘肯定的替阿三开脱，人已经死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一路上车内的两个人都很沉默，吴霜打开了CD机，想让这段路上不用那么沉浸。
“昨晚……”
“砖窑厂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吴霜刻意的将话题转移，她不想提起昨天的任何事。
“我只是想说声谢谢而已，你太敏感了。”
“你怎么看这件案子？”
“我只是一个法医，破案的事还是要靠你自己去推敲。”穆容允揉着眉头，从那几处发现尸块的地方走出来，他的感觉并不好，这种手法，说实话他很熟悉。阿三不过一个混混，究竟是什么让他卷入了其中？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有巡查砖窑厂，哪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块是被人送到哪里藏了起来。”吴霜将音量调小了下：“这件事看起来像是一幢因为女人引发的情杀，但是从我这边的定义来看应该另有隐情，刘伟在第一次指证中就说出了阿三的名字，这不应该是巧合。”
“或许就是巧合，也或许你们找的阿三不是同一个人？”穆容允淡淡的飘出了这么一句话，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或许吧！那两个死者的图像有没有模拟出来？”吴霜不想承认慕容允说的可能性，这当中她有种被误导的感觉。
“还没有！林局的事情现在弄得我这边也无法从系统中调出相关的内容做比对，可能还要在等一下。”
电话屏幕闪了起来，吴霜打开车内的蓝牙，她虽然不太喜欢用这个，不过开车方便。
“吴队，你还要多久到，我们这里有了新的进展，找到了当时案发前的车辆记录，现在正在做图像处理。”小孙兴奋的在电话那头汇报着。
“我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大概还需要四十五分钟的时间。”
“嗯，好。”小孙挂断了电话。
“局里那边有了新的线索。”
“你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就可以了。”穆容允指着过了高速下来的一个转角处说。
“这里离市区还很远。”
“我有其他是要处理。”
车子依言停靠在了边上，穆容允犹豫了下还是转过头对着吴霜：“出于对昨天的感激，我给你一个忠告，这件案子肇事者已经承认了罪行，我觉得你可以落案，再往下查的话……”
“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呵呵，我什么都不知道。”准备打开车门的穆容允听见了锁扣，他转过头对着吴霜：“吴队，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是吧？”吴霜熄火后对着穆容允，他的直觉不会错，穆容允从砖窑厂出现的时候他或许没有留意到他的手指，但是吴霜留意到了指甲上有着土：“在砖窑厂时，你的手指上沾着土。”
“这个说明了什么吗？我是一个法医在现场触碰某些物质是很正常的事。”
“我也去过着几个地方，所以我很清楚，你并没有在砖窑厂附近，因为那里根本没有这种成色的泥土。”
“哦！”穆容允举起自己的双手，指甲缝中的确残留着黑色的泥土：“赵所长嘴里说过阿三在死的当天晚上还有一个女人也死了，你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吴队想象力很丰富，你怎么会认为跟我有关系？我会提醒你是因为这件事从整体来看漏洞很多，所以才好心提醒你，想不到却让你产生了怀疑。”
“那么你手指缝里的物质是哪里来的？”
“砖窑厂上是没有这种色泽的泥土，但是你没有去过边缘看吗？在这个厂子边缘有一条河。”
“是吗？”吴霜真的不知道，她的范围控制在了砖窑厂内部，对于外围她害没有来得去。
“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那么我想是不是可以走了？”
“穆容允，你真的要与萧凛为敌吗？”
“如果有那么一天，吴队你会站在谁的一边？”吴霜没有想到慕容允会这么想，她愣在了哪里，后者淡淡的笑了起来，凑近她拉开了解锁。
车门声震醒了吴霜，当她再想去找穆容允的影子时，人已经不见了。
被放大的图像上依稀的冒出了两个黑影，被挡风玻璃遮住了肯不清楚：“这有这个了吗？”吴霜的兴奋一下子落到了谷底，她以为可以从图像画面上来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但是希望下，失望更多了点。
“对不起，吴队。”小孙垂着头，不敢看向吴霜：“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没有关系，你们都辛苦了，早点回去吧，剩下的我来找就好了。”吴霜安慰着小孙，看着他们几个红彤彤的眼睛，心里有着内疚。
第0554章 怎么是你
耳边回响着穆容允的话，是不是她太执着了，刘伟都已经认罪，或许就这样结案会比较好，如果是林之放在的话，这个事实就完全不用更改。
将手机上的图片发送到电脑上，阿三的尸块藏匿的地方一共就三处，房间，瓦罐，茅坑。她将这些图片放在一个页面上，房间里看到的血液是最多的，几乎染红了干柴的地步，瓦罐处只有缸口上有一圈血迹外，里面赵所长没有倒出来看过，茅房的话……
吴霜对着自己的思路突然皱起眉，这三处赵所长只带她去了房间，而剩下的两处她并没有亲自去查看，接着这个老头就开始讲述起关于阿三的故事，再然后穆容允的到场，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但现在仔细想起来，这样的节奏很怪异。
第一次见识到赵所长并不是一个健谈之人，对于阿三的认知也就是一个混混，他们是去了那家鸡店，跟里面的老鸨很熟，也有他所讲的什么小房间，可是这次见到的赵所长有很明显的差别，热络的让人难以理解，而且话多，更重要的是……
“对了！”吴霜自言自语的叫了一声。她知道哪里不对，赵所长的走路姿势。他一次都没有双手背后过，而且在喝茶前也没有习惯去喝口酒。难道她两次见面的人并非同一个？如果是这样，那么谁是真的？
吴霜发出一丝低鸣，她怎么感觉之前的那个面具又要重新上演了呐？滚动着视频，画面下是一辆辆飞速的车流，一会有着闪光灯的闪烁，小孙提供的照片就是从这个视频中截取下来，由这个角度来看，已经是最清楚的。
挡风玻璃下只露出两个人鼻子和嘴巴，从轮廓骨架上来看不像是中国人。吴霜对着屏幕吐出一口气，眼皮有点酸楚的耷拉在一起，昨晚一眼没有合上的她，此刻被办公室的宁静给折服。
睡梦中的她很不安稳，她在跑，她在喘息，她在恐慌，但是她不知这个奔跑的人是不是她自己，好像看到的是别人，又好像是自己，很混乱，也很模糊。
脚下是一片沙地，踩在上面有着陷下去的拖坠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