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恋爱是女人们纯天然的化妆品。
这个说法一点也不假,最起码就孙英群看来,现在的一颦就比以往更加娇艳了几分。
当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的时候; 乌日娜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但是; 孙英群的肚子还是依旧没有动静。
虽然经过上次的送药事件; 吕翠翠已经很少出现在孙英群的视线里了,但是她毕竟是郑承业的老娘,要想百分之百屏蔽这个人是不可能的。
孙英群每天下班的时间固定; 如果不是去补习班的话; 每天六点准时到家。
一天就在孙英群提着刚买的新鲜排骨; 打算晚上做一个糖醋排骨的时候; 吕翠翠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她们家的大门口。
这个季节北方已经很冷了,吕翠翠穿着不知道是谁的军大衣,显得有些空旷。在孙英群家的大门口走来走去。
孙英群赶紧快步走了过去,看着地上被踩的乱七八糟的脚印子,吕翠翠一定等了孙英群好一会了。
把吕翠翠让进门后,孙英群脱了大衣,换好鞋,深吸了一口气,才昂首阔步地走进自己家的客厅。
一个很外交化的笑容生硬地贴在孙英群的脸上,“妈,你怎么过来了?
我今天正好买了排骨,在这吃晚饭吧!”
吕翠翠把那件不合体地军大衣脱在了玄关。她里面还穿了大衣,孙英群不知道是因为外面天气太冷呢,还是什么人怕她冷,给她加的军大衣。
今天的吕翠翠看起来有些六神无主,坐在沙发上的她,双手有些神经质地相互揉搓着。
孙英群也不想打断她,进厨房给她端了一杯水出来。
吕翠翠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即便是离的很近的孙英群也没有完全解析出来。
但是,有一点孙英群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吕翠翠眼神里所包含的怨气藏都藏不住。
孙英群对吕翠翠的目光并不陌生,上辈子,刘仁义的老娘,在她没怀孕的那几年,看她都目光比这露骨多了。
假装没看见的孙英群,转身准备进厨房。
“小群呀,妈有个事要求你!”吕翠翠在孙英群转身的时候出声了。
她的声音仿佛也是在外面冻久了一样,十分的僵硬。
转身回来的孙英群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从桌前拉过来一把椅子,隔着沙发桌坐在了吕翠翠的对面。
吕翠翠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她依旧有些龟裂粗糙的手在互相摩搓,两分钟过去了,吕翠翠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孙英群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吕翠翠能找她的事儿不多,能让她如此踌躇难以启齿的事情更少。
客厅里除了两个女人的呼吸声,就只剩下沉默了。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客厅里的寂静。孙英群如释重负地起身,走到餐桌旁边接起电话。
郑承业低沉而又富含磁性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今天大军区开紧急会议,所有师级以上战斗部队的将领都要留下开会。
孙英群听着熟悉的声音,可是,女人的直觉却让她品出,郑承业的话里带有一直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柔美的女音带着对丈夫的眷恋,在电话里叮嘱郑承业记得吃晚饭,早点回来。。。
短短的几句,郑承业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孙英群攥着电话听筒的手紧了紧,没有马上挂上电话。
她并没有在电话里告诉郑承业婆婆到访的事。因为她并不想让郑承业分心。
短暂的电话结束之后,客厅里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承业说他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我去做饭吧,今天就咱们俩吃晚饭。”孙英群放下电话转头对盯着她打电话的吕翠翠说道。
“小群呀,承业要上前线了。
今天承业他爸叫我去了,让我跟你谈谈,要不你们俩都去部队医院看看?
承业是当兵的,这是他的命,我们也改不了。
但是,我们就是想着,你,你,你能不能抓紧一下,赶紧给承业怀个孩子。
这样他上了前线,也有个念想不是。”此时的吕翠翠态度放的极低。
很有点低声下气地求孙英群的一样。
看来吕翠翠的那件不合身的军大衣是因为拜访了自家公公,公公给她加的呀。
不知道为什么,孙英群的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居然是这个念头。
如果孙英群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她二十几岁的时候,华国曾经发生过一场轰轰烈烈的自卫反击战。
当时,华国已经好多年没有发生过热战了,好多年轻一代的官兵,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战场上的厮杀。
而敌国却是一直在打仗。华国与其说是在跟正规军战斗,莫不如说是跟一群变异了的亡命徒在战斗。
而且,战斗发生在热带,对华国的正规军来说,极其不利。
孙英群还记得,当时,媒体的宣传把战斗描写的都十分惨烈,即便是华国最后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同时也付出了相当惨烈的代价。
心脏莫名地一跳,上一世孙英群只是作为一名普通观众,坐在电视机前,听着战斗英雄们的演讲,看着文艺人谱写的战歌。
但是,现在立场明显不同了的孙英群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有战争就有流血,这是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孙英群的重生可能会改变周围人的些许命运,但是,她改变不了大时代的走向。
作为整个时代的沙砾,她也只能或是作为观众,旁观华国那些铁血军人的惨烈胜利。最后为那些战斗英雄们报以敬佩的目光。
又或是作为军人家属,在后方担惊受怕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妈,你说什么?”孙英群并不是怀疑自己的听觉,她完全是想要再确认一遍这个消息。
吕翠翠一辈子两次把自己最亲的男人送上战场。
今天当郑文强把郑承业即将上战场的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的心仿佛突然从二十层的高楼做自由落体运动一般。
那种瞬间的失重感,是那么的熟悉。
因为这种感觉,只要经历过一次,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上一次她经历这种感觉还是三十三年前,怀着身孕的她听到自己的丈夫马上就要奔赴战场的时候。
吕翠翠清楚地记得,三十三年前,当她听到自己的丈夫要上战场的时候,她失手摔了一个杯子。
今天,在郑文强的办公室里,她又一次失手摔了一个杯子。
杯子看起来并不相同,但是,两次脱手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那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让吕翠翠愣了好久。以前她没有机会,但是这次,她不由自主地问她面前的男人:可不可以派别人去。
吕翠翠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如果不涉及她自己的儿子,她的思想也可以很崇高。但是,此时,是她唯一的儿子要上战场。
她自私了,她甚至没有时间为了自己的问题而感到羞愧,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听说是总司令的男人。
但是,郑文强低头躲闪了她的目光。
郑承业的机械化师,是一种新的战力。部队高层想把这次真正的热战当成这种新的战力的磨刀石。
吕翠翠没有再继续哀求,或是央求,她已经知道了郑承业的答案。
郑文强又说了些什么,吕翠翠几乎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但是,那句让儿媳妇赶紧怀上一胎的话,却深深地印在她的心底。
浑浑噩噩地向外走的吕翠翠,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郑文强披在她身上的军大衣。
直到她在郑承业家门口冻得不行,才拢了拢那件明显不合身的军大衣。
“承业必须得带队上前线。
小群呀,妈求你了,你去看看大夫,吃点药,赶紧给承业怀一胎吧!”吕翠翠带着哭腔走到孙英群的面前。
这个自从离婚后就很少笑的老女人,抓起孙英群的手。
此时她才发现,儿媳妇的手跟她的手一样的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孙英群细嫩的手上传来了粗粗的触觉,低头一看,才发现吕翠翠正握着她的手。
她想要挣开吕翠翠的手,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并没有这么做,“妈,你先坐会儿。
我去做饭,看病的事,我们一会儿再商量行吗?”
可能是在暖气房里呆的太久了,孙英群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
吕翠翠并没有放开孙英群的手,不但没有,反而抓得更紧了。孙英群甚至能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疼痛。
“妈,就算是要去看病,也得明天我们才能去。
我一会儿,给我大嫂打个电话,让她帮我挂个号。”孙英群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心情是什么。
有些木然,有些担忧,还有一丝的羞愧。
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出来的羞愧。
孙英群虽然经历过一世,但是她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并没有多大改变。
生儿育女是女人的天职,这个观念在孙英群的心里并没有改变。
以前,她不同意去看医生,是因为她坚信自己肯定能怀孕,给郑承业生孩子只是早晚的事。
但是,现在,她有些后悔了。
她确实应该早点去看看医生,如果去年她就去的话,说不定现在她和郑承业的小宝宝也该快出生了。
现在突然听说郑承业要上战场的消息,孙英群有点蒙了。
也不知道现在去看医生,还来不来得及,在郑承业走之前怀上一胎。
就好像,一个人拥有一大笔财富在银行里,她尽情地挥霍,尽情地享受。可是突然有一天,银行的人打电话来:小姐,您的存款户头里只剩下十块钱了。
孙英群现在的心情,就跟突然接到银行电话的心情一样,吃惊,不可置信,还有深深的后悔。
婆媳俩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
吕翠翠知道明天孙英群要跟她一起去看医生,也就没有心情再说话了。
餐桌上除了筷子和咀嚼的声音,没有任何响动。
“妈,今天天晚了,你就别回去了。在这住吧!”吃完后起身收拾碗筷的孙英群对吕翠翠说道。
吕翠翠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抬头看了自己的这个小儿媳妇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孙英群家的饭桌并不是唯一一张陷入沉默的饭桌。
今天晚上对好多部队大院里的军嫂来说,都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文芳红着眼睛坐在桌边,文妈妈抱着小俊杰。文爸爸低头叹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后,沉声说道,“你们也都别在这胡思乱想的,跃群已经是旅长了。
又不是让他去冲锋陷阵,肯定没事的。。。”文爸爸最后的几个字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颤音。
同样坐在桌边的孙跃群,轻轻拍了拍文芳的后背。
“这次是老郑带队,我们师都得去。
老郑是个好将军,有他在,我们肯定能打胜仗。”孙跃群勉强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可惜,孙二哥平时当实在人,当惯了,对自己的表情从来没有对着镜子练习过。所以,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安心的微笑到底有多假,有多不自然。
但是,在场的三个成年人都没有拆穿他。
倒是他的宝贝儿子俊杰看到,老爸只拍老妈,不拍自己,有些不平衡的咧嘴哭起来。
小外孙一哭,可把抱着他的文妈妈吓了一跳。
这个受过教育的中学老师,语无伦次地一边颠着大腿哄着小外孙,一边低声叨咕,“小杰乖,别哭,别哭,爸爸要上战场了,哭了不吉利。。。”
孙大黑熊被老丈母娘的话给逗笑了,伸手接过儿子,一把把孙俊杰小朋友举高高。
这是他们爷俩平时最喜欢的游戏,没举几下,俊杰小朋友就破涕为笑,咯咯咯地对着自家老爸笑了起来。
看到小孙子笑呵呵,红苹果一样的脸蛋,文妈妈拍了拍胸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人们在面对未知的将来,而感到恐惧和不确定的时候,往往都会借助非物理的图腾或是神祇来平复自己内心的不确定。
现在就连大学生考试都要上柱香,求个签啥的,更别说,文妈妈只是私下里叨咕了几句。
同样的故事也发生在刘文家。
刘文已经给女儿李佳断奶了,但是有的时候,小李佳还愿意腻在妈妈的怀里,吸吸妈妈的粮食袋子,找找口感。
而且,这样,小女婴也更容易入睡。
小李佳觉得今天特别幸福,老妈把她抱在怀里的时间特别长,就算是她捧着老妈空空如也的粮食袋子,过过干瘾。
也没人打断她。
幸福得她没多一会儿,就在老妈的怀里睡着了。
李博文小心翼翼地把女儿从刘文的怀里抱出来,小丫头不满地哼唧了两声。
李老爸赶紧轻轻地拍了拍,把小李佳放在怀里颠了颠,这才让小丫头又继续睡过去。
转身把女儿放回睡房的小床上之后,回到客厅的李博文就看到刘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一瓶竹叶青,正在桌前自斟自饮。
李博文也找出一只小酒盅,刘文见了也给他倒了一杯。
“必须得去吗?爸那怎么说?”一口灌下去,竹叶青酒并不辛辣,入口还有一点点甜绵微苦的感觉。
但是,此时竹叶青的酒液却好似度数极高的烈酒一样,顺着李博文的喉咙,食道,一直烧到李博文的心里。
烧的他,连声音都显得干涩了。
刘文又给李博文满上,自己也一口闷了一杯,“我爸能说啥,这次的调配是军委直接安排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动化战斗力量筹建好几年了,也该真刀真枪地上阵试试这把新刀利不利了!
自动化指挥系统这一块一直都是我在搞。
郑承业都上去了,没有我,你让他用喇叭指挥机械化部队呀!
放心吧,我是提供技术支持的,危险不大。”刘文有些没心没肺地说道。
李博文没有吃桌上的菜,而是又灌了一口白酒。
芳香醇厚的液体并没有引起他的共鸣,反而让他皱起了眉头。
“孩子还这么小,你又是个女的。。。”李博文又举起酒杯,但是发现刘文还没给他到上新酒,就只好把空酒杯又倒扣在嘴里控了控。
让里面最后的一滴残存的酒液,也滑进嘴里。
“博文,我的梦想是什么,你一直都知道,我从来没有瞒过你。
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呆在家里做一个贤妻良母。
从小,我爷爷教我哥,教的都是谋臣的路数。我不喜欢,既然我们刘家也是武将之家,为什么我们刘家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将军。
我就想当将军,我就要当我们刘家真正的将军。我要指挥我手底下的兵,让战斗取得胜利。
以前,你为了我的梦想退让了,我很感谢你。
我自认为是一个幸福,幸运的女人。因为我找到了你,并嫁给了你。
我爱你!
现在,我离我的梦想又近一步了。我会成为刘家的第一个将军。
我,我,我希望你还能站在我这边!”刘文放开拎着酒瓶子的手,紧紧握住李博文放在膝盖上,微微有些颤抖的手。
刘文的手依旧那么热,而李博文的手却有些微凉。
李博文当兵并没有什么家学渊源,他纯粹是被时代的车轮卷进了军营。
作为一个普通的城市男孩,他也有热血的激情和对铁血军人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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