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两人走近,只见老者依然垂头在方桌上摆弄这桌上的物件。
桌上的物件很多,有着一些龟壳和筮草,老者正在用手把那些筮草排列成独特的顺序,然后不断增减。
江远看了一阵,问道:
“这是在做什么?”
老者头也不抬地回答:
“算命。”
江远微微一笑:
“可否帮我算算?对了,收钱吗?”
老者这才微微停顿动作:
“第一次免费;第二次的报酬,则是由我来提任何条件。”
“你倒是挺自信。”江远晒然。
第一次免费,老者便是料定了绝对能算中,使得顾客还会第二次上门,并且能够任由老者开条件。
老者抬起头来问道:
“你要算什么?”
江远思索了一阵,回答道:
“算凶吉。”
老者继续问道:
“算长,还是算短?”
“此话怎讲?”江远问道。
老者伸出手,将桌面上的龟壳和筮草摊开说道:
“正所谓:筮短龟长。你告诉我想要算的凶吉是短期内的,还是长远的,我才能选择合适的法器为你算。短期的占卜,用筮卜比较准确。长期的占卜,用龟卜比较可靠。”
江远疑惑道:
“短期内的凶吉,和长远的不一样吗?”
“时间不同,凶吉便会发生转变。”老者回答,“如同一个人,不幸骑马摔断腿,短期来看,这是凶。但随后国家爆发战争,那人因为断了腿而有幸避免了兵役保住了性命,这就是吉。”
江远犹豫了一下,回答:
“我算长远的。”
老者于是从桌上抓起了龟壳,放置于掌心。
随后,一团烈火突兀地在老者掌心产生,将那龟壳包裹于其中燃烧。
龟壳在烈火里不断炸裂,一条条裂纹在上面爆开。
老者眯起怪异的眼睛,就要细细朝着龟壳上望去。
然而这个时候却“噼啪!”一声炸响,整个龟壳炸裂开来四分五裂。
老者轻咦了一声皱了皱眉,将炸裂开的龟壳扔开,重新从桌上取了一块完整的龟壳继续焚烧。
这一次却也如同上次一般,当老者打算细看龟壳烧出的裂纹时,龟壳就会自行炸裂破碎。
老者又试了一次,结果却依然一样,老者始终没法能够看清龟壳上的裂缝。
“你的命,我算不了。”
最后老者悻悻地将烧坏的龟壳扔在地上说道:
“不过我可以送你一个故事。”
江远耸耸肩,转身就走。
这老者不是旁人,正是江远曾经通过法术见过的巫觋先辛。
关于这个巫觋,江远和他无仇无怨,却也心怀戒备。
当初在神殿之外,自己进入神术之前,他和先辛的一番交流解除了心中不少疑惑。算下来,江远还得感谢他。
但是在神术之中的另一个时空,女巫女丑却又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先辛。
如今先辛在今夜出现在丰北城中,江远绝不会认为他是凑巧路过,所以才来和他交谈两句。
但是知道此时此刻,江远也依然一无所获,对于先辛早准备好的故事顿时更是没了兴趣。
所以江远才会转身就走,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还不如用来多观赏夜色美景。
尽管江远以及打算离去,先辛却依然在缓缓说道:
“上古之时,晋国的一个公族面临大敌,家族就要被人灭亡了。族长急忙找来给自己负责祭祀的巫祝,准备问罪处罚他。
他怒气冲冲地询问巫祝:‘你为我祭祀,肯定献祭的祭品不肥厚,斋戒时也不诚心。结果现在触怒了天上的神灵,导致我亡宗灭族,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巫祝回答道:‘原来的族长,只有一件神器。可他并不觉得太少,只是担心自己的德行不够,生怕有一点儿过错。现在您已经有了四件神器,您却不仅不担心自己的没有道义德行,只是嫌神器太少。您就知道耗费巨资搜寻天下神器,这样势必增加了对百姓的赋税。赋税劳役一多,百姓自然不满意,对您诅咒责骂。而您以为真的光靠向上天神明祈祷献祭,就可以为家族带来福运吗?民心不服,暗地里都背离您,咒骂您,您也会灭亡。您只指望我为您的祈祷祝福,然而封地之内所有人都咒骂您,我一个人的颂扬祝福能比得过所有人的诅咒责骂吗?您的家族面临灭亡难道不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吗?我又有什么罪过呢?’
一人祝之,一国诅之,一祝不胜万诅,国亡不亦宜乎?祝其何罪?”
故事讲完,先辛收起了马扎方桌,逐渐离去。
顺着流动的人群,先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江远却不由得回味了一下他的故事:
“祝不胜诅……”
江远不明白先辛给自己将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凡人还能够影响到公族世家的存亡?真是可笑。
凡人对于公族世家而言,犹如蝼蚁,不过是用于献祭之时的人牲而已。
江远摇摇头,正要抛开这个无聊的故事,却又忽然心中一动。
他陡然记了起来,凡人虽然和公族世家子弟有云泥之别,但是他们却是有一样东西是一致的,那就是魂魄!
无论是凡人的魂魄,还是公族世家弟子的魂魄,无论是强者的魂魄,还是弱者的魂魄,都是一样的。
到目前为止,江远遇到过能够使魂魄发生改变的,也只有鬼气和《升魂术》。
江远想到此处,又向身边的于玲求助,让于玲通过神器来确认魂魄的事情。
很快于玲就确认完成,用活人魂魄向神器献祭,果然是只讲究数量,而没有质量的挑剔。
在神器眼中,无论是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贵人、贱人、好人、坏人、凡人、超凡的人……所有人的魂魄都是一样,彼此之间没有区别。
也只有达到另外一种境界的存在,比如神魔,魂魄才会与人族有着极大的不同。
江远的魔器不易也曾说过,凡人的魂魄能够让它制造出凶鬼,而若是有足够的神族魂魄,它甚至能够制造出一只邪魔。
“他告诉我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呢?”
江远望着巫觋先辛离去的方向,先辛已经选择了离开,那么江远也自然不会追上去细问。
许多东西,还得靠自己来弄明白。
“公子?”于玲有些担忧地望着江远,“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江远回过神来,他搂过于玲:
“没事,我们继续玩。”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放在一旁,迟早会有明白的时候。
满目河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第五百零二章 重逢(二)感谢书友“丨广寒昕丨”的打赏!()
夜逐渐深了,丰北城热闹的夜市也逐渐就要平息下来,而这个时候却起雾了。
浓郁的白雾开始在丰北城周围环绕,如同一圈围墙。
永恒迷雾!
城中的百姓们望着周围那比城墙还高,如同巨型围墙一样的浓雾,不由得纷纷泛起了疑惑,指指点点。
这两天其实已经有不少妖鬼在丰北城中产生,但是由于有江远和于玲这样的强者在,那些妖鬼还未来得及作祟,就已经沦为了江远的腹中食粮。
故而也才能够让丰北城在平安之中,等来了这一个夜晚。
江远揉了揉于玲的秀发:
“你该走了。”
献祭场即将开启,更多的妖鬼将会在这里出现,还有各种诡异的危险。
即便是江远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应付这一次献祭场。
上一次在神术之中,若非自己由于吞食了负的巨手而突破到龙之形态,否则能否存活下来都不一定。
于玲很强,江远承认这一点,她未来还会更强,她的潜力是那么巨大。
但是目前,于玲的实力在献祭场中实在太过危险,因为这里面对的将是万物众生里最为尖端的存在神魔。
故而江远才与她商量过,一旦永恒迷雾出现于玲就得离开,免得留下来遭遇不测。
于玲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拖累江远,她最后踮起脚尖亲吻了江远一下:
“公子,我就在外面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出来!”
江远点了点头,于玲才转身离去。
永恒迷雾能够困住始境强者,但是却困不住如同江远和于玲这种层次的高手。
于玲离开了永恒迷雾封锁的范围之后,江远便静心等候,等待天空之中那个诡异的大洞开启。
他来到了一个茶摊边坐下,卖茶水的是一个背着婴孩的妇人,妇人生得朴实粗壮,招呼着江远坐下,很快就盛上茶水。
茶水起先尝起来,醇味不足而苦涩有余。当喝完之后,却又唇齿生津,回味无穷。
江远坐在长凳上一边喝着,一边不时昂首观天。
一碗茶喝完,却没有异动发生,江远只得又叫了一碗。
夜已经深了,茶摊上已经没有客人。
本该人静的时候,却由于永恒迷雾的突然出现,使得人们聚集在大街上驻足远眺,议论纷纷。
“这位公子,一看您就是见多识广的人。”妇人在给江远添茶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你知道那雾是怎么回事吗?我看上去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江远则看了一眼妇人背上裹布里沉睡的孩童,问道:
“是个闺女还是个小子?”
妇人提起自己的孩子,脸上也不由得浮起笑容和自豪:
“是个儿子!长得像我!”
江远笑了笑,然后视线转向高处丰北城围墙的浓雾,说道:
“那雾确实不是好东西,过一会它会出现一条路,大姐就尽管顺着路跑。否则,会死人的。”
妇人笑道:
“真的假的?客人莫要说笑,再说能跑哪里去?现在城门早已经关了,谁都出不去。”
江远回答道:
“城门不是问题,它会自己打开。”
妇人摇头轻笑,丰北城城门辰时关闭,卯时打开,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现在还是子时,距离卯时尚早。
自从妇人嫁到丰北城以来,就从未见过这个规矩破坏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听得一声巨响传来。
“轰!!!!”
只见远处高大的城门忽然倒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掀起漫天烟尘。
周围的百姓都吓了一跳,朝着不知何缘故突然倒塌的城门指点议论。
妇人也同样吓得一颤,她望向江远的眼神充满惊骇和狐疑,这个贵公子说城门会打开,城门就塌了,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不成?
江远微微轻笑,伸出手指向城门的方向:
“大姐,路就在那里,还不抓紧时间跑吗?”
远程操控法之力,在旁人无法察觉时击毁一个城门,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妇人顺着城门外望去,果然见到那如同峭壁的浓雾,竟然朝着两边分开了一条路来。
说完之后,江远继续端起茶碗喝茶。
他看到妇人背上的幼儿,故而心生慈悲一线,从而出手相助。
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出路他也给出来了,至于这里的活人怎么选,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他也不会让这里所有人都逃离,否则万一献祭场转移地点,那么自己这一趟不就白来了。
“这……”妇人望着倒塌的城门和分开的浓雾,心中依然充满犹豫,“这位公子,您莫非是神仙?我不顺着这条路走,真的会死人吗?”
江远笑而不语,他已经感受到,永恒迷雾之中已经有妖鬼在朝着丰北城靠近了。
果然,很快就有凄厉的惨叫声在城中发出。
随后只见一大群人从街边惊恐跑来:
“快跑啊!那边有怪物吃人!”
这一条街道上,顿时混乱一片。
妇人背上的孩童也被吵醒,哇哇大哭起来。
而妇人也跺了跺脚,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那我现在回家,去叫当家的一起跑!”
当即妇人开始匆匆收拾起茶摊来,但是她又很快放弃。
如今危险到来,哪里还顾得上这烂摊子。
妇人才走了两步,却又忽然转回:
“看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忘了!刚才有两个孩子见我能和公子说得上话,想要托我给公子求求情,让公子见他们一面”
江远伸出手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他早已经感受到了两股妖力在附近鬼鬼祟祟的。
那是两个躲在街角的妖类,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江远冲着他们招了招手,他们才畏畏缩缩地跑了过来。
妇人见到这一幕,便也没在多说什么,而是急忙匆匆离开,她还得回家叫上自家男人一同逃命。
而那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江远面前跪下,恭敬地说道:
“拜见冥狱之主!”
两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少男和少女,他们美目之间十分相似,似乎是一对兄妹。
那少女姿色上佳,生得十分美貌。
而令人诧异的是,那少男却竟然也非常俊雅,美丽甚至胜过女孩子。
他一头乌黑的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桃花眼眸,眼角微微上挑,如同女子般撩人风情。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
若非江远看到他脖间刚发育的喉结,否则都只当他是个娇美女子。
这两人似乎对江远十分畏惧,即便跪在江远面前,也止不住地颤抖。
江远望着两人问道:
“御法秘宗应当已经通知这里的超凡者离开,你们为何不走,还选在这个时候拜见我?”
那少男少女对视了一眼,最后由那个娇美的少男开口说道:
“我们兄妹名叫胡九郎和胡月儿,若是其他时候,我们兄妹根本没法接近尊贵的冥狱之主。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才有资格求见。我们来自……雪狐一族。”
江远点点头:
“这么说,你们兄妹是来找我报仇的?”
如今冥狱正在和雪狐一族交战,这两兄妹既然承认是雪狐一族的妖类,那么他们的来意则不会令人多想。
不过这只是两只平凡的小妖,它们的力量微薄无力,江远要杀它们,也仅仅动动手指的功夫。
如同那自称胡九郎的美少男所说,也是如今这个时候,它们才有能力见到江远。
否则平时江远出行,都有护法长老安排的护卫明里或暗里守护在守卫,不会仍由旁人接近。
并且若是换个时间,江远也没耐心接见这两只狐妖,还会命人解决它们。
当初雪狐一族的族长求见,江远直接拒绝见面,就命人将那个族长处理掉了。
也是如今江远孤身在此,无聊等候之际,才会让这两兄妹有资格见自己。
两兄妹听到江远的话后,都浑身一颤。
胡九郎吓得额头出了一层细汗,而胡月儿红润的小脸都吓得煞白一片。
它们心里都在害怕眼前的这个冥狱之主,一言不合就杀死两人,这样它们历经的艰苦就白白耗费了。
只听胡九郎急忙说道:
“我们不敢向冥狱之主报仇!还请冥狱之主能够给我们两兄妹一点时间,让我们说出想说的话。”
江远笑了笑,拉过一条凳子说道:
“既然不是来报仇的,那么就坐下慢慢说吧。”
两兄妹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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