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超和袁贺顿时开始讨论起这个身份如何才会显得合理,并且又会有怎样的漏洞要弥补。
江远倒是没这么多顾虑,这个身份不管人家信也好不信也罢,他要去的地方,普通人根本拦不住。
“对了,”江远问道,“今晚这一条路上,是否有安全之地过夜?”
袁贺停下讨论回答道:
“在傍晚时分,我们能够赶到庞家堡投宿。庞家堡堡主热情好客,尤其喜欢招待江湖人士。不过根据传闻……庞家堡似乎最近也开始请鬼供奉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坞堡(一)感谢书友“贾汀凌波”的打赏!()
江远听到有妖鬼,脸色一喜:
“是吗?对了,你整理一下这片地头哪些地方请鬼供奉,整理好了给我。”
江远也曾有一张妖鬼分布地图,只不过那地图范围太广,一些具体的地方消息难免滞后。
如今有袁贺这个活地图在,起码在丹县武县一带行走,倒是不用担心会摸不着方向。
三人继续一路前行,太阳逐渐从他们的身后来到了他们头顶,然后又赶到他们前头去了。
正前方的斜阳散发出金色的余晖,期初还有些刺眼,但是最后金光开始变得柔红。随着太阳没入山头,只在山峦顶上留下一片晚霞。
而在远处,一座高大坞堡的身影矗立在田野之中,晚霞的光芒洒在上面,犹如浸染满了鲜血。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辆马车行驰上远方起伏的大地,跟着又是一辆,随后还有马车,竟然是一个车队。
车队之中每辆马车上都插着大旗,一整列车队就顺着道路迎着江远三人而来。
袁贺冲着车队的大旗远眺,开口说道:
“是耿家堡的旗号。”
三人迎着车队而去,很快双方就在道路上交错。
领头的一辆耿家堡马车上,有一名中年汉子忽然冲着三人喊道:
“三位可是要去庞家堡投宿?我劝你们换个地方吧!本来我们也是打算在庞家堡借宿一夜之后再前往丹城,可是刚才我们经过庞家堡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人全死了!”
听到这名中年男子的话,江远三人忍不住勒住缰绳停下马匹。
“全死了?”江远诧异道,“敢问老兄,可是出了什么事?”
车辕上的中年汉子不耐烦地说道:
“还能是什么事,一看就知道是请鬼手艺不精,自招祸患导致全家被吃掉。具体的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我劝你们看一眼满足好奇就赶快走,现在天快黑了,那妖鬼定然还在。最好连夜赶路走得远远的,别在这里逗留。”
江远望了一眼马车上载满的成捆兵刃,笑道:
“如今丹城时局这么乱,老兄还前往卖刀吗?”
中年汉子从马车上抽出一柄钢刀递向江远:
“我耿家堡打造的钢刀,质量没得说!有没有兴趣买一柄防身?”
江远摇了摇头。
中年汉子也不介意,随手将钢刀仍回马车上:
“时局越乱,我们这行生意才越好做!三位若果是继续往西的话,明夜不妨在耿家堡投宿,我家堡主十分欢迎各路英雄好汉,吃住免费!”
说完之后,中年男子便与江远三人告辞,驾着马车带领着车队,继续朝着丹城的方向而去。
江远一行则继续骑马朝着庞家堡而去,车队也在三人身后慢慢消失。
尚未接近庞家堡的时候,就已经从迎面吹来的风中闻到了血腥。
当三人来到庞家堡下时,只见整个庞家堡外围呈方形,除了正面大门之外再无其他入口。
高大的墙壁之上,没有一扇窗户,却是有一些常人无法钻入的狭小方孔,用于朝外射箭和刺出长矛。
坞堡大门洞开,在寒风中一些纸张和枯叶随风旋转飘荡,萧索异常。
江远等人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好之后顺着洞开的大门迈步进入到了庞家堡中。
进入庞家堡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大的天井,顺着天井四面修建的则是三层居民楼。
整个庞家堡之中却没有一个人,只有遍地凝结的血块触目惊心。
三人抬头朝着周围居民楼上望去,在护栏处还有着血液垂落的痕迹,护栏之后民宅的门窗破碎不少,墙壁上还有着一些残存的破碎衣物和发黑的血肉。
韩超说道:
“这些血,应该是昨夜留下的。公子,我上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
江远摇摇头:
“你不用去看了。”
袁贺也说道:
“刚才耿家堡的人也一定看过了,确实没有必要了。只是不知道,这里是真的闹妖鬼,还是刚才那帮耿家堡的人行凶。”
江远却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在这里察觉到了阴寒的鬼气,就在某个地方。所以他才让韩超不要乱闯,免得白白送掉性命。
他开口说道:
“你们先去外面,别让人靠近。我有事情要办。”
韩超和袁贺对视一眼,这个江舵主一向行事古怪,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他们还是听话地离开,并且按照江远的吩咐把庞家堡的大门也关好。
这个时候,天已经飞快暗了下来,只有在西边天际还残有微光。
整个庞家堡之中阴森恐怖,寒风卷着浓郁的血腥在天井里头旋转。
江远一个人踩着咯吱作响的木制楼梯,朝着居民楼的最顶楼走去。
他上到三楼,穿过狭长的走廊,停留在了一间民房之外。然后抬起头,盯着民宅瓦檐下的黑暗角落。
寒风在天井里打转呼啸,吹动得一些挂在走廊护栏上被血染红的衣服碎片不断跳动。
江远依然抬着头,静静地盯着屋檐下阳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
如果普通人,则无法察觉这个角落有什么异常。但是江远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浓郁的鬼气就来自这里。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黑夜彻底来临的时候,那个角落终于起了奇异的变化。
只见一张青色的人脸从角落之中浮现而出,这是一个男人的脸,他脸上的肌肤已经腐烂了大部分,不少地方都露出了黄森森的骨头。上嘴唇已经没了踪影,上面的一排尖牙全都暴了出来。
黑色的头发从脸庞四周朝下垂落,黏腻发青,大部分粘在一起。
脸上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两点红光,冷冷地俯视着屋檐下的江远。
江远依然一动不动,静静地与这张男人脸对视。
双方对视良久,这张男人的脸庞中终于泛起疑惑:
“你不怕我?”
江远微微一笑:
“难道不是应该你怕我吗?”
说完之后,浓郁的黑气从江远周身冒出,他开始进入幽之形态。
缭绕的黑气隐隐凝聚成一个人形悬浮在半空,一双白森森的眼睛在黑色鬼气之中出现,阴冷而贪婪地盯着屋檐角落里的人脸。
男人的脸庞似乎开始明白:
“原来是同类!不过我警告你,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决不允许其他妖鬼来和我抢夺活人,识相的赶快离开,去寻找你自己的领地!”
江远摇了摇头:
“我这一趟来可不是为了抢夺活人,而是为了你啊!”
“我?”男人脸上越发迷惑。
江远却嘿嘿笑着,伸出黑色利爪猛地抓向了屋檐下的角落之中。
随着他的黑爪收回,一条不断挣扎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江远把这只妖鬼提到自己脸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的鬼气很浓郁,我很满意!嘿嘿嘿嘿,让我吃了你吧!”
这个妖鬼鬼气浓郁,可比当初的幽月公主,对于江远来说倒是不小的收获。
说完之后,江远就张开大嘴——他忽然一愣,然后另一手急忙朝着自己脸上摸去。
摸了半晌江远才回过神来:
“都忘了我没有嘴了,那么该怎么吃你呢?”
如今的江远整个身躯都由浓郁的黑气组成,五官之中也仅仅剩下一双白森森的眼睛。
虽然他还能通过黑气的振动发出声音,并且能够随便改变自己的音调声色,但是却真的已经没有口鼻耳了。
妖鬼在江远的黑爪中不断挣扎,它的双手也朝着江远身上抓去。
然而却见妖鬼的双手在抓入江远身躯缭绕的黑气之后,如同刺入了黑色的翻腾水面。
怪异的请在这个时候发生,妖鬼的双手竟然缓缓扭曲变形,化为了鬼气与江远融为一体。
对于这样的情况,妖鬼也惊骇异常,当它匆匆将手缩回来的时候,一对手掌已经没有了踪影。
“原来是这样,”江远笑道,“省去了吃的过程,直接就能够融合。”
当那妖鬼的双手刺入黑气中的时候,它双手被黑气瞬间消融,魂魄碎片被排出,而鬼气则被江远刹那吸收。
妖鬼开始大惊失色:
“你能吃同类?你是凶境妖鬼!”
妖鬼境界分为祟境、乱境、凶境、殁境。这一点江远已经从陆俊生处得知,但是关于这四个境界的区别,他还真的不太了解。
当即江远问道:
“怎么,吃同类比吃活人要方便?”
妖鬼却已经吓得连反抗都不敢再继续:
“饶过我吧!我愿意臣服于你,永远做你的奴仆!”
江远想了想,说道:
“你回答我的一些问题——”
这个时候,坞堡外突然传来了韩超的声音:
“公子!有人从远处过来了!”
江远抬起头,白森森的眼睛朝着远方望去。
只见四点生机在从远处缓缓靠近,其中两点生机是马匹,而另外两点生机则是活人。
让江远诧异的是,其中一点生机只不过是普通人,而另一点生机气息却异常强大,估计是公族世家子弟。
江远想了想,对手中妖鬼叹道:
“不好意思了,用不着你回答了。”
说完之后,只见江远身上的黑气一阵涌动,竟然延伸出数条黑气如同黑色的触手,将手中的妖鬼牢牢缠绕住,然后猛地拖入了江远的身体里面。
第一百九十六章 坞堡(二)()
被融入江远身体的瞬间,妖鬼体内的鬼气就已经被尽数从它的身体中剥离。【。m】完全丧失鬼气的妖鬼,只不过是一个早该消逝的亡魂而已,在瞬间就支离破碎。。
妖鬼破碎的魂魄从体内排出,浓郁的鬼气则瞬间与江远融为一体,让他更为强大的一点。
这样的过程,倒与当初江远被妖鬼附身,而能够吞噬妖鬼一样。只不过以前的江远,并不能像如今这般感受到魂魄的存在。
如今江远外出猎杀妖鬼,对于公族世家并没有兴趣接触。
首先是江远斐家客卿的身份还未正式下来,接触公族世家多有不便。
其次,有公族世家在,自己猎杀妖鬼难免碍手碍脚。
于是江远退出了幽之形态,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他从护栏一跃直接跳下天井,打开大门之后走了出去。
庞家堡外守候的韩超和袁贺见得大门打开,急忙迎了上来。
江远说道:
“我们走,连夜赶路,不要理会他们。”
说着,江远三人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纵马就朝着西方绝尘而去。
柔软的绢布擦拭过利剑,剑长三尺,柄四寸,铁七铅二锡一,重五两三钱。剑身狭长,刃口呈现出锋利的光泽。偶尔在翻动之间,可以隐隐看到边缘一排细小的符文一闪即逝。
“你们应该像我一样,”陆俊生说,“趁着天还没黑,养精蓄锐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长剑入鞘,声音低重而沉闷。
即便是在晦暗的林间,陆俊生依然儒雅俊朗,他坐在雪地上铺好的羊皮中,双手环于脑后靠着身后树干。
银雀轻盈地从樱草尖丛中掠过,她躯体纤柔,黄裙翩翩,镶玉缠丝弓弓弦圆润,在她的葱葱玉指间滑落悦耳的音律。
她的裙裳如羽,转眼间就来到陆俊生面前,俯下身子不满地望着陆俊生:
“蛮貊崇拜火,夷南崇拜水,可是却没有蛊神峒之外的峒人崇拜这可怕的黑夜,我们怎么能在白天睡觉而晚上行动?”
陆俊生有些苦闷地揉了揉眉末:“蛊神峒喜白日潜伏而月夜征战,只有夜幕笼罩,我们才有可能潜入峒中击杀蛊王。”
银雀皱起细黛眉枝,哪怕是不甘示弱地反驳,她的声音也婉约如诗:
“可是到了夜晚,正值蛊神峒的蛊师力量强盛之际,我们可能还没潜入峒中,就会给那些恶心的虫子吃个干净。”
一直默不作声的谢云突然开口:“照我说我们就不该接这么危险的事情。”
顿了顿,他强调道:“我们这么做根本就不值得!天下间每天都有无数普通人死去,我们没必要为了一些普通人而导致自己以身犯险!蛊神峒可不是好惹的!”
银雀瞪了谢云一眼,谢云曾是名勇往直前的世家先锋,可是如今他却总像一个女人一样喋喋不休,懦弱而又没有主见——抛开友谊不谈,这是银雀对他最失望的地方。
陆俊生抱着长剑靠在湿润的树干上,轻叹一声:“值得不值得吗?苦恼的问题。”他轻轻拍了拍后背的树干:“或许我们该听听阿龙的意见。”
一直隐于茂密的树冠中放哨的阿龙滑了下来,他一身玄色布衣,黄褐色的麂皮裹头上插有鹭鸟的羽毛。阿龙的视线一下子就盯住了抱刀坐在草地上的谢云:
“你不愿意帮忙也没关系,我们山民的勇士会奋战到底。”
谢云喘着粗气,他紧紧捏着刀柄:
“你只是个普通武者,没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阿龙的脸庞显得消瘦,而表情却坚毅得像一块钢铁:
“山民的勇士即便实力不如你们公族世家子弟,但是我们视死如归,我们会用苗刀对抗残暴和邪恶。而你手中的刀,最好就让它永远留在刀鞘里。”
就在谢云将要暴跳之际,陆俊生的手指突然竖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沉重的鼓点在森林响起,受惊的鹃鸠纷纷飞起,惊叫四散。
心跳仿佛附和着鼓点的节奏,众人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随着“咚咚”的鼓声而不断揉捏。
丛林之中鸟兽都奔走殆尽,就连一向欢嚣的虫鸣也在这一刻销声匿迹。
“那是什么声音?”银雀的眼睛仿佛新熔的黑曜石,明亮中却挟有紧张,“令人感觉烦躁,还透**冷的邪恶。”
“是蛊师的铜鼓!”谢云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惶恐,“听居住南夷的族兄说过,蛊神峒的蛊师靠着它来召唤无尽妖鬼和毒虫。”
“不过是鼓声而已,且距离我们尚远。”陆俊生说,“蛊神峒又开始了征伐……在这个黄昏,天还没黑的时候,还真是第一次。”
阿龙的双目因仇恨而变得赤红,寒光凛凛的苗刀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指关节由于过度用力而开始变得苍白。
陆俊生把手按在了他的肩头,阿龙猛地浑身一绷,他望了陆俊生一眼,随即颓然地垂下手中的长刀。
一团五颜六色的氤氲瘴气在幽暗的林中出现,弥漫开来的同时,也把几人笼罩了进去。
噼啪之声在头顶的树冠响起,伴着一阵砸落的积雪,许多鸟儿纷纷坠落,有黑翅鸢、红腹锦鸡、叶鹎和仙鶲,还有一些其他叫不知名的鸟类。
它们落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中,然后逐渐融化成血水。
“我的妖力感受到了侵蚀!”银雀惊呼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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