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唰的一下闪开,门口出现几个华服少年,一路谈笑着走了进来。虽说是一群人,可是大家眼中的似乎只有中间的一个,他穿着青色衣衫,全身上下除了一条青色绣着银边儿的腰带和束发的丝带,再没有其它的装饰,因为只要看见了他,所有的装饰都显得那么多余。旁边簇拥着的少年,穿白衣的,紫衣的,红衣的,此刻在他身边不过是个陪衬。他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儿,所有的光芒便都是他的。
他的脸,是不能单单用清秀俊朗这样的词来形容的,因为他的眼睛格外清湛深邃,目光中透出一种坚定和倨傲,微微上扬的嘴角挂着的那一抹笑意,带着戏谑和傲慢,还有十足的玩世不恭。也许,就是这种气质,显得他格外与众不同吧。
他是中心,他是焦点,他只要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便不自觉地盯着他看,甚至,忘记了呼吸。
那些外面等着的女孩子,忍不住兴奋地发出尖叫,他也只是随意地一瞥,那些声音就噶然而止。
可他的脚刚一迈进厅堂,他的目光就毫不掩饰地直直望向予诺,予诺却咬咬嘴唇,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他好像是有些失望,还是微笑着盯着她看。
那个中年人——也就是怡香茶苑的老板,赶紧迎上前去,做了一揖,恭敬地说道:“二公子,请上座。”
他点点头,并不推脱,走到正中的位置上坐好,眼睛,还是望着予诺。
予诺心里不禁恼怒,莫名其妙地做了这二公子的上宾,呆在这莫名其妙的茶苑里,又莫名其妙地被他看来看去,这人是怎么回事,外面有一群小姑娘,他看她们好了!
这时,开始有人送上礼物,上好的丝帛玉器就不必说了,还有人拿来家传的古物,但似乎,没有一件东西能入得了这二公子的眼。
有一位胖乎乎的商人陪着笑说道:“解玄公子,请您收下这些东西,不够的话我再送来,二公子今天一定要留下墨宝啊!”
予诺心中暗想:怪不得到他们家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原来他是解玄,明朝第一才子解缙家的二公子。据说此人花名在外,红颜知己无数,哼!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以前就听说,解玄从小深得解缙教诲,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看看今天这阵势,这么多人求他的字画,想来果真如此啊!
旁边又有人谄媚地说:“二公子,小小礼物,略表寸心,还请二公子笑纳。”
什么?这还叫小小礼物啊?这解玄也太狂傲了,不就求他写字画画吗?也要搞出这么大的排场!
解玄看着予诺,微微一笑,终于说话了:“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稀奇,若是哪一件礼物能让那位姑娘喜欢,我就收下。”
一听这话,予诺震惊!这熟悉的声音让她心里格外愤怒。周围马上哗然,那些商贾名流纷纷涌到予诺身边:“姑娘,看看这个。”
“姑娘,这如意您一定要收下!”
而那些小姑娘都不服气地说:“为什么要她看,她又是什么人?”
顷刻间,周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予诺腾地站起,恨恨地说:“各位,对不起,我不认识这位二公子,这些东西我也不能收!”说完拨开人群,冷冷地望着解玄,说道:“你叫解玄?”
解玄笑笑:“是啊。”
“解大人家的公子?”
“是。”
“我是来找我朋友的。本来我还担心他的安危,可是现在看来,他活得不错。我只道他是个惹是生非的酸秀才,可是原来我看走了眼!若不是他说话,我竟然认不出他来!”
解玄站起身,走到予诺跟前,轻声问道:“你生气了?”
“生气?”予诺秀眉一挑,“我怎么敢生解玄公子的气?我是生秀才的气!既然秀才已经不是秀才,那小女子告辞了。”说完,予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周围的人全部呆住,谁都不曾见到解玄如此温柔地对一个女子说话,而这女子居然不领情,对解家公子不理不睬,还抛下解公子就走了!
解玄微微一笑:“我有些私事,去去就来。如果诸位不介意,那就先在这里等着吧!”说罢,在众人猜测的目光中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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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诺在前面气呼呼地走着,解玄寸步不离地在她身后跟着,这一路,又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走到没人的地方,予诺站住,冷冷地说:“茶苑里那么多人在等你的字画,你跟着我干什么?”
解玄笑道:“你生气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予诺哼了一声,飞身跃起,解玄疾步追上:“予诺!”
她转回头来,咬咬嘴唇:“怎么,你还知道我叫什么?”
解玄笑笑:“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好,”予诺说道,“把我的马还给我!”
“你就这么急着走吗?”
“是!”
解玄皱着眉头问:“可我们不是朋友吗?”
予诺只是瞪着他:“第一:我以前从不认识你,解缙家的公子,我还高攀不起!第二:我的朋友是秀才,可他一直在欺骗我,现在,我也不拿他当朋友了。第三:我本来就是要一个人上路的,不和任何人一起,所以,请你把我的马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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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的留言,好激动的说,这个故事虽然不像舞月的第一本书那么搞笑,但是真的很喜欢这种淡淡的江南味道,舞月是一定会认真写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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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此心天可鉴
解玄笑笑,柔声说道:“予诺,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予诺瞪着他,咬了咬嘴唇:“不是有意骗我?那你干嘛扮成个酸秀才?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你扔石头不说,还装疯卖傻,做出不会武功的样子!是,我自己从没出过门,我什么都不懂,可这不是你任意欺骗我的理由!”
解玄走上前,去挑她额上一根乱了的发丝,这些天连着赶路,真把她累坏了。予诺倔强地一偏头,解玄的手落了空,他微怔一下,轻声说道:“在水边那次,我就发现你被红衣教跟着,后来见到青舒和子昂,我知道他们是锦衣卫,我爹爹尚在他们监视之中,我不能让这些人知道我是谁。”
顿了一顿,他又说:“在王公公面前那个样子,是怕他怀疑你和子昂他们是一起的,他们抢的东西非同小可,好像还要找到一个女子,我是怕他们怀疑到你头上,我还说……你是我的……”
“不许说啦!”予诺急急地捂上了耳朵。解玄看着她,一抹坏笑在他的唇角荡漾开来:“就那么怕听?”
予诺咬着嘴唇,却发现解玄的笑意更浓,她更加着恼:“哼!你这秀才扮得还真像,跟解二公子真是千差万别呀,刚才一见,居然都认不出了!”
“予诺,你认不出我,是因为在今天之前,你都不曾好好看过我。”解玄摇头笑笑,“又或许,是我扮老秀才扮久了,你已经忘记了我以前的样子。”
“你何必向我解释这些?你骗不骗我,现在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要走了,把马还给我!”
“你现在不能走的。”
“我就是要走!自己走!再不要你缠着我,再不要你骗我,气我!”
突然,解玄一把拉过予诺的手,沉声说道:“快走!”说着把她拉进树丛,远处,几个红衣女子走过来,虽然离得远,但也能听见她们在打听一个老太婆和老秀才的下落。
解玄冷哼一声:“她们出来寻人,明晃晃地挂着招牌,红衣教算什么东西,倒是锦衣卫更可怕些。”
那些红衣女子走远了,予诺愤怒地把手摔开,解玄笑笑,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温度似乎还在,真是有些不舍。
解玄道:“予诺,你是靖江王的女儿吧?你说自己离家,是要出来找人,你要找什么人呢?”
予诺把头偏向别处:“你总不说实话,我也不告诉你。”
解玄正色道:“我刚才到家,让你等得久了,是因为有消息传过来,锦衣卫在到处找你,怀疑你是上面要找的人。因为靖江王曾经寻过你,现在连他那里都被监视着。”
予诺急道:“那我爹爹现在怎样了?”
解玄道:“靖江王好歹是个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侄子,锦衣卫总算没去拿人。不过,他也不能再派人找你了。”
予诺垂下头,心里满是愧疚,自己出走是因为不想连累爹爹,可是,还是连累了他,莫非自己真是不详之人?她鼻子一酸,咬着嘴唇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别咬了,再咬都破了。”解玄说完抬起手,看着那根发丝终于被自己拢好,心里掠过一种满足,这样就好,哪怕只是陪在她身边。
“红衣教在找你,锦衣卫也在找你,不,是在找我们。”解玄脸上突然现出狡黠的笑容,“他们现在,恐怕是恨不得把地翻开一层呢!”
予诺抬起头:“为什么?他们为什么找我?他们要查的女子是什么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解玄低下头凝望着她,以前从未听说过,靖江王有这样一个女儿,她平白无故怎么会出走?又怎么会出现在江南?她的秘密还从没告诉过他呢,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吗?也好,这样也好过太轻信的。于是,解玄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你要是肯跟我回家躲些日子,总能知道些眉目的。”
“我不去。”
“去吧,我养你。”
“死秀才,你又开始胡说!”“咚”地一拳,照例砸在解玄脑门儿上,他忍不住笑出声:“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若是被他们捉到了,那你爹爹……。”
予诺霍地抬起头:“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
“苍天作证,我解玄以前的种种隐瞒实属无心,以后再也不会骗你。只要你愿意,你要找的人都由我来找,好不好?”
予诺默不作声,相信他?不信他?这一路的细心照顾和保护都是真的,在山庄不顾一切引开敌人也是真的,扮秀才也好,嬉皮笑脸也好,好像都是和自己有关的,不然他完全可以走开,不搅进这浑水里。好吧,再信他一次,他要是敢再骗人,哼哼,就让他头上长出十个大包!不,二十个!
就这样,予诺跟着解玄回了解家。一进门她就开始后悔,这一路上的丫环小厮都恭恭敬敬地称自己为蔷儿姑娘,难不成这名字还要跟着自己一辈子吗?
前面,果果走了过来:“公子,都准备好了。”
解玄满意地点点头:“好。”
“公子,”果果又道,“那些在茶苑的人还在偏厅等着,公子是不是……。。”
“让他们等着,那些俗物都搬进蔷儿姑娘的浴砚阁,谁的东西看上了眼,就给谁画!”
予诺跟在他身边,不满地说:“既然是些俗物,搬到我那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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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茅厕亦生辉
浴砚阁,就如同这名字一般的雅致,随便哪一个角落,都有一种书卷的味道。光影透过薄薄的纱罩,投下解玄近乎完美的侧影,他问:“喜欢吗?”
予诺瞪了他一眼,故意说道:“不过是极尽奢华罢了。”
解玄奇怪地问:“奢华?这里是精巧雅致,怎么会是奢华?”
予诺咬着嘴唇笑笑:“这里的桌也好,几也好,花瓶茶具也好,都是价值不菲。若是没有足够的奢华,又哪里来的雅致?说是雅舍,不过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解玄哈哈一笑,没想到这女孩子也有如此见地。他笑着说:“我爹爹为官清廉,家里也绝不讲究奢华。这浴砚阁里的东西确是稍显贵重,不过都是我用字画换来的。”
予诺莞尔一笑:“是吗?你的字画就那么好的?要我住在这里,倒是要谢谢你。”
这时,果果走过来说:“公子,那些人送的东西都拿来了,请公子过目。”
解玄点点头,予诺问道:“客人不请进来吗?”
果果笑道:“这浴砚阁以后是姑娘住的地方,怎能叫他们随便进来。能答应看看这些礼物,就已经很瞧得起他们了。”
予诺瞪了一眼解玄,这人可真是够狂妄,连家里的丫环都这么傲的。
解玄道:“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桌上,已经摆满了从怡香茶苑搬来的礼物,予诺只是瞥了一眼:“这些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要。”
解玄吩咐道:“那就都送回去,这次不写也不画。”
予诺想到今天等在茶苑里的那些人,是那样虔诚地盼望得到字画,而解玄却如此不放在心上,不免有些于心不忍:“你这是做什么,人家等了那么久,你要是不画怎么不早说?”
果果眨眨眼睛:“姑娘,你若是留下一两件,那些人也不至于空手而归啊。”
“真的?”予诺问。
解玄含笑回答:“真的。”
“好,那我全收下了,解玄,你慢慢画吧。”
解玄灿然一笑:“好。”
果果急了:“姑娘,不行啊,从来都没有过先例的。姑娘若是都收了,明天就又会有一堆送过来,咱们公子的字画,哪儿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如果姑娘今天应允了,恐怕天天都有人上门求姑娘帮着要字画的。”
是吗?要是这样还真的很麻烦。不会每天还没睡醒就有人等着吧?看看眼前这一大堆东西,还真就如同解玄说的,都是些俗物。自己以后反正都是要去找师父和娘的,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突然,予诺的眼睛一亮,从一堆礼物中间拣出一本琴谱,翻开看看,上面记着的都是些传说中失传的宫商,她欣喜地抚摸着,唇角漾出笑意:“我就要这个。”
解玄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下来,她,只记得弹琴的事儿吗?除了琴音,她心里就没有别的?他浅浅一笑,说道:“果果,看看送琴谱来的是哪一位,求什么字画?”
果果手中拿着一张单子,说道:“公子,是经营丝绸的马老爷,他……。。他想求公子为他们家茅厕写一副对子。”
解玄哈哈一笑:“笔墨伺候!”
果果道:“公子,还是不要写了,这马老爷的要求,还真是奇怪。”
解玄笑道:“无妨!”
旁边早就有人准备好了:泛着青紫光的墨锭;玉管狼毫的陆公笔;那宣纸薄似蝉翼白似雪;抖似细绸不闻声;最妙的是那一方石砚,色泽如玉,质地细腻,叩如金声,石砚的一角刻着两行字:“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果果不禁叹气:“可惜了,公子的笔墨,竟是写给茅厕的。”
解玄笑道:“马老爷拿琴谱来,倒也是件雅事。给他的茅厕写副对子,又有何不可?”说完执笔挥毫,落笔遒劲有力,一挥而就,浑然天成。
纸上,洒脱飘逸的字迹犹如龙蛇飞动,上联是:天下英雄豪杰到此俯首称臣;下联是:世间贞烈女子进来宽衣解裙;横批:天地正气!
予诺不禁赞叹,解玄笑着问她:“如何?”
予诺抿嘴笑笑:“马老爷家的茅厕,贴上如此绝妙的对子,恐怕是蓬荜生辉了。”
解玄突然凑近她,小声说道:“以后你们家的茅厕,我也给写上这么一副!”
予诺翻了他一眼:“谁稀罕。”说完低下头,“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师父和爹娘,也不知道以后会住在哪里。”
“那我帮你找,直到找到为止。”
果果拿着解玄的字,悄悄退了出去。解玄又问:“予诺,你刚才说,要去找你娘?”
予诺点点头,对解玄,她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信任,她说道:“我从小就跟着娘住在江南,只是,她不是我亲娘的。这次爹爹回来,我知道有人要找出我,娘也担心会给家里带来祸事,我怕连累他们,这才离家的。只是,我不知道亲娘在哪里,所以要先去找师父。”
解玄凝视着她,柔声说道:“你安心住在这里,有我在,一定会找得到。”
予诺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小声问道:“为什么总是要帮我?”
解玄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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