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鎏愣了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玉宁眼眶一红,最后还是撇了撇嘴硬将那阵子鼻酸给憋了回去:“那便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允鎏奇怪地看了玉宁一眼,只觉得平日里仿佛她不会这么爽快。因为只是匆匆一瞥,他并没有瞧见玉宁眼底的辛酸,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慢慢推到了玉宁面前。
玉宁拿过来扫了一眼,禁不住声音也提高了些:“盐?”
允鎏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悄声的动作。
“你这是要做什么呢?”玉宁自然明白允鎏的意思,心里早就充满了不安和担心,早就将原先的脾气抛诸脑后了。
“……河南洛阳,需要官盐镇盐荒。”允鎏沉吟片刻,凑近玉宁做了解释。
玉宁一惊,吃惊地望向允鎏:“盐荒?”
允鎏闭眼点了点头,脑子里闪过的又是那个拿着盐巴的孩童,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里有些泛疼。
“那……那为什么官家不直接发盐去河南?”
“因为这起盐荒是有人刻意而为之,既然要抓老鼠,便不能打草惊蛇。”允鎏叹了一口气:“可是,抓老鼠的人不忍心殃及池鱼,两全齐美的办法便是用这种暗度陈仓的法子运盐过去。”
“哦……所以,你想用我名下镖局运米去河南洛阳的当儿,将盐给运出去。”玉宁点了点头,转尔又撇了撇嘴:“你这差事可重了,我定要跟着去的,闹不好可是要丢性命的。”
允鎏听罢,嘴角略微勾了起来:“这个自然我有考量,镖局敲定了时间之后,我便会与之同去。”
玉宁本来低着头,听了他这句话心下竟然有几分欣喜,暗自笑了笑硬是又回复了平常的表情抬头对允鎏说:“那自然好,省的到时候若有什么闪失,朝廷找我的麻烦我没处说理去。”
“我将这差事托付给你了,便是将河南洛阳全老百姓的福祉托付于你了。你可明白?”允鎏顿了顿,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话让玉宁有些措手不及。
玉宁明白,这是信任的意思。甜丝丝的感觉占满了心,玉宁也不去计较以前那些过往了,想着或许自己提出来那些事,允鎏是会帮忙的:“那么……我也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事?”允鎏一愣,心里居然有些失落。到头来自己与她还是个讨价还价的关系不成?可是又转念一想,既然自己是有托于她,她为什么就不能有事托于我呢?这么想来,心态也有些放平了。
“……梵音……梵音好像是与内城的一个贵公子私奔了,可是我却一直没听到内城那边有流言传来。我闹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担心她的周全,能否帮我打听一下这两个人的下落?”玉宁说得诚恳,抬起头来的时候,脸颊已经绯红,允鎏看在眼里,禁不住有些怦然心动。
“那人是谁?”允鎏稳了稳心神,并没有在意心里这一丝感觉。
“听说那位公子名为阿布托,是哪位蒙古王府的贝子。”
“好,数日后与你答复。”允鎏答得爽快,看着天色不觉已经到了傍晚,刚起身想走,却被玉宁又喊住了。
“还有件事……”玉宁说得有些犹豫,其实她心里是在怕,怕允鎏到头来一点多余的忙都不会答应。这是一种试探,赌上自己真心的试探。
允鎏奇怪地回头望着不说下去的玉宁,却一直没有催促。
“我还想托你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那便是两件了。”
“嗯……”玉宁嘟了嘟嘴,算得还真清楚。还一件两件的。
“说来听听。”允鎏心里愉悦的很,玉宁那模样显然是被自己给糊弄住了,憋屈得很。
“……浣纱姐姐中了内城的毒,红颜笑。”玉宁深吸了一口气,索性一口气说完了它:“我求那东西的解药。”
“嗯……”允鎏低头略微沉思了下,心下居然有了戏弄的心思:“既然如此,不如锦上添花,再帮我一个忙吧。”
玉宁面色一沉,脸上写着我就知道这四个字:“说吧,什么事。”
允鎏转身,装作在沉思的模样。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微笑,天真如孩童。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二章 委屈(6)
玉宁看到允鎏不说话,更是不耐烦了,语气都有些不客气:“到底是何事?”
“嗯,既然你提起来了,不如咱们再以事换事,交换一番。我想安插一个人到你的地方。”允鎏转过头来,唇形依然有些上调,可是正在生闷气的玉宁根本就没有兴趣去打量这个人的嘴脸,更何况这种微小的变化是需要紧盯着他的嘴唇瞧才能看出来的。
“安插?公子,您说得可真直白。”玉宁瞪大了眼睛,真是不知道他欲意何为。既然是要安插人,哪有如此明目张胆对当事人说的道理?难道自己看错人了?这人其实纯粹空有个看似聪明的外表不成?
“呵呵,沈凝心,你麾下酒楼众多。而酒楼是与米行联系最密切的地方,不找你,我找谁?”允鎏有些好笑地瞧着这个小女子微微鄙视的神情,明白她心中有千万个疑问,更是被自己的嚣张高调给迷惑住了。
玉宁一听,明白了几分,虽然不是事情的全部,但是对于一个平头老百姓来说,知道这几份便够了。既然不会对自己与生意造成什么危险,又可以换解药,安插个人也没什么吧:“哦,原来你意在双凤楼。”玉宁点了点头:“这样吧,双凤楼主馆这几日有个仓库管事空缺着,一直找不到个合适的人选。你便调个做生意精明点的人来好了,双凤楼的仓库管事应该正好符合你的要求。米行至酒坊,都是这个人办差事,联系生意。”
“就这么办。”允鎏的表情让玉宁一阵恍惚,以为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是在微笑着,等她仔细看的时候,这微笑又不见了。玉宁脸一红,以为自己是太想看到他笑的样子,想到快得癔症,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楚了。
允鎏瞥了瞥玉宁泛着粉色的脸颊,抿了抿嘴说道:“那过几日我便派个人来。”
“既然是派人过来,不如我指定如何?我想,安插人就要做得不露痕迹,所以找个我熟悉且又机灵的人是最合适的。”玉宁听了允鎏的话,赶忙接了这一句。
“你?”允鎏奇怪地望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又露出了似曾相识的狡黠的笑,心里就有一阵不安,想拒绝,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小气,也就只好从旁打消玉宁的念头:“我身边的人你又认识几个?”
“一个便够了。”玉宁嘿嘿笑着:“我要布托。”
允鎏一征,禁不住习惯性地眯起了眼,好你个沈凝心,处心积虑是将我的军啊。布托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给了自己办事多有不顺;不给好像又在默认自己的随从是个木讷又蠢笨的家伙,不会知道如何变通。
玉宁见允鎏没说话,还恶狠狠地眯着眼睛瞧着她,便知道允鎏现在已经被她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得意的笑容忍不住上了脸,好不容易才掩饰下去。这一切看到允鎏眼里更是让他气闷,奇怪的是,现下却不是那么讨厌这样的笑容了,相反,居然还会觉得有趣?
自己怎么了?允鎏不明白。可是下意识地,他知道这样的情感很危险,自己得不去在意,不去想,一心一意办好朝廷给的差事。所以他用公事公办的腔调说出了这个方案的劣势:“布托太显眼了。”
玉宁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这个布托跟着他赫那拉允鎏走南闯北,谁会不知道他呢?她早就想到允鎏会拿这种理由搪塞:“嘿嘿,用布托有好处。这其一,我与他熟悉,不会有不自然的生疏,你想想,我到时候是要自己荐任他,哪有自己和自己推荐的人不熟悉的道理?所以说,这是为你着想;其二嘛,你不是想我动用镖局给你来个暗度陈仓么?现下布托不见了,你大可以编个理由去糊弄糊弄老鼠们,让那些个老鼠搞不明白猫咪是要吃掉哪一窝,只知道猫咪是要行动了;这其三,呵呵,我保准可以让别人认不出来他。”
允鎏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却没办法反驳任何一条,见她还卖关子,便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其三,你还有其三呢?”
“布托刮掉胡子便是。”
于是协议就这么在一个春暖花开的下午达成了。谈判两方各有所得,唯一损失的便是布托。因为允鎏回去之后就对他下了一道让他身心俱伤的命令:刮胡子。
当天晚上,布托对着铜镜深有感慨地摸了摸自己脸颊上陪伴了他数年的络腮胡,胡子是蒙古武士的象征啊,现下他却因为要执行命令不得不将之刮个干干净净。布托心里老大不愿意,最后看到天色已晚,知道不能再拖了,一闭眼,那络腮胡瞬间就被刮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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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会追加一章,喜欢允鎏玉宁的同胞们!!看在无忧双休勤劳的份上~帮无忧将周点击率提到女频前10吧~!!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二章 委屈(7)
六月十四,如若在平常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记得的日子,可是这一年的六月十四却不一样。
至少,对于玉宁来说,是非常不一样的。
醒儿发现,小姐居然从睁开眼睛开始便是笑吟吟的。没有皱着眉头想事情,没有吃饭的时候意兴阑珊地想着其他的事,总之,欢快轻松的很,俨然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醒儿叹了一口气,实在没想到情爱的力量居然这么大。
其实,醒儿只是猜对了一半。
玉宁开心确实有一半是因为允鎏的造访,可是更多的,她是得意于自己在与允鎏的唇枪舌剑中的胜利,得意于允鎏在某种意义上的妥协。不管这妥协是多是少,总之,这个大冰块终究是被她凿开了一条路——妥协了。
玉宁现在百无聊赖地坐在卧室的窗前,这是一个具有南方庭院式样的窗棂,正好框住了玉宁的小院内最美的花园一角。现在玉宁晃荡着双腿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紧贴着灰墙流过的清泉痴痴笑着。
“小姐,时辰到了,您不是说今日午时在双凤楼有约么?”醒儿收拾停当,在院落看了看日头,禁不住还是提醒了一句。
“嗯?这么快啊?”玉宁不知道窝在窗台边想着什么,居然不知道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她轻快地跳下了座椅,急急忙忙地跑到屏风后去换上外出的衣物,那是一套醒儿早就为她准备好了的青色女装,小巧且利落的设计正好符合了玉宁的性子。醒儿也不喜欢玉宁穿男装,这一点可谓是与白鸿一拍即合。结果二人一番合计之下,为了让玉宁无力反击,便专门设计了一套这种娇俏的小家碧玉的风格,谁知这种初衷是为了让玉宁放弃男装的女装款式,却瞬间流行于民间。据说在内城,一些官家小姐在家里做做女红闲来无事,也会偷偷换上这种服装把玩一番,只不过不敢像平凡人家的女孩那样穿着上大街罢了。
“小姐,出门小心些。醒儿便不陪您去了,这几日勿返阁虽然停了生意,琐事却多。我得帮巧儿大丫鬟多分担些。”醒儿一边收拾着玉宁换下的衣服一边叮咛嘱咐。折好那些衣物,她又转至窗边,将玉宁刚才掉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放在一边。
“我知道我知道,反正便是去双凤楼,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玉宁嘻嘻笑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招呼醒儿为她整理一下妆容。
醒儿无奈地摇了摇头,三下两下便给玉宁弄了个别致的小小发髻:“万事皆需小心,这不是担心你么?”
玉宁照了照镜子,发现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转身便向醒儿吐了吐舌头表示抗议:“你可真罗嗦。好了,我去赴会了。中午可不回来了,到时候说不定得去绣庄看看,好些时候没去了。”说完,玉宁便咯咯笑着跑了出去。
休业的勿返阁很安静,配上春天的景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玉宁走在林荫小道上,细细观赏着枝头小鸟,心情很是惬意。正走着,却听见前面有房门推开的声音,定睛一瞧,居然是香儿与琳琅。
“小姐,咱们得快些了,官差们在门外等着呢。”香儿一手扶着琳琅站在里侧,并没有瞧见玉宁站在小路边:“到了府衙可不要怕,好好地将那些话说出来便是。”
琳琅默默地点了点头,一脸的倦容,身子也清瘦了不少。两人抬步刚要往前走,却被后头的声音叫住了。香儿与琳琅奇怪地回过头,发现居然是沈凝心,琳琅的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惶恐和不安。她与香儿对视了一眼,香儿的眼神却平静地很,她拍了拍琳琅的手,表现的冷静让琳琅又是一阵寒冷从心底里溢出来。
“香儿,琳琅姑娘。”玉宁虽然带着笑,却不失庄重的神色:“这是去顺天府?”
“回凝心小姐的话,香儿正要带小姐去呢,官差正在外头等。听说这几日便要结案了,要咱们这两个人证再去过个堂,将证词再证实一番。”香儿恭恭敬敬地回答了玉宁的话,条理清晰得很。玉宁心里禁不住觉得有些疑惑,什么时候开始香儿这么镇静了?她又看看琳琅,此时此刻的琳琅却沉默不语,低垂着眉目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叹了一口气,也许是那日命案吓得不轻吧。听云霜姐姐说,那个人死之前可是要对琳琅不敬的,况且之后发生的事情更会让一个女子吓破胆。这么想着,心里确实是十分同情琳琅,声音也柔和了不少:“香儿刚刚说的对,琳琅姐姐你上了公堂莫怕,说实话便是。没什么好怕的。”
琳琅身躯一震,手禁不住有些抖,险些要哭了出来。本来是一句平淡无奇的安慰的话语在她听来却又有其他意味一般,她心里胡思乱想着,是不是聪慧的凝心知道什么了?又或者是自己哪里早就露馅了?琳琅越想越觉得悲切,她听得出来玉宁话语里头的关切与真正的宽慰,她甚至可以想得到之后或许她们的关系会更加的融洽,毕竟刚刚凝心破天荒地叫了自己一声姐姐。
这一声姐姐像是一句低喃的咒语,让她这几日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心墙土崩瓦解了。愧疚的心情瞬间包围住了她,她只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在指责唾骂自己。
香儿本来扶着琳琅,明显感觉到琳琅的身体乃至感情的变化。眉头轻轻一皱,知道现在是她们离开的时候:“凝心小姐,小姐与奴婢这就得跟着官差去了,先行一步,还望见谅。”
“哦,去吧去吧。别误了正事。那我也先离开了。琳琅姐姐,咱们回头再说”玉宁一笑,蹦蹦跳跳地先离开了林荫小道。
琳琅望着玉宁欢快俏皮的背影,眼眶一红,几滴泪掉了下来。
正在这时,香儿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如同鬼魅一般:“小姐,到了这时候,咱们没回头路可走了。且莫妇人之仁。”
琳琅轻呼了一声,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玉宁一路闲逛,到了双凤楼已经日上三竿。她刚进双凤楼,掌柜就马上迎了上来,还没开口叫老板,却见玉宁撅着嘴给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他先是一愣,立马明白了,点点头又回去做自己的事。玉宁嘻嘻笑着上了二楼,左顾右盼就是没瞧见人,这时窗边角落一个自酌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狐疑地轻步靠前,只见这个男人虽然侧面刚毅,可是整个正面清秀得很,怎么看怎么像江南出来的秀才,刚要转身走,继续去寻找目标。那个男人放在桌上的一把古朴的匕首进入了玉宁的视线。
玉宁一愣,尔后大咧咧地坐到了男人身边。
“布托,还真是你呢?”玉宁也不客气,刚坐下便拿了个酒杯倒了杯酒,刚尝一点,居然差点没辣掉舌头:“大正午的你喝烧刀?!”
布托并没有回应,只是幽怨地回头看了玉宁一眼。据少爷自己亲口承认,就是这个刁钻的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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