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一皱眉,口气有些急躁:“巧儿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巧儿泪一抹,竟然哭了起来:“梵音……梵音不见了……浣纱,浣纱她也不省人事了。”
“什么?”云霜与玉宁同时一惊,脱口而出道。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二章 委屈(2)
巧儿呜呜咽咽地哭着,道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巧儿本来是准备往小门那里赶的,刚走了没有几步一个小丫鬟却急急忙忙地拉住了她,说浣纱醒是醒来的,却只叫着难受。巧儿与浣纱从小一起长大,又是一起伺候上一届阁主的丫鬟,姐妹之情自然深厚,听了小丫鬟的这番描述想都没想就赶到了院里。
刚一进屋就瞧见浣纱正扶在床沿边,秽物吐了有满满一盆,嘴角还带着些血丝,巧儿看到这番景象更是吓得不得了,跑过去问浣纱怎么了,可是浣纱面色苍白,好像是在忍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挣扎着说了梵音二字之后便一下晕了过去,怎么都叫不醒。
巧儿说到这里,哭得更是伤心:“我当时怕极了,怎么掐她的人中就是不见醒,只好先去找梵音小姐,谁知道,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见梵音小姐。小姐,您说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云霜一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玉宁赶忙让云霜身子靠着自己,心下虽然也是心乱如麻,但是自然知道现在能够冷静想事的怕是只有她了,于是她思量片刻之后马上便说出了对策:“我看事不宜迟,浣纱姐姐的这个毛病来的蹊跷,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咱们赶紧备些熏香药物,赶紧带浣纱姐姐往别院赶吧。或许娘亲有办法。”说罢,玉宁便对醒儿吩咐了起来:“去我柜子里头那些刺鼻的熏香出来,磨成粉放进小香炉里头,记得路上要一直用,不要让浣纱姐姐睡死了;巧儿姐姐,麻烦您带醒儿先去准备准备,我随后便与你们一道去。”
巧儿听到玉宁的命令,只觉得心里又有了一丝希望,连连称是,也不顾什么大丫鬟的威严了。拉着醒儿便急忙往云霜的院内赶。
玉宁本来要扶着云霜也往那个方向走,谁知云霜现在如何都迈不开步,只见她摆了摆手让玉宁将自己扶到了回廊一边暂且坐下:“你且快去与他们一起收拾,越快越好。我看浣纱这毛病,与梵音脱不了干系。”云霜说着,脸上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希望不是被我真个给猜准了。”
玉宁心里又是不安又是疑惑,实在不明白平常懦弱懂事的梵音妹妹会和浣纱姐姐的这种怪症状能有什么干系,可是现在人命关天,也没这个时间细问了,于是玉宁叹了一口气,轻声抚慰起云霜:“出尘姐姐,莫担心了。您留在这儿,好好处理勿返阁的事情便是,浣纱姐姐的事情交给我吧。不日一定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浣纱。”玉宁说完,便站起身来离开了。走了几步,又不放心云霜回头瞧了瞧。
却见云霜头倚着廊柱,脸上的表情既孤独又疲累,玉宁不忍心再看,一狠心便提裙直接跑向了内院。
勿返阁 羽阁
香儿拿着香料刚要进羽阁,却见玉宁急急忙忙地与巧儿他们一起指挥着一个小厮将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抱着,快步往大门方向走。香儿知道,那个昏迷的女人定是浣纱。于是她灿然一笑,转头便捧着香料走进了房间。
一进门,却见琳琅正坐在浴桶里发呆。她叹了一口气,将满托盘的花瓣香料放在了一边。上前便将手放到了水里试了试水温,水已经凉了不少。
琳琅本来呆楞着瞧着脱在一旁的血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吓得叫了起来,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有恐惧。她拼命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浴桶的一小,显得无助且脆弱。
“是我呵,小姐,没事了,没事了。”香儿的眼神带着些许悲伤,走过去轻轻抱住了琳琅。琳琅本来在已经温了不少的水中坐了许久,身子冰凉,现下只觉得一团温暖裹住了她,还是些熟悉的味道。于是她不顾一切地抱紧了这团温暖,疯狂地吸取着这团暖度,到了最后,居然还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香儿轻轻抚着琳琅的头,动作充满了怜爱与温柔,与刚刚她看到浣纱那孱弱的模样的时候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原来一个人果然是可以变成神灵与恶鬼的结合体,愈是变得一半神灵、一半恶鬼,便越称得上是人。只可惜,仿佛现下香儿的这展天平已经向一边移动了,只是现下,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小姐,不用怕,都过去了。此后便再也没有人来威胁咱们了。小姐您可以东山再起了。”香儿一边安慰着琳琅,脸上竟然还浮现了些许笑容。只可惜琳琅现在根本就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一抹笑,不然她肯定会吓得跳开。
琳琅埋在香儿怀里,身体在不断颤抖着。当她听到香儿说到这里的时候,猛地一下居然止住了哭嚎,只是小声的啜泣,好半天她才抬头望着香儿,本来就不热的洗澡水此时此刻混入了许多琳琅的泪,仿佛变得更冷了,冻得琳琅自己直发抖:“我……我……我杀了……”
“小姐。”香儿赶忙捂住了她的嘴,轻轻摇了摇头,尔后她走到门边取了香料过来,事实上是去看院外是否有旁人在。当她发现院子里一个鬼影都没有的时候,才放下心来。香儿一边将花瓣洒在桶里,一边轻声对琳琅说道:“小姐,人是那个不认识的妇人杀的,不是你,明白么?”
琳琅一脸疑惑,显然完全没有明白香儿的意思,只是呆愣地瞧着她的撒花的动作。花瓣落下,触碰到她的肌肤,让她的身体轻轻一颤,瞬间便好像是被花瓣染成了鲜嫩的粉红色。琳琅只觉得好冷,真的好冷,一切都是冷的。
香儿说的话是冷的,父亲的眼神也是冷的,自己的心是冷的。只有当自己锤下那致命的一击的时候,她才感到一团火热。那热烧得她今生难忘,直到现在也忘不了。
香儿见她没有言语,又继续说着她的话:“小姐,记住了。咱们不认识那一对夫妇,也不知道那对夫妇为何就到这个巷子里头来了,你从来就没有碰过那个砸死那男人的石头,更不清楚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你只不过是发现梵音小姐不见了,所以便想去小门看看,没想到那个男人喝醉了酒便扑向了你,随后那个妇人就拿着石头从他身后出现了,砸了过去。这就是为什么你的身子上头都是血,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有那件血衣。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明白么?”
说罢,香儿轻轻捧着琳琅的头。琳琅不知所措,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小姐,想想以后的日子吧。再没有人威胁你,再也没有人知道咱们被辱的事情,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咱们了。难道你不想么?”香儿的话充满了蛊惑,让琳琅是如此憧憬。
想啊,她怎么不想。她那么努力地活着,不就是为了香儿描述的那样的生活么?琳琅久久地望着香儿的眼睛,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我想……”
“既然想,咱们就得照香儿说的话去做。小姐,不能有半点差池。”香儿嘴角一弯,拿着柔软的毛巾细心地给琳琅洗去脸上的血污。
“可……可是……那是我的娘啊……”琳琅转过头去,任香儿擦拭自己的背部,她抓着桶沿,哽咽出声:“咱们能不能……”琳琅当然知道,这是致母亲于死地。自己刚刚亲手杀了爹爹,难道还要将娘给推入死牢不成?
香儿正在擦拭的双手停了,半晌她却笑了出来。
“小姐,您真是善良,香儿无话可说。既然小姐狠不下心,香儿也就不勉强小姐了。等会更衣之后,咱们便一起到府衙去说清楚。便说香儿是告污状,为了保护小姐嫁祸了别人,小姐才是真凶手。如此以来,香儿便与小姐一起锒铛入狱,若是要砍头,路上也便有个伴了。”
香儿的语调轻松,说得好像根本便不是自己的性命一般,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了手头伺候琳琅的工作。琳琅身子一震,知道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自己站在天平的位置,天平左边是自己的娘亲,右边是香儿。如若偏向了娘亲,香儿会被自己害死;如若偏向香儿,娘亲也必死无疑。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琳琅的内心焦灼且在斗争着,她想找出个两全的办法,即便牺牲掉自己她也认了。这个折腾她的世界,早点摆脱也是好的。只是香儿却不顾一切地搅和了进来。她如果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往泥地里沉,便会拉着香儿一道死。
“你这又是何苦呢……”琳琅嘶哑地叹息了一声,身体却不再抖了。是的,她妥协了。权衡再三,她发现自己对于娘亲留下的多是怨恨,多是对这虚假的亲情的厌恶。此生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求什么,眼见着香儿危在旦夕,能不能活过来全是自己一念之差。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不去救香儿?香儿是为了救自己才会那么做的,一路走来,也只有香儿是不遗余力地对自己倍加照顾与关爱。可是,可是啊,香儿,你为什么变得如此让我害怕呢?
想到这里,琳琅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了。
香儿愣了愣,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着自己手头的工作,她明白,自己已经赌赢了。小姐已经为了她,舍弃了自己曾经如此珍惜的亲情。
对,小姐,你便舍弃掉吧。那些都不是真的,都是假的。香儿知道你心里苦,所以香儿一定会为你扫除一切障碍!
香儿抿嘴一笑,只觉得事情正朝她所想的方向走……如果,浣纱那边也是如此便好了。香儿低头摸了摸怀中藏着的那瓶神秘的药水。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二章 委屈(3)
京郊勿返阁的别院内,一派南方庭院的格局,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海市蜃楼,或者自己一个不慎跌入了这恰似江南水乡的仙境里头。
云姐与婉柔坐于湖中亭内,正在下着围棋打法时间。琼儿在一旁热着一壶水,准备等一会儿给二位主子泡茶驱下早春的寒意,她专心致志地瞧着棋路的发展,越到后面却越是看不懂了。琼儿轻轻皱了皱眉头,有些无趣地拿着手中的鱼食投进了那一汪碧绿的清池之中。只见小巧的鱼食刚刚激起几圈涟漪,便不知道从哪儿钻出越来越多的红尾鲤鱼,仰着头瞧着琼儿,颇有灵性。琼儿一乐,玩心大起,注意力都被那些美丽妖娆的锦鲤鱼给吸引过去了。
云姐瞥见琼儿专心致志逗弄鲤鱼的模样,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便下了一颗白子在棋盘上。可是迟迟不见黑子的动静,于是她轻声提醒婉柔:“妹妹,可是该你了。”
婉柔抬头一笑,将手中的黑子一把掷在了棋盘上:“不玩不玩了,姐姐这局布得巧,妹妹怎么都是输。喏,掷子有声,愿赌服输。”
说罢,婉柔与云姐一同笑了起来。别院内瞬间便充满了轻松诙谐的气氛。
“唉,我们在这里可是轻松了,真不知道云霜她们是如何了?”云姐一边捡着子,收入盒内,一边道出了自己的心事。
“还能怎地?福生与文清不是时常来看咱们,都会说明白么?”婉柔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云霜的手以表安慰:“倒是我家的那个丫头,这几个月都不见人影,确实是个没心没肺的娃娃,都不知道来看看娘亲。”
琼儿本来倚着栏边逗鱼儿玩,见两位夫人已经闲聊起来,赶忙将手里剩下的鱼食都洒了出去,拿着已经温热的壶细心泡起茶来。一股花瓣特有的清香混着温水濡湿的味道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这边泡茶的水流轻盈且灵动,那一边池内鱼儿为了争抢鱼食嬉戏打闹不时发出几番响声交相呼应。
云姐与婉柔有说有笑地享受着这浑然天成的淡然景色,等琼儿茶泡好了,将壶搁置一边以后,她又迫不及待地去看鱼儿。可惜鱼儿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跑散了,三三两两沉入湖底,只有枝头银雀依然在啾啾叫着,声音可人的很。于是琼儿又单手衬着脸颊,仰头瞧着那些正在枝头上跳来跳去的鸟雀们。
云姐先拿了一杯茶,揭开茶盖闻了闻:“嗯,果然是凝心做的花草茶,这丫头,手是巧得很。”
婉柔淡然一笑,浅尝了一口,只觉得那些漂浮在水面的小渣都有几分甜味,入口即化,没有半点风干的感觉,心里很是喜欢,可是嘴上却仍然是一副严母的作派:“姐姐您就莫总是夸那丫头了,您瞧她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更是无法无天了,成天穿着个男装乱窜。”
云姐低头抿着茶,听见婉柔又絮絮叨叨起来,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妹妹,难不成你是担心咱们凝心丫头嫁不出去呢?这根本就没什么好成心事的啊,我看,那白鸿少爷便很合适。”
云姐这话本来是半真半假说出来的,虽然说自己很喜欢白鸿这个孩子,也看得出来这孩子喜欢凝心喜欢得紧。毕竟婉娘才是凝心的亲生母亲,总要她点头才行。所以,她全当是调侃的话说出来的。
云姐低头笑着,却没看到婉柔为这话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了一丝担心的神色。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大门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显然云姐也是听到了,与婉柔一起站起身来往门口望,却见凝心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娘!娘!”
“瞧,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云姐一笑,刚要吩咐琼儿去准备些点心。却又看到一个小厮满脸是汗的抱着一个女子进来,旁边还跟着巧儿与醒儿,个个都是大汗淋漓的模样。看来是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的。
云姐与婉柔面色变得沉重,琼儿也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赶忙下去将那个小厮引到了客房。
“怎么回事?”婉柔下了亭子,轻声询问起女儿。
玉宁喘了口气,摇了摇头:“娘,先别说这些了,看看浣纱是怎么了吧,我刚刚给她把了脉,脉象弱的很。”
“什么?浣纱?”婉柔吃惊地又问了一遍,回头看了眼满是担心的云姐,便与玉宁一起入了客房。
刚掀开床帘一股子浓厚的酒味扑面而来。婉柔心下一沉,赶忙坐在床边查看起来。过了半晌,婉柔转头便问:“她昏迷多久了?”
玉宁低头想了想:“怕是有两个时辰了。她中间醒过一阵,起来之后吐了好些东西又晕了过去。”
“还好,她的精神是醒着的,并没睡死。琼儿,去我房里拿那只锦蓝色药瓶过来。醒儿你去取些热水过来,等下便用我那瓶子里头的药服下,喂一颗便好。”婉柔吩咐了一番,站起身来便拉着玉宁往外走:“宁儿,娘亲有话要问你。”
玉宁点点头,跟着婉柔来到小厅,刚进屋子,一同前来的云姐便按捺不住了:“宁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宁皱了皱眉,只觉得昨晚至今日发生的事情太乱,不知该如何说。云姐见玉宁不说话,像是在理头绪,心里更是着急了:“宁儿,为何你们一大早便把浣纱抱来了。这么看你们昨晚上便启程了?”
玉宁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勿返阁出了些事情,现下浣纱这事儿最是蹊跷。”说着,玉宁便将巧儿的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她见云姐与婉柔都不做声,不放心地问道:“娘,我不觉得这事儿是梵音做的,可是浣纱姐姐的症状太蹊跷了。”
还没等玉宁说完话,婉柔便接了话茬:“云霜估计的没错,我看,浣纱这病是与梵音有关系。”
玉宁一愣,与云姐一起又是震惊又是疑惑地瞧着婉柔。
“浣纱是被人下药了。这药咱们也熟悉得很。”婉柔用视线扫了一遍玉宁与云姐,极不情愿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就是云霜当年服下的红颜笑。”
“什么?不,不可能!”玉宁一惊,马上摇头否定了这个在她看来很是荒谬的判断:“梵音从小便怕血怕杀生,那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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