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疼?
琳琅的记忆瞬间便回复了,那个不堪的夜晚,那群不顾他们哭喊的人,那笑看她陨落凋零的天地。
“呵呵……呵呵……”琳琅呆住了,发现自己做的噩梦原来是真的,她一辈子都不会逃出来。禁不住自嘲的笑起来,这笑声越来越苍凉,直到最后,她的笑参杂着她的泪水,滴滴融入这愁苦的夜晚。
妇人见到琳琅这幅模样,眼睛一红,顿时也有了靠近的勇气,她一个箭步冲到了琳琅面前,一把抱住了琳琅,用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一遍一遍抚着琳琅的发:“雪儿……你受苦了啊……娘亲知道你是受苦了啊……心里苦啊!”妇人哽咽地说着,自己的身体也禁不住与琳琅一起颤抖起来。
被抱在怀里的琳琅明显身体一震,却并没有止住哭泣。她记得当她从林子里悠悠转醒的时候,自己与香儿一样衣不蔽体,那些人早就已经不知所踪,草地上依稀残留着些血迹,琳琅知道,那是她与香儿的处子之血。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了很多很多,想到自己是怎样求饶,想到自己怎样去护着香儿,可惜自己也是个柔弱女子,除非那些人放手,她们怕是没办法从这注定的悲剧中逃脱了吧。
琳琅想到了报应,但是心中更多的却是不甘。自己永远都不是被上天眷顾的那个,甚至连累了稚气未脱的香儿。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推倒在了草地上,揪心的疼一次又一次地从身体各个部分传来,身体被强迫接受一个粗大的异物,这让她既恐惧又感到恶心。忍不住便转过脸去干呕起来。转眼却瞧见,香儿的衣服四散在一边,偶尔从那高过膝头的草地的缝隙间,瞧见香儿白如凝脂的肌肤,那上面,不规则地绽放着些许紫藤花,那是淤青的颜色。
琳琅的心在那一刻便死了。她浑身都已经没有了知觉,渐渐眼睛也无神起来。她咬破了的唇渐渐也松开来,因为,一切都没感觉了,根本就 没有再去忍耐的地方。
如果这样死去也好,就这样死去也好。只是不甘心啊,为什么要我如此肮脏的死去呢?
琳琅想到此,呵呵地笑了起来。
正在糟蹋这主仆俩的男人们本性过后,突然被这凄凉的几声笑吓住了。停住手后看着两个已经晕过去的少女悔恨交加,不明白自己刚才是做了什么,又害怕那两个人是活活折腾死了,于是匆匆地跑掉了,就连银两都没拿走。
琳琅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转醒的,当她发现自己还拖着这幅残缺的躯壳活在这人世的时候,心里的苍凉涌满了全身。她本来是想等死的,所以只是躺在那儿。
郊外的夜里,寒风凛冽。冻得琳琅虽然满身都是伤,却也不知道痛了。这时,她听到了呻吟声。她浑身一震,知道是香儿还活着。
不,自己死了没关系,不能拖累香儿,不能再拖累她了。
琳琅一狠心,披上已经所剩无几的衣物一点一点向香儿移动。当她看到香儿的时候,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
她的活泼的香儿,她那活泼无邪的香儿啊!
琳琅抽泣出声,找了些破碎的布料掩盖住香儿同样是伤痕累累的娇躯。
天下之大,她们该去哪里呢?
琳琅坐在那里想着,想了很久,居然硬是没有想出一个地点来。勿返阁,她们现下是没办法回去了,被人破了身的花魁,谁还会要?
自己的第一次,还是给了那么多个男人。
琳琅扯动嘴角笑了笑,嘴边的伤让她疼得撕心裂肺。
可笑的事情不止这一件罢了。
为了救香儿的命,她带着银两,背着香儿一步一步来到了自己原先的那个家,原先的那个自己要拼命逃开的家。
琳琅的回忆到了这里打止,此后的便是她在反复做着噩梦,梦里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昨夜的场景。琳琅突然觉得后颈处滚烫滚烫,呆愣间,她抬起了头,几滴滚烫的眼泪又掉在了她的脸庞上。那位老妇人哭了,泪水填满了她脸上的沟壑,她痴痴地望着琳琅,用手抚着琳琅的面庞,颤抖的说不出话。做了几番努力,妇人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雪儿……不要怕……有娘在,有娘在这里。”
这几句话很轻,却让琳琅再一次失声痛哭。苍天为证,她曾经是多么渴望听到这么一席话。如果当初娘亲早些说,自己就不会如此憎恶她;如果当初娘亲早些说,自己也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害了自己,害了别人。她紧紧搂着她的娘亲,哭得像个尚在襁褓的娃娃。
妇人擦了擦眼泪,将琳琅又扶到床上说道:“你先好生休息。前两天你把那位小姑娘背来之后就一直晕着,那小姑娘倒是期间醒来了一会儿,可是你却一直没醒来,真是担心死娘亲了。”说罢,妇人黝黑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娘亲没用,家里没钱。只好用你带过来的银子给你们瞧了病,不碍事吧?”
琳琅默默摇了摇头,等了这么久,娘亲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她觉得,自己虽然丢失了很多,可是终究还是找回了最珍贵的东西,还有什么好求的,于是她安慰妇人道:“不碍事,那些银两娘亲就将就着用吧,也好给絮儿钱上私塾。娘,你且取些絮儿的纸笔过来,我想写封信与勿返阁的东家,总不好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吧。”
絮儿,是琳琅的弟弟。现下小弟弟很是懂事了,仿佛也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折磨这个亲姐姐,居然默默地站在一边端着琳琅的汤药。小脸在烛光的映衬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妇人听到琳琅的吩咐,连连点头称好,取了纸笔给琳琅。絮儿则伺候着姐姐喝完汤药,便早早去睡了。第二天一大早,他还要去私塾好好念书。娘亲反复对他说过,他念书的钱财都是姐姐的血汗钱。
琳琅费了好些力气才将信给写完,托了弟弟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找人捎过去。尔后才在母亲的搀扶下去休息。
此后几日,琳琅一直在家修养。家中一切都好,只不过香儿的性子变了,更加的沉默寡言起来。
转眼间,四月过了,五月来了。期间勿返阁三三两两也派遣过一些小厮来问过情况,琳琅都以得了重病为由请小厮们转告勿返阁自己还得多多休息几日。
小厮们望着琳琅甜美的笑,总觉得琳琅小姐变了许多。变得好像与其他小阁的小姐更像了,实在是让他们觉得惊讶。即便是他们告诉琳琅,五月的花魁是梵音,琳琅小姐也只是浅笑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大病之后性子会变,还真有其事吧。
这一天,琳琅看到勿返阁的五月花魁尘埃已定,觉得自己是时候回去了。便与娘亲话别,动身回到勿返阁。
琳琅的娘依依不舍的倚在农舍边,一直到看不到琳琅,才转头进屋。女儿对她态度的改变,让她很是欣喜,更何况琳琅现在对絮儿也是疼爱有加。
妇人带着笑容转动起屋内的纺车,这时候,一团阴影笼罩住了门框,接着一股酒味飘进了屋里。
“哟,你这娘们,想什么呢,这么开心?”那人大概是喝多了酒,进了屋里本来是想找张椅子,却坐到了地上:“哎哟!真他妈的晦气!”
妇人一惊,猛得抬头,过了好久才颤颤巍巍地问道:“当家的,你,你怎么今日回来了?”
此人,正是琳琅的父亲。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二十一章 恩断义绝(3)
醉汉本来坐在地上,趁着酒性有些昏昏入睡,好不惬意。突然听到妇人的这么一句问话,火气便上来了:“他奶奶的,这是老子家,老子还不能回来不成?!”说着,噌地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吓得坐在纺车边的妇人更是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更是跌坐在了紧贴着墙根的木板床上,发出嘎吱一声响。
醉汉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作势要抓住妇人一般,刚走了一步便险些跌倒,最后还是扶着桌子身子不稳地坐到了椅子上:“格老子的,婆娘!去哪儿了!老子这头晕着呢!”
静静坐在阴影里的妇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虽然奇怪自己丈夫怎么会这么语无伦次,但是还是不敢上前。过了好一会儿,趴在木桌边上的醉汉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少,响起来的是如雷的鼾声。妇人才敢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丈夫身边,仔细地查看。
刚走近没有多少距离,一股刺鼻的酒味混着饭菜发酵的味道扑面而来,妇人猛地捏住了鼻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记得自己的夫君是第几次这样烂醉如泥的回家了,她更是不记得有多少次自己用辛苦挣回来的银两从赌坊赎回这不知悔改的负心汉了。
她只记得,这人的贪得无厌是无尽的。
从压榨她到打骂儿女,直到最后他居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刚出落成人的女儿身上。
若不是这个无赖卖了雪儿,雪儿如今虽然不会大富大贵,却也不会受那样的苦。猛地,妇人的脑中又闪过半个月前自己女儿背着香儿晕倒在门口前的情景,不禁一阵心酸,掉下泪来。
她厌恶而又无奈地看了醉汉一眼,反过身又为醉汉拿来薄被盖上,才又开始做起纺纱的工作来。
说来也巧,琳琅自当勿返阁的小阁阁主以来,就和自己厌恶的那个家彻底断了联系。这些日子虽然是在家中逗留,却是因为要养伤调理,再加上刚与母亲与弟弟冰释前嫌,有聊不完的话,自然也没有问到母亲的生计问题。谁又能想到天下之小,琳琅的母亲便是为灵凤绣庄提供丝线的纺娘之一。
自从琳琅走后,絮儿也渐渐懂事起来,可惜年纪小,又要去读书,田地里的活便全都落在了她这个弱小的妇人身上。家里那个应该是支柱的男人大可以去忽略了,这个当家的除了吃喝嫖赌以外便是打骂自家妻儿,所以,妇人在心底里根本就不希望他在家中。
有时,她都会暗暗地希望,这男人最好是死在外边,这样,她和儿女便都轻松了。可惜,年复一年,这男人来来去去,拿了不知道多少家里的银两,最后见无钱可拿,便将主意打到了给絮儿上学的费用上。妇人懦弱惯了,可是自从雪儿走后她一直便为自己的懦弱作出努力,这一次,她是誓死护着那些钱财,抱在胸口一刻都不肯放松,任那男人打骂踢踹。
朦胧中,她只是听到絮儿的哭声,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后,自个是躺在床上,也是那郎中心地好,看到这苦命的娘俩并没有收取任何诊费,她从絮儿哭哭啼啼中得知,絮儿的学钱没了,她也险些被那人活活打死,还好那人抢了钱之后便没有继续再毒打下去,不然神仙也难救。
妇人听罢,心中已凉如坚冰。抱着小儿痛苦失声。哭声引来了邻里,大家也都是知晓这家丈夫的不仗义,纷纷出主意。更有邻里的内人说道,自己是灵凤绣庄的绣娘,现下正缺大量质量好的丝线,好些都得费力从江浙运来。妇人便动了心思将那些田地的一大半用来种桑树,开始辟了半间茅屋养起蚕来。
也许是老天爷终究是开了眼,妇人的蚕丝纺出来确实是出奇的好。灵凤便将之招进来做了纺娘,给的薪水也很是可观,至少她是可以供给絮儿读书了。
妇人一边纺着线,一边想着这些往事。脸上也现出了些许愉悦的神色,现下自己能够养活自己,雪儿与絮儿和我都和好如初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求的?要我多养一个醉鬼,我也认了。
思罢,妇人便一心一意地纺起线来。
琳琅走走停停从郊外回到勿返阁已经是傍晚了,期间香儿虽然仍就是伺候周到,可是却一直默默无言。琳琅心中早已一片坦荡,毕竟自己与母亲之间失而复得的情谊才是最重要的,经过这次大难,她倒也有些看开了。
“香儿,咱们去与云老板请个罪。”琳琅踏进大门后,便让小厮去代为先通报一声,尔后便转头轻声吩咐香儿。
“哼,何罪之有?”香儿沉默了很久,终于是说话了。语调却有些让人为止一寒的冷漠。
“……咱们莫名出走,本来便是不对。”琳琅心下一叹:“香儿,你是受苦了,是我太偏执,反倒是害了你我。”琳琅摇了摇头,便移步向云霜的宅院走去。
“小姐,你说的,香儿不明白,香儿也不想明白。”香儿一愣,震惊于琳琅这世事看透的语调,心中没来由的便烦躁起来:“小姐,咱们何罪之有。为何要去请罪,您以前不会如此,回吧,咱们回宅院去。”
“香儿。”琳琅停了下来,正巧是停在回廊外的一处供休憩的花园处:“莫胡闹了,咱们,有错,你不明白么?”琳琅望着香儿的双眼,轻声说道。话里有话,却有几分悲凉的味道。
“香儿无错,小姐也无错。”香儿眉头一皱:“不明白的是小姐。”说罢,她便拉着琳琅向云霜的宅院走去:“小姐,香儿的命是您的,您救了香儿两次,香儿想着的就只有小姐的得失,小姐的安危。小姐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小姐若想去请罪,那便去吧。”
香儿的步伐极快,拉着琳琅有些步子不稳。幸亏这段路上并没有人,转眼间,云霜的宅院便到了。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二十一章 恩断义绝(4)
琳琅回来以后便向云爽去请罪,态度之诚恳让勿返阁所有人,包括云霜本人都感到意外。本来还在想着是不是应该对待琳琅严厉一些了,瞧她慈眉善目的模样,一时又觉得如此一来自己未免太不近人情,于是琳琅无故失踪半个多月的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除了巧儿会偶尔想问出些端倪出来,其他的一切都随着时间悄然流走。
大家在这十几天的相处中,看到了琳琅明显的变化。再也不气焰嚣张,再也部颐指气使,这还是琳琅么?
下到奴仆,上到小阁阁主,大家心中都禁不住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不过,疑问是有,欣喜更多。多了一个知己姐妹,少一个剑拔弩张难伺候的主子,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好事情。于是,大家也便将疑问埋在了心里,就这么欢欢喜喜地过着安稳日子。
玉宁打小便与琳琅相处,这两个人虽然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长,却一直都是互相生厌,实在是八字不合。可是现下,琳琅却主动与玉宁握手言和,玉宁本性纯真却也狡黠,刚刚开始实在是不敢应承下来,怕是琳琅给她的什么陷阱往底下跳。可是琳琅却一次又一次地伸出友谊之手,到最后,即便玉宁是将信将疑,却也承诺下来了。
毕竟,如果真的是伪装,能滴水不漏的撑过这半个月也不容易。多半琳琅的性子确实是被磨平了把,玉宁如是想。不自觉得也开心起来,平常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这日,五月眼看着已经到了月底,梵音对镜梳妆准备着当晚的行头。梵音的丫鬟浣纱是当初文清身边的丫头,家中多难,她见阁里的人对她如亲人一般,一狠心便签了终身契约,也算是个苦命人。文清嫁与福生之后,本来想将之托付给现在的灵书,酒儿。可是酒儿此时早就有了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做丫鬟,于是,浣纱便当起了梵音的奴婢。
说浣纱是奴婢,也不尽然,至少对梵音不是这样。二十来岁的浣纱把梵音是从小带起,到现在,在梵音心里她与云霜是同等重要的。
“浣纱姐姐,你说这样可以了么?”梵音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回身问道。
浣纱仔细瞧了瞧梵音的发饰,尔后从桌上拿了一只别致的金色发簪,和蔼地说道:“梵音,带上这个瞧瞧。”说着,便将那呈芭蕉状的金丝发簪戴到了梵音的头上。
梵音低着头,撅着小嘴,万般不愿意:“浣纱姐姐,我能不能不带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浣纱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梵音,这可不是来历不明的东西。这是那位捧你的金主送的啊。”
梵音撇了撇嘴,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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