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确认是从赫那拉王府那里出来的。”
“姓钟的商人呢?”大皇子得到这个答案心情很是愉悦,却仍然压抑着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屋内走了一圈,才又回头问道。
“回爷的话,那人已经携家带口往东北方向去了。照爷的吩咐,将那人在京城的痕迹都抹了个干净。”
“好,很好。”大皇子一笑,正准备出门去紫禁城赴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低声嘱咐道:“支给无双会那些人的钱,从我名下钱庄里头拿,不要让我舅舅知道,明白么?”
“是。”黑影一点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好,很好。二弟,我这就去宫里,看你的好戏。”大皇子抬头望了望月亮,很是得意地走出了府门。
勿返阁玉宁房内
玉宁完全地呆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吓人的噩梦,她禁不住抓住了无月的手,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龙凤佩中的龙佩,有毒。”无月皱了皱眉,轻轻扶住了玉宁,而今的这个小女子,完全没有了当日的英气,留下的尽是脆弱与慌乱:“换句话说,这东西做出来便是用来弑君的。”
“不,不。灵书一定是不知道的!”玉宁猛烈地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好友即将承受的无妄之灾感到心惊胆战:“她若知道了,绝对不会仿制这东西出来的!”
“……不管她知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东西总是她做的,更何况……”无月瞧着天色,又禁不住叹了一口气:“现下大概礼物都呈上去了,皇上倒是沐浴焚香,一定会用上这对龙凤佩。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玉宁觉得,无月的这句话道出了事实,也给她与整个勿返阁判了死刑。
“本来,我过来是想补救,没想到……”无月瞧见玉宁那苍白的侧面,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地想法:“你跟我走吧。”
“什么?”玉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地望着无月。那双眼眸还是如此的深沉,但是玉宁在他的那对眼某中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跟我走吧,这次如果东窗事发,凭你一个人,是保不住勿返阁的。与其被他们连累,不如保自己周全……我会保护你。”
这是一句承诺,一句发自内心的男人的承诺。玉宁听得心中复杂万分,本来依靠着的无月的|奇|身体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书|到了一样,让她不得不马上与无月拉开了距离。
“不……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一定,一定还有法子。”玉宁在房里乱转,口中念念有词。
“没有法子了。一点法子都没有。莫说是你,这回不仅仅是太子,就连平常与索相私交甚好的赫那拉王府都会受牵连。”无月站起身来,进一步打破了玉宁的希望。
“你说什么?”玉宁听到赫那拉王府的时候,动作一下便停住了,人也瞬间清醒了过来:“赫那拉……王府?”
“……这次,大概会是一场在所难免的大洗牌,你没办法力挽狂澜的。凝心,跟我走吧。”无月瞧见玉宁站在那,一动不动。刚要上前与她说话,却只觉得眼前一花。
玉宁已经跑了出去。
“凝心!”无月望着慌张跑出去的玉宁刚要去追,只觉得身上一疼,不得不又坐了下来:“凝心……”
心好疼,无月觉得现下的心疼让全身的伤痛都不算什么了。心痛到了快要麻木的地步,却偏偏不让他没有感觉。
凝心,你为什么要走?
凝心,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你到底是为了勿返阁?
还是……赫那拉允鎏?
无月一声闷哼,觉得口中涌出一股浓烈的铁锈味。不甘、嫉妒与失望像是从心底发芽,破土而出的藤蔓,根根带刺,缠绕绞杀着他的灵魂。
“怎么?失望了?”良久,一个戏谑的女声从门外飘了进来。
“谁?!”无月条件反射地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护在身前。
“哼。”来人将门轻轻一推,将已经不省人事的醒儿推到了房间里头的地上。
无月发现那个冷嘲热讽的人居然是一直闭关的无明,当下便将佩剑放下了,沉默地坐在了椅子上:“你怎么来了。”
无明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上,转过头来看着无月的眼神已经少了几分往日的活泼与兴奋,但是这明显的变化无月却并没有瞧出来。而今的他不仅身体状况不佳,思想上更是心乱如麻。
“我来接你回去。”无明倒是习惯了无月对自己的冷漠,虽然心还是会为他的冷漠感到疼,却已经减轻了不少。大概是这一个月闭关修炼的结果吧,所以无明也没有太在意。毕竟现在让自己不去太在乎无月,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接我?”无月冷哼了一声:“我就这么跑了出来,你母亲会放过我么?”
“……这点你不用怕。因为,我母亲不知道。”无明一笑,居然就坐在了无月身边倒了一杯茶饮下。
“什么?”无月糊涂了,自己明明当初跑出来的时候是那样的轰轰烈烈,无双会的当家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呵呵,无月哥哥,我替你把那些人……都杀了。”无明笑得灿烂,却让无月一阵激灵。
“……你说什么。”无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要在平常,无明一定会嘟着嘴说他是狗咬吕洞宾,大大地倒苦水,现在反而冷静地继续喝着她的茶。无月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一起长大的小妹妹了。
“无月哥哥,不要这么看着我。”无明低着头,轻轻说着这些话:“他们本来就该死,遵从母亲的指令居然真将你的功力暂时封住了。不是他们做的这么绝,你也不会冒险运功冲破禁锢差点丢了性命,不是他们守得那么死,你也不会拖着本来就已经受伤的身体又催发内力与他们打斗。他们使你伤上加伤,你却手下留情留了他们的性命。眼看着母亲只要开关出来,他们就定会去告你的状。”说到这里,无明抬起了头,用她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眸瞧着无月道:“我怎么还可以留他们?他们都得死。”
“……无明,你怎么了。”无月双手扶着桌面,心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你是怎么了?”
无明听到无月问她这句话,灿然一笑:“无月哥哥,谢谢你关心我。我没事的。走吧,我来接你回去。”
无月瞧着无明,心中某处珍藏的那一些美好的记忆在慢慢地脱落。那会随意发脾气哭鼻子的小师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渐渐地,那些影像已经被眼前这个冰冷冷的女娃所代替。这种无力感居然让他再也没有勇气看着无明。
到了这种情况,他心里想着的,还是凝心那奔出去的背影。是那样的决绝,却让他恨不起来。
眼前的无明则抽离了他支撑身体的所有气力。
无明变了,一定是变了。
为什么会变的?变在哪里了?他说不上来。
可是他明白。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无明看着无月微微颤抖的身体,叹了一口气,轻轻扶住他说:“无月哥哥,走吧。沈凝心定是去找赫那拉王府的人了。你在这里,没有意义了。你已经尽力了。”
无月听罢,浑身一震。只觉得呼吸困难,脑子一片空白。良久,他点了点头,黯然与无明一起离开了玉宁的房间。只留下尚在睡梦中的醒儿。
奔出勿返阁的玉宁什么都没有多想,只想着或许赫那拉允鎏有办法挽回整个局面。而今的她,已经顾不得考虑周全,只盼望能够保住所有她珍视的人的性命。勿返阁的上上下下,还有灵书,都是她脱离了苦海以来最最珍贵的宝物,她不能让这些东西被那些荒唐的权术玩弄者给毁灭掉。
玉宁一路狂奔,其中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因为今天是圣上的六十大寿,街上都很热闹。处处悬挂着红灯笼。玉宁飞快地奔跑着,摔到地上,又爬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迫切地希望回到内城。
十年前,她与母亲因为勾心斗角的后院之争不得不以假死求生存。可是那只不过是个小事而已,在那暗潮涌动的内城中,这种事情多如牛毛,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欺君之罪,弑君之罪,即便是死,也逃不了罪责。弄不好,挫骨扬灰也是可能的。
想到这里,玉宁的身体禁不住剧烈地颤抖。她不得不停下依靠在一个门柱前喘息着,汗已经濡湿了她的衣裙,将她飘逸的发或多或少地粘在了她苍白的脸上。玉宁只觉得如此激烈的运动,是她本来瘦弱的身体承受不住的。不知不觉,她已经跑到了京城的中段,远远望去,内城的飞檐峭壁隐隐约约地在黑夜里头显现。
来不及了,再拖下去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玉宁擦了一把汗,捂着已经在不规则跳动的心脏,忍着阵阵的绞痛继续着那磨人的旅程。这条路当日她在看着父亲凯旋归来的时候,她只嫌太短;而今,她踉跄地跑着,不断地要自己提速,却怎么也没办法再快起来,只恨这路太长。
赫那拉允鎏,玉宁纷乱的脑子里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人。虽然他们的关系微妙复杂,虽然他们总是站在水火不容的对立面。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玉宁却坚信,只有他能帮助她。相对的,只有她能够挽救他的赫那拉王府。
眼看内城的大门愈来愈近,玉宁的眼睛已经有些花了,看东西不大清楚。耳边只响着自己厚重的呼吸声。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终于跑到了内城门口。
守门的官兵还没有上前问话,玉宁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官爷,求求您,求求您行个好。民女求见赫那拉王府的允鎏大贝勒,有要事!”
赫那拉王府允鎏房间内
玉风笑容满面地坐在一边,等着允鎏更衣妥当,好一起去紫禁城赴宴。没有多久,允鎏便从屏风后头出来了。此时的他,穿着一件崭新的锦蓝色袍子,圣上御赐的一件镶着黄边的吉祥云纹马褂套于身上。
玉风赞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正要与他一起走。一个小厮便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了。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说得允鎏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半晌,他只说了一句:“你下去吧。就说我不见”
尔后一声不吭地便走出了房门,玉风虽然好奇,只得尾随其后。
正文 第十八章 龙凤佩(15)(16)
玉风与允鎏二人一前一后颇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匆匆来到府门,管家早已经在门边等着了。
“少爷。玉风贝勒。”老管家点点头,一挥手便叫站在远处的马夫将马车牵了过来:“少爷,老爷已经与福晋一道先去紫禁城了。”
允鎏点点头,倒是对这位在自己家中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的老人很有礼貌:“张伯,辛苦你了。”
说话间,那马车已经停稳在了门口,允鎏将袍子一掀,很是利落地进了马车。玉风也赶紧钻了进去。
只听得允鎏吩咐马车夫启程,马夫一声吆喝,马车便缓缓地动了起来。
玉风瞧着马车已经开始走了,迫不及待地便问道:“刚是什么事,什么不见啊?”
允鎏看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那几个办事不力的人来请罪呢,那个钱庄老板的踪迹找着了。”
“找着了?那怎么样?”玉风一听,更是穷追不舍。
“还能如何。既然是请罪,你也应该猜到他们办砸了差事吧。”允鎏闭目养神,内心烦躁得很,声音却依然平稳。
“……死了?”玉风轻轻问了一句。心下一沉,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哼。”允鎏一声冷哼:“何止是死了,都快只剩下一滩白骨了。尸体是在郊外的林子里头发现的,去的仵作说了,死了怕有个把月了。是怎么死的,他也没办法看出来。融雪几乎带走了一切线索。”说到这里,允鎏的声音多少有了些愤怒的色彩:“拿着朝廷的俸禄,叫他们盯一个人却盯不紧。更可笑的是,死了个把月才找出来。难道朝廷都养着些酒囊饭袋么?我不稀罕他们的请罪,只望他们用脑子好好想想,怎么当好这个差事。”
“哎,你这线索,岂不是断了?”玉风叹了一口气,也遗憾地用扇子敲了敲手掌。
“断了,断得干干净净。”允鎏说完,便又闭起了眼睛。
载着他们两人的马车悠悠地向紫禁城使去。
赫那拉王府的老管家站在门口,直到确定马车已经完全驶入了夜色之中,再也看不到的时候。才放心的往回走。这个时候,从城门处急急跑来一个官差。
“管家先生,请留步。”那人虽然跑的气喘吁吁,但是在赫那拉王府总管的面前礼数还是不敢怠慢。
“你是?”老管家奇怪地看着这个兵卒。
“回管家先生的话,小的是守着内城门的。刚才门口来了一个小姑娘,说是要求见赫那拉王府的大贝勒。还说是要紧事,都跪下来求咱了……所以,小的还是过来禀报一声。”
“哦?她有什么事情?”管家一听是女子,而且还是内城外的。更觉得奇怪,想他家少爷他最清楚,洁身自好的很,是不可能闹出什么满城风雨的风流韵事的。就是最近……好像勿返阁走动的比较勤,想到这里,管家又问了一句:“那女子说了她是谁没有?”
兵卒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结果地摇了摇头:“回管家爷的话,那女子说这事情很要紧,却只能对大贝勒一个人说。咱们怎么问都没结果。至于她是谁……她只是说,她叫沈凝心。”
“哦。”管家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名字很耳熟,根本就不会想得到她就是这几天内城里头的人们传得沸沸扬扬的灵凤绣庄的主人,要是他知道,他也不会表现出这种不屑。
一定是什么女子瞧上了少爷,缠着不放吧。
管家如是想。
于是挥挥袖子说:“叫那女子回去吧,少爷进紫禁城赴宴去了,她今儿个是瞧不见了。”
说完,管家便在那兵卒打千的时候,走进了王府里头。
玉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勿返阁的,当她恍恍惚惚地一步一步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醒儿已经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正在房内漫无目的地走着,却见到自家小姐失魂落魄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赶忙迎了上去。
“小姐,小姐您这是去哪里了?”醒儿瞧见玉宁整个人都在失神,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只是默默地坐在了椅子上。更是让她感到不安:“小姐,您可别吓我啊,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玉宁摇摇头,没有神采的瞳孔中映着微微烛光。
醒儿看到玉宁这幅模样,实在不放心走开。可是开了几次口,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于是她叹了一口气,转头要退下,又突然想起了她要告诉玉宁的一件重要的事情,才又轻轻走到玉宁身边道:“小姐,无月公子不在了。仿佛是已经离开了。”
本来神情呆滞的玉宁终于因为这句话有了一丝反映。她先是一愣,尔后眼神变得更加悲戚:“他要走,也是应该的。你先下去吧。就让我一个人呆着。”
醒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退出了房间,临走前还是不放心地瞧了玉宁一眼,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叹了一口气才真正走开。
玉宁听到醒儿的脚步声渐远,这才扶到桌边,身体禁不住在微微颤抖着。一滴泪,从玉宁的眼中流了下来。
紧接着,两滴,三滴,眼泪簌簌流下。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玉宁喃喃地问着自己,却发现自己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一切都无力回天了。如果那个龙凤佩真的是有毒,如果皇上并没有侥幸逃过此劫数,勿返阁不日或许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不,何止是这区区勿返阁?整个京城大概从此都会长期笼罩在弑君的恐怖之下,人人自危,就怕哪天倒霉被连累吧。玉宁在自己的又可以重新思考的时候,想了很多。
首先,她会等,坐等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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