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络心中想的停当,方才对着吴国公朱元璋开口说道:“吴国公,马姐姐此番罹此大难,只怕有人暗中陷害,一定不可放过此人。”
吴国公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对着李凝络摆摆手说道:“你马姐姐素来宽厚待人,虽然治家甚严,不过府中丫鬟婢女都极为爱戴,不想居然有人如此辣手毒心,想要加害与她。此事真是颇费思量。”
李凝络笑了笑说道:“依我之见,姐姐治家甚严,必然是得罪了府中的某个心胸狭隘丫鬟婢女,乘机报复,方才在茶壶里头投毒。只要找到了翠儿丫鬟,向她询问一番今日去厨房泡茶之时和泡茶回来的中途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自可从中得窥一番端倪来,翠儿的嫌疑也是不小。”
“言之有理,此事还是要落到翠儿那个丫鬟身上。”朱元璋捻的胡须,微微的闭上眼睛说道。
楚流烟心中有些异议,便开口对着李凝络反驳说道:“翠儿丫头和马夫人虽是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流烟实在想不出翠儿会对着马夫人作出这等事体来。”
李凝络冷冷的笑了一声,便反唇相讥的对着楚流烟说道:“楚姑娘心底善良,自然是不知人情险恶。不过俗语有云,人心隔肚皮,他人的心思只有他人心中清楚,旁人又不是蛔虫,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人家心里头到底是如何。翠儿虽然是马夫人的仆从,可是未必一定没有害马夫人的心思。”
楚流烟一想到平素和翠儿以及马秀英相处的情形,实在不能接受李凝络的这番论断,便替翠儿辩诬道:“翠儿不是那般谋害主母的丫头,想来定然是有人在其间做了手脚,翠儿一时不察方才中了圈套。马夫人中毒之时,翠儿不是吓得连手中的茶壶都保持不住,掉落到了地上了么。”
李凝络笑了笑说道:“就算暗室欺心,人前说不定依旧是一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的样子。翠儿有那般举动虽是不假,若然此子心中有意为之,楚姑娘有任何可以看的出破绽来。还知道是翠儿一时心中惊乱,一时失手将茶壶打破了。”
楚流烟听的李凝络语含讽刺之意,自然不肯示弱干休,便针锋相对的开口言道:“李妹妹这话就不对了,姐姐虽然是痴长了妹妹几岁,虽说未必老于事故,不过翠儿若是做伪情虚,里外不一,姐姐还是能够看的出来的。而当时翠儿的情形分明就是惊见马夫人情形不对,心慌意乱,一时手足无措,方才将手中的茶壶摔碎了的。妹妹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听楚流烟如此直言痛斥自己,还隐隐约约的讽刺自己是个宵小之辈,自然也就不乐意了。不过李凝络也知道在朱元璋的面前,自己不可对于楚流烟举止过甚,心中微一思忖,便装作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轻挪莲步,楚楚可怜的行道了吴国公朱元璋的身边,双目含泪的对着朱元璋说道:“吴国公,楚姑娘一点也听不进去我的意见,反而反过来教训了凝络一段,诬告凝络是小人,吴国公,你可要为凝络做主。”
说着便作出了拭泪的举动来,却在手掌缝隙之间偷眼瞧着吴国公朱元璋的反应。
吴国公朱元璋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两个女子居然会闹到这个地步,而一边的床上还躺着自己结发妻子马秀英,不由的一阵子心烦意乱,胸口像是被人塞进去了一团猪。毛一般的极为不舒服。
李凝络一见朱元璋的神色不佳,还以为自己方才的举动已然让朱元璋对于楚流烟的言语生气了,于是便变本加厉的挑唆道:“吴国公,我可是你的妾室,楚流烟不过是你军中的一个小小的军师而言,楚流烟如此羞辱了我,便是冒犯了吴国公你,吴国公,你可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给凝络讨回一个公道来。吴国公你看不能轻饶了这个以下犯上的贱人。”
这番话不说倒好,没有想到贱人两个字方才一出口,朱元璋勃然一怒,反手就给李凝络脸上甩过来一个大嘴巴。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毫无防备的李凝络被打的呆立到了地上,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贱人也是你叫的么,楚军师是我军中的谋略之士,军中之人和应天的百姓俱是对她恭恭敬敬的,言语之间丝毫不敢造次,可是今日你居然敢开口称她为贱人,如此污秽不堪的言辞居然出自你口,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眼下我不愿看到你,你马上给我滚回你的屋子里去。等到本国公料理完了府中的事情,晚间过去好好的教训你。”朱元璋似乎是生气极了,丝毫不给李凝络留有余地,骂骂咧咧的对着李凝络吩咐道。
李凝络没有想到平素对着自己百依百顺的吴国公朱元璋居然会如此一反常态,心中自是震惊不已。不过李凝络也很有眼色,心知朱元璋眼下这般大怒,若是出言顶撞,对于自己丝毫没有好处,眼下唯一能够做的事情,还是听从了朱元璋的吩咐,先行回房,等到朱元璋的怒气消下去之后,在朱元璋的面前尽力表露一番,自然可以挽回局面。
心中这般的想法,故而李凝络也不气恼,便对着朱元璋微微的说了一声:“吴国公,凝络就先行告退了,请吴国公万勿生气,凝络方才也是一时冲动,并不是有心想要得罪楚姑娘。”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连瞧也不瞧李凝络一眼。
李凝络明白朱元璋眼下对于自己还是心怀怨恨,对自己方才所言也是不理不睬,心知若是继续在吴国公朱元璋面前求情,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故而李凝络对着朱元璋朱元璋说道:“吴国公若是不信凝络的话,凝络这就可以在此地给楚姐姐陪个不是。”
吴国公朱元璋听的李凝络如此说,方才回过头来,对着李凝络说道:“若是你心中真有此意,楚军师就在眼前,你不如现在过去给楚军师配个不是,不过可是要心口相一,不可虚情假意的故作姿态。本国公就在此地,你可不能心生妄念,想要欺瞒本国公的眼睛。只要你恭恭敬敬的给楚军师磕一个响头,陪个不是,日后本国公就不再追究你今日的过失。否则的话,不管你日后做些什么,本国公依旧会使你如同粪土一般,不愿亲近。”
李凝络听的吴国公朱元璋的话,不由的心中暗暗的恨上了朱元璋,怎么说自己都是吴国公的侍妾,也算是吴国公府邸的半个主人,居然让自己妻妾向外人叩拜,岂不是折损了自己的名头。
李凝络不由的想起当日自己设计陷害徐碧仪的情形来,张定边将军处心积虑的多方设法,和自己在吴国公府邸之中里应外合,终于使得朱元璋堕入觳中。朱元璋听闻了屋子里头男女勾搭之事,怀疑身怀六甲的徐碧仪和戏子叶文轻勾搭成奸。自然对于徐碧仪肚子里头的孩子也怀有疑心,以为是戏子叶文轻和不守妇道的徐碧仪私通所生,故而一怒之下便毒打了徐碧仪一顿。徐碧仪被打的鲜血淋漓之后,楚流烟却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将徐碧仪从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给生生的救走了,若是朱元璋执意要留下楚流烟和徐碧仪的话,就算楚流烟的武功高明,可是朱元璋只要让时刻保护自己的侍卫出手,就算楚流烟的武功在高明一倍,也丝毫没有机会将徐碧仪从吴国公朱元璋面前带走。
看来当日吴国公朱元璋放任楚流烟将徐碧仪从自己面前带走,其间还是另有隐情。
不过此事可是颇费思量,不管当时朱元璋心中的心意如何,楚流烟蓦然出现,接着就救走了徐碧仪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而朱元璋不出一言,也不加阻拦的任由楚流烟将重伤的徐碧仪带走,这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事实俱在,显然朱元璋对于楚流烟还是另有一番情意,若不是如此,岂能任由楚流烟将徐碧仪从自己眼前带走。
想到此处,李凝络忽然觉得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这件事情,居然就轻易的搅和了进来。
如今闹成这般灰头土脸的模样,也算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李凝络在心底下暗自咒骂楚流烟,若不是楚流烟今日和自己针锋相对,自己一时之间忍不住想要教训她一顿,何至于被吴国公不留情面的掌掴了一下,令的自己在楚流烟面前丝毫抬不起头来。
更没有想到朱元璋居然真的令自己到楚流烟跟前,给楚流烟低头认错,莫非在吴国公朱元璋的心目之中,自己根本就无法和楚流烟比肩。
若是如此的话,这些日子以来,吴国公朱元璋对于自己的百依百顺,恩爱异常有将做如何的解释呢。
李凝络心里头忽然感到一阵迷茫,不知道这些日子究竟是自己做戏耍弄了吴国公朱元璋,还是吴国公朱元璋将计就计的粉墨登场,在自己面前演出了一场好戏,令的自己居然误以为已然轻易的夺取了吴国公朱元璋这个人,占据了吴国公朱元璋的那个孤寂的心房。
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错了么,难道吴国公朱元璋一点也不重视自己。莫非自己和这个没有自己年轻,也没有自己动人的楚流烟比起来,真的只是朱元璋心头的一堆丝毫不得人顾看的粪土么。
如此不济,李凝络心有未甘,就算在如何不如人家,难道真的在吴国公朱元璋心里头一点的地位都没有。
她是人家心头的一颗朱心痣,而我呢,我有算得了什么,粪土一堆,毫无价值,毫无价值,连让吴国公朱元璋回头一顾的价值都没有。
李凝络有些悲哀的望着朱元璋的后脑勺,发现朱元璋根本就没有看她,而是早就已然转过了头去,替自己给楚流烟陪不是。
“楚军师,贱妾不懂规矩,丝毫没有礼数,便对楚军师恶语相向,实在是本国公管教无方的过失,还请楚军师千万不要怪罪。”朱元璋有些诚惶诚恐的对着楚流烟低眉致意道。
楚流烟倒是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淡淡的回道:“吴国公不必如此客气,其实李妹妹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楚流烟不过是军中的一介谋士,又不能领兵打战,只能退居幕后,替吴国公出个主意,有时候出的主意也不大高明,甚至不过是徒乱人意的乱出主意而已,也算不得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吴国公大可不必在意,就算楚流烟不在军中扶持吴国公,也丝毫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李妹妹方才认为楚流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实在是没有说错。也算是事实俱在,无可辩驳之事。”
吴国公朱元璋一听楚流烟如此言语,慌忙摆手说道:“千万不要如此,楚军师,军中大计,还需楚军师鼎立支持,军中一日不可缺了军师,贱妾方才所言,不过是一时着恼的意气话,楚军师怎可当真。也不必耿耿于怀,将这些言辞念念不忘,大可一笑置之。”
说着朱元璋便回过脸来,拉长了脸对着李凝络喝到:“楚军师大人有大量,不念旧恶,你快来给楚军师陪个不是。”
李凝络一听,心下着恼。不过形势禁格,限于吴国公所命,眼看不得不向楚流烟低头认错。
运筹帷幄 第六十六章 风流业冤
情势所逼,也容不得李凝络不得不暂且低头。
李凝络方才对于朱元璋言及要给楚流烟低头认错,亦是作伪情虚,故作姿态之举,想要试探一下吴国公朱元璋的态度,实非诚心所愿。
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口出此言之后,吴国公必然会心下暗自哀矜,也就不再追究此事。
这番如意算盘打的虽响,可是到头来却落了空。
出乎李凝络意料之外的是,吴国公非但没有垂念李凝络的哀垦之意。更没有想到朱元璋不知是有意无意,非要逼迫自己给楚流烟致歉。
如此一来,原本只是想要在吴国公朱元璋面前,虚情假意的故作姿态,向吴国公朱元璋昭示一下自己方才悔过的心迹,以求取他的谅解。
如此一来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依旧得蒙荣宠,丝毫不会有所损失。
却不曾想到居然弄巧成拙,被吴国公朱元璋捏住了把柄,非要李凝络坐言起行不可。
所谓满话好说满饭难吃,李凝络只是知道眼下的情势是骑虎难下,若是不遵从朱元璋的吩咐,势必会给吴国公朱元璋带来不堪采信的恶劣印象,若是因此事在朱元璋的心目之中落下芥蒂,日后吴国公朱元璋必定不会亲近自己。到了那时,就算自己本事再高,想要在吴国公的府邸之中翻江倒海,闹腾出一番动静来已然是失去了先机。
想到此处,李凝络将心一横,决心不管今日如何示弱,如何不堪,先向楚流烟低头认错好了。只要能够挽回天意,就算今日所受的屈辱,日后依然可以讨要回来。
心中既然有此想法,李凝络便快步行到了楚流烟的跟前,跪伏了下来,对着楚流烟哭诉道:“楚姐姐,凝络年少无知,方才言语无礼,冲撞了楚姐姐,还请姐姐恕罪。”
楚流烟听的李凝络张口向自己道歉,方才心里头的不快消散了不少,不过依旧对于李凝络陷害徐碧仪之事耿耿于怀,即便是眼下李凝络低声下气的给自己致歉,依旧不能忘怀此事。
楚流烟自然没有欲要伸手将跪伏在地上的李凝络扶起来的打算,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妹妹不必如此前倨后恭,楚流烟方才是应天的一介草民,现在依旧是。丝毫没有改变,妹妹如此大礼参拜,岂非要折煞了楚流烟的阳寿。妹妹的这一拜,姐姐实在是无福消受。”
听的楚流烟如此应答,李凝络自是在心里头将楚流烟恨得要死,不过她也明白眼下不是发作的时机,惟有先行将吴国公朱元璋卫护楚流烟的心意给淡化之后,方才有机会如此行事。
若是不顾时机,和楚流烟做对,恐怕第一个不放过自己的不是别人,便是心中对着楚流烟颇为卫护的吴国公朱元璋。
有此领悟,李凝络自然是不愿出言抗颉,只是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哭泣着说道:“楚姐姐这般说法,岂不是不愿意接受妹妹的致歉,这般情势怎能不让妹妹无地自容,算了算了。姐姐若是不肯见谅,小妹苟活世间又有何用,不如以死明志,今日就撞死在这里。也算是表明了妹妹的此番心迹。”
李凝络的言辞说道后来忽然变得幽怨凄凉,楚流烟和朱元璋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故而在李凝络的话音刚落,楚流烟和朱元璋一同大叫了一声:“不可。”
却只见到李凝络将迅速的站了起来,将眼角晶莹的泪珠一抹,随即便冲向屋子里头的一根和吴国公朱元璋挨的不远的柱子。
楚流烟原本觉得李凝络方才言及马秀英的丫鬟翠儿之时,言辞苛责,颇失公允,一时按捺不住,方才出口质问,如此便和李凝络争吵饿了一番。
李凝络的致歉之举,本是出乎楚流烟的意料之外,只是楚流烟依旧觉得李凝络此人和徐碧仪被人诬陷之事深有牵连,故而心中颇为不愿改容相对,依旧保持的不冷不热的态度,话语之间自然也没有过多的热情。
可是没有想到李凝络听了自己的答复之后,居然忽萌死志,想要一死求得楚流烟的谅解。
楚流烟大惊失色,慌忙伸手去抓李凝络,可是却已然慢了一步,只是抓住了一角的衣袍。
李凝络的冲势甚猛,眨眼之间,这一角的衣袍也滑脱了出去。
眼看李凝络快要撞到屋子中间的廊柱之上,香消玉殒了。
楚流烟心中对于李凝络虽是犹有余恨未了,但也不忍得见一代佳人命丧眼前,喋血屋中,不由的惊唿了一声。
不料斜刺里杀过一个人来,横的一抱,蓦然将冲到近前的李凝络搂到了怀中。
楚流烟一见,却是吴国公朱元璋伸手矫捷的截住了李凝络寻死的去路,之间朱元璋截住了李凝络的身子之后,右足猛地往后一弹,全身一震,随即便如螺旋一般旋转了起来,帮着李凝络卸掉了方才前冲的劲头。
李凝络只知性命得保,一时之间也颇有后悔,觉得若是方才朱元璋负手不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