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六回
见卫忠的确是个能干的,扇儿便渐渐往庄子上去得稀了,表面上一心在卫府里养花逗鸟,好似退休的老太太,背地里却在潜心修炼。
她曾问盆子,为何盆内空间灵气如此充盈,她打坐再久都无法冲破瓶颈结丹呢?盆子的回答大意是修仙是一个量变与质变过程,灵气是一方面,机缘又是一方面。就像没有那点豆腐的卤,豆浆再多它也不是豆腐。
饶是如此,扇儿还是觉得比一般修仙者要幸运得多,因为她灵气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又有这个看起来很霸道的小盆子做靠山,真有种仙二代的感觉。
卫茗不曾来得及回卫所一趟,就匆匆忙忙去了前线和吴国对峙,一场更加惨烈持久的战争一触即发。好在朝云卫所靠着的是齐国边境,尚不会被战火所波及,扇儿在卫茗的厮杀保护下能够专心发展农业大计,拯救天《|Zei8。Com电子书》下灾民。
唯一令扇儿担心的是,沈垣还没回来。去问小盆子吧,他肯定又不说实话,问若虚鼠就相当于问小盆子。好在扇儿比较看得开,也明白沈垣不是那种喜欢被人干涉行动的人。
四月末,春光烂醉。卫府的人早换下冬装,去了暖炉,空气中皆是和暖温柔的春末气息。扇儿把吴府的宋姨娘和周姨娘接过来玩,赵氏兄妹也过来了。
扇儿问周姨娘:“你家哥儿哩?”
周姨娘羞涩道:“昨个儿不知怎么的,有些吐奶,我怕外头灌了风,叫奶娘好好看在房里了。
宋姨娘怒道:“还不是那个贱人给闹的!好好儿的非要抱哥儿出房去,又举得恁样高!小小的孩儿,唬成什么样!”
周姨娘不敢抬头,蚊子般道:“没有……她也是好心……”
宋姨娘恨铁不成钢道:“你总是这样替她说话,她要是有好心,我把这脑袋给她做夜壶!爹知道后多大怒气哩,你个做亲娘的也这般不护着。”
扇儿脸色不佳,轻轻责备了周姨娘几句:“你怎么越来越不及原先了?当初你是怎么和我说来着,她都欺负到你孩儿头上了,你还要忍么?”
周姨娘头更低了。
扇儿叹口气,赵元普插嘴道:“姑姑你也莫要怪周姨姨了,她怕是有话不好说哩。”
扇儿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到底是打算叫我什么?奶奶姐姐姑姑的,只是头昏。”
迎香故意道:“他晚上睡觉都喊姐姐,怎么一睁开眼睛就改口儿了。”
宋姨娘敲了迎香一板栗:“你又没得编排你哥。”
元普反唇相讥道:“不晓得是谁,这大了还尿床哩。”
迎香听了这话只追着元普打,元普撒丫子就跑,大家禁不住哈哈大笑。
孙妈妈自孙若兰被卖出卫府后,一夜间仿佛老了几十岁,病在床上下不来,扇儿理所当然地全权接手府内事务。
对于孙妈妈,她不觉得愧疚,也不觉得得意。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找的,倘若她清楚自己的本分,安心做一个受尊敬的奶娘,而不是惯着自己的孙女做不切实际的凤凰梦,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并且,除了收回治家之权,她也没苛待孙妈妈。落井下石不是她的爱好。
因为卫所正在轰轰烈烈地开展生产运动,扇儿以身作则,打发了许多不必要的仆人出府,只留了二三十个奴仆在府内,平日用度也减色不少。原先大家还担心少奶奶开庄子花钱太大变抠门了,后来发现她只是俭省自己的,大家的赏用没有变,越发称功颂德起来,恨不得把她夸到天上去。
关于扇儿的农庄,卫所里其他几个千户也有所耳闻。除了艳羡这个妇人好一笔钱财之外,他们也没什么想法。他们觉得,自己种药才是正经赚钱,你开再多田庄,粮食撑死了也一两千石,说不定还把上头的救济给搞没一大半,活该辛苦砸自己脚!妇人之见啊!
因为朝云卫所里的居民渐渐吃饱了,穿暖了,手里也有几文闲钱了,各种需求紧接着而来。这一点扇儿很佩服商人这一群体,无论在哪个地方,他们嗅到商机的反应是最快的。
一开始来的还只是些贩卖日用品的小商散商,后来一些酒楼大铺也开始入驻朝云卫所。出于各种心理,他们主动掏钱修路造房,卫所渐渐透露出整齐繁华的气息,和当初那凋零破烂的模样有了本质的区别。
然而其中最令扇儿高兴的,莫过于来自产粮大区的几个粮商。他们运来不少粮食,大大缓解了扇儿庄丁需求,其中还有个十分精明的大商看出卫所农庄的潜力,欲定下买卖合约。
扇儿治酒款待了这个叫唐甫的粮商,他本人也是一个地主,手里有近万亩良田,在越国少数不受灾害的地区。
唐甫深知如今粮食的艰难,也对扇儿的手段十分敬佩:“我去过奶奶的庄子查看,里面秩序井然,士气振奋。一般庄主只知克扣,却不知怀柔更是上道,真不愧奶奶得的菩萨之名。”
扇儿笑道:“我这点小聪明,哪里就经得起这般夸。说实在的,我自小不曾务农,许多内里行道更是两眼一抹黑。您是老手,咱们既然已经合作,能否谈谈你的看法?”
唐甫见其闻琴知意,越发喜欢起来。他把自己的经验和看法笼统地和扇儿说了一遍,比如兴修水力,投资机械,生态循环等。扇儿越听越觉得这老兄的眼光比她还超前,简直他才是穿越来的。
“听君一席话,真是茅塞顿开。”扇儿热情道:“这些,我就交给你与卫忠协商处理。咱们如今共同经营,已是一家亲人,说不得互相帮助。”
唐甫颇有雄心,很快和卫忠惺惺相惜,一起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卫所农庄大开发了。扇儿手下能用之人充盈,自然再不需她废什么气力,只等着明年粮食和灵药大丰收。
朝云卫所的土地忽然变得肥沃一事,其实也暗中惊动了一些修仙者。他们查看一番后,没能发现什么蹊跷,只得离去。
吴致远赤着上身,正在后院里反复练习军营里老师傅教给的枪法,浑身大汗淋漓的。因为卫茗特别照顾,他已经直接编入所内亲兵,别的兵吃住皆在军营,唯有他常能回家。
原先他身子有些肥膘,只因天天吃油厚的,又时常流连花丛,故而一到阴雨天气就有些腰酸背痛伸展不得。自打到了卫所,每天运动量极大,不仅胃口好了很多,身子也舒畅了。
耍完一套枪法后,他正得意地自我欣赏,却听见有人鼓掌。他一回头,见扇儿站在自己面前,不由的脸上一红,胡乱套上件衣服道:“我听说你一直忙着处理卫所里事哩,那卫茗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在外头胡来,把你丢在这儿替他操劳。”
扇儿扑哧道:“他保家卫国,也算不上胡来。你刚才耍得倒是好看,看来我要多一个将军哥哥了!”
吴致远嘿嘿一笑,挠挠头道:“你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对了,你还没看过静姐儿。”
扇儿摇摇头:“我有心看,怕她娘不乐,以前又不是个交好的。”说罢打开一个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吴致远看:“这是我前些时得的一套内甲,比起铁甲轻薄,又耐寒热,你过些时想必就要去那边前线,穿着我心里也安定些。”
这个内甲是用二阶灵兽黑雾山怪鸟的皮肉打造的。若虚鼠好久才寻得一个行将就木的炼器师,废了小半箱子灵石才打得五套内甲。
吴致远笑着接过:“还别说,轻飘飘的闪着红光,一看就是好东西。”
两人一起去了周姨娘房里,她正歪在榻儿上拿小布老虎逗安哥儿玩,见两人来,忙来迎接。
扇儿抱过安哥儿看了看,笑道:“真个和粉团一般,什么时候办周岁?”
周姨娘笑道:“还早呢,他是年前生的,这才夏正头儿。”眉目间却有掩不去的忧愁。扇儿心下一动,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吴国与越国之间的大战再一次爆发了。
这场战争对于越国来说无异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但是再怎样为难,硬着头皮也得上的。就在风雨飘摇之时,江北巢州出了一位奇女子,屡献奇策为朝廷解决了粮草军费征收等问题,圣上大喜,封其为辅国夫人,恩及全家。
“你是说,这位夫人要来咱们朝云卫所?”扇儿把棋子下了,慢吞吞地问卫忠。
如今卫忠已成扇儿心腹,这种消息自然是不能大意。他忧心忡忡道:“只怕来者不善啊。”
扇儿默然一会儿,道:“她既是奉旨而来,咱们也不好说什么。你把庄子看紧一点,不要露出破绽。”
卫忠道:“奶奶吩咐,奴才知道。”
扇儿打听到这辅国夫人姓刘,闺名玉珠,嫁给了巢州一个姓杜的同知,故也有人称她杜刘氏。这刘玉珠从小聪慧,熟读诗书,是个闺阁里的将军,后宅内的元帅。她丈夫承荫得了个同知职,她犹嫌不足,时常劝说其多着意仕途,皆是枉然。
不曾想越吴一战,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展现的机会。巢州是粮草圣地,在任的官儿都是极为肥厚的,但是都不肯出力筹军饷。还是她巧计诈得那些人家破人亡,身家全部归了皇宫内库。原先皇帝本来想赏那杜同知,杜同知一向惧内惯了,就把自家老婆给说了出来,就有了后来的事。
扇儿并不曾知道其中细节,只是直觉到此人就像卫忠说的,来者不善。
辅国夫人来朝云卫所的架势不可谓不大,二十多个人开道,浩浩荡荡一列长轿,在旁跟轿的奴仆皆是绸缎满身,趾高气扬,有些人稍微躲慢了些儿,就被他们一脚踢开去。
刘玉珠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轿,她满头珠翠,相貌只是中中,唯有眼中一抹傲气格外显眼。
“传说中的活菩萨娘娘?不知和我这位辅国夫人一比,又是如何呢?”
☆、37第三七回
扇儿自打刘玉珠进卫所后便处处提神,不想她主动找上门来,自然不好拒客,吩咐曹康家的引她进来。
刘玉珠一双利眼扫过卫府,只见庭院深深,花木繁盛,奴仆却有些稀,倒是多了几分静谧意味。到得露天竹台,扇儿早已备下茶点等候,前来迎接。
刘玉珠先看着扇儿身边两个丫鬟,一个爽朗明艳,一个媚绝无双,暗中点点头,再看扇儿,只觉:
蛾眉带秀,凤眼含情,腰如弱柳迎风,面似娇花拂水。轻盈真物外之仙,雅淡国色态天然。
扇儿底子本来就不差,原先是没长开,锦衣玉食的将养了几年后很是出众了。最关键的是气质方面的缺陷被修炼的功法附带效果所弥补,再加上卫所内行了数大善,许多人悄悄为她立了生祠,那祈愿之力化成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慈悲光芒,光看外表,真像一朵白莲花牌圣母。
饶同是女人,刘玉珠也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响,方笑着也上去携住扇儿的手,好似多年未见的姐妹。
寒暄过后,茶汤三道,刘玉珠才开始闲闲东扯西拉暗中试探起来。怎料扇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曾漏出一句有用的话,一味守拙。
刘玉珠有些失望,笑道:“我听说卫大人只有一位嫡妻,连个通房都不曾有,可见你在这方面上严了些。男子再不顶事,也该雨露均沾早早开枝散叶,这般宜安县主也会觉得你是真贤惠,少许多焦虑。”
扇儿羞赧道:“我时常也这么说,可是夫君常道,你贤惠得太过!纳不纳妾,说过一遍就罢了,没见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刘玉珠有些不快,面上依然和煦:“可见他是真心对你,有夫如此万事足。”
扇儿笑道:“我也早就听说过夫人主母威仪,各有千秋罢了。”
刘玉珠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其实这次圣上派妾身前来,是希望助夫人一臂之力。”
扇儿诧异道:“所为何事?”
刘玉珠嘴角微微翘起:“夫人随夫君前来卫所,想必没少受那些千户的气。自古以来争争吵吵为的就是一个利字,我家夫君早曾上书过,边关卫所屯兵处一千户职足矣,数位千户把持卫所,争兵夺粮,人心不齐,倒是一大患。”
扇儿道:“夫人所言甚是。只是我家夫君尚在前线作战,那几位千户都是世袭几代至此,皆有根基。此刻吴越两国争斗激烈,咱们若是动了卫所里人,没得后院起火。此事,还得等我家夫君回来再作商议。”
刘玉珠摇摇头:“不是我说丧气话儿,卫大人一年半载,哪里就回得来?如今你重整卫所,又开庄务农,明里暗里盯上的人不少。不说你现在辛辛苦苦,到时候那几个千户横插一杠,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咱们同为女子,又是意气相投,断不能看到如此下场。”
扇儿心想不用说别人,你不就盯上了?嘴上道:“此话说的极是,不过事关重大,还由我想一想。”
刘玉珠见话有松动,笑道:“不急,哪里是一下子就能做决定的呢?”
两人又闲谈了些家常往来,亲热得直呼对方姐妹。扇儿吩咐收拾出了一个安静的院子给刘玉珠一行人住下后,也不派人严加看管,只是每天好茶好菜地伺候,貌似极为放心她。
刘玉珠身边的一个丫鬟绮罗对她道:“禀夫人,方才奴婢看过了,没有人看住咱们院子。”
刘玉珠点点头:“不要掉以轻心,这妇人不简单。”
她端坐在高椅上,用大拇指轻轻揉着太阳穴。绮罗见此情景,忙吩咐众人在外间候着,不要打扰她。
没几日,扇儿正在花园里松土的时候,占青山鬼咬屁股一般直冲入院里,草草磕个头后道:“大事不好了奶奶!”
扇儿问:“怎么了?”
“昨夜我和那几个千户喝酒,他们气冲冲说奶奶要断他们活路,准备找人……暗杀奶奶呢!”
扇儿嗤笑一声:“我知道了,下次你有什么新消息还是用传音符罢,就不用亲自跑来惹人疑惑了。”
占青山抹抹汗,道:“是,是,我一时忘记了,该死该死。”
凡人的暗杀扇儿此刻根本不看在眼里,就算没有彭彭和丁满,一个筑基期的修仙者平了一个卫所,也算不上太困难。只是,那人也未免太过猴急。
扇儿字丑,便要若虚鼠替她起草了一封信,悄悄用传物符狠狠一把拍到边境军帐里沉睡的卫茗脸上。
刘玉珠在和扇儿谈过后,一直等着消息,结果一直没动静。她按捺不住,亲自去了扇儿院里打探消息。
她才赶到时,扇儿却在屋里极为认真地绣一大块屏风布,那神情温婉细腻,刘玉珠不由得愣了愣。
“好针脚,不知孟妹妹绣的是什么花样?”
扇儿仰脸温柔一笑:“大好河山图。”
刘玉珠一震,略略有点不自然:“孟妹妹真是好心思,德言容功一样都不差。姐姐我就粗笨咯,像这等,从来不耐烦去做它,只吩咐了请绣娘来,比自己的却是强许多倍。”
扇儿道:“人各有志,刘姐姐虽为女子,却不输男儿。若投得男儿身,必定出仕为官载入史册。”
刘玉珠笑道:“这话便是取笑我了,人哪能再投一次胎?已经注定的事,多想反增烦恼。”
扇儿道:“失我一方水土,必得万里长空。条条大路通上京,既然心有志,总能办到的。”
刘玉珠半晌才道:“这话倒是有意思,不过有些事,得不到终是得不到。虽有了别的,又有何用?”
扇儿一笑,道:“今个儿刘姐姐来,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刘玉珠思索一会儿后道:“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扇儿道:“刘姐姐既然特地来了,憋在心里也不好,还是说吧。”
刘玉珠正色道:“前些时我请了几位千户的夫人赏花喝酒,她们言谈却颇漏机关。我瞧着……怕是想对孟妹妹不利。”
扇儿道:“想必是听到什么风声,一时不忿胡言乱语而已。再说杀了我有何用,等我夫君一回来,还能饶过那些人么?越发的自寻死路。既然圣上有心消权,他们这般也只是授人以柄,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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