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那些和尚,整天大把的香火钱花着,好吃好喝的什么没有,现在一个个鼻子眼都上天了呢!”刘向阳心里很不满,估计下午去小觉寺的时候没少受气。
刘远山道:“小觉寺那边不知道大师被诬陷的事情吧?”
“还不知道呢!”
“那就要快了!”刘远山道:“他们本就不想让渡缘师傅葬入小觉寺后山塔林,若是等这事传到了小觉寺那边,他们寻这个由头便不好办了。”
“对,三郎说的对!”里正道:“这千宁寺的寺院和三十亩旱地,他要收回便给他收回去,这都是小事,渡缘师傅的身后事才是大事。向阳,你明天再去小觉寺跑一趟,和他们好好说说,一定要让他们同意,否则便不好办了!”
渡缘对众人并无任何要求,唯独希望死后能够葬入小觉寺塔林,里正觉得自己一定要完成渡缘大师的遗愿,不仅是因为二十年的交情,更是因为渡缘大师实在是因为刘家村的人而亡。
“好吧!”刘向阳无奈只好答应。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刘远山感觉困意袭来,正好这个时候刘大、刘二都过来,喊他回去睡觉,刘远山觉得自己走了不好。
里正却道:“三郎你年纪小,村里这种事暂时还轮不到你张罗,你就先回去睡吧,别让你娘担心!”
“那好,明早一大早我再过来。”
刘远山和一生一名告辞,带着两个下人打开殿门便往外去了。
冷风一吹,细小的雪花乱飞,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雪粒,映衬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有了一丝光亮。
刘远山裹了裹衣服,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大殿,道:“走吧,这鬼天气,估计要下一场大雪了。”
说完,带着刘大刘二二人往回走。
第二天天刚刚微明,他便又起来,打开门发现落雪纷纷竟彻夜未停,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院外的树上挂满了白色,一望过去便是一个迷离的世界,但北方却小了很多。
刘大、刘二一家人早就起来做活,范大嫂看到刘远山起床,赶紧打了一盆热水过来伺候,刘远山简单的洗了一把脸,吃了点早餐,趁着黎明又回到寺院中。
大雪整整下了一天未停,刘向阳不顾风雪阻隔,带着另一个人一同上路,又去了小觉寺。傍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差不多冻僵了。
可最后带来的消息依然让大家心寒:寺里仍旧不同意渡缘安葬到塔林。
“爹,要不算了吧!”刘向阳有点泄气的说道:“这一趟趟的也跑了,人家小觉寺不同意咱也没办法,渡缘大师泉下有知也不会怪咱们的。”
两天两趟,特别是今天这次还冒着风雪过去,刘向阳真的不想再跑第三趟了。
里正沉默不语,旱烟袋抽的吧嗒吧嗒作响,好半晌才一拍桌子,说道:“不行,老主持在咱们秃顶山待了二十年,平时没少帮村里忙,他就这一个愿望,我不能不答应。”
“小觉寺不是不同意吗?咱们明天抬着老主持上路,说什么也得让他心愿了却!”
“这……”刘向阳大惊,说道:“爹,老主持已经圆寂,还是尽快入土为安吧。再说了,后天便是腊八了,王爷到时候肯定会来寺里上香,万一冲撞了,咱们吃罪不起啊。”
“没事!”里正摆了摆手:“咱们这是请高僧的法身回寺,又不是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王爷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怪罪咱们的。”
“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多找几个老爷们,咱都去。”里正一甩手,不容置疑。
第74章 小觉寺()
隔日已经是腊月初七了,天空中的雪稍微小了一些,可还在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
里正从村子里喊来十来个彪形大汉,又借来一个结结实实的轿子,让人轮班抬着从秃顶山上下来,而后顺着官道往小觉寺走。
刘远山左右也没有事,便和里正一块,他也想见见这个小觉寺的风光。而且明天便是腊八庙会,估计会很热闹。
除了刘远山之外,随行的还有王秀才。他本是不想去的,可里正说他是读书人,到时候在小觉寺也能帮着说几句话,拗不过里正的诚挚邀请,王秀才只得随行。
山野寂寂,目之所及的地方,一望无际全是白皑皑的一片,整个世界覆盖了一层白色,原本的驿道已经被大雪淹没的丢了踪影,只能从道路两边两排枯树才能认出它的所在。几簇毛茸茸的枯草迎风摆动,像是从雪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刘远山脚上穿的是一双皮靴,短腿短脚的他走在深达尺余的雪地里显得很费劲,每一脚都踩出一个深坑,走起路来咯吱咯吱作响,那声音仿佛能将人的心脏冻裂。
如果不是知道现在整个大陆都处于小冰河期,刘远山都怀疑自己到的是不是传说中的襄阳府。
十几个汉子抬着轿子也不是多费力,几人轮换下来,半日不到的时间便从刘家村所在的地方到了靠山镇,约莫是上午十来点钟的样子,里正让人在镇上买了几个杂面馍馍,每个人都管饱。
村里人对于这些也不讲究,就着咸菜吃饱便可以了,吃完饭后没有在靠山镇继续停留,而是再次上路。
道路由从北向南改成了从东向西,一路上崎岖难行,速度比之前又减少了不少。沿途的平坦地面越来越少,大山时时刻刻压在头顶,和着这飘雪阴沉天气,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一路上人都很少交谈,直到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时间,终于到达了小觉寺所在的光福山山脚下。此时虽然下着雪,从四面八方来的人却多了起来,大多是挑着扁担结伴而行的小生意人,不用说也知道,他们八cd是冲着明天的庙会来的。
光福山不高,而且颇为肥润,上有三百多阶,顶上是个宽阔的广场,广场后面便是占地规模颇大的小觉寺,此时正香火鼎盛,不但普通老百姓常来烧香拜佛求男求姻缘,就连官家人也时常过来观光闲游。
“走吧,上山不容易,大伙多出点力吧!”里正吧嗒吧嗒的在山下抽了一阵子旱烟,让众人休息了一会后,抬手一挥指挥众人上山。
十几个汉子全部上阵,各自抬着轿子的一角,用尽全身的力气拾级而上。引得旁边的路人无不为之侧目。
坐轿上山这种坑死下人的行为除了那些王爷和大官之外,恐怕是没有多少人会干。
天黑之前上到了山顶,此时风雪已停,天空的阴云一扫而空,西边出现了摇摇欲坠的红色夕阳,站在山顶平台看过去,在万里冰雪的映衬下有种别样的凄凉。
微微凹陷的半个月亮也隐隐从天幕中浮现,弧面朝着夕阳的方向,其形不足半圆,若隐若现。
万里枯寂,苍松叠翠,虽然还没天黑,但寺院门口两个土黄色的灯笼已经点亮了起来,门外的积雪被清扫干净,露出湿漉漉的青石板地面。从门外往寺里看,隔着一道低矮的老墙,内中大殿的斜山顶遥遥在目,映着夕阳散发出些许金色的微光,于清净的天幕下更加醒目清晰。
“到了,大伙先喘口气!”里正用旱烟管子拍了拍裤角上的雪屑,对大伙说道。
趁着歇息的功夫,刘远山看了看小觉寺外面的广场,发现山顶的这块空地还是挺大的,不但已经有各种小贩叫卖的声音,许多人已经划了地界,占好了位置。
当然了,除了小贩之外,广场两侧还有不少成排的建筑,里面有正在营业的客栈酒楼,也有出售香火等物什的小杂货店。
“这小觉寺的香火竟然旺盛到这个地步了么?这里还有酒楼酒店?”刘远山也是醉了。
“是啊!”王秀才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搓开随身的扇子,突然感觉这个天气拿出扇子有些不合适便又收了回去,轻声道:“你不知道,这整个襄阳府,想要上第一炷香的人有多少,特别是初一和十五这两天,更多。”
我去!
刘远山暗道,原来不止是现代社会,古代大明朝也兴这个第一炷香啊,看来这襄阳朱翊铭来寺里拜佛多半是假,求第一炷香才是真的。
“你猜的没错!”王秀才仿佛知道刘远山心里想什么,轻声道:“不但是腊八,就是过年初一的第一炷香,也是王爷的,不过他老人家过年的时候一般不会来,只会由儿女代劳。”
“你猜这小觉寺里有多少和尚?”王秀才指了指小觉寺又神神秘秘的问道。
“五十?”
看了看王秀才微笑的模样,刘远山又猜:“八十?”
“嘿嘿,三百!”
“我次奥!”三百和尚啊,这特么两个加强连的阵容了。
“意外吧!”王秀才一副中二青年的模样说道:“据说每天专门有一队人下山买粮买菜!”
正在这个时候,里正抽完了他的旱烟袋,催促大伙进寺院。
众人抬起轿子,朝小觉寺的大门口走去。
明晃晃灯笼下,有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小沙弥,立在大门的一侧,看着众人的轿子赶紧上前拦住,问道:“干什么的?寺里今天有贵客,诸位施主想要上香还是等到后日再来吧。”
里正正要争论,旁边他的儿子刘向阳笑呵呵的跑出来,伸手将手里的数十块铜板一晃,然后看似隐秘的递给那门子,说道:“通融一下,我们找杂务院的渡苦大师,有要事商议。”
“哦……”那门子得了好处,前后态度像是换了一个人,笑呵呵的说道:“原来几位是来找渡苦师叔的,既然有要事那就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一溜烟的跑进寺里传信去了。
第75章 渡苦()
不一会,那小沙弥又跑了出来,朝刘向阳满脸堆笑说道:“诸位施主,我家师叔请你们管事的进去。”
里正左右看了看,指了一下王秀才说道:“秀才老爷跟我进去吧。”
王秀才点头,一把抓住刘远山说道:“三郎也跟我们一块。”
里正点头,又朝其余的人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
三人随着小沙弥进入寺内,左右几个转弯,来到一处颇为讲究的院落处,小沙弥道:“诸位施主,这里便是我家师叔的住所,你们请吧。”
这时又有一个小沙弥从里面出来,引领着三人进了后面的一间颇为讲究的禅房。
进入房间后,刘远山现实打量了一下,从布设上面来说比渡缘主持的禅房就好太多了,不但有上好的蒲团数个,背靠着墙的位置还有一个高大的供桌,桌子上放着一尊黄铜做的尺许高的观音塑像。
观音像前面是一个香炉,里面燃烧着袅袅余香,整个禅房中充满了一股檀香的味道。
靠近禅房正中间,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烧的炽热通红的炭散发出来的热量,将整个房间都烘的暖烘烘的。
除此之外,禅房中还有一个书架,一张颇为讲究的床。
“这是我师傅,乃是小觉寺里的杂务管事!”小沙弥指着坐在蒲团上的一个胖和尚说道。
“阿弥陀佛!”渡苦站起来朝几人行了个佛礼,说道:“贫僧便是渡苦,不知道几位来找老衲有何贵干?”
“大师好!”王秀才先开口说道:“我们是镇北刘家村人,是为了千宁寺渡缘大师的事情而来。”
“哦……”渡苦之前只见过刘向阳没见过面前的三人,尚不知道他们来何事,可等王秀才一开口,他的态度顿时冷淡了下来。
“几位!”渡苦道:“先坐吧。”
将三人引领到房间中间,各自给了一个蒲团坐下,渡苦又道:“渡缘师兄原是我小觉寺的弟子这没错,按道理来说葬入后山塔林也不是不可。但,近日弊寺俗务颇多,寺里没有闲暇抽出时间给师兄做一场法事,怕是无法满足诸位要求。”
“可渡缘师傅本就是小觉寺弟子,葬入塔林是他圆寂时的遗愿,这于情于理都说得通,我看大师您还是行个方便吧。”里正坐在蒲团上朝渡苦说道。
岂知渡苦的太极拳打的那不是一般的好,当机立断便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尸身不过是一句臭皮囊,何必在乎这些虚名?我看便在千宁寺就近将渡缘师兄葬了便是,师兄是出家人,一身不染俗务,自然也不会怪罪你我,至于葬入小觉寺后山塔林云云,怕是他随口所说。”
不等几人说话,渡苦和尚又道:“诸位三番四次登门而来,老衲本应该厚礼相待,但寺里规矩有限,再则明日王爷便来寺里拜佛,恕老衲照顾不周。”其实襄阳王朱翊铭已经于今日早些时候过来了,现在正在寺里休息,他没有对几人说实话而已。
面对渡苦和尚的无声驱赶,里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刘远山则是笑着说道:“渡苦大师好,原谅小子无礼。其实这次俺们几个过来的时候,已经将渡缘师傅带了过来,现在他就在寺院门外。”
“什,什么……”渡苦差点从蒲团上蹦起来,有些语言不清的问道:“你,你说什么,渡缘,师兄他……”
“是的,渡缘师傅现在正在门外!”刘远山这一句话,又把渡苦和尚吓得脸色苍白,他虽然是出家人,可胆子却小,特别畏惧那些传说中缥缈的存在。
“大师莫惊!”王秀才说道:“三郎刚刚没说清,其实我们是把渡缘师傅的法身带了过来,若是寺里实在没有时间为大师做法事,我等原意在寺外等候,明日一早王爷拜过菩萨后再进寺里,应该是无碍了吧。”
“对呀!”里正也在旁边说道:“这大冷的天,来回四五十里路,一路颠簸已经让渡缘师傅受了一回罪了,不能让俺们再把他抬回千宁寺吧。”
“这……”渡苦和尚脸色有些阴沉,一巴掌拍在面前的地上,说了一句:“胡闹,你们真是胡闹,我师兄已经圆寂,何苦再如此折腾?再说了,昨日那汉子前前后后来了两次,我不都说明白了吗?谁让你们把我师兄遗体送进寺院来的?”
他口中的汉子说的自然是刘向阳。
“那可怎办?我们送都送来了,总不能再拉走吧!”刘远山倒是很光棍,一副无赖的样子。
渡苦铁青的脸上抽搐一下,说道:“你们这是胡闹!”
王秀才赶紧掏出二两银子,不动声色的递到渡苦手中,同时口中说道:“我们几个远道而来,本应该给佛祖上一炷香,可今日寺里实在不方便,就劳烦大师帮忙,将这些香油钱交于寺院,略表我等心意!”
渡苦的脸色这才稍微舒缓一些,王秀才给的二两银子名义上是给寺里的,可只要他不说,谁又知道钱最终到了哪里?再说了,这几个家伙明摆了就是行贿自己,收了也就收了,反正佛祖也不会显灵惩罚自己。
“好吧,此事到此为止!”渡苦和尚站起来送客,说道:“我明日会跟主持禀报此事,师兄本就是寺院里面的人,葬入塔林也不是不可,你们等我信吧。”
里正三人站起来,千恩万谢的出门。
等走到门边的时候,那胖和尚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还有一事!千宁寺名下的三十亩旱地还有寺院本身,本就是小觉寺所有,既然师兄都不在了,这些东西寺院是要收回来的。”
“这个自然!”里正说道:“既是寺里的地,应当还给寺里。但,大师,渡缘师傅在千宁寺有两名弟子……”
“这就算了!”渡苦摆手打断里正的话:“这两个弟子是师兄自行收的,并没有在小觉寺挂名,便只能还俗了。”
三人都知道渡缘老和尚临死之前交代刘远山的话,那就是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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