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刚要闪人,冷翊道:“撤了对他的监视,多派些人保护梅大小姐。”
“是。”
闪人。
幽谷恢复清冷,秋日的碧空高而远,风中隐约带了丝凉意。
冷翊双唇抿成一道线,目光幽深冰冷。
“巫蝻。”
一道黑影闪现,这次是巫蝻。
“属下在。”
“这次,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决不能再让他溜走。”
“是。”
……
夜幕低垂,黑云遮月,风雨欲来。
梅弄尘悄悄潜行在倪家别墅外,今天,她突然想起前世在倪家,无意中发现一个暗室,然,她并没能弄清暗室里有什么,因为第二天,她就被囚禁了。
囚禁后的她自然没有心思惦记着那间暗室。
如今细想,她觉得并不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血老一定潜藏在倪家!而且,那间暗室极有可能是他的藏身处。
前世的她,也许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不该发现的秘密,才会遭横祸。
又或者,将本该一年之后才会发生的祸端,因她发现暗室而提前。
所以,她想要弄清楚那个暗室里究竟有什么。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是隐藏身形的最佳屏障。
梅弄尘如黑猫一般,轻巧潜入,浑不知身后,一双眼睛在悄悄注视着她。
整栋别墅像是陷入了沉睡,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几盏昏暗的照明灯幽幽亮着。
梅弄尘正想一跃而进,却被突如其来的蛮横力道拉住,随即落入一个微凉而结实的怀抱中,吓得她险些惊呼出声。
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此人靠近!
那人带着她迅速远离此地,速度太快,凉风吹得睫毛都乱了,梅弄尘完全睁不开眼。
两息之后,脚落实地。
梅弄尘睁开眼,便看见冷翊略显憔悴的脸。
憔悴?
梅弄尘想讽刺两句,可是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每每悲痛中入睡,梦到的都是前世的孩子,他的乖巧、懂事、笑颜。
却从没有梦到过天天,这让她明白,在她心里,一直一直只有前世的孩子,而天天,是她在痛苦自责里的一剂良药,她将所有心思全部投在天天身上,以此来获得短暂而麻木的救赎。
她极度爱天天,只不过是,将他当成了前世孩子的替身。
不管冷翊当初为何变成婴孩,为何恢复了还不走,反而留下来欺骗自己,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像他那样的人,纡尊降贵当了她这么久的儿子,也带给她一段还算不错的回忆,她无法真正恨他,毕竟,她曾经对天天的爱,是真的。
仰起脸看着冷翊下巴冒出的胡茬,当真是颓废又憔悴。
想必这几天,他也不好过吧?
这便是她的好处,凡事两面想,不钻牛角尖,当然,前世的孩子是她唯一的牛角尖。
冷翊看着梅弄尘变得柔和的脸,心头压着的重石终于放下,他以为,她会对他冷漠以待,完全当他陌生人。
如果那样,他宁愿她破口大骂拳脚相加。
梅弄尘:“你为何阻止我?”
冷翊:“我已经有了计划,你去只会打草惊蛇,况且,我不认为你能从血老眼皮子地下安然出来。”
梅弄尘:“……听你这么说,血老真的藏在倪家?”
冷翊:“就知道,你能猜到。”
梅弄尘:“你打算怎么做?”
冷翊:“告诉你可以,但你答应我不要插手,这次的事很危险。”
单凭血老,根本不够资格让他忌惮,但是血老手里的东西,让他不得不小心。
若不是因为血老手里拥有那物,冷翊早就将他找出来就地正法了,根本不会耽误二十来年才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梅弄尘挥了挥手,无所谓地道:“不说算了,我还是去倪家查探查探吧。”
说着举步就走,冷翊拉着她,咬牙将他的计划告诉了梅弄尘。
只是,他隐瞒了倪鸿运就是血老的真相,并且将动手时间后推了一个月。
冷翊从那次她与梅亦儒的谈话中判断,她前世孩子的死,绝对与血老有关,以她对前世孩子的深爱,要是知道倪鸿运便是血老,一定会提早去复仇。
所以,他瞒了她。
但他不知道,就是他的这一善意的欺骗,在不久的将来,变成害了她的最大漏洞。
……
梅弄尘一进卧室,立刻关窗撵人。
“等等。”冷翊伸手挡住即将合上的窗,道:“之前我们的约定,还作数吗?”
梅弄尘笑,道:“你说呢?”
冷翊一喜:“当然作数!”
梅弄尘笑得更欢,道:“那天,我和父亲的谈话,你都听见了,你觉得,犯过一次错误的人,还会犯同样的错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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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1:梅家祸起()
“我不是他,跟他不一样。”冷翊的手包着她的,梅弄尘感觉到他微凉的手心,沁出了汗。
他跟倪恒不一样?
恍惚中,梅弄尘想起之前,在玄灵空间,她好像也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冷翊与倪恒,不一样。
可是……
“哪里不一样?”
梅弄尘这么想,嘴上竟已问了出来。
沉默半响,冷翊冷冷地道:“我会做给你看。”
说着‘唰’拉开窗跳了进来。
梅弄尘傻眼,他说的做给她看就是半夜强闯女子闺房?
二十分钟后。
梅弄尘看着除了上厕所,便时时跟在她身后尾巴似的冷翊,好脾气快要消耗殆尽。
“你能不能赶紧离开,不要总跟在我后面,我要休息。”
冷翊的脸突然有点儿臭,倨傲的下巴紧绷,眼睛里迸射着冰刀子。
正想着怎么反驳,突然想起那些事,声音冷得仿如寒冬腊月。
“怎么?吃干抹净想不认账?”
他思维太跳脱,梅弄尘愣了愣。
“我什么时候吃过你?”
“之前一段日子,你哪天不摸我屁股、不亲我屁股、不看我屁股?还有在碧玉谷别墅,你可是看过我全身的,我的清白,早已毁于你手!”
冷翊说着,莹白耳尖渐渐变得粉红,宛若新生桃花一朵。
梅弄尘指着他的手指抖啊抖,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气得一句话说不出。
天孽啊!她上辈子一定毁了银河系,才会碰到这么奇葩的男人。
貌似他说的那些,她才是吃亏的那个吧?
见她脸色青里透黑,冷翊暗道不好,她不会恼羞成怒吧?
“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没处理好,嗯,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火燎了屁股一样,身形一闪,消失了。
梅弄尘恨恨地望着他离开的残影,哼!算他溜得快!
……
后半夜,梅弄尘辗转反侧,不能安眠。
她一想到,之前蹂躏的小奶娃子其实是个成年雄性,心口就憋着一口血,吐不出咽不下。
此刻,房间极安静,只有小雪轻轻的呼噜声响着。
忽然,一声异响传来,像是有人摔倒的闷声,然后是一阵叮叮当当物体掉落的细响。
梅弄尘一凛,这声音来得奇怪,而且,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
不像遭贼,家里也不会有人醉酒。
那只剩下一个可能,有人出事了!
她循声来到梅亦儒的房门口。
叩叩——
“爸爸?”
无人应答,窸窸窣窣声还在继续。
梅弄尘按门把,门被反锁住。
运集灵气,‘嘭’轰开门。
室内昏暗一片,借着过道的黄灯,隐约能看见满室狼藉,和一个倒地抽搐的人影。
父亲?
地上的人影抖如筛糠,像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梅弄尘迅速打开灯,看清之后发现真是梅亦儒。
他面色惨白如纸,双唇毫无血色,虚汗淋漓,翻着白眼,神志不清。
嘴里无意识念叨着:“好难受……烟……”
梅弄尘骇了一跳,赶忙扶起梅亦儒,“爸爸!”
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中毒了哟~”
梅弄尘丹田内孕育的灵婴因是启灵珠所化,独具灵性,此刻它微睁双眸,幽幽开口。
“中毒?什么毒?”
“嗯……这种毒来自一种花,能使人上瘾,一旦断服,中毒者便会尝万蚁蚀骨之痛……”
后面它说什么,梅弄尘没听见,她的大脑嗡嗡作响,只盘旋两个字。
毒品!
父亲吸毒?!
不!不可能!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
不是自愿吸毒,那就是被动吸毒?
可父亲近日并没有什么异常,被逼吸毒的可能性也不大。
又听父亲此刻只知道呢喃‘好难受’,说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犯毒瘾。
“烟……烟……”
梅亦儒在地上摸索,寻找东西。
烟?
梅弄尘这才注意到,地上散落一些空烟盒,那是父亲平日里爱吸的一个牌子。
脑中灵光一闪,烟!
有人将毒品偷偷藏进烟中,父亲抽了那些烟,在无意识当中染了毒瘾。
谁?究竟是谁?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梅亦儒抽搐得更厉害,而且刚刚破门声惊动了保镖,一群脚步声正在快速靠近。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父亲有毒瘾!
梅弄尘轻轻打个响指,一道光幕结界将整个房间罩住,又用幻术打发掉来人。
“小珠珠,你能帮我父亲解毒吗?”
梅弄尘寄希望于风骚启灵珠。
“哎呦主银,介种小事分分钟搞定,我跟你说,当年……”
“闭嘴!救人!”
梅弄尘喝断想要滔滔不绝追忆往昔丰功伟绩的风骚珠,心疼地将梅亦儒扶到床上躺好。
启灵珠悻悻地闭了嘴,一滴绿色液体状物,从梅弄尘体内弹出,迅速而精准地落入梅亦儒口中。
梅亦儒立即被莹莹绿光包裹,他渐渐停止抽搐挣扎,十分钟之后,一道乌黑浊烟自他口中吐出。
“这就好了?”梅弄尘诧异,这么简单?
“当然还没有,主银,快喂他心头血。”
心头血?
梅弄尘祭出凤遗剑,在心口扎了一剑,运集灵气将溢出的血引向梅亦儒半阖的嘴里。
果然,梅弄尘看见他煞白的脸色与唇色开始慢慢红润起来。
她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
因为不放心梅亦儒,梅弄尘没有离开。
天快亮的时候,梅亦儒醒了。
他醒来之后第一句话不是询问发生了什么、梅弄尘为何在这里。
而是。
“你都知道了。”
虽然当时意识模糊,但隐约能看到梅弄尘的影子。
以她的玲珑心,不可能猜不到。
梅弄尘微讶,“您知道?那您的烟……哪儿来的?”
梅亦儒拧眉,双拳紧握,骨节泛白,目光凌厉幽深。
突然,他又笑起来,只是这笑,凄凉而沧桑。
“我的好女儿啊!哈哈!”
“这段时间,我的好女儿很孝顺,总是亲自为我准备香烟,我真欣慰啊!直到前两天,我发现烟瘾越来越重,而且只有她给我准备的烟才能缓解犯烟瘾的不适,所以,昨天她给我的烟被我扔了,没想到啊,昨晚我抽了好几包同品牌的烟,果真丝毫作用不起,而那烟瘾,已经远远超过了烟瘾的痛苦。”
“哈哈,真是我的好女儿!”
梅亦儒笑得很欢,眼角却淌下两行清泪。
“爸爸……”
梅弄尘嗫嚅着喊一声,却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他。
她知道,父亲最痛的,是心。
“爸爸,您已经没事了。”
梅亦儒笑了一阵,道:“梅欣尘几斤几两我一清二楚,就凭她,没那个本事,这背后,一定还有黑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
这时,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梅亦儒脸色大变。
“什么?!”
0042:祸起祸落()
‘梅氏集团建筑工地离奇碎尸案’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家喻户晓。
死者是包工头杨园发,前一天还好好的与工友兄弟一起畅谈未来,第二天被人发现碎尸在工地中央。
极其凄惨。
第一个发现的人已经吓疯了,被送入医院治疗。
后来但凡见过的,无不吐得脸色惨白,双腿发颤,脊背寒凉,纷纷撂挑子回家了,他们不敢在这干了,再不走,没准下一个就是自己。
如果说这个案件对梅氏集团的影响不大不小,那么次日再次发生碎尸案,梅氏集团一下子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梅亦儒与梅弄尘震惊,第一次是为巧合、厄运。那第二次便是蓄谋、有意为之。
这一次死的是昨日集人在梅氏集团大闹的杨园发之妻,周雅。
昨日,梅亦儒已经妥当处理,周雅得了赔偿金后也是半凄楚半满意地走了,没想到第二天竟然遭遇与她丈夫同样的噩梦,死于同样的手法与地点。
帝都乃至全国都炸开了锅,碎尸案造成的恐怖气息如阴霾一样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梅氏集团会议大厅,所有高管全部聚集,梅亦儒面色阴沉,梅弄尘与梅欣尘分左右坐于他的下首。
前段时间,梅亦儒见梅欣尘乖巧懂事,让她也进公司实习,将来好做梅弄尘的干将,辅助梅弄尘管理梅家产业。
对于梅欣尘,梅亦儒多多少少是有些亏欠的,对她的疼爱,不足对梅弄尘的一半。
不是他故意厚此薄彼,对梅弄尘,因为音音的关系,爱屋及乌;但对梅欣尘,他总是感觉不到为人父的喜悦,每每看着她,好像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也爱不起来。
感情这物,复杂难测,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越乱。
会议持续三个小时,众人七嘴八舌一通乱说,却没有一个能拿出有效的措施,连续死了两个人,梅氏集团一片恐慌,要是单纯的杀人案倒不会被如此重视,自有警察处理。
可是,碎尸,造成了人心理上的恐惧慌乱,这才是最大的致命点。
就在众人叹着气散会时,梅亦儒的助理慌慌张张跑过来对他耳语几句,他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冷漠的眼风扫向梅欣尘。
一群记者,以破竹之势闯了进来,保安手忙脚乱,拦不住。
刚出会议还未走远的高管们被那浩大的声势惊了一跳,下意识急退十米。
梅弄尘眼中闪过暗芒,这些人,有备而来。
梅欣尘双目一亮一暗,闪烁着无人可知的色泽。
记者们无视所有人,直奔梅亦儒。
闪光灯如接触不良的灯泡,闪不停。
话筒林立,人人脸上带着疯狂与焦急。
“梅董事长,我们收到您犯毒瘾的录像,请问您真的吸毒?”
“请问您是怎么染上毒品的?”
“您为何吸毒,是不是与您太太红杏出墙有关?”
……
轰——
周围一下炸开了锅,听到的人无不震惊万分。
“董事长吸毒?”
“董事长离婚是因为老婆出轨了?”
无论哪一条,都堪比原子弹的威力,将公司里的人震得三魂七魄散成渣渣。
甚至,他们暂时忘了碎尸案的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