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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玉听了张绍英的讲述，不由埋怨他俩道：“你们哥俩胆子真够大的，就这么偷跑出来了！回去不怕张伯伯揍你们一顿？再说——”书玉突然压低声音：“你们不怕那个车夫起了歹意，把你们拉到不知名的地方卖了啊！”张绍英看看书玉那副“说话小心防止隔墙有耳”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哈哈—”绍威虽不明白他大哥在笑什么，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书玉没想到自己为他们操心反落个被取笑的下场，气得小嘴撅起来：“不理你们了！好心没好报！”一甩手就准备回自己屋，被好不容易忍住笑的张绍英拉着胳膊叫住了：“书玉妹妹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笑你的。你坐下，听我好好说嘛。”等书玉坐下才小声道：“你想的太多了！那车夫就是张镇上的，又知道我和绍威是谁，怎么会把我们给卖了呢！你的思想太复杂了些，哈哈！”书玉这会儿脸蛋红红的，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不再吭声了。张绍英瞧着书玉红艳艳的小脸蛋，觉得分外的好看，不由多看了几眼也没再说话。
直到绍威的肚子“咕噜噜”响了两声，书玉才醒悟：该吃晌午饭了！本来她就准备去祖爷爷家吃饭的，被这哥俩一搅和给忘了。“哎呀，不好意思，光顾着说话忘了招呼你们去吃饭了！走，跟我去我祖爷爷家凑活吃一顿吧，这个院子没开火，也没法给你们做饭吃！”书玉边说边站起来，熄了火盆，招呼绍英和绍威出了屋子，又叫上车夫，锁了门，坐上马车去前面吃饭去了。
四十六 冰上单脚跳
到了李德福家，书玉让张绍英他们在门口先等等，她去给祖爷爷报个信。张绍英知道他们哥俩是不速之客，这样贸然前来已经是打扰别人了，哪还有什么话说？就下了车乖乖在门口等着，幸好他来的时候在镇上的点心铺里买了几包点心，不至于空着手登门，否则就更尴尬了！
堂屋里坐满了人，王氏带着钱氏正从厨房往堂屋里端菜，看见书玉就埋怨她：“你怎么现在才来？家里来亲戚了不说过来帮忙，还等着叫你吃饭呢！真是的，在家的时候不是挺勤快的吗？进了城倒越变越懒了！也不知道你娘咋教的你？”书玉强忍怒气露出个笑脸：“祖婆婆，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就别生气了！大过年的生气可不好！今天来的是哪儿的亲戚？”王氏白了书玉一眼：“不会自己看吗？”说着不再理她，端着菜进堂屋了。书玉一看屋里坐着的人，知道是王氏娘家的几个侄儿侄媳带孩子过来拜年，一个个都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男的喝酒喝得馋，女的和小孩吃菜吃得欢，实在是一点形象都没有，怪不得王氏没好脸色。
书玉和屋里的人打了招呼，然后把李德福叫了出来：“祖爷爷，我爹以前和你说过城里的张家吧？他们一大家子今年回老家张镇过年，张家的俩少爷和书文在一个学堂念书，关系挺好，就顺便来咱村找书文玩了。书文和我爹出去走亲戚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家，我就留他们在家喝了杯茶，现在是晌午了，也不能让人家干等着吧？我就过来给您说声，看怎么给他们安排些吃食？”李德福一听张家的俩少爷来家了，急慌慌地问：“你这孩子咋不早说？现在人呢？赶紧把他们带到家里来吃饭啊！人家是城里的少爷，这样的贵客肯登门是看得起咱家，可不能慢待了。”书玉指了指门外，说：“人就在门外呢！”李德福更急了：“你这孩子咋让人在门外呆着呀？还不赶紧把他们迎进来？”说着他就快步出去了。
等他提着几包点心引着张绍英哥俩进来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停下了吃喝，看着这两个衣着光鲜的小孩，不明白这是哪里来的客人。李德福简单说了张绍英哥俩的身份，屋子里的人更拘束了，没想到竟是城里的少爷！这样身份的人他们平时见了都躲得远远的，哪敢和人家攀谈啊？李德福见桌上的酒菜吃得都差不多了，也不好意思让张绍英哥俩吃剩的，连忙吩咐王氏再去炒几个好菜，让李宏才和李宏运陪着去后面的屋子再摆一桌。张绍英忙推辞，说他们冒昧打扰已是失礼，不必再如此客气，随便吃点就是了。无奈李德福不答应，张绍英只好客随主便，书玉冲他们笑了笑，让他们不必客气，李宏才和李宏运就带着他们哥俩去后面的屋子了。这边王氏叫上钱氏，赶忙去厨房准备饭菜。书玉就留在了堂屋女人和孩子坐的那一桌吃起了剩下的一点菜肴，书萍一直好奇地询问张绍英哥俩的情况，旁边的那些亲戚们也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刚才不敢吭声，这会儿倒是都敢说话了！
等书玉吃完饭，那边饭菜也端到后面去了，李德福还给门外看马车的车夫端去了一碗热菜和几个馒头，本来他是让车夫一块进来吃饭的，无奈那个车夫不应，他只好作罢。过了小半个时辰，张绍英哥俩从后面过来了，给李德福、王氏施了一礼，说感谢他们一家的盛情款待，什么时候他们一家到城里去，也请他们到张家做客，又说想让书玉带他们在村里转一转，看看风景，顺便等一等书文，若是等不到他们就回张镇了，到了城里再见书文也是一样的。李德福挽留不住，只好让书玉领着张家两位少爷出去转一转，还反复交代一定要照顾好两位贵客，不要让他们受到什么惊吓。书玉一直点着她的小脑袋，保证照顾好这两位贵客，才被李德福放了行，涌到门口看稀罕的一大帮人在马车离去后议论纷纷：“大户人家的少爷和咱们乡下孩子就是不一样！不说穿戴的多好，就是那说话、走路都透着大户人家的规矩，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少爷！”“可不是吗？看咱们乡下那些六七岁、八九岁的小孩子都是啥样的？一个个野的不得了，到哪里都像个皮猴儿，站不好、坐不住，乱窜乱跑，一会儿也不安生，看人家大户人家的少爷啥样？真是没法比！”……
书玉在车厢里问张绍英哥俩饭吃得咋样，张绍威苦着脸说：“书玉姐姐，你做的饭挺好吃的呀，怎么你祖婆婆做的饭那么、那么……”张绍英拿脚踢了他一下，张绍威就不吭声了。书玉“扑哧”一笑：“绍英哥哥你干嘛呢？咋不让绍威把话说完？”张绍英看看绍威苦着的脸说：“他在家就是个嘴刁的，吃不惯你祖婆婆做的饭很正常，不是你祖婆婆做的饭的问题。我吃着还行，不过比你做的饭差了些！”书玉呵呵笑起来：“绍英哥哥，你不必这样遮掩，我祖婆婆那人口味重，做的饭菜放的盐多，你们肯定是吃不惯的！”“就是！就是！那几盘菜咸得我都吃不下去，偏偏你那两位叔叔劝的殷勤，我不吃好像不给他们面子似的，哎，吃得我真叫难受啊！还有那馒头，怎么像没蒸熟似的？黏黏的，还粘牙呢！”绍威一听书玉这么说，立刻有了共鸣，不顾张绍英的脸色，开始倒起苦水来。“祖婆婆家蒸的馒头一向时间短，不过他们一家都习惯吃那种带点生味儿的馒头，我娘不习惯，所以我们家蒸馒头时间比较长，熟透了才拿出来吃。”书玉解释道。绍威抓抓后脑勺，憨憨地说：“你祖婆婆怎么会有这样的吃饭习惯？真是奇怪！”书玉笑了笑，没再吭声。
车夫赶着马车，带着书玉三人沿着李楼村溜达了一圈，冬天里是没有什么好景色的，树木伸展着干枯的枝条，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声音，路边的野草枯黄枯黄的，趴在地上颤抖着脆弱的身躯，随时都会被寒风吹断根茎，飘离原来生长的地方；河水结了厚厚的冰，白白的，再看不见往日河底的细沙和水草，远处的田地里，是一行行低矮的麦苗，深绿的细长叶子看上去却没有多少生机。这就是冬天给人的感觉吧：枯萎、萧条、没有生气。书玉和张绍英哥俩都下了马车，试着在冰上走了几步，这冰结得可真厚，人站上去一点事也没有，和平地差不多，不过就是比平地光滑，一不小心容易摔跤。书玉知道她的旧伤还未痊愈，自然不敢逞能，走了两步就回到了马车上，张绍英哥俩却没有这种顾忌，他们在冰上走动起来，开始还小心翼翼地，后来俩人胆子大了，竟然在冰上追逐打闹，绍威扭着头在前面跑，还冲绍英喊：“大哥，你快来抓我啊！你肯定抓不住我的！哈哈……”正笑的得意，脚下一滑“啪嗒”一声摔在了冰上，痛得他龇牙咧嘴、怪叫一番，绍英哈哈笑着去捉他，却被他脚一勾也摔了下去，同样的龇牙咧嘴、大声怪叫。俩人也不嫌疼，爬起来继续追逐，笑声、叫声飘荡在冰上，让书玉心里也痒痒的，她要是好好的也不会放弃在这冰上奔跑追逐的快乐享受！
远远地，从村子里跑过来一群小孩，看样子也是来冰上玩耍的，书玉瞅了瞅那群小不点，嘿，竟然看见书文在里面，还有邻居家的大虎、小虎以及本家的一些哥哥和弟弟。本来他们看见一辆马车停在河边还奇怪呢，等到走到跟前看见书玉才忙打招呼：“书玉姐姐！”“书玉妹妹！”书文看看书玉，很奇怪大姐不在家好好歇着怎么跑到这河边来了？还坐着一辆马车？书玉伸手指了指远处冰上嬉闹的两人，说：“绍英哥哥和绍威来找你了！他们在那儿呢！”书文大吃一惊：“什么？他俩咋来了？”书玉看他一副不相信的神色，就解释了一通，书文这才相信，跑到冰上把那两人给叫了回来。一大群孩子看着城里的两位少爷，开始还有点胆怯，不知道说啥，后来见这俩少爷没啥架子，和书文也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才有说有笑起来，一会儿就打成一片了。
大虎在这群孩子里是“孩子王”，他抬起胳膊往下压了压，让这些小孩静下来，然后说：“咱们还玩昨天玩的游戏吧！”小孩们齐声叫好。绍英问书文玩啥游戏，书文给他解释道：“我们玩的游戏叫单脚跳，就是抬起一只脚用手扳着，用剩下的一只脚走路，把玩的人分两班儿，在画好的圈里，一班儿跑，一班儿单脚跳着抓人，出圈或者脚落地就算输，最后哪一班儿抓的人多就算哪一班儿赢。这游戏可好玩了，尤其在冰上，一下跳不好就会摔倒，保证摔得你很过瘾！”“是挺过瘾的，刚才我和绍威已经摔了好几次了！”绍英咧着嘴说。
四十七 夜宿李楼村
书玉不知道玩单脚跳的那帮小孩摔在冰上后是真不疼还是忍着疼，不过看到他们摔的样子她这个在旁边看的人都感觉她的身上有些疼了，偏偏他们没一个人叫疼，摔了之后还哈哈大笑，然后一骨碌就爬起来，继续他们的游戏。单脚跳的人蹦来跳去的，跳到最后手都扳不住脚了，就那么提着一只脚跳，反正脚落地才算输，只要不落地就可以继续抓人；被抓的人左摇右晃地躲避着那些人抓过来的手，欺负那些人弯腰不方便，甚至在冰上爬来爬去的钻空子，只要不出圈，能躲过被抓就行；不论是跳还是躲，都挺耗费体力的，就看哪一班儿能坚持的久了，这时候正应了一句名言“坚持就是胜利”！
玩了几轮，所有的人都撑不住了，歪七扭八地坐在地上满脸通红地往外呼呼喘气，每个人的头顶还往外冒着热气，汗水顺着头发往下淌。这时候他们才想起身上的疼痛，“哎呦”“哼哈”地叫唤不停，被书玉一顿好笑，原来他们也不是没感觉的呀！河边没什么遮挡，寒风一阵一阵地往人身上吹，书玉怕这些人汗出多了吹冷风再受凉，忙让他们都回家去歇歇，大虎领着一帮人你拉我我拽你地走了，张绍英哥俩和书文爬上马车，身子歪在车厢壁上靠着，手指都懒得动一下，书玉赶紧让车夫把车赶回了村子东头的家。
到了家书玉给他们打热水简单梳洗了下，因为搬家的时候衣服都带到了城里，这次回来想着在家就呆两天也没带换洗的衣服，所以他们三个也没办法换一换被汗浸湿的里衣，只能靠着体温把先是湿热后是冰凉的里衣给暖干，这份罪别说张绍英哥俩以前根本没受过，就连受过这份罪的书文也跟着他俩一块儿打哆嗦，嘴里还叫着“好冷！好冷！”书玉看着他们三个，幸灾乐祸地训斥：“这会儿知道受罪了！刚才那会儿怎么不听我的话非要玩那个什么单脚跳？不让玩还跟我急，嫌我多管闲事呢！哼，活该！”张绍英忙叫冤：“我可没说要玩！是这两个家伙非要拽上我的！”说完还恨恨地盯了一眼缩着身子打哆嗦的绍威和书文，书玉斜了他一眼：“你是没主动说！不过后来你玩得比他俩还兴奋呢！仗着你会武艺，蹲马步练出了脚力，一个人满场跳着去抓人，把人都抓光了你还跳来跳去的，大虎都不想让你玩了你还非赖着不走！”张绍英嘿嘿一笑，不吭声了，他也没想到玩了那么一会游戏竟让他童心大发，还一发不可收拾了！书玉去几间屋里找了找，搜罗出几块干净的布巾，让他们三个互相帮着塞到后背上垫着，也遮挡一下冰凉的里衣；又生了火盆，找出昨晚带回来的果儿、瓜子几个人围着火盆边吃边聊起来。
看看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在外面呆着的车夫进屋问张绍英哥俩还回不回张镇，要是回的话就得赶紧走，要不回不到张镇天就得黑了，这乡下的路坑坑洼洼地可不好走，天黑了更是啥也看不见，容易跌到路边的水沟里。张绍英看看绍威，只见这个一向有点怕吃苦受罪的弟弟却是一脸的不愿意走，嘴里吃着果儿口齿不清地说：“怎么过的这么快！我还没吃够玩够呢！”张绍英知道弟弟不想走的理由：虽说在这里吃喝住穿都比不上城里的家甚至张镇的老家，但是他们在这里玩的很开心，没有父母拘束着他们，拿着规矩礼仪对他们进行说教，也没有小厮跟着他们，对他们的行踪进行“监视”，他们觉得很自由，怎么玩得开心就怎么玩，不用管衣服是脏了还是湿了，想吃多少零嘴就吃多少零嘴，不用怕吃多了被训斥，这种没人管没人看的生活他们还是第一次体验，所以还真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再说回去也是被父亲责罚、母亲训斥，还不如在这儿痛痛快快地玩够了再回去，反正早回晚回都免不了被罚的不是吗？
他向绍威建议：“要不咱们明天回去，再打扰李叔叔家一晚？”绍威一听，马上拍手叫好：“好啊！好啊！我还没在乡下住过呢！在这住一晚，也看看乡下的晚上和城里的晚上有什么不一样！”书玉和书文也不能把两人往外撵，催他们回去，只能说：“你们看着办吧！不知道李伯伯会不会更生你们的气？”张绍英拍拍胸脯，一副英雄慷慨就义的样子：“怕什么！最多蹲两个时辰的马步，或者多抄两三本书，忍忍就扛过去了！”绍威原本听到大哥说回去要罚蹲两个时辰的马步或抄两三本书，心里就开始发虚了，想着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可见到大哥那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模样也不怕了，有大哥这个高个子在前面顶着他还怕什么，下定决心今天不回去了！张绍英随手给了车夫说定的车钱，让他自己赶车回张镇，并给他的爹爹张世杰带个口信，说他们哥俩明天再回去。车夫接过车钱道了谢，保证把口信带给张世杰，就赶着马车回张镇去了。
书玉见这哥俩真不走了，就想今天晚上怎么把他俩招待好，中午的饭菜已经让这哥俩叫苦了，晚上还是在自己家做饭菜吃吧，况且祖婆婆做的饭菜她也吃不惯；再说张绍英哥俩之所以偷跑来李楼村说到底也是为了她，她总不能再让他俩多受委屈不是？把手里的瓜子皮扔到火盆里，书玉站起来去厨房瞧了瞧，柴火倒还有，俩铁锅刷干净了也能用，就是锅铲、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