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对不起。”
“艾森！”季辛远的嘶吼被风搅碎，他下意识抓住了加央及时伸出的索降绳，与此同时，艾森操控着机甲往背后的鸟群中一头扎了进去。
雷霆释放出悍妇爪试图把艾森的机甲捞回来，可是过于靠近的距离让这件锁控武器根本施展不开，而且加央心里清楚，雷霆不断跳出的能源警报明确地表明他的悍妇爪无法在抓持重物的基础上飞行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也静止了。加央眼看着艾森的机甲在鸟群的围攻下迅速解体，驾驶舱根本无从分辨。雷霆自行控制把季辛远拉进了驾驶舱，就着艾森抢出的这一点空当不断拉高飞行距离，把九头鸟群甩在了身后，也把艾森彻底甩在了身后。
“艾森……”半晌，加央终于吐出了两个字，一瞬就红了眼眶。她拼命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季辛远却已经瘫坐在地泪落衣襟。
她答应过小雪要替她看着艾森，小雪答应了艾森等他们出征归来就举行婚礼。可是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他已经葬身在这个妖族横行的河外星球，连尸骨都找不回。
加央已经彻底离开战场，在这场营救行动中，艾森不是第一个牺牲的，也不是最后一个。最终他们共有10人顺利离开，而其他的战友，都死在了这个原本静谧的山谷中。他们的血染红黄昏，可这个从热转凉的时间点，似乎暗示着伤痛不过刚刚开始，即将到来的，是星球冰冷彻骨的黑夜。
雷霆根据雷凯提供的坐标返航，飞经海岸边的时候，加央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突然从哀伤中转回了神。
“降下去，我要给小雪带一块贝壳……艾森答应会给她带的……”说到这里，加央突然泣不成声。她不记得自己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从小她就很少哭，练功再苦再累她都咬牙坚持，摔了磕了就自己爬起来，捣乱被法王和堪布训了就认错。在演习中受伤更是流血不流泪，她铁骨铮铮。可这一刻，她再也克制不住眼泪。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艾森的时候，他对自己毫不掩饰地夸赞，他坦诚直率，不管面对什么人，他永远包容，永远是队伍中调和气氛的那个人。他就像链接齿轮的那条带子，帮他身边的人找到契合点，让他们能够发挥出更大的协作效力。
艾森好像总是在笑，他的人生应该还有很长，他和小雪应该有几百年的恩爱生活可以享受……可战争如此残酷。
都结束了。
加央从驾驶舱跳出来，季辛远想跟她下去，被她挥手拦住。她独自一人在海滩边往前走，她低着头寻找贝壳，可是贝壳就在脚边却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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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决战荆棘
漆黑寂静的夜，海水像墨汁一样静静涌动。荆棘的声感系统将海潮声降低分贝以后传输至星舰内，通过他的夜视系统还可以看到，星舰巨大的船体外不时有微小的海洋生物游弋。它们有些径自嬉戏，有些试图接触荆棘的舰体，在遭遇荆棘的防御阻碍后又胆小地缩了回去。
一切都很美好，在两日内接连不断大小战事后，这一刻的安宁显得如此珍贵。
到了将士们入睡的时间，加央从海因茨那里取回了充能完毕的雷霆，然后就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遇袭警报骤然拉响时加央也没有睡着，其实整艘星舰上的半数人都没能睡着。他们或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忧，或是期待着返回地球，或是跟加央一样，还沉浸在痛失战友的噩耗中。
在夜晚最深沉的时刻，遇袭警报一拉响，训练有素的帝*人们立刻翻身而起，迅速赶往预定集合点，一分钟内全部集合完毕，有的边跑还在边往身上套衣服。
人群聚集以后被通知就地备战，随时听候指令，所有机甲兵向机甲通道处集合，其他兵种各就各位，打起全副精神不容丝毫放松。他们被告知，荆棘号已经遇袭，并且分布在他们附近的大英联邦和俄罗斯联邦的舰队也已经遇袭。
加央作为少将近卫，在警报拉响的一瞬就从床上一蹿而起，脚不沾地往驾驶舱掠去。这时候将军正在驾驶舱，不做第二种可能。果然，10秒后她就从耳机里听到雷凯通知他们驾驶舱集合。
到了驾驶舱加央才知道，他们遭受的不是远程打击，而是来自海洋生物的攻击。之前游弋在荆棘号周围的小型海洋生物借着暗夜和海水的遮掩突然身形暴涨，一个个都变得比鲨鱼还大。虽然这一变化没能逃过荆棘号的夜视系统，但是发现了并不代表就有机会做出有效应对。
这些生物瞬间扑咬了上来，因为之前被荆棘判断为没有威胁的小鱼小虾，所以它们原本就被默认进入跟跟舰体非常靠近的位置。这疯狂的一扑之下，荆棘已经只能依靠物理防护层来抵挡。
方易上将看着摄像头投射进来的舰体表面的情形，整个舰体表面到处覆盖着这些生物，他们一边死死叮咬住舰体，一边把利齿造成的破坏不断加深。更可怕的是，还有更多的生物在往这边赶来。
“立刻脱离海水，随时做好空间跃迁准备，一旦离开大气层，立刻寻找最近的跃迁点。”上将的手指习惯性地捏紧腰上别着的电磁脉冲枪，神色凝重地说道。
“这是一个很大的局……”上将语带叹息，他的预感最终变成了现实，尽管当中曾经几次燃起希望，但是最终还是难逃失败。他亲眼目睹了这些生物的破坏力以后，更怀疑的是，他能不能带着剩下的人离开这里。
“从我们第一次进入大气层开始，他们一路猛烈的打击都是在做铺垫。激起我们的斗志，却在我们心里埋下更深的恐惧。然后不断地给我们制造可能反攻的希望，最后甚至放出了海下这颗大烟雾弹。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我们诱入圈套，好一网打尽。”申屠彻接着方易上将的话说了下去。
恐惧和渴望交织，让他们最终真的跳进了这个圈套里。这也意味着，对方可能无法适应长时间的太空作战，所以才将他们诱至地面。但是这也仅仅是猜测，申屠彻一回想，就觉得这或许是他们摆好的另一个圈套。对方大概为他们预设了不止一条路，而他们最终选了这一条。
听到这里，加央想起了九凤三人，她想这个局，是那只九尾天狐布下的吧。
“海面上一定布有重兵在等着我们，但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荆棘，现在就开始往海面发射航弹。”
“是。”荆棘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这些小鱼死死咬着，心里也是郁闷得很，他无法向自己的舰体发射武器，只能任由自己的物理防御层阻挡着它们的入侵。
可是这种阻挡收效也并不明显，他的第一物理防御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撕开，这些小鱼还在不断地往里钻。荆棘一共有三个无力防御层，第二层最为坚硬，其次是第一层，第三层物理防御力最为薄弱，主要起到阻挡太空辐射的作用。所以说如果第二层防御层被突破，他的舰体将可能遭受不可修复的伤害。
更重要的是，第二层防御被突破的话，舰体巨大的主引擎和空间跃迁牵引器位置都将暴露。而第三层防御一旦被突破，不止是星舰内部将被敌方涌入，他相当于空船急救舱的副舰也在劫难逃。
没有人比荆棘更清楚他此时的困境，他当下建议道：“舰长，我建议出动机甲清剿舰体上的生物。”
方易上将听到这句话却连头也没有回，他盯着荆棘号防御系统音符一样不断跳动的数据条，好像已经料到了荆棘会这么说。
从他们这两天和异星生物交战的经验来看，出动机甲作战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但是现在荆棘被困，他们似乎已经真的别无选择。只有机动性最高的作战机甲才有能力把这些生物从荆棘的舰体上扒拉下来，然后他们才有可能离开这里。
“你们觉得呢？”上将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看向麦肯纳中将和申屠少将，语气平和地问道。
“我申请领队出战！”麦肯纳中将郑重敬了一礼，整个人绷得笔直，金色板寸头让她看起来更像个男人，锋芒毕露。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申屠彻也敬了一礼，把上将的原话搬来表明立场。
“好，火凤领第三、第五、第七机甲兵团出战。”
“是。”麦肯纳中将领命，转身就往机甲通道迈去，机甲火凤火红的舰体就代表着她此刻的心情，如火焚尽一切的决心与勇气，要扛起使命往前冲去。
三个机甲兵团，总计4。5万人，是他们现在还剩下的机甲兵的近一半。S级机甲火凤率先从机甲通道滑出，一出去就顶着光子盾炮火为身后的机甲开道。那一抹红色在夜视系统中被真实地还原，红得让人震撼。
然而接下来的战斗却更加让人震撼，这些上古妖族们充分发挥着他们的主场优势。数量、地形，他们都太有准备。最开始是数不清的海洋生物围攻上来，试图封死荆棘前进的道路，试图把他逼进更深的海沟中。被突然冲出的机甲战队干扰意图之后，它们就涌动往舰体底部而去，试图更快地把荆棘逼上海面。
荆棘所有暴露的炮口都被这些生物涌上来疯狂撕咬，在荆棘离开海面之前，第一物理防御层告破，第二物理防御层部分已经被攻击得坑坑洼洼。
机甲火凤是在跟随荆棘号护航，跃出海面的那一刻被九头鸟群一把咬住的。剽悍的上古凶鸟，和以上古瑞兽凤凰命名的S级机甲狠狠撞击到一起。最终麦肯纳中将也没能回来，中将通讯中止的那一刻，上将按在操作台上的手微微发抖。他一言不发，申屠彻立刻请命：“舰长，申屠彻请求出战！”
大势所逼，他们已经无从选择，三个已出动的机甲兵团仅剩不到一万人，此时还在海面上鏖战。这不是一个合理止损的问题，这是一个必须接着战下去的问题，否则他们只有等着荆棘号被破坏，他们或是驾驶机甲当场战死，或是留在这颗星球上和敌人打游击。
“舰长，跃迁牵引器的特殊防御层被部分破坏了，以现在的速度，在我们脱离大气层之前就会彻底破除这层防御。”麦肯纳中将的死他们不被允许更多的时间来消化，荆棘立刻就汇报了这个噩耗。
上将突然站直了身子，他转身面向申屠彻，深深看了一眼才开始说话：“申屠彻副指挥官，你记住，作为直接参与情报侦察的指挥员，我现在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返回地球。”
申屠彻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两米外的方易上将，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长达半分钟的迟疑，在这个分秒必争的时刻，无比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然后不出他所料的，方易上将驾驶着他的机甲烈日，率领了剩下的五万多机甲兵冲出了荆棘号的保护。
这是一场注定将载入人类史册的战役，人类历史上从未如此遭遇过异族的迎头痛击，打得他们苦苦挣命只为更快地把情报带回去。
在这里释放的信息被传播回地球，又将是上百年的时间，上将和申屠彻心照不宣。他们的到来已经给这里的异族指了路，虽然他们看似没有这样的技术水准，但是他们一直在出乎他们意料，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此杀至地球。在信息到达地球以前，这些凶悍的异星生物就杀入他们的家园的话，那将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噩梦，或许将让人类面临灭绝的危机。
所以他们必须有人突围，必须有人返回地球，他们不能全军战死在这里。对，全军覆没，这个在出征前根本没有会去设想的可能性，现在他们真实面临着这样的危机。
从海中，到海面，荆棘号一直不断拉高飞行高度，炮火流水般倾泻，无数异星生物在荆棘的强火力之下被击中然后摔落，但是还有更多的生物撕咬了上来。帝国的军人们奋勇杀敌为荆棘号护航，可是他们此刻却是如此的势单力薄。
没有援军，没有友军，不计其数的敌人，深不可测的攻击力。这是此刻最真实的状态。可是没有人退缩，他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为了帝国的未来，为了家乡的亲人，唯有勇敢地战下去。
烈日耀眼的金色始终引领着他们的方向，就像出征之时上将曾经说过的那样，他们的舰长将陪他们战至最后一刻。
“还有15秒我们将脱离大气层。”荆棘向申屠彻汇报。
申屠彻看着面前不断减少的数字，狠狠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每一个机甲兵阵亡以后，这个数字就减少一个，目前已经只剩下13007人。随着他们靠近大气层最外围，这个数字简直像是打开了阀门一样疯狂下降，一秒内就跳下去几百。
“第二防御层还能支撑多久？”
“一分钟。”荆棘的脸色如往常一样平静，声音却明显不稳。
申屠彻深吸了一口气，直视荆棘的眼睛，“通知所有人员向副舰转移。”
荆棘艰难地点了点头，就他们说话的这一会星舰已经脱离了星球大气层，可是九头鸟和天织兽们已经不依不饶地咬住荆棘进入了太空。
“将军！”雷凯忍不住惊呼，“荆棘他……”
申屠彻伸手止住他的话，他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他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返回地球。在目前的形势了，他已经没法把荆棘带回去了。
就在这时，属于S级机甲的专属显示区里，烈日的名字暗了下去。在他一旁的是火凤，同样的灰色显示着他已经无法服役，亮着的只剩下破军和雷霆。
荆棘一瞬间面如死灰，申屠彻猛地抓住了面前的固定杆才稳住身形。
再转过头来时，申屠彻的神情已经变得无比坚毅，他没有再看荆棘，对雷凯下令道：“立刻拆下荆棘的智能中枢带走，三分钟后副舰脱离。”
荆棘接收到指令的瞬间就转身往自己的中控室走去，他身后跟着雷凯和少将的其他近卫队员。帝国最骄傲的星系级星舰荆棘号，在三分钟后将被彻底抛弃在这个遥远的河外星系。他的舰体的最后使命，竟然是为副舰做掩体。
荆棘的智能中枢用生物合金制造，他被安置在一个大方盒子里，整体呈现透明的金色。制造这样一个智能中枢比制造一整艘星舰还要困难，这是荆棘号的大脑。他们已经无法带走更多，那就只能带走这个。雷凯他们把它整个拆下来，荆棘的图像立刻一抖，接着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四人抬的大盒子，近卫队员们抬着它迅速向进入副舰的通道转移。
荆棘号上还剩下的技术兵，以及上将特令留下的修仙者们，都已经进入副舰。三分钟时间一到，副舰登入通道立刻被关闭，这时荆棘号的跃迁牵引器已经因为破坏而失去功能，而整个副舰依旧保持完好。
副舰从不起眼的星舰底部脱离，一离体立刻飞窜远去。
将士们看着被异星生物团团围住漂浮在太空中的荆棘号星舰，他正在离他们越来越远，一直带着他们作战的荆棘号，就这样彻底离他们而去了。这些在战友的牺牲，在敌人的威胁，在不明的未来面前都没有落泪的铁血汉子，这一刻都或啜泣或嚎啕地流下了泪水。
可伤感无法改变战局，在如此之多的追捕者眼皮底下逃脱并没有这么简单，很快有生物看到了他们，然后一小部分立刻追了上来。只是一小部分，那也是相比他们庞大的基数而言的小部分，事实上至少有上千只。
他们难以彻底摆脱，从未使用过的副舰初启动的时候难以立刻进入最大速度，但是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空当，一个进行空间跃迁的空当。
申屠彻当机立断，驾驶破军脱舰前去拦截。
“一定要回到地球，准备空间跃迁。”
没有人能够用言语拦住决心牺牲自己换取大部队逃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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