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这个厚脸皮。哪有自己夸自己好看的?”周婶笑出声,把赵芸揽到怀里,“瞧这小模样,多灵秀?以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他爹,要不直接把这小姑娘聘到我们家做儿媳妇吧!”
“好啊好啊,芸芸嫁进咱家,我们俩还可以在一处。”周兰心闻言,挤眉弄眼的笑道:“只是不知道芸芸喜欢我二哥多一些,还是三哥多一些?二哥读书不多,但会做木工,知道心疼人;三哥脑子聪明,会读书,将来说不定能让你当一当秀才娘子。芸芸你说,你喜欢谁多一点?”
周兰心促狭的样子,让赵芸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儿。不料却瞥见周婶略带期盼的眼神,心里一跳,装作害羞样子疾声道:“我最喜欢、最喜欢大哥、二哥!”
“啊?”周兰心一副失望的表情,“芸芸你喜欢麒哥和麟哥那样的哦?”
“大哥、二哥很好啊。兰心姐姐不是也喜欢我二哥!”赵芸红着脸争辩,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
周兰心瞬间被戳中心事,脸红一片。下意识的瞧了周叔、周婶一眼,便过来拉赵芸,“芸芸你个坏丫头,说你的事呢,你胡乱攀扯我作甚?”
赵芸动作迅速的躲到周婶背后,笑嘻嘻道:“我说的是事实啊。而且,你以后要是嫁给我二哥,我们也能在一处嘛!”所以,不一定非要她嫁进周家来嘛。
周婶闻言,眼睛一亮。倒是周叔,见两人越说越离谱,不由得咳嗽一声,对周婶道:“他娘,时辰不早了,去烧午饭吧。兰心和芸丫头,都去厨房帮忙。”
周婶闻言,看了眼天色,哎呀一声,便急急忙忙去了厨房。周兰心不情不愿的停下来,规规矩矩的应了。赵芸在心里松了口气,再继续下去,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周叔、周婶都很好。赵麒把她托付给他们照看,他们也都尽心尽力的对她好。但是真要嫁过来,赵芸还是觉得勉强不来。周宏订了亲,不考虑。周清性格腼腆、木讷,但内心温柔有责任感。周扬是周家最小的儿子,从小被宠着,有些小骄纵和霸道,但头脑聪明,很会读书,以后的前程怕是也错不了。
可她的身体年纪虽然才七岁,灵魂年纪却已经三十了,比周婶都也小不了几岁。让她嫁给十几岁的少年过日子,她实在接受不来。
只是,直接拒绝,周婶肯定会不高兴,两家的关系也会疏远。所以,赵芸才会扯出周兰心,说让她嫁进赵家的话。
赵麟十五了,要是父母健在,此时或许已经定亲,甚至成亲。但现在,他上面不但没了长辈,自己的前程也差不了。加上两家相熟,周兰心和赵芸又玩儿的好,嫁过去赵家,她如何也不会受苦。
这样的好女婿人选,周婶显然是动心了的。
晚上,周婶坐在床上一边做针线,一边琢磨,越发觉得中意。
“唉,等麟哥儿下次回来,你探探他的口风。”周叔沐浴完,推门进卧室,周婶便放下针线瞅着他道。
周叔疑惑的抬眼,“探什么口风?”
“问他中不中意我家兰心啊。如果他中意,咱们就给兰心定下。”周婶起身帮他脱掉外衫,挂到床头。又拿了干净的布,给他擦头。
周叔坐下,好方便周婶动作,闻言摇了摇头,“长兄如父,麟哥儿的亲事,还得看麒哥儿。更何况,如今他两兄弟都一心科考,恐怕不会把心思放在亲事上。兰心的亲事,慢慢瞧着吧。”
“如若麟哥儿中意我家兰心,麒哥儿不会反对的。如若不忙着成亲,先把亲事定下来就好了嘛。”周婶想得很简单,她从小瞧着赵家哥倆长大,对他们倆的人品还是很肯定的。
“不是这个话。”周叔皱了皱眉,他制止了周婶的动作,示意她坐到自己面前,才缓声道:“麒哥儿是有大志向的,学问也好全图一次县试便夺了县案首,他以后的前程,我想不出来。麟哥儿稍逊,但他还年轻,肯定也差不了!”
“他们都是人中龙凤,早晚要出人头地。而我们只是普通的农户,所以,在我心里,不论他中不中意兰心,我都不想将兰心定给他。门不当户不对,兰心硬是嫁过去,怕也不会过得轻松。”
周婶愣住,呐呐道:“我瞧着哥俩都不是会忘恩负义的人,兰心嫁过去,他就是看在我们倆帮扶他们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也不至于亏待了她……”
“你糊涂。麒哥儿和麟哥儿日后若是出息了,交往的人少不得有些达官显贵,兰心什么都不懂,怎么应酬得来?怕是还会惹得人嘲笑。”
“麒哥儿和麟哥儿到底能不能有那一天,这不还两说?”周婶望了周叔一眼,迟疑道。
周叔好笑,语气缓和,“好。就撇开这些不谈,麟哥儿是读书人,兰心却只认得几个字,两人说不到一块去,这日子能好过?”
周婶顿住了,她尴尬的抬头道:“兰心不是中意麟哥儿么?我想着他家里没长辈,兰心嫁过去,不用受恶婆婆的气。虽然以后会有长嫂,但彼此之间就算生了龌龊,也能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这不挺好的?加上麟哥我从小看到大,为人挺好……”
“你啊,就是想得太简单了。”周叔有些哭笑不得,见头发差不多干了,便脱了鞋上床躺下,“哪里有那么多的恶婆婆?兰心还小着呢,再看两年吧。不早了,睡吧。”
周婶并没多少主见,见丈夫如此说,哪里有不应的?把绣筐移走,又吹熄了油灯,上床睡觉不提。
三日的时间,转瞬而过。
赵芸在家里,除了修炼,便是侍弄后院的花。
从百花园里买来的那些花枝,基本上都成活了。赵芸分门别类的将它们载在了合适的地方,不大的后院,便满满当当了。
“芸丫头?”
大门被敲响,赵芸听到周叔的声音,赶紧出来开门。放下门闩拉开门,赵芸开口问道“周叔,你回来了?他们怎么说?”问完却发现周叔牛车后面还有一辆拉货的马车,两个样子很面善的人从上面下来。
周叔笑着介绍:“芸丫头,这位是百花坊的周掌柜。今日我去问的时候,周掌柜说要亲自看一看你的花,才能做决定。我便做主将他们带来了。”
“幸苦周叔了。赵芸见过周掌柜,见过小二哥。”赵芸心里明白了,侧开身子道:“两位屋里请吧,花就在后院。”
周掌柜没想到小二哥嘴里的姑娘年纪这么小,而且,还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想到阿青说的她送去的那三盆云堆雪,周掌柜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期待。
一行人进到屋里,赵芸请周掌柜和小二哥坐下,上了茶水,才道:“麻烦周叔陪周掌柜和小二哥稍坐,我去把花抱出来。”
小二哥站起身,“我一起帮忙吧。”
赵芸摇头,“不用,多谢小二哥好意。”
周叔闻言,也笑着道:“远来是客,咱们庄稼人哪有劳烦客人做事的道理。小哥尽管坐着便是。”
周掌柜瞧了赵芸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缓声吩咐道:“即是如此,阿青你便坐着吧,别拂了主人家的好意。”
“是。”阿青恭敬的弯了弯腰,坐下喝茶。
赵芸转去后院,把早就移栽到陶瓷花盆里的云锦抱出来,一一摆到前院。
最开始抱出来的,都是云堆雪。因为又经过赵芸这些日子的侍弄,品相比先前卖的那三盆更要好上三分。云堆雪如云雪一样纯净洁白,春日红便如被阳光浸染了的朝霞,从花蕊开始,颜色从浅红逐渐淡化,边缘已经接近白色。
来回几次,赵芸把压轴的青黛墨也抱了出来。一眼瞧去,青黛墨给人的感觉便像是一副水墨画——云雾缭绕中,远处的群山隐隐约约,近处的村庄远离尘世,宁静而美好。
周掌柜一早在赵芸抱出两盆云堆雪的时候,便坐不住了。走到院子里,赵芸抱出来一盆,他的视线便粘上去,眼底全都是惊叹和欣喜。品相如此好的云锦,真的是他平生仅见。云堆雪“堆”得别致,优雅,有韵律;春日红的“红”渐变自然,真的犹如天边的朝霞,美不胜收。
只是,等赵芸抱着青黛墨出来的时候,他完全呆掉了。他踉跄的上前几步,眼里又是火热又是痴迷,“青黛墨!这、这才是真正的青黛墨啊!”
第六章 买地(一)()
周掌柜盯着那盆青黛墨,简直要热泪盈眶。
小二哥见周叔和赵芸都拿奇怪的眼神看自家掌柜,少不得要解释两句,“青黛墨娇气,很容易夭折。但百花坊里花匠很多,也极有本事。种活青黛墨,并不困难。但因为用了很多的花肥,药剂,在成活的青黛墨里,很少有品相好的,更别说像姑娘这一盆如一副水墨画般的……”
“也就是说,我这盆青黛墨,品相很好,很值钱。”赵芸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笑眯眯的开口。
“呃,这个……”阿青愣住,想要苦笑。这盆青黛墨他们是肯定要的,但价钱也要商量商量。现在可好,自己把自己埋了。
赵芸的小心思和阿青的语顿,让周叔莞尔,他帮腔道:“咱们虽是庄稼人,但也明白物以稀贵的道理。”
周掌柜终于从那狂热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摸了摸眼角道:“这盆青黛墨,我们要定了。赵姑娘说个价吧,我们听着。”
赵芸摇头,“周掌柜,我一个小丫头。哪里知道这么多?您说什么价合适,看着给就成。百花坊招牌,我还是相信的。”
但如果他欺负她一个小孩儿,给的价差得太离谱,就是坏了百花坊信誉,不讲诚信么?周掌柜眼角抽了抽,赵芸话外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只是,这是要成精么,七岁的小姑娘竟如此厉害。
“赵姑娘不愧是赵案首的胞妹,不仅侍弄花的本事了得,也很会做生意。”
赵芸的情况,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从周叔嘴里问到了一些。周掌柜本来还并未将她放在眼里,但从进门到现在,赵芸的一系列表现,他也不得不称赞一句。
不带他们去种花的后院,这是有戒心,防着他们。让周叔陪坐,自己去搬花,也是。刚才,更是抓着阿青的话,让他们不能太明显的压低价钱……
这样的小姑娘,可以结交啊。周掌柜在心里做了决定,眼底露出笑容。
“周掌柜谬赞了。”赵芸谦虚的弯了弯腰,浅浅笑道。
“这样吧,这盆青黛墨,我出这个数。日后,赵姑娘如若还有青黛墨出让,请优先考虑我百花坊。”周掌柜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接着道:“至于这八盆云堆雪,每盆算银六十五两;春日红九盆,每盆算银七十两。赵姑娘意下如何?”
春日红和云堆雪她要零卖,也只能买到六十两,这周掌柜价钱开得很厚道。而那一盆青黛墨,他开出两百两的价,显然也是诚意十足。赵芸满意都来不及,怎么会不答应?
“周掌柜很厚道,您放心,日后若我这里还有青黛墨出让,肯定第一个考虑百花坊。”
“哈哈,那这生意,便是成了。”周掌柜爽朗的笑出声,摸了摸唇边的胡子吩咐道:“阿青,取一千三百五十银给赵姑娘。”
阿青应喏,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数了十三张一百两的和一张五十两的交给赵芸,“一千三百五十两,赵姑娘,您点清了。”
赵芸当着三人的面,数了一遍银票,“不多不少。”
“银货两讫,今日承赵姑娘惠顾!”周掌柜拱手朝赵芸行了个礼。赵芸回礼,便开始帮两人把盆栽抱上他们的马车,用破旧的被褥、棉絮等东西固定好花盆,减轻震动。
不一会儿,所有花都搬上了车。赵芸见阿青拉起简易的车篷,遮挡天上的大太阳,不由得点了点头。云锦娇贵,开花前要小心侍弄,花期内,也不能被大太阳长期晒着。稍微强烈的风,也会将它的花茎吹断,所以,云锦其实最适合摆放在没有风吹日晒的房子里。
周掌柜两人告辞离去,赵芸摸了摸袖袋里的银票,喜笑颜开。
“芸丫头,今日卖花的事,还是少往外边说罢。别人打听,也别告诉人到底卖了多少银子。财帛动人心,村里的乡邻,也并不都是纯朴良善的。”周叔的表情严肃,他知道有些花名贵,云锦也挺值钱,但十几盆花就卖了上千两银子,还是在他的想象之外。特别是那青黛墨,周掌柜竟然开出了两百两,周叔实在是有些咋舌。
周叔说的话,她怎么会不明白?如果她能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得把花都运到县城去的话,她连周叔都不会透露半分。今日那周掌柜亲来,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周叔,我明白的。”赵芸郑重的点头,然后道:“周叔,我想与其把银子揣在身上提心掉胆,还不如将它们都换成田地或店铺。这样一来,我们家也算是有了固定的来源。哥哥们日后赶考的费用,笔墨纸砚的花费,也能慢慢攒起来。”
“芸丫头你想得对。”周叔又是欣慰,又是赞赏的点头,“田地是最咱们庄稼人的根本。当日你大哥卖了那十几亩好地,我便不赞同。如今,那些地是买不回来了。咱们村子里靠近后山的地方,倒是有二十几亩地很不错。肥沃不说,还有一条小河经过,水源充沛。”
说到这里,周叔停顿了一下,摇头道:“只是,主人家说了,要买那地,旁边的那个山头,也得一起买。不然就不卖。因为这,好多人都没拿定主意。”
“您说的是种了很多桑树的山头么?我记得那是一个商人买下来,专门养蚕的地方。”赵芸想了想,直接问道。
“是,不过那商人不知为何要搬走,名下的店铺、田地都要卖。咱们村后山的那二十几亩地和那小山头也是。”
“山头有多大?一亩地要多少钱?”赵芸起了兴趣,问得仔细。
“山头大概有七十几亩,具体的要看过地契才知道。不过,林地比耕地便宜,一亩三贯钱。山下的耕地有二十三四亩的样子,一亩五贯。因为之前我也想买地,找城里的官牙的陈经纪特意打听过。”
一贯钱,便是一两银,赵芸沉吟,“这样算来,要买下那山头和田地,差不多要花四百两银子。”手里的钱一下子便去了三分之一,中间还要打点官府,酬谢经纪,里正那里,少不得也要出些银子。全部加起来,五百两是要花的。
买,还是不买呢?
赵芸沉默,心里琢磨着。周叔也算是看出来了,赵芸是想要买那地的,只是一下拿出几百辆银子,有些犹豫。他也不催促,只坐在旁边等她做决定。
终于,赵芸下定了决心,“周叔,我想买那地,能否请您帮忙联系一下牙行相熟的经纪?我什么多不懂,到时候,还要麻烦您陪我一起去相看相看。”
“这有什么?”周叔摆手,不在意道:“既然你做了决定,那我下午便去联系陈经纪。如果他有空,我请他明早就带咱们去看地。”
“实在是劳烦您了。”赵芸真心实意的道谢,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他,“这个您拿着,来回跑路已是幸苦。这打点的银子,总不能再让周叔破费。”
周叔见赵芸表情诚恳,小小年纪处事却无丝毫稚嫩。笑了笑,也不推辞,“银票我收下了,等着我的消息罢。”
“嗯,一切拜托周叔了。”赵芸起身,对他鞠了个躬。
“去城里送菜,这半晌还未到家。你婶婶恐怕已经在惦念了。我先回去,你收拾一下,也早些过来吃饭。”周叔慈爱的拍了拍赵芸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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