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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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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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从尚药局出的,皇后娘娘去尚药局查查便知孰之所言真假了。”

韦尼子不屑地瞧我一眼,与长孙皇后道:“德妃娘娘是从尚药局出生的,与尚药局的宋奉御关系极好,自是可以包庇的。”

我冷呵:“本宫没有对燕昭仪用药,尚药局也没有包庇一说!”

韦尼子笑得更冷,嘴角带着讽刺:“要证据是吗?”韦尼子转向长孙皇后,“臣妾与周才人都看见德妃与宋奉御在尚药局外头私语,我们都亲眼看到德妃将宋奉御手上的书卷撕去几页。臣妾心有疑惑,派人将德妃丢弃的纸团拾了回来。”

长孙皇后望了我一眼,道:“呈上来看看。”韦尼子从袖中取出两张褶皱的红边纸,果是尚药局记药用的。长孙皇后将两张纸都看了一遍,胸口起伏,一把将它揉成一团掷在我脚边:“德妃,你还有什么好说!”

脚边的纸团静静顿着,我心中被掀得汹涌,却仍是持着一面镇静从位上起来,一派从容地面向上头的人坚持道:“臣妾还是那句话,臣妾没有对燕昭仪用药,尚药局也没有包庇。”

长孙皇后盯在我眼中细细索了一会儿,两眼一沉,不由深邃:“既然德妃不承认,此事也不能就这么断定了。本宫命你守在德庆宫,不得出半步,待此事查清后再做定夺!”

闻此,韦尼子暗下瞪了我,我无畏迎上,紧紧锁着她的目光,她面色一怔,闪下睫毛,挪了挪身子坐好。长孙皇后扫视殿下,抚了大袖令我们可散去,然后扶了宫女转进后殿。我也转身要走,只见韦尼子还未向我行退礼便先我一步离开,青儿望着她傲慢的背影有些气不过,我拍拍她的手背,转道往另一边去了。

是夜,戌时。

李世民出乎意料地踢进我刚闭门的寝宫,今晚他本是要在立政宫的。他两眼灼灼,印着烛火的闪动更加令人彷徨:“皇后说韦昭容找到你在尚药局取避胎药。你怎么解释?”

殿中一片寂静,我望着他明黄耀眼的袍子,缓缓转到暗色的雕木窗子上,那里正透着丝丝梅香的凉意,然后我垂下眼,摇首轻声:“臣妾没有对燕昭仪用药。”

他的指间夹着那两张记药单,两眼直直瞪着我,肃然道:“朕仔细看了这两张记药单。这药单上的日子都在你侍寝后的那日,这药你是拿给自己吃的。”

我向他跪下,却仍抬面望着他:“请皇上恕罪。”

李世民眼中一闪,透出悲伤,淡淡苦笑:“你没有罪,有罪的是那个借此陷害你的人。可她……也是功者,否则朕永远都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万丝褶皱的纸从他指间飘然落下,停在他明黄的靴头。他颤然一叹,问:“兮然,你是真的不愿意呆在这个皇宫里吗?”

我沉下眼眸,不知该说真话还是假话。我抬眼望他,他眼里是那样纯澈的悲伤,我喉间一颤,低声道:“我愿意呆在你身边,只是困着我们的正好是皇宫,所以我也愿意呆在皇宫,只是我不想用权用势制造一个虚假的安宁。”我摇头,无助地望向他,“可我不争,还是有人要与我争。你说怎么办才好?”

李世民一步将我撩在他怀里:“你已经做的很好,是我给不了你安宁。现在的你如当初的我,对不起,对不起……”他紧紧抱着我,一声声叹息在我耳边,冲进我心里,蔓延开丝丝疼痛。是啊,现在的我犹如当初的他,不自救,只能任人鱼肉,我这道自守的防备,可以坚持到多久。

第138章 卷宫帘(一)

自李世民登基之后,我便开始向尚药局拿避胎药。尚药局原本都逐一记录,可我怕被李世民察觉,便寻了宋逸私自将记药单上有关德庆宫取药的记录都撕下,不想被韦尼子和周才人拾了去,又将此事做了文章,最终将这个秘密暴露在李世民眼前。他前些日才希望我再添皇子,现在却知我自行用药,此时此刻,心头凉意,全然迸发。

而此时的我,又何尝不是。当我喝下那一碗碗避胎药时,我心中的痛何人会知,当我想起李世民亲昵的关怀和期待时,我心中的结又谁人能解?权势是一把无情的剑,我亲身经历兄弟间的暗斗明争,亲眼目睹兄弟间的置之死地。那个时代已经过去,而现在,只要李佑不与他兄弟相争,他就置权势之外,可保他安平逍遥。我也不愿再给他多一个至亲兄弟,因为分的爱总是不能持平,李宽生前与我怄气说的话,我还句句记得。

后来,李世民私下命人告知长孙皇后、燕璟雯、韦尼子和周才人,此事缘由已明,德妃清白。此不得再提,否则对促事之人绝不轻饶。他这般护我,我心中温暖却又忐忑。他的宠爱是那样至高无上,也是那样侵毒三分。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幽怨的香气始终荼毒着大唐后宫每一个女人,包括我。

韦尼子诬陷我对燕璟雯用药一事终是被李世民摆平,此事引了我万千思绪,我整整想了三天三夜,总算想到一方头绪。我来到碧霄殿,看到燕璟雯迎面含笑时,心中顿起揪心的波澜。这个皇宫可以将曾经冲动的人变得越加冲动,亦可以将曾经刁蛮的人磨得冷静成熟。暮嫣的性子仍旧冲动,而燕璟雯相对变得冷静,此时我看着她,迟迟说不出话,脑海里有两个声音为此纠缠作架。

她从殿中迈出,二话不说勾着我的手臂请我入殿,我微微一笑,移步而上,心头却是打着鼓。她带我我一同坐在软垫上,见我情绪不加,反倒安慰:“不必在意那日之事,我根本不信你会对我不好。”

燕璟雯握着我的手,可以看到她眼中无比的真诚。我点着笑合上她的掌,拍了拍道:“璟雯,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你和暮嫣都是我的好姐妹,我不会伤害你们。”

燕璟雯温婉笑着,也拍着我的手说:“我自是知道的,那些不明不白冒出来的事,都是有人在背地里搅的,是嫉妒皇上对你的疼爱。”

心头略有苦楚,我愣了半晌终是开口嘱咐:“莫要提这些伤神的事,也莫要理会那无趣的人,你只要记好我的话。”

璟雯、嫣儿,一定记住我的话,往后……免得我伤心。

三日后,我独自在德庆宫兜转,来来回回了半日也寻不到我想要的。最终,我唤了青儿,对她说:“皇上赐我的锦缎不见了。你吩咐宫人下去,往各宫各殿处寻寻,就说……就说本宫走访时不慎落了玉钗,现在派人来找。”

青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头:“奴婢遵命。”

半日之后,有宫女从外头匆匆进殿,跪在地上喘气说:“娘娘,锦缎找到了。分别在……在燕昭仪和暮昭媛殿上。”

我拍了桌子冷眉道:“放肆!燕昭仪和暮昭媛岂会对本宫出心思,再去查!”

宫女连忙磕了几个响头,冤枉道:“娘娘,奴婢不敢骗您。此事千真万确,搜查的宫人们都看见了。”

我低眉作沉思,青儿低下腰与我轻语,声调还是能隐隐响在殿上:“娘娘,防人之心不可无。恕奴婢直言,这宫里由姐妹变成敌人的实在太多了,燕昭仪和暮昭媛指不定就是仗着你对她们的真情所以才变心思的。”

我长吁一叹:“如此,带本宫去看看。”

到了燕璟雯的碧霄殿,暮嫣也抱着锦缎站在那,我怒颜上前,来回盯着两人,目光落在暮嫣抱着的锦缎上。暮嫣从怀里举出锦缎,问:“姐姐,这些锦缎明明是你差人送给我们的,为什么你要……”

“胡说,本宫从来没有派人送锦缎。这些锦缎都是皇上赐的,本宫又怎么会将它们转赠给别人!”我打断她的话,斥怒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殿中,一殿子的宫人立马跪了一地,压着头不敢抬眼。我从诧异的暮嫣手里夺过锦缎放在身后的案桌上,拧着眉定定望着两个惊慌失措的人。

暮嫣望着此时的我惊诧,有些激动:“姐姐,你不可以一句话就将一切都否决了。我和燕昭仪都可以作证是你差人送的。”

我怒视两人,缓缓道:“本宫丢了锦缎心急如焚,而宫人在你们殿上寻到锦缎。德庆殿和搜查的宫人都可以为本宫作证。”

两人面色略微发白,唇巴颤动,看着我说不出话。我冷冷一笑,有些自嘲:“本宫不曾想到,本宫对你们的信任竟令你们如此胆大妄为。你们以为是本宫的姐妹,本宫就不敢对你们怎样吗?”我抓过锦缎两手一张,只听“哗啦”一声刺耳,飘下几缕发光的银丝,我一手持着一半,捏着拖拉的半面锦缎狠狠甩在地上,“从今往后,德庆殿与燕昭仪、暮昭媛一刀两断,你们的事与本宫无关!”

两人惊呆了,直愣愣地望着我。我从容地迎着她们的目光,喉间冷呵。暮嫣不可置信,略有含泪:“不过是几匹锦缎,我们还你便是了,何必要做得这么决绝?”

燕璟雯拦下激动上前的暮嫣,拿着绣帕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有些咬牙道:“德妃娘娘深明大义,这是你我都知道的啊!暮昭媛,或许真是我们不小心错拿了娘娘的锦缎!”

我心头一颤,深深望着燕璟雯。这时,外边有太监的声音响起:“德妃娘娘失锦缎一事已扰各宫,皇后娘娘特招德妃、燕昭仪、暮昭媛前去立政宫!”

暮嫣和燕璟雯皆是一怔,将目光转向我。我冷呵一声,有些无奈:“不想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就算本宫想饶你们也不行了。”暮嫣紧紧盯着我,从眼里挤出一丝憎恨,拉上燕璟雯便出了殿子,直往立政宫走。我望着她们的背影,一片复杂,心头忍不住抽栗。

到了立政宫,长孙皇后吩咐燕璟雯和暮嫣现在殿外候着,只许我一人先去,她见了我便直接问:“德妃,你毁了皇上赐的锦缎,就是对皇上不敬。本宫该如何罚你呢?”

低着眼,我道:“愿请皇后娘娘降罪。”

长孙皇后揉着眼角,蹙眉说道:“我如何敢降。皇上送你的便是你的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只是以后你还得想清楚后果再动,否则可没今日这么好说。罚你一个月的俸禄即可!”

我心中松了一气,不是因只罚那一个月的俸禄。我向她应道:“臣妾领罪。”

长孙皇后似有意询问,对我道:“至于燕昭仪和暮昭媛,也扣她们一个月俸禄,再罚她们在立政宫跪着。如何?”

喉间顿了语气,我终是出言:“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长孙皇后沉沉应了,摆手令我退下。我出了立政宫,只见殿外站了许些宫人,还有几个妃嫔,太监正向燕璟雯和暮嫣宣布长孙皇后责罚一令,我避开她们的眼神,仰头冷面从众人目中离开。

回到德庆宫,我终是长吁一叹,沉沉躺在榻上,睁着眼久久不语。不知多久,青儿从殿外回来,见我如此面泛忧色,上前关心问:“娘娘不顾后果自毁皇上赐的锦缎以示断情,还故意惹得皇后那都知道……娘娘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不如此,又怎么让她们信呢。”我顿下话语,片刻之后,问道:“外面的情况如何?”

青儿微怔,应说:“外面都流传娘娘因御赐锦缎与燕昭仪、暮昭媛姐妹情断,说娘娘……娘娘……”

我道:“但说无妨。”

青儿低着头,轻轻说:“说娘娘凳上德妃之位,独享圣宠之后,心高气傲,再也瞧不起别人,连……连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

李世民对我的宠爱,连长孙皇后都对我不耐烦了。他的爱,是解药也是毒药,能快乐也能痛苦,我一人霸占着,就是将所有的毒和痛加在自己身上,还要用脆弱的胸口去挡后宫的厉箭,我幸运的活着,却又不幸地痛着。

我懒懒应道:“让她们去说吧。”

青儿问:“若是传到皇上耳中,怎么可好?”

我有些疲惫,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自有办法。”

忽然,殿外快步进来一个宫女,匆匆行了礼:“娘娘,有事禀报!”

我抵额闭着眼:“说。”

宫女答道:“方才燕昭仪和暮昭媛在立政宫罚跪时,燕昭仪忽然晕了。田侍御医说,燕昭仪已有身孕,此下还不知能不能保!”

“什么!”我惊起,身子有些不定,青儿连忙从旁扶住。我捏着额边狠狠道:“再去探,再去探!”

第139章 卷宫帘(二)

我全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一时间没有缓过神,呆呆看着宫女跑出门外,愣坐在那里。已快入夜时,派去的宫女终于从外面回来,带着喜色说:“回禀娘娘,燕昭仪和腹中胎儿都平安。”

我闻言,微微沉吟,问她:“你可知,这一事是如何发生的?”

宫女点头,回答说:“娘娘离开立政宫后,暮昭媛与韦昭容、周才人又争持起来,燕昭仪劝阻几人,不慎被周才人推翻在地,当时便疼得晕了过去。皇后娘娘知此事之后懊悔不已,向皇上请罪去了。”

我沉下眼眸,令宫人准备浴汤,浴后安寝。我总在在半夜醒来,无思无想,就这么不经意转醒,不知所谓。直至清晨,顿觉了头晕脑胀,唤青儿替我更衣洗簌后往尚药局走一趟。心中还放不下昨日之事,到时,我先寻了田侍御医问:“燕昭仪身子状况如何?”

田侍御医答:“回禀德妃娘娘,燕昭仪只需卧床休息一月便可,身体并无大病,可安心养胎。”

正颔首,门外进来一个人,田侍御医低身拜了拜便出去了。宋逸带着轻柔的微笑向我示礼,然后坐在我位下,目光流转在我面上,微微皱眉。

我抵着眼角解释,声音听起来有些闷:“近日来常犯侧头疼,胃口也是平淡乏味。”

宋逸点点头,在我腕下垫了一块软绵,为我诊脉。少顷,他的眉宇间缓缓袭上一抹愁容,开口说:“心虑焦脆,你该多放松。莫要忘了以前的病,好好护着自己的身子。你吩咐往德庆宫送的避胎药也莫要再吃了,是药三分毒,还对你此时有害。我为你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夜里早些睡,白日里也莫要多想。”

我想了想,点头:“全按你说的办。”

宋逸一面在旁桌上写着药方,一面与我说:“往后身子不适,叫宫里的人唤我一声即可,莫要这么远亲自走来。”

我缓缓开笑,解释道:“我是从尚药局出来的,回这里有种自然的亲切,我也不想总呆在寝宫里,外头的人看到尚药局的人总在我宫里进进出出,暗地里该说我是病秧子了。”

“也有些道理。”宋逸点头一语,招了司医拿药方去煎药,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与我说,“今日先服一次药方,最好去尚舍局取盆遏草放在寝殿门口,切勿放榻子太近,其枝叶香味虽可解疲安眠,但它的香气较为浓厚,不易太近也不易久放。”

我闻言颔首,令宫女往尚舍局取遏草。坐在这尚药局中,闻着淡淡的药香仿佛回到昔日,同时也有倦意袭来。宋逸见我疲惫,唤人取了毯子来御寒,然后则身退下。我指抵着额,嗅着药香恍恍入睡,只觉得才一会儿,青儿便端着煎好的药轻言唤醒了我。我转醒,捏了捏眼角,片刻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旁边的宫女有抱着一盆花木,该是尚舍局的遏草已经取来,我伸手扶着青儿起身,隐隐打了个晕。

出了尚药局,我转回德庆宫的路上。才走了几步路,只见对面行来两行人,在前面的是韦尼子和周才人。二人见了我微微含笑,略略行礼,却似有意挡了我的去路。这时候,韦尼子开口了:“德妃娘娘这是从尚药局回来么?”

我扬眉笑了笑:“是往尚药局处走了走。”

一丝异笑攀上韦尼子的脸庞,她身旁的周才人竟是大胆迎合道:“前阵子燕昭仪避胎药一事虽被皇上压了下来,可今日一想,又有些蹊跷。”

她言才毕,我便一巴掌挥在她娇美的左脸上,巴掌的声响震得韦尼子和一群宫女诧然,我变色之快令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周才人捂着面颊惊怨地望着我,我怒目瞪着,对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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