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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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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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媚仪问我在尚药局苦不苦,想着将我弄到她身边伺候。我摇头,我还是喜欢在尚药局做事,不受宫事劳锁,不承贵主棋弄。

可今日我与尹德妃和张媚仪的一见,与受宫事劳锁,承贵主棋弄也没了区别,我只望此事单纯干净,不想再趟了浑水。走的时候,张媚仪送了我一程,到了门口她还叫了个宫女,硬是要将我送回去。我由着她,与那宫女一道走了。那小宫女面上红润,嘴角一直带着笑,我看着她问:“妹妹何事这么高兴?”

小宫女长着一双如星星般的眸子,高兴的一闪一闪,说:“有幸调到开襟阁,张婕妤对我们好啊。”

我笑了笑:“如何好啊?”

小宫女笑得灿烂:“姐姐你刚才也见着了,自从来了开襟阁,张婕妤对我们一直很好的。”

对了,刚才分的果子,我差点忘了。尹德妃和张媚仪肚中之事我是一点都不知晓,而那果子是成了两人的示威之物。如若张媚仪所说是单纯的显耀,那倒无事;若是如我所想,便是恐怖至极,尹德妃本只对张媚仪下的手,结果却害了整个开襟阁的人,我似是能想象张媚仪气愤的看着我,容不得我辩解。想到这,我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栗。小宫女见我白了面色,关心问:“姐姐身子不舒服?”

我勉强扯了笑,说:“天气渐闷,过会儿就好了。”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她,“刚才多少人赏到了果子?”

小宫女说:“也就七八个。江南果子的味道果然很是鲜美的。”“你也吃了?”我惊问,“觉得……怎么样?”小宫女掩嘴一笑:“方才不是说了,味道很是鲜美。”

“好,好。”我自顾低想,转眼已是到了尚药局。小宫女退身离开,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纠结万分。

第019章 诛颜乱(二)

我白天在承乾殿守着秦王妃,晚上回尚药局。这几日,宫中太平,并未传出什么大事小事来。这样的太平,反而让我心中压闷起来,总怕会有事发生,这般压着,倒不如要来便来这样好受。

这日回尚药局时,李建成忽然挡在前面。他笑说:“与我走一走吧。”

“是。”我口上答着,却是心不在焉。

李建成张了张口,却是无奈地一声叹,背着手在我前面走着。我跟着他的脚步,走进皇宫一侧的小苑,乍眼望去,竟是一整片的火红。

这个小苑种着片片红色月季。此时正是月季盛开的季节,火红红一片铺满整个小苑。花丛中还有几棵弯腰的柳树,绿得滴水,柳絮飞飘。我与李建成缓缓走在月季小道,风中飘着温柔的柳絮,脚下抚过红艳的月季。我看着月季太过鲜红,痛得刺眼,抬头望向前方。柳絮轻轻飘然,如天边的云儿不慎落了凡间,又似一场美丽的太阳雪。

前方的人停下步子,回头与我对望。柳絮飘然中,他的眸子温柔缠绵,将我整个包裹。夕阳已是西下,昏黄的阳光投照在他身上,散着淡淡的光。他伸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我发上一抚,我侧头一看,他的掌上已多了一小团柔软的柳絮。这团柳絮甚是可爱,我瞬间起了玩心,含了笑,向着李建成掌上轻轻一吹,柳絮离了他的大掌,飞向别处,自由得直令人羡慕。

我回过头,李建成看着自己的手掌痴痴一笑,伸手抚上我的面颊。在触上的那一刻,我还是不由的闪了闪,李建成尴尬的放下手,看着我却不说话。此时,我不敢去触他那双眼,只能低头任月季的鲜红刺着我的眸子。我不由颤了颤眼,李建成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说:“这月季红的刺眼呢。”

我躲了他抵着我下巴的手,狠狠想了想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李建成僵了笑意,我坚定的望向他,说:“奴婢一直明白太子的意思,可奴婢只想处个安宁,望太子成全。”

李建成叹了气,说:“我知你意。我说过,你不愿,我是不强求的。”他深望着我,如心底轻轻的探问,“兮然,我对于你来说,真如同劫难般?”

我摇摇头:“你不是。”

我们是被劫难包围的人,我们又是所有劫难的源头。

我说:“奴婢不想自己困住自己。”

李建成点点头,却像是忽略我刚才的话般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在一起!”他伸手抚上我的发,耳边忽听到有叮当声,伸手一摸,竟摸着了一根钗子。李建成含笑望了我:“真好看。”

我还沉静在惊喜中,他却已转头独自大步出了小道,往东宫回去。我站在原地,看他消失在黄昏的背影,心底飘起淡淡苦味。或者,我曾李建成是有过心动的。我一直认为,若世上有一人爱你如生命,那便是你的归宿,当然,我也是爱他如生命。而我对李建成,只能是一汪深深的愧疚。

至于为什么这种曾有的心动没有再继续,我开始嘲笑我的借口。说是不想深陷宫闱漩涡,这是我的借口。我若真爱上一个人,哪怕是阴间地狱,我也愿意为他下。只是,对李建成,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也许,是因为有谁一直将刀口抵在我的心头,一有心动便是痛心疾首,半步黄泉。

小苑的道口,忽然闪出一抹紫色的锦袍。我惊神转眼一看,来人是太子妃。太子妃朝李建成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摆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在原地,独自含笑向我走来。我沉稳了气,向她福身:“奴婢拜见太子妃。”

太子妃赶忙虚意一扶:“妹妹快起身,不然我会心疼的。”她握上我的手臂,狠狠揉了一把,捏得我生疼。我无痕迹的挣脱,低头退了几步:“奴婢不敢。”

“妹妹好像只是对我不敢啊。”太子妃挑了眉道。

我说:“太子妃乃千金之躯,奴婢不过一介草奴,怎敢与太子妃攀登,更不敢高攀太子妃身边的人。”

我这些话,一是说不去找李建成;二是表了自己的立场,不做她身边之人。太子妃对我的回答,不喜也不愤,面无表情地望着我。终于,她朱唇微启,缓缓说道:“我知是太子挂心于你,而非你愿,我也知你是不愿趟了宫闱这混云雾水。但你要知道,进了宫,这些可都由不得你要不要!”

太子妃绕着我缓缓踏着步子,继续说:“今后你若改变主意,想仗着太子在宫中安平,本王妃可以告诉你,那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如若你保持现状,不再与太子纠缠,本王妃可保你活命,一直到你该死的那天。”

该死的那天?还是想买了我的心为她所用。我淡淡笑了笑:“奴婢一直用心尚药局,绝无妄想。”

一只手抚上我的面颊,太子妃的手指冰凉,轻轻在我脸上画着,忽然指尖用力,长长的指甲嵌进我的皮肤,大拇指在我眼边高傲的翘着,另外四个指甲已紧紧扣着我的面颊。太子妃依然柔着声说:“你这狐狸面孔倒是吸引的很。太子为你神魂颠倒,秦王殿下将妻子交你照顾,我还听说尚药局宋奉御今日在殿中六省提点你为司医,才进宫多久就这般祸乱!嘴上说得好听,暗中却是步步娇攀!”

后膝一阵麻痛,太子妃提上我的腿,硬是将我跪按在地上。“知道皇上新宠的张婕妤吗?那可是与你一同进宫的好姐妹啊,前些天怎么提了果子去找她,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清高!”

她随手折了一枝月季,枝上的刺进了她的手指,她皱了眉头将那朵月季插到我的发上不露怒气道:“瞧见了吗?这月季纵使开得艳丽芬芳,品级低又带着恼人的刺,只能在这小苑里,就算再引人注目,我也能将它折了。”

太子妃温柔一抚,死死揪上我的头发。我咬着牙说:“奴婢明日还要为秦王妃煎药,请太子妃放奴婢回去准备药材。”

秦王妃的身子连皇上都照顾的很,太子妃是不敢拿她做事的。她果然松了我的头发,在我额上抚了抚:“一天你也累了,好些休息。今日之事便这么罢了吧。”

是在告诉我不能将此事说出去吧,我已对太子妃这般虚伪的面孔看得清晰。我起身向她行了退礼,从小苑后道离去,伸手抚上面颊,还能摸到脸上四个深深的月牙型的指甲印。

第020章 诛颜乱(三)

回到尚药局,我努力抚平乱发直往房中去,坐到镜前拿了梳子,发现镜台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我的名字。我心中奇怪,放下梳子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硬纸,上面写着:“尚药局医佐莫兮然,药理熟知,判辨有道,上封尚药局司医”。

太子妃说的没错,宋奉御在殿中六省上提点我升司医了。

尽管这是件好事,可想着太子妃说的那些话,心中甚是愧对这张晋升的单子。窗子上印了个人影,门口传来宋逸的声音:“见着灯亮了,便来瞧瞧。”

我胡乱拿了梳子抚平了头发,开了门见着宋逸漾然一笑:“我叫念儿放你房中的信封见着了吗?”

我点点头,转身给他倒茶。宋逸背着手大步迈到桌前坐下,举杯饮茶。我悄悄伸手抚了面颊,脸上的月牙印还在,稍稍浅了些,幸好灯光不比白日。宋逸见我出神,问:“今日回来怎么这么晚?”

我回过神,说:“和承乾殿的青儿闲说了几句,不想天就晚了。”青儿是我在承乾殿认识的,她也是在秦王妃身边伺候,我与她时常能说上几句话。

宋逸眼中闪着疑惑,起身走进看我。我急急退了几步却被他一手拉住,他的眸子盯着我左边的脸颊,眼中燃起一片愤怒又静静的平息,竟是生了一丝疼惜。他沉了眼问我:“还忍得住吗?”

我揪着衣带,袖下握拳,不摇头也不点头,垂了眼紧紧咬了下唇。鼻尖一阵药香,宋逸已将我拥在怀里。我提手要挣扎,耳边传来他一声暖心的安慰:“别怕,有我在。”

眼中顿时一股热流,我抵着他的肩膀滚下泪来。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越是给我安慰我心底的脆弱便越是不可抵抗。终于,我伸手握紧他的衣衫,努力压低了声音,在他肩上泪如雨下。

宋逸总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仿佛是一道温暖的朝霞,一岸心安的港湾。我从外面急急回来,天气不冷我却是凉到了手心,但他身上很暖,靠在他身上有一种舒心的温暖蔓延。或许就是这种久违的温暖,我终究是在他的面前我的害怕和委屈决了堤。

许久,面颊隐隐觉得冰凉,原来是我湿了他的衣襟,我伸手擦面上的泪,抬头抱歉。眼泪未干,看着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他的眸子更是模糊。他看着我,伸手抚上我的眼睛,我轻轻闭了眼,感觉他的手指抚过我的睫毛,停在眼角。一声叹息,鼻间的药香飘然散去,睁眼时,宋逸已不在房中。

天气热的发烫,午后一场雨稍稍带来了丝丝凉意。

晚上,我整理新到的药材,田侍御医大步进来,在纸上写了个方子递给宋逸,我听见他对宋逸说:“皇上真是福气绵延,张婕妤有孕,近日害喜得厉害!”

宋逸淡淡一笑,将药方子交给念儿,吩咐她明日起替张媚仪备好安胎药。念儿听了他们的话,收好方子悄悄过来欣喜道:“媚仪总算是争到了。”

我微微一笑,继续理药材,心中却不得安分。张媚仪有孕,将来有子做靠山自然是好事,只是……只是听多了这宫里的故事传言,我还是后怕。有传言说,每日夜晚,常常能听到女人的哀言和孩子哭声从后苑的大槐下传来。他们说,曾有一个怀着身孕的宫女被人毒死,埋在大槐树下。

我并不是诅咒张媚仪,我也没有亲自听到过哀言和哭声。而这样的传言说明,宫里女人的怀孕并不像民间那样令所有人都高兴。若是有幸,诞下龙子,抚养成人,知恩图报,那便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不幸,所给的是无尽的悲哀甚至是生命。皇上听说张媚仪有孕自然是高兴,也自然是明着百般护着,但后宫的女人或是不然。明枪躲不了暗斗,皇上不知道的事情太多,越是风平浪静,越是能隐隐嗅到缓缓蔓延的血腥。皇上的宠爱,足以让那个女人致命。

这几日,张媚仪的赏赐不少,常常看到一排人端着小红台子往开襟阁去。念儿说,去了开襟阁三日,便见着皇上四次。

这日,我刚从承乾殿出来,便见着门外过来两个宫女。我认得她们,她们是在尹德妃殿中伺候的人。她们到我面前,我会意,往尹德妃处去。

尹德妃一见了我,怒道:“你竟敢违了我的命令!”

我不知其所云,说:“奴婢不知娘娘所为何事。”

“跪下!”尹德妃一声令下,旁边两个宫女上前一把将我按跪在地上。尹德妃气得不轻,抖着手指对着我道:“张婕妤为何会怀孕?”

两臂被那两个宫女压在身后,我吃力的喘着气说:“皇上近日多宠张婕妤,有了身孕也是自然的。”

左颊一阵火辣的刺痛,尹德妃上前给了我一巴掌。“不是叫你送了一篮子果子去吗,怎么?那女人把它丢了?”

我顿时醒悟过来。张婕妤的突然怀孕对尹德妃是会有刺激,但这刺激明显是因为太出乎意料。这般的出乎意料,却让这个中间人的我猛地看透她和张婕妤之间种种看不清的心机计谋。

我忍着脸颊的火痛,开口说:“娘娘,张婕妤并未丢下你送的果子,而是分给开襟阁的宫女太监一同品尝了娘娘的好意。奴婢并不觉得这是坏事,这让开襟阁的人都对娘娘和张婕妤有了无比的感激。”

尹德妃瞪大了眼睛:“我不要他们的感激,我不要那个女人怀孕!”

她自语喃了几句,眼里渐渐平静,面容仍是煞白。她恢复平淡的神色,深深看了我一会儿,她的目光似千万道寒冰生生刺进我的身体,让我不禁颤栗。她挥了挥手,身后两个宫女将我放开,她居然就这么要我离开。

今夜,太平。

而我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尹德妃那日让我送的果子一定有问题,那不是毒,而是结孕药。张媚仪此时正在宠头上,若是被人毒死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后宫中,谁先有孩子便是赢家,所以要暗中让张媚仪怀不上孩子,那么尹德妃便有足够的时间去制造机会再次得宠,再次独步云霄。

想起张媚仪,我不禁叹气。那日,她说那因她得光的果子是尹德妃拿来炫耀的,若是被她知道真相不知会有多震惊。后宫的女人,永远都猜不到她会想什么做什么,有时你想的太深,有时你又想的太浅,她们就是黑夜中的萤火,捉摸不透究竟是要往那个黑林子去。

今天尹德妃的行为实在让我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一个让人防不胜防的大阴谋正渐渐在向张媚仪靠近。

一阵寒意,我不禁伸手拉高了被褥。

过了两日,尹德妃病了。

“情绪太过低落,惹了心寒。”田侍御医说这话的时候,不禁叹息自个摇了摇头。

秦王妃已不用吃安胎药,我向宋逸和田侍御医告了退,便往承乾殿去。正走着,旁边的道上传来一声脆响。只见那边道上站着三个宫女,脚边碎着一地瓷片子。

“碰碎了尹德妃的花瓶子,你们还不跟我去向尹德妃请罪!”那个宫女叫道。原来她是尹德妃的宫女。

而另两个宫女对她搬出尹德妃并不感到吃惊害怕,反而将头一扬,一人说道:“张婕妤很快就要诞下龙子,你还想得罪我家主子吗?”

尹德妃的宫女不甘示弱:“婕妤终是个婕妤,哪比得上尹德妃高贵,你们都想以下欺上吗!”

开襟阁的宫女两手叉腰道:“如今谁受宠谁就高贵,尹德妃早就失宠还这么嚣张,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现在连老天都不帮她,依我看下一个少的就该是你了!”

“你!”尹德妃的宫女气的跺脚,突然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瓷片划向那两个宫女。那两个宫女太多得意忘形,对她这般突然闪躲不及,一个脸上被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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