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回身,映入眼帘是一袭青衣,外套白纱短袄,俏脸微敷香粉的青釉。她身姿婷婷立于翠红
之间,若非脸色黑如泼墨,当真是一位绝色佳人。
“青釉,你找我何事呢?”我眼瞧青釉向我靠近,便出言问着。
“太后娘娘,你看看这封密信。”青釉恭敬呈现一封封蜡书信。
我不言,接过密信之后就直接拆开。书信简单潦草,只有短短几字:“西漠突变,墨黜驾崩,墨
研继位。”
信中的消息,如同五雷轰顶,让我心里发寒,全身颤栗。许久,我把密信递给青釉,目光缓缓望
着她,别有深意的问着:“你这些天早出晚归,是不是因为事先听到什么消息呢?”
青釉不敢隐瞒,点头应是说着:“不知太后可有印象,我家主子临死之前的话?”
“宛妃。”我沉眉低吟着,这个名字永远是我心头一抹痛。
猛然,我慌乱的抓起青釉,目光惊悚的问着:“青釉,宛妃临终前是不是说,墨研杀了墨黜?”
那时,我因为心乱如麻之故,所以听得不太清楚。
“嗯。”青釉声音幽幽。
“墨研杀了墨黜,墨研继位,墨研继位……”我毫无意识的低吟着,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条线,把
这一切紧紧联系在一起。
147 第一百四十七章、西漠惊变2
“速找末丁来栖凤宫,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商议。”我一阵透心寒,紧张的吩咐着红绸。此时一切朝政事物皆交由末丁处理,我是无事一身轻。自然,夜末探子所得的消息,我也不再过问。于是,我才着急找来末丁,想看看他那里可有什么新消息。
红绸见我脸色慌张,也就不敢多问,轻福身子之后就退下了。我由青釉扶着一路沉默回到栖凤宫大殿,正举步踏入的时候。末丁身着明黄色龙袍,头带金冠,已经矗立于栖凤宫大殿中。他听见我的脚步声,便赶紧回身向我行跪拜礼数。
我推了青釉的手,快步而上扶起他,一脸温和的说着:“丁儿,你已贵为皇上,别动不动就向母
后行跪拜之礼,这不好。”
“母后虽对丁儿无生育之恩,却又养育之情,无论以后丁儿为皇还是乞丐,您永远是丁儿心中的
最最慈祥的母后。”末丁微显稚嫩的脸上,带着帝王的威严,铿锵有力的说着。
末丁的话,让我心里无比感慨和感动,我轻轻带着他,在大殿分开坐下,才甚为奇怪的出言问道
:“丁儿,你难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事先预测到母后让红绸去找你有事商议?”
“母后让红绸找孩儿?”末丁接过青釉的雨前龙井奉茶,放置一旁之后,便眼带疑惑的看着我道。
“正是。”我轻饮一口清茶,解了末丁眼中疑惑。
“丁儿下朝之后,就直奔栖凤宫,途中可没有遇见红绸。”末丁如实答着,接着,他眉头一皱,
轻声问道:“不知道母后差红绸找孩儿,所为何事?”
“你看看这封信?”我把青釉递给我的密信,伸手拿给末丁。
“西漠突变,墨黜驾崩,墨研继位。”空荡荡的栖凤宫大殿,唯有末丁不快不慢的声音在回荡。
“丁儿,此事你可知道?”我见末丁放下密信,才敢出言打断他的沉思,问道。
“母后,今日丁儿早朝之后直奔母后这里,就是为了信中内容。”末丁伸手指着放在茶案上的密
信,一脸肃然向我说着。
“竟然丁儿也知道此事,那母后问你,墨黜因何故而亡,又怎么轮到墨研登基为皇呢?”我可是
记得非常清楚,墨黜有好几名孩子,而且个个皆是出彩。纵然墨黜突然驾崩,也轮不到墨研这个
皇叔继位。
末丁睿智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向我解释着:“西漠有公文递来,话墨黜是病死的,而且临终之
前留下遗诏,立墨研为新皇。”
“丁儿相信?”我目光徐徐一转,盯着他问道。如果他真相信公文所言,我必定不会把宛妃临终
之前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他。
末丁虽是年幼一些,但是并非傻子,或许他早也看出此事不简单。于是,经我这么一问,他更加
坚信心中所念,向我摇头轻道:“丁儿不信,墨黜有几名皇子皆是出众之才,他不可能放弃自己
的孩子,而把皇位传给墨研。只是,公文中言明,遗诏确实为墨黜亲手书写。”
“可能有一事,丁儿尚且不知。”我目光冷肃的望着远方,声音幽幽而道。
“还望母后告知。”末丁端正身子,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末历十二年间,十二月初三,我与你父皇从西漠皇宫逃到桑城外。我在桑城目睹宛妃牺牲,她
临死前留有遗言。”我娓娓道来。
“什么遗言?”末丁好奇的追问着。
我脸色一正,严肃说道:“墨研杀了墨黜!”
148 第一百四十八章、西漠惊变3
二月初三,离十二月初三正好过去两个月。
这日天微亮着,我起伸着懒腰起床,红绸就入内禀告,说末丁已经来到栖凤宫。
我一脸疑惑放下手中把玩的玉簪,不解的问着:“这么早就来,他不用上早朝吗?”这话问得有点带气,因为我深怕末丁年幼不懂分寸,误了早朝落下一个不好的声誉。
然而,我的疑问刚出,身后为我梳妆打扮的青釉已经接嘴提醒着:“太后娘娘,莫非你忘了西漠突变之事。奴婢心想,皇上这般早来栖凤宫,定是事情有了进展。”
“这……”我轻皱着眉头,老是回答着:“这事我还真忘了。”说着,我不由在心里悱恻着,这人老就不中用,连记忆也不好使了。
“这才一天,丁儿能查出什么?”我端坐铜镜前,细细回想着昨日,当我把宛妃遗言一五一十告诉末丁时,他脸上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似依旧历历在目。
青釉稍缓梳头的动作,轻言着:“这只是奴婢的猜测。”
我沉眉一思,对于青釉的说法,已经有了主意。于是,便出言催促着说道:“青釉,赶紧梳洗,
我们马上出去。”
“诺。”站在我身后的青釉轻福身子,答完之后,便加快手中动作。
不时,我一头青丝随意挽成高髻,髻边别着一只翠色玉簪,身着一袭白衣长裙,腰间系着一翠绿
色龙凤玉佩。当我起身之时,不察觉望着镜中自己,突然眼角那丝丝纵横交错的细痕,吓得我久
久无法。直到青釉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才恍然回神。
红绸凑近,对我刚刚的失魂落魄表示不解的问着:“太后,你是不是不舒服呢?”
我从镜中收回心神,注视着红绸眼中的担忧,我不由苦涩的摇头,轻道:“我无碍,我只是感慨岁月无情。”掐指算来,不知不觉我已经四十了,虽然青丝依旧乌黑,只是眼角不经意已经染上
洗不尽的痕迹。
遥想内殿中依旧昏睡不醒的末魇,这一早起来的心情真是糟糕到极致。以致后来末丁为我带来的
消息,我一直无法完全消化。
“太后,你该用午膳了。”红绸微带担忧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这都午膳时分了。”我幽幽回神,望着外头骄阳,自言自语着。
打自清早末丁和我谈完回宫之后,我就如同一个没了灵魂的木偶,一个人呆呆的坐到现在,这一
坐就是几个时辰。
“是啊。”红绸端着食盒慢步靠近我,轻声问着:“太后,你清早便有懿旨下,吩咐他人无事不
得入殿打扰你,只是奴婢担心你的身 ,才冒然闯入大殿,还望太后责罚。”说着,红绸高举食
盒,在我跟前跪下。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瞧着红绸跪在我跟前。直到过了一会儿,我缓过神后,才亲自扶起她道:
“不怪你,我自己都忘记了,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命令。如果不是你提起,我还在心里奇怪着,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踏入大殿。”
红绸把食盒摆放好之后,由心舒着一口气,才语气轻快的说着:“太后,你没事就好,这等小事
忘记就忘了,本就不应放心上的小事。”
听着红绸安慰之言,我感到一阵窝心的温暖,便拿起银筷,随意的挑食一些食物。不时,我已感
腹满,就让红绸收拾下去。
望着红绸袅袅而去的身影,骤然间,我想起末丁的话。
原来墨黜已在十二月初三那日被墨研毒死,只是墨研一直密而不发丧,拖到他安排好一切,才公
开墨黜的死讯。
在很多人眼中,墨研一直都是一个翩翩有度的王爷,谁都想不到,这不是翩翩有度,而是偏偏有
毒。
等很多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墨黜已死,墨研继位已成定局。
149 第一百四十九章、挑衅
转眼三月而至,漫天桃红飞舞。
我尚未从墨研登基为皇的震惊中醒来,这日一早,末丁就为我带来另一个消息。当我手握密函,细观面的文字内容之后,我的脑子轰然一声,身子摇摇欲坠。
“母后,你没事吧?”直到末丁担忧的轻推着我,我才恍恍惚惚醒来。
望着末丁眼中深深的担忧,还有年轻脸上带着的气愤,我这才回到现实中。我怒然而起,把手中
密函狠狠的撕碎,然后丢了一地,才冷冷喃喃自言着:“墨研,你当真要这样做吗?”
“母后,你打算怎么做呢?”
“怎么做?”我收敛心神,目光徐徐注视着一袭青色锦衣的末丁,他眼中的鼓舞让我心窝一温。
我招着手,把他喊道跟前,一脸仁慈 他高额,轻声而道:“母后能怎么做呢?为了宝儿的安
全,我只能依了他的意思。”
我的回答引来末丁皱眉说道:“但是母后你有没有想过,你此去康城怕是有变。”
“纵是身死,我也要去。”我斩钉截铁说着。转而眼见末丁的不赞同神色,我不得不出言解释着
:“丁儿,宝儿的安全就是母后必须去的理由,而他这般相邀于我,也是看准了,我无法舍下宝
儿。”
我的解释,让末丁低下了头,许久才见他抬头向我浅声说着:“这些丁儿知道,丁儿只是不想眼
瞧着母后涉险,母后……”
我举手打断末丁的下文,态度坚决的说着:“丁儿莫再劝,母后此意已决,三日后赴约康城,我
倒是想见识一下,墨研有何理由非要亲自见我不可?”目光寒冷向外,那漫天飞舞的桃花,在我
眼前熏染成了一片红色,然后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直至鲜血的颜色。
骤然,这刺激眼球的满眼血红,让我心里猛了一惊,心头升起微微的不详之兆。
末丁见劝不下我,便返程回宫了。我端坐栖凤宫正殿,目送他离开,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背影,
我的目光才收了回来,接触到一地碎纸片,我心火直冒,大声喊来内侍婢女取来扫把收拾下去。
而刚刚省亲回来的红绸正好撞上慌张的婢女,由婢女紧张的脸色再观我冰冷神色,她无声伸手示
意婢女退下,才轻步靠近我,一脸担忧的问着:“太后,你因何大怒?”
我抬了头,见是红绸回来,正好一脸担忧望着我,心火不由一缓,无奈的说着:“有宝儿消息了
。”
红绸脸上一喜,放下手中包袱,向我轻快说道:“有宝儿小主消息,该是大喜事。”接着,她又
一脸不解皱眉问着:“既是大喜之事,为何太后还动怒呢?”
我苦涩的笑着,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娓娓道来:“宝儿在墨研手中。刚才墨研差人送来密函,以
宝儿 命威胁,邀我三日后到康城赴约,不然就等着为宝儿收尸。”
“真有此事?”红绸凌然起身,满脸不可置信的问着我。
“千真万确。”
可能墨研老好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所以最近他所有的反差都一时半会让人难以看置信。我也
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与我一般喜好白衣如雪的谪仙般的美男子,转眼间就变成噬人不眨眼的豺狼
。
真不知道是他隐藏得深,还是什么促使他变了心 。
150 第一百五十章、赴约1
三日后,我一袭白衣盛雪,青丝挽成飘逸的流云髻,零散点缀着翠色珠花。对镜临影,我不由愕然失笑,就我这般年纪,还这样轻巧打扮实在不合常理。只是我静观镜中俏影,心头不由自主涌上一股熟悉之感。
于是,我便呆呆的立在铜镜前,任由红绸等人催促,我也不见有什么反映。直到红绸一句不经意的话提前,我才恍然大悟。我这般年轻的扮相,不就和墨研初见之时神似吗?
这个想法一起,我的心头微微一乱。真是猜不透,今日赴墨研之约,为何会想到这般打扮。难道
我潜意识里想以旧情相劝,让他放回我的宝儿。
“太后,你没事吧?”我紧锁的眉目,让红绸再次心忧问着。
我伸手搭在她的右手腕上,便身姿袅袅向外,行起之时我冲着她缓言:“没事,只是有点有感而
发。”抬头望着窗外晨曦醉人,我缓缓回首,望着内室锦榻,向左侧侍候的青釉交代着:“青釉
,我此去赴约,不知结果如何,你要好好统领栖凤宫众多奴婢,照顾好太上皇。”
青釉不快不慢弯身轻道:“奴婢晓得,太后请放心。”
我婉婉点头,因为青釉的稳重实在安我之心。于是,我便轻言一句:“走了。”就由红绸扶着出
了栖凤宫。
栖凤宫外,末丁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沐浴在晨曦中,显得威严而又尊贵。我暖心一笑,见他缓
步向我走来,于是,我停了脚步立在车辇前等着他。
“母后,你真要赴约吗?”末丁眼眶微微肿起,看来是整夜未眠。
末丁的孝顺和担忧之心,让我感动不及,不由自主伸出玉手, 他有些 的发髻,才一脸感
慨而道:“丁儿,如果母后此去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父皇。救醒你的父皇也是母后
一个心愿,还望丁儿能尽心尽力。”
“母后!”砰的一声,末丁在我还来不及反映的时候,已经跪在我跟前,他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
,紧紧揪着我的衣摆,眼带泪光怅然而道:“母后,请你别说这样不详的话,让丁儿听着胆战心
惊。至于父皇,就是母后不交代,只要有一丝机会,丁儿就是倾尽全国之力,也会救醒父皇。”
“母后的好儿子,你快快起来。”我赶紧扶起末丁,望着眼前年轻威严的脸庞,我心里无比满足
。虽然我的亲儿在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我,而且现在还记恨着我。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十
六年前康城之变,我让宝儿成为质子的决定。
“我儿已贵为夜末之皇,万不可动不动就向母后下跪,免得影响群臣。”我望着末丁后面俯首在
地的众人,便出言提醒着。
末丁得见我的提醒,便伸手示意身后群臣和将士起身,之后,他年轻的脸上涌起坚决神色,语气
肯定的喊着:“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跪天跪地跪父母理所应当。”
我的嘴角弯弯翘起,涌上一抹心满意足的浅笑,只为末丁一如既往对我的孝顺和敬爱:“真是母
后的好儿子。”我幽幽感慨着,只是心头依旧有一丝遗憾,如果末宝能像末丁一般懂事,此时也
承欢我膝下,我该是多幸福的一个人。
只是,这一切都是一个梦,不知何时,我才能美梦成真呢?
随着车辇缓缓而行,身后是随行的宫女和内侍太监,而再之后,就是末丁执意留下的一千兵马。
起先,我是不想接受末丁带来的兵马,想着,如果墨研有什么阴谋诡计,就这一千兵马真不够他
塞牙缝。但是,我见末丁一脸拗劲,大有我不接受他就不放行的趋势,我便欣然接下了,也算安
了他的心。
151 第一百五十一章、赴约2
经过一日行程,我的车辇停在康城郊外一处名为流月山庄之前。我由红绸扶着蹑足下了车辇,抬头望着夕晖下的流月山庄,祥和之中流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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