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白乐悠僵笑了两声,把爪子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你想太多了,我并不是你夫人。”
“怎么可能?”夜南舟瞪大双眼,“你我皆已早过婚配之龄,这些日子以来你尽心照顾我皆看在眼里,你怎会不是——”
“不,你夫人是楼下门口的豆腐西施。”白乐悠一本正经的打断他。
夜南舟顿了顿,道:“门口卖豆腐的明明是一位满脸麻子的大妈,不是什么西施。”
“没错啊,她就是你夫人。”
“……”夜南舟默默转过身,回到桌后继续看书。
他到底是真失忆还是装的?这一串胡搅蛮缠下来,连白乐悠都开始迷糊了,她抓抓脑袋,算了,管他呢。
在此之后,夜南舟不再提起夫人一事,但平日行事作风俨然是对待一位正在闹脾气的妻子,不管白乐悠说什么,他都满脸包容忍耐,久而久之,连左右侍奉的侍女眼神都开始不一样了。
而白乐悠更是从一开始的费尽心思解释到最后的完全无视,添上最近她正忙着与桑琉等人一同重铸外城禁制,日日都累得跟什么一样,才懒得管这位大爷。
夜南舟最近出乎意料的安静,每日都呆在书房足不出户,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
另一边,求救升息山无果之事,雲州众人也知晓了原因,原来是掌门后山禁地的那只妖兽出现了躁动,竟然硬生生破开封印,想要逃出来,幸好发现及时,在几位元婴大能的联手下,并未酿成恶果。
这时间未免也太凑巧了……但据说封印松动之事属实,升息山并未欺瞒众人,因此也只得作罢。
不过为了补偿,升息山还是派了不少弟子下来,助雲州修复禁制;因此,原本需要月余的工作,在过了十几天后,便已完成七八分了。
这日天色微黯,白乐悠往物泽馆走时却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连忙穿过人群跑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被拉住袖子的夜南舟转过身,看到是她,笑了笑:“怎么了?我只是出来逛逛,待会儿便回去。”
一旁铺子上的妇人掩着唇笑道:“哎呀,真是恩爱的夫妻俩呢。”
“我,不……”来不及解释,白乐悠便被他一把拽了过去,二人牵手随着人流往前走。
“为什么我不能出来?”走了几步,夜南舟突然问。
白乐悠一怔,抬头却看见他眼底的一丝茫然,冷静下来想了想,她本来担心会有修仙者认出夜南舟,但他如今这幅气质大变的样子,恐怕就算有人怀疑,也只会觉得是容貌相似罢了。
想到这里她松了口气,不忘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没什么,你若是要逛便逛吧,我先回去了。”可没走两步又被拉住,白乐悠不耐烦的转头,却看见他紧皱的眉头和脸上流露出的一丝茫然失措。
“给我讲讲吧,”夜南舟脸上此刻是少有的严肃,“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白乐悠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一道惊呼吸引注意力,感觉到一阵风袭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那一袭粉色衣裙的女子意外的扑了个空,转过身来又往白乐悠身上缠去,一边扑过来,一边口中喊着:“妹妹——”白乐悠一愣,忘了动作,便被她给缠上了,那女子哭道:“妹妹,你忘了姐姐吗?我是你莲姐姐呀——”
她不由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嗬,好死不死遇上这位冤家,竟然是当初害死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那个陆景莲。
是了,刚回来时,宋云梵便曾提醒过自己,但想不到在街上随便走走也能遇到。
陆景莲哭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这个妹妹半点反应也无,只好抬起眼看她。
白乐悠对这位姐姐自然是毫无好感的,但她也相信若现在否认的话,这位大小姐能哭得整条街都听到,次日便可在街头巷尾听到自己六亲不认的传闻。
古代的社会舆论是非常可怕的,虽然白乐悠并不在乎,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拉住陆景莲的胳膊将她拉离自己,然后摆出个笑脸道:“哎呀,莲姐姐,真是好久不见,不如找个地方叙叙旧如何?”说着,她手上暗暗使劲,硬是将陆景莲塞进附近一间酒楼里,这才平息了周围人群的围观。
待到进了雅间,白乐悠才放开她,面上丝毫不客气:“说吧,什么事,我可不信无缘无故你是来认亲来了。”陆景莲还未答话,门口吱呀一声,又进来一人,原来是夜南舟。
夜南舟似是没看见此间的诡异气氛,笑道:“夫人要请客,也不等等我。这位可是夫人的姐姐?初次见面,小生有礼了。”
白乐悠抽抽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来,也懒得解释,径自盯着陆景莲,要她将话说个清楚。
第九十八章 黑化
陆景莲自是不认得夜南舟的,她眨眨眼,目光在夜南舟和白乐悠之间来回扫视了两圈,最后蹙起眉,双眼迅速弥漫起水汽:“小蓉……”
“停——”白乐悠最怕别人哭哭啼啼没完没了的,伸手打断道:“你既然在大街上认出我,想必商卓也同你说了,我叫白乐悠,不叫陆景蓉。”
陆景莲从善如流:“不管你如今叫什么,你依然是我的妹妹……”她扯出丝帕擦了擦眼,“我本不想打搅你,你们夫妻,可如今陆家一日不如一日,我走投无路,才只好出此下策……”
见她开口,白乐悠笑了下,也懒得解释夫妻这个误会,单看她要如何。
陆景莲似乎没想到白乐悠不接口,擦眼泪之余迅速抬起眼看了她一下,却刚巧撞上她略带讥诮的目光,不由一顿,但依然继续道:“父亲修炼时走火入魔,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过多久绵城出了事,我们只得举家搬迁;可出来得匆忙,偌大一个陆家又只有卓一个人操持,难免有所疏漏;待到雲州时,家中弟子已经散去十之七八,盘缠也被那群白眼狼私吞不少。”说着,她又嘤嘤两声,擦了擦眼:“如今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家中财物所剩无几,可父亲的病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有性命之危;小蓉,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看在父亲他替你爹娘照顾你多年的份上,救他一命吧!”
修仙之人大多因为知晓轮回常理,对生死看得并不重,白乐悠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陆景莲,心中有几分讶异:这陆景莲如今修为已入辟谷,竟然还对生死之事如此执念,真不知是好是坏。
“小蓉……”陆景莲看她不答话,似乎有几分不安,“我知道你跟物泽馆——唔!”
白乐悠听到物泽馆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无,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凑过去一字一句的问:“你从哪儿听说,物泽馆跟我有关系的?”
陆景莲瞪大了眼,面上因窒息而泛起片片桃红,却只是抓着她的胳膊,尽力摇头。
“不肯说?”白乐悠见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改变的只是名字吗?”说着,手中逐渐施力,竟是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此时的陆景莲终于面露惊慌,用力挣扎起来,口中含糊的喊着:“卓——卓……”
“嗯,我就猜到是他。”白乐悠眼中滑过一抹失望,遗憾的松开了手,陆景莲顿时滑坐到地上,大力咳嗽。
“想要我救你爹也可以,回去告诉商卓,明日去物泽馆见我,过时不候。”白乐悠后退两步坐到桌边,见她跪坐在地上不动,又笑了一声,“怎么,还要我留你吃饭不成?”
陆景莲面露惊恐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敢说,慌乱的起身冲出雅间。
见她出去,白乐悠这才抬起手,将四周的隔音禁制撤去,唤了小二进来上菜,对一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夜南舟道:“天色这么晚,不如吃完饭再回去吧。”其实她只是觉得占用人家雅座这么久,却什么也不吃就走,实在不太好。
虽说夜南舟的修为无需吃这些俗物,但自打他失忆之后就开始一日三餐不间断,某次白乐悠提起时,他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惊讶道:“人若是不以谷物为食,岂不是会活活饿死?”因此白乐悠也懒得再管他。
此次机缘巧合之下,既然来了酒楼,许久未曾吃过普通食物的白乐悠也不由怀念起来,索性打算吃一顿再走。
直到小二将菜都上齐,训练有素的退下后,站在一旁的夜南舟这才走到桌边坐下,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却一个字也不说。
被他的诡异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的白乐悠下意识停下筷子,回想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在旁人眼中,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赫然是一个欺凌落难美少女的流氓恶霸啊,还是最凶残的那一类。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陆景莲可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至于同夜南舟解释——他以前做的坏事比她多太多了好嘛。
这样想着,对面夜南舟的目光便被她自动屏蔽,自顾自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我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突然,夜南舟开口道。
即使经过几年的时光,白乐悠依然对古代的食物没有太大的兴趣,闻言放下筷子,喝了口茶道:“你嘛,十恶不赦,杀人如麻,这一类词都挺符合的。”
闻言,夜南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垂下了眼,默不作声。
白乐悠将他的神情纳入眼底,心中更加疑惑:他难道真的失忆了么?
直到回了物泽馆,夜南舟一路上都没有吱声,白乐悠也不在意自己刚刚打击了一颗脆弱的少年心——哦不,他的年纪已经不能称作少年了,自顾自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顺路还跟李墨知会了一声,明日派人给桑琉帮自己请个假,说不去修补禁制之事。
商卓那家伙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给坑了,她要养足精神明天狠狠收拾他一顿。
次日清晨,商卓果然来访。
“景蓉,数年不见,你看起来过得不错。”数年时间没有给商卓的外貌留下一丝痕迹,依然是初见时那副看似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依然穿着一袭墨蓝袍子,面色不见丝毫局促,甚至带着浅浅笑容。
“呵,在我面前,还用得着装出这幅样子?”白乐悠靠在柔软的皮毛上,冷笑了一声。
商卓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自来熟的在另一边坐下:“听说你成亲了?还是同一个半点修为也无的凡人?”
白乐悠一愣,转而想起那天晚上夜南舟添的乱,想必是陆景莲回去告诉他的,于是便道:“就算跟一个普通人成亲,也好过嫁给你啊。”
第九十九章 伪君子还是真小人
听到白乐悠这番话,商卓摇头叹息:“你又何必句句带刺,当初盘心观之事,我并不知实情,也是九死一生才能逃出来,更何况那天晚上,可不是我要你们去的。”
白乐悠闻言想起当时之事,仔细想想,死在地宫中的人虽多,却的确没人逼他们去,商卓最多算是个开门的。
见她面上出现一丝犹豫,商卓又道:“那件事若是真要盘根究底,罪魁祸首应当是夜南舟才是,只有他知道那里面——”话还没说完,侧门开了,商卓抬头看了眼,愣是忘了将话说完。
白乐悠听他突然卡壳,也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去,却发现竟然是夜南舟。
夜南舟似乎刚醒不久,与他们对视片刻才反应过来,笑了笑:“来客人了?真是难得。”
这种屋主一般的口吻是怎么回事?白乐悠眯了眯眼,刚想开口让他回去,商卓却已经惊呼一声:“夜南舟?!”
三个字被他喊出十八个弯来,将惊愕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白乐悠揉揉额角,开始考虑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你说的是我?”夜南舟用手指了指自己,问道。
即便素来处变不惊的商卓,在此时此刻看到夜南舟也失去了那份风度,闻言迷茫的点了点头。
不能让夜南舟暴露更多消息了,否则商卓这家伙恐怕可以脑补出一本长篇小说来,白乐悠连忙扭头道:“你先回去,我们还有事要商量。”
夜南舟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便退回去,顺便带上了门。
商卓的神情简直已经可以用崩坏来形容,白乐悠也不吱声,让他自己慢慢消化。
“刚刚那个……”终于,商卓打破沉寂,迟疑着开口。
白乐悠笑了笑:“那不重要,我今日让你过来,可不是来聊天的。”
谈到正事,商卓显然恢复不少,笑了笑答道:“是我唐突了,景蓉,今日我来,主要是为了替景莲道歉;唉,若不是我偶然间提到曾见过你出入物泽馆,她也不会想到前来寻你,在此,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白乐悠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商卓一顿,才笑道:“景蓉,你这是何意?”
“她当年险些害死我,如今背井离乡,在雲州举目无亲,我要让她死,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白乐悠勾起唇,“我不就是你想要借刀杀人的那把刀么?”
商卓面上闪过数种神色,最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景蓉,你比以前聪明了太多。”
“过奖过奖,死过一次的人,自然要学着聪明些。”白乐悠借着喝茶的动作掩盖唇角掩藏不住的笑意,她只是想诈一诈这个阴险小人,才大胆说出这么个猜测,想不到竟然会是真的。
既然话已说开,商卓也懒得扯那些有的没的,直言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要我帮你杀陆景莲,但我若是真的杀了她,你大可以用替未婚妻报仇之名义讨伐我;作为年轻一辈中最有潜力的金丹修士,多少门派想要将你纳入麾下;从此以后,我怎么还敢再跟你作对呢。”
“哈……景蓉,你想得太多了,既然是交易,那我自然会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商卓摇头笑道,紧接着微微凑近些许,“陆景莲除了我,死在谁的手上都没有关系,我特地费这些功夫来找上你,就是为了给你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呀。”
“哦?那我还得谢谢你了。商卓啊商卓,你做人做到这等地步,未免太过灭绝人性了些。陆景蓉虽然与我有仇怨,但她可是一心痴恋着你,你解决了她父亲,竟然连她也不愿放过吗?”
商卓听到这番话,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波澜不惊的道:“我苦心经营数十年,如今终于快要得偿所愿,陆景莲正是最后一块绊脚石,若是不将她除去,我这些年所作所为就要付诸东流了。”
闻言白乐悠只觉得莫名其妙,哪怕她先前猜出大半,这次实在迷糊了:“不过区区一个散修世家,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费这般大的心思?”
商卓笑了笑:“一册心法。”
“心法?”
“陆家世代散修,却一直绵延不息,凭的正是一本流传数千年的功法,可惜,这一切就要在这一辈结束了。”
“你师从陆家家主,你学的不就是他们家的心法么?”白乐悠依然没听明白。
商卓倒也不介意,答道:“非也,那本心法早在陆家祖辈便已无人能学,因此如今只能当成传家之物代代相传,但绝不传外人,因此哪怕我娶陆景莲为妻,也得不到它。”
“呵,就凭陆景莲那般死心塌地的模样,你想要那心法,不就是动动手指的功夫?”白乐悠显然是不信的。
“唉……”商卓无奈摇头,“那心法汇聚历代前辈心头之血,经过这么多年,早已是无价之宝,就算她想给,我也只能杀了她才能拿到,待到那时,事情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白乐悠这才明白几分,想必十有八九那心法是用什么特殊法子藏于体内,因此只能传于一人,他如今控制住陆家家主,只要得到心法,没了陆景蓉,他自是可以没有半点累赘长扬而去,名声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不过即便如此,白乐悠还是对他这般复杂的心思暗暗心惊,连带着口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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