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驰骋沙场的甘雪甜,曾因这个梦想而展开过无数的憧憬,甚至连统一国土后,自己荣耀的大将军身份都曾在脑中闪过,使她在遐想中欢笑不已。如今,这么轻易的,这个梦就完全破灭了。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坐立不安,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然后又下床四处地走。生气、失望、郁闷,纠缠得她心乱如麻。
月光如水,静静泻进院里,青草在微风里“窸窸窣窣”地响,簇簇白菊清香浮起四溢,微寒的夜气让人瑟缩。萧寒仍是未归。甘雪甜的气闷变成了担心,她提个板凳坐到院子里。萧寒仍是未归。
院门一声轻响,伏在桌子上犯困的甘雪甜立刻双眸明亮,飞到了院里,萧寒已经漫步进来,一身酒气。甘雪甜见他平安,恨恨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萧寒:“这里是家呀,怎么能不回来?”
甘雪甜的声音清脆,嘴唇开合迅速:“我想你是去找那个武文丽了对吧?我告诉你,我甘雪甜就容不得男人娶小妾,你要是敢对她有个什么想法,我就毒死你个没良心的……”
萧寒静静地看着她,抽个语间缝隙插话说:“只有大王与我饮酒。”
甘雪甜:“你当着武文丽的面训斥我,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对她的妄想。虽然是拜了堂,你有把我当老婆吗?”
萧寒白色镶银滚边的衣袍在月光下随风飘动,白银镶金束发冠下乌发飘拂,一副英气逼人的模样。他背着手踱到一簇菊花旁边,静静赏花,不理会甘雪甜。甘雪甜直气得头上冒烟,顿脚道:“你聋了?”
萧寒悠悠然踱进屋去,甘雪甜跟进去,一腔埋怨反来复去地说。萧寒摇头道:
“怪不得人家说君子应娶淑女为妻,你这种乳臭未干、不谙世事的小女人,真让人受不了。”
“老娘我就是泼妇!”
甘雪甜愤怒地敲着桌子。铁强端进洗脚水来,放在萧寒脚下,然后自己坐在桌边。萧寒把脚伸进盆内烫着,惬意地道:“舒服!”
甘雪甜恨恨地瞅着他,当着铁强又不好发作,气得暗暗用手在桌上乱抓。萧寒对铁强道:“铁强,真是对不住你,要不是因为我萧某成了家室,拖累你照顾家眷。你早就跟我驰骋沙场,一展男儿英姿了。”
铁强摇头叹气。甘雪甜气得歪着嘴。
萧寒:“男儿性喜沙场。马上交战最求力量,力弱则不敌,不管武功如何,回合一久,终还是比的力气。”他拿起绢巾擦脚,“乔甲有个小妾赵艳儿,长得颇有些姿色,以为有点武功就可以与男人交战,结果最后,”他眼角的余光看见甘雪甜聚精会神地盯着他,“这个女人被人用武器‘砰’地捣碎面容,死不成形。”
甘雪甜随着那个“砰”字一跳,脸上明显地挂满了恐惧。铁强端了洗脚水,退出房去,屋内只剩夫妻两人。萧寒冷笑道:“转战沙场不是做梦,是提着脑袋度日,女子本就力小处于弱势,死时的悲惨更是不堪。”
甘雪甜坐到他旁边,拉住他的臂膀,说:“那你小心啊。”
“我会。”
甘雪甜长叹口气:“我以后是什么事都没的干了,是个废物了。”
萧寒拉着她的手:“你有件大事要做,就是为萧家生儿育女。”
甘雪甜皱起眉头:“我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身孕啊,真是急死人了!”她抬眸盯着萧寒,“你不会因为这样就讨小妾吧?”
萧寒:“一个老婆就这么吵,两个我不就聋了?”
“你个没良心的!”
萧寒嘴角浮起微笑:“从今以后,你在家也安全了,应该没人会再施暗算。”
甘雪甜双眸一凛,抓住他的手腕:“你知道是谁要杀我?”
萧寒:“不知道。”悠然起身进房而去。
甘雪甜焦急地跟在他身后连连追问。
正文 二十八章 忠报国甘父绝婿女
二十八章忠报国甘父绝婿女
铁野披着清晨的阳光,急急来到英王行宫,铁刚、王波告知他英王不在宫内。他心忖英无敌本来一向晨间懒起,此时不在,必是昨夜离宫,因此心中诧异,等在殿外。
半晌,方见英无敌懒洋洋地自宫外回来,见到铁野,仿佛吃了一惊。铁野心里懊恼,道:“大王身为国君,怎么能彻夜不归!您去哪里了?”
英无敌憎恶地说:“朕的行踪还用向军师汇报不成?莫非朕的登基形同虚设?”
铁野忙施礼:“微臣不敢。”
英王进了书房,铁野跟进,两人落座。铁刚呈上茶来,侍立一旁,为二人斟茶倒水。铁野道:“大王,臣有事禀奏。”
英无敌烦躁地喝口茶:“什么事?”
铁野对铁刚挥手道:“你先退下。”
英无敌见他在自己称王后还是越权命令自己的下人,很是不满,立刻说:“不用,就让他在这伺候吧。朕的心腹。”
铁野面露尴尬,无奈地说:“臣以为,驻军地点离天母城不是太远,即使有急事,城内亦可接应,所以还是调甘大将军回城较好。”
英无敌:“那去告诉兵马大元帅,兵将调动是他的事,朕不好干涉。”
铁野语结,房内一时静默。
英无敌傲慢地:“军师还有事吗?”
铁野慌忙立起:“没事了。”
“那就退下吧,朕累了。”
铁野退出殿外,心如重石相牵,忧虑如乌云密布。他缓缓漫步出宫,徘徊路边的草丛林间,长吁短叹。
英无敌本就憎恶铁野,而铁野来的又恰恰不是时候,所以碰的钉子也分外硬些。英无敌自飞天涯奉命戍边以后,可谓悠哉悠哉,终日无忧无虑地沉迷于花月倩的温柔庭院,乐不思蜀。他为花月倩布置的院子,遍布自己的耳目,因此有点风吹草动,也不必担心疏忽察觉,所以再不用两个侍将门外望风,那般见不得光。岂料上午偏偏有人扫兴,欲偷偷潜进庭院,和一群小丫头大打出手,他乘机从后窗逃离。平静的美梦被人打破,他自然愤恨不已。
这惹恼英王的不是别人,正是对花月倩的处境起了疑心的雷电。他本以为潜入院内非常轻松,却不料院内小丫头个个武功不差,与他打斗纠缠不休,他又不能出狠招伤到她们,因此周旋半天,亦是无法进入。房门迟迟才开,妆容不整、疲倦憔悴的花月倩站在门口,无力地吩咐小丫头们:“都住手吧,请雷壮士进来吧。”
小丫头们这才停手。雷电踏着白石子路走进房内,随手掩上房门,急步走入卧室,卧室内还残留着男子的气息,床铺凌乱,他俯身枕上,拈起几根男性胡须。花月倩见状无力地跌坐在床上,满面黯然。雷电蹲身在她膝前,忧伤地问:“他是谁?”
花月倩慌乱地躲闪着他的目光:“是,飞将军……”
“不要乱说。戍边将军如果私自回家,是要杀头的。”
花月倩的手紧紧抓住了床褥,慌乱而急促地呼吸着。
雷电:“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一再凌辱你?”
花月倩的眼中顷刻盈满了泪水:“你怎么知道……”
“因为自从我在西方见你,你就与以前大不相同。虽是人住在飞府,但魂不守舍,面容憔悴。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才这样委曲求全?”
花月倩把额头埋进手里,嗫嚅道:“我既然能忍到今天,就更不能说了。”
这时小丫头门外禀报道:“萧夫人求见。”
花月倩有气无力地:“让她进来吧。”
房门打开,一脸怏怏的甘雪甜走进来,见雷电与花月倩这般亲近,愣了一瞬。然后跑到他们旁边一通察看,也拈着枕上几根男人胡须,撇着嘴问花月倩:“这是谁的?你可别告诉我飞天涯去前阵好几个月了,这是他的。”
她见二人神色各异,默然不语,诡秘地笑道:“花姐姐,雷电,你们放心,你们的事我不会说的。”她把胡须“噗”地吹出去,“我觉得这飞天涯,根本就不关心花姐姐,从来不管姐姐心里想什么,只管他自己心里想什么!前面仗打完了,也不回家,半封信也不捎回来,简直就不是一个人玩艺儿!花姐姐,你别要他了,你要雷电吧。那个飞天涯,就个粗筒子,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好呀!我想他现在呀,大概连你长什么模样都忘了!一个没长人肠子的玩艺儿!”
花月倩听到心上人被人这么谩骂,很是难为情,无语以对。甘雪甜没得到回音,深觉无趣,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出自己来的目的:“花姐姐,你快给我看看,我为什么成亲这么久了,还没有身孕啊?”
“呃……”
花月倩怔怔地看着她,心里明白是自己的红树花水起了作用。甘雪甜把手腕塞进她手里:“你给我把把脉。”
花月倩只好把脉。
“我有病吗?”
“呃……没有。”
“那我为什么还没有喜呀?”
“呃……急不来的呀,可能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甘雪甜自己低声胡乱嘟噜了两句什么,一副无趣的样子,说:“那我走了,”她眼珠子诡秘地一转,“你们就继续吧!”
转身离去,把房门仍就掩上,花月倩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雷电心知再问花月倩也是徒劳,便施礼告辞。他回萧府收拾了个简单包裹,搬到花月倩院里的偏房住下。白日与花月倩同餐同饮,形影不离。花月倩当然心中喜欢。院里的小丫头见状急忙去给英王禀报,把英无敌气得坐立不安。
铁野自在英王处碰了钉子后,一直寝食难安。这日黄昏,他徘徊宫门,进退难定,犹豫不决。铁强带着一个胡服男子走来,那男子戴高顶胡帽,腰束革带,脚穿乌皮靴,身形纤秀,姿态忸怩,貌似女子身着男装,但他低垂面颊,无法分辨。铁强见了铁野连忙施礼,铁野问:“你要把什么人带进宫去?”
铁强:“为大王举荐的才子。”
铁野冷笑道:“行军打仗的危急时刻,要什么才子?”他转向胡服男子,厉声道,“抬起头来。”
那人只好抬头,却见容颜妖媚,果然是个女子。
铁野怒斥铁强道:“在这种时节,萧寒只知道怂恿大王沉迷酒色,真可谓十足的奸佞!”
铁强不语,一揖,带女子进宫而去。铁野抬头望天,长吁短叹。
英无敌因雷电阻住自己寻找花月倩,坐卧不安,见铁强引来艳丽的胡服女子,双眸一亮,问:“叫什么名字?”
女子拜地道:“小女子媚黛。”
英无敌惆怅地叹了口气,挥手道:“下去吧。”
婢女引媚黛离开。英无敌半躺进椅子里,黯然说:“铁强,朕病了。”
铁强:“大王要保重龙体。”
英无敌烦躁地挥挥手:“你不懂,你回去吧,召师弟来见朕。”
铁强退下。
萧寒很快奉命来到英无敌寝宫,见英王躺在床上,一副潦倒模样,他侍立不语。英无敌以手按额,道:“师弟,你可知相思之苦?”
萧寒镇静地说:“小不忍刚乱大谋。”
英无敌忿忿地从床上坐起来:“朕要杀雷电!”
萧寒:“大王,千万不可。”
“为什么?”
“雷电武功高强,不可能被人轻易杀掉。何况雷电是一代武林奇才,杀了实在可惜。”
英无敌把一黑一白两块令牌交到萧寒手里,道:“黑、白星门从今后交给你掌管。朕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朕不想看见雷电。”
萧寒接过令牌。英无敌:“师弟,今晚陪朕饮酒,朕要一醉方休!”
“好。”
英无敌命丫鬟侍女在别殿摆酒,召来媚黛献舞,与萧寒畅饮。
甘化生驻守边关,不怕艰难辛苦,虽离天母城很近,却从未提请归家探望。这日夜晚,他正挑灯练剑,突听帐外兵卒禀报:“军师来访。”
惊喜不尽,迎接出来。师兄弟同入帐内,席地而坐,兵卒奉上茶来。甘化生禀退左右,问:“师兄深夜来访,可有要紧的事?”
“对。”铁野捋须长叹,“大王身边有萧寒,我实在是寝食难安。他现在虽是你家女婿,但我想我们师兄弟为故国呕心沥血至此地步奇*书*电&子^书,师弟心中自然是国事为重。”
甘化生深思道:“萧寒自小心思缜密,深藏不露。我这次由甘家庄回来,也察觉大王对他过于宠信。如今英王任他为兵马大元帅,军权握于一人之手,也确是不妥。”
铁野:“他从不当面谏主,只是陪英王饮酒作乐,更令人担忧的是,昨日我遇见他的侍将偷偷引女子献给英王,如此怂恿英王纵情酒色,荒废朝政。”
“英王近日可比以前勤政些了?”
“更加懒散了。”铁野低头叹道,“本就性情疏懒,如今每夜与萧寒大醉,第二日昏睡不起,大臣议事及奏折批阅,全都推给萧寒。”
甘化生焦急地瞪起眼睛:“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我本想把师弟调回城内,牵制萧寒权势,不料英王对我冷慢,叫我亲自去找萧寒提议。如今,英王可真谓是远贤臣,亲奸佞了!”
“未曾联系过武大将军吗?”
“这事少为人知最好。我曾探过他的口风,他为人精明,滴水不漏,如今萧寒大权在握,想他不会惹祸上身。”
“也是。想当年萧、飞两将军都为国战死,而他能在摩贼手下独善其身,也非等闲之辈。”
“如果任萧寒这等奸臣为非作歹,社稷实在堪忧啊!”
甘化生一笑:“师兄放心。小弟毕竟是他的岳父。我今夜即修书一封,说我病重,邀他带女儿来前阵探病,明日遣人送去。”
“那他定会前来。”
“我则亲自当女儿之面,要他调我回城。他若不允,纯儿也能发觉他图谋不轨。”
“那他们夫妻岂不是要反目?”
“我甘某世代忠良,不想自己的骨肉与奸佞有任何关系。如若萧寒真是拒我,黑心可显,我与纯儿亦无任何情份与他可言。”
铁野摇头叹息。二人又叙良久,铁野告辞。
清晨,萧寒夫妻用完早餐,并肩观赏院内菊花,谈笑风生。这时有前方兵卒送来甘化生的书信,萧寒接过,夫妻一同观看。甘雪甜见父亲病重,立刻慌了神色。萧寒要兵卒回报甘化生,他夫妻即日就到,兵卒辞去。萧寒按住甘雪甜的肩膀,道:“遇事不乱,乱则自毁阵脚。”
甘雪甜定定心神,疑惑地说:“怎么会突然就病了呢?”
萧寒一笑,道:“我想岳父应该有事找我。”
甘雪甜不敢确信地瞅着他:“难道他会装病?”
“去了便知。”
夫妻两个备马出府,驰去前阵。
二人到达甘化生军帐,四围寂静,门口侍立两个面目严肃的副将。甘雪甜诧异地低声问萧寒:“你得罪我爹了?怎么气氛这么紧张?我感觉有点像鸿门宴啊!”
“没事。”萧寒沉着地说。
一个副将把二人引入帐内,见甘化生早备好茶水,席地而坐,静候他们。甘雪甜笑着坐下,端起茶碗喝了口,说:“真想不到呀,我爹爹也会装病,你以后可别再怪我撒谎,哦?”
甘化生冷冷道:“废话少说。”他转向萧寒,“你也坐下吧。”
萧寒坐,饮茶不语。
甘化生:“女婿,岳父年事已高,又思念纯儿,长守边关不妥,不如任命飞天涯为边防大将军,准我回城如何?”
萧寒:“此事得禀告大王才能定夺。”
甘化生:“你是不是认为我老糊涂了?你是兵马大元帅,一手遮天,还需要请示大王吗?”
萧寒忙跪起身一揖道:“萧寒惶恐,请岳父大人宽恕。我身为兵马大元帅,就更不能徇私,所以此事不经大王定夺,实在不妥……”
甘化生双眉一竖,怒道:“够了!少说些冠冕堂皇之语,你生怕我回城会侵你权势是真!你且说,你整日不给英王忠谏,引其纵情酒色,是不是一代奸佞!”
萧寒不语。甘雪甜生气地一皱鼻子,说:“说翻脸就翻脸,什么人啊?”
甘化生怒不可遏地以手拍地道:“蠢女,你难道心中还不明白?萧寒就是与我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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