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会呢?!
可是,一想到亲手杀死了他,那种莫名的心痛与迷惑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更沉重的悲哀,似乎终于理解到那份一直盘踞的悲哀的不安源自何处,她却是忽然怕了……
她害怕面对这一事实!她也不愿不想不敢承认!
可是凤曦的一句话,却将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呈在她的眼前,印在她的心头,以岿然之姿要她正面而对!
明白事态发展的无法挽回只是一个瞬间,拼命禁锢在心中的情感却在此刻挣扎,破裂!
下意识地握紧手,掌心渗出了汗水,却是冰沁入骨的没有热度的冷,而那掀起无法平息的惊天巨浪的心却炽热得惊人,一点一滴熔化掉她所有的思想。
乱……脑中一片混乱!她几乎已经无法思考!也无力去思考!只有那耸动的肩膀泄露出她此刻激动的心情。
“懂不懂你自己心里清楚。”凤曦悠声说着,笑容绽放得更明媚:“本来很想杀了你,现在我却更想让你活着,看你痛苦的样子,这真是一件太痛快的事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冰舞,眼神示意之下,二人已是掠身越过了离草继续前行。
风中,只留下凤曦飘飘荡荡的一句话:“劝你最好不要让仪式被破坏了,否则,你一定会比杀了他更后悔!”
轻轻悠悠的声音,却是比雷电的轰鸣更加响亮!
离草脑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蓦地回神之下,凤曦与冰舞二人已然走远。
她强自压下混乱的心绪,忙追了上去。
*** ***
那边,小镇的中央,以四根高柱为边界,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阵法中央,一群被束缚的孩童被困在其中,那阵法似能吸取他们的血气,阵内一片血雾迷蒙,只听见他们不停的哭喊声。
而在阵法外围,一群魔族正拼死守着阵,抵挡着慕流音入内。
慕流音持剑而立,凝眉望着面前不断倒下又不断冲上来阻挡他的魔族,眸光微微敛起。
方才顺着哭声寻来,便看见这群魔族守着这阵法不知意欲何为,而阵中正是那些被抓来的人类孩童。
见这阵势,今夜必定是有重大的阴谋。
想来,这镇上的瘟疫也是魔族故意以毒为之,便是要吓走这里的镇民,以掩人耳目。
还有小草,本以为她跟着他后面而来,谁想到现在都不见踪影,着实让他心中有些担忧。
但不论如何,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以救这些孩子为重。
他将灵力凝聚在剑上,挥手一剑劈下,一股强大的剑气便将面前十几人都给震飞了出去。
他身形当即如同闪电般掠向阵中,同时举剑欲将阵法的结界给劈开。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疾掠而来,一股劲气挥出,强行将他的剑给震开。
慕流音握剑退了几步,看清来人之后,不由微微一蹙眉:“曦儿?”
凤曦负手立于阵前,唇角绽出一抹极其明媚的笑颜:“慕流音,我们又见面了。”
听着她唤自己的名,而不是师父,慕流音眸底竟是掠过一抹哀痛之色,面上却依旧平淡如水:“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凤曦轻声笑着:“我们要做什么,待这仪式完成之后,你自然便会清楚。”
慕流音握紧手中剑,沉眉:“我不会让你们残害这些无辜的孩童。”
凤曦亦是微微一弯唇,眸光却是冷冽了许多:“我也不会让你破坏仪式!”
二人的周身皆是散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一场恶战似乎就要一触即发!
“师父!”一声清喝传来,是已然追来的离草。
慕流音转眸看她一眼,敛眉道:“小草,破阵救孩子!”
离草看一眼此处的情形,立时了解地应声道:“是!”
当即她便施法试图打破阵法结界。
凤曦见状,身形欲动,却是反被慕流音阻拦:“曦儿,我不会再让你这般作恶下去!”
凤曦眸底一抹黯光闪过,却是冷诮地一笑:“恶?什么是恶?!我偏要作恶你又奈我何?有本事你就来阻止我试试看!”
说着,她竟是主动朝他攻了过去。
慕流音眸底闪过一丝沉痛之色,却是不得不迎了上去。
那边离草正要打破结界,一条长鞭挥来,让她不得不将手又缩了回去。
冰舞掠身挡在她的面前,执鞭而立,竟是一副极为决然的神色:“我绝不会让你这贱女人破坏阵法的!”
离草微微怔了一下,皱起了眉,淡声道:“你应该清楚,你阻止不了我的。”
冰舞冷冷一笑:“哼!少自以为是,你力量比我强又如何?有本事你便和杀君上一样,用你的剑也杀了我!否则,就休想破坏阵法!”
离草双手微微握紧,浓浓的悲哀自心底漫延开来,是那样的绝望和痛苦!
剑……她如今哪里还能再用剑?
自从杀了魔君之后,她便再也无法用剑了。
每个夜里的梦中,她都会梦到他那被她用剑刺穿的胸口中,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那样的红,那样的多,淋透了她的双手,迷蒙了她的双眼。
她双目紧紧闭起,不忍再回想那满目的血红。
耳边响起鞭风,她没有闪躲,只抬手紧紧一抓,而后睁开眼看着冰舞:“告诉我,这些孩子和屠城之事究竟是不是魔君的命令?!”
冰舞眸光闪烁了一下,却是嗤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君上都已被你杀了,你现在知道又能怎样?!难不成若我告诉你不是他的命令,你还想以死谢罪不成?少笑死我了!”
离草亦是自嘲地轻轻一笑,是啊,现在知道又能怎样?就算这命令不是他下的,但琳琅确是他所杀,这是铁证一般的事实。
“唔……”那边,凤曦为慕流音的剑所伤,又为他仙法所困,面色微白,却是又不能挣脱。
慕流音凝眸看着她,他本不想伤她,但她却招招紧逼,似非要迫他下重手一般。
再看阵中那血雾越来越浓,只怕即将要成,再不阻止定要来不及,情急之下,他不得不伤她。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越过她,一只手按在了结界之上。
见他要打破结界,凤曦眸光不由一紧,拼尽全力想要挣脱那束缚。
而冰舞本是与离草对峙之中,见此情状,便要上前阻挡,却是为离草所拦。
急愤之下,冰舞瞪着她恨声道:“你这恶毒的女人,是真想要他再死一次不可么?!”
离草心里蓦然便是一震,恍神失神,只是这样的一个破绽,冰舞便已然掠至到了慕流音身后,挥鞭抽去。
慕流音只是微微一扬袖,一股劲气弹出,便将她手上的鞭子震得碎裂成几断。
冰舞见状,狠狠地一咬牙,挥掌便直接冲了上去。
只是,她又哪里会是慕流音的对手,不过几招下来,便被一掌拍中,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即便是这样,她却仍旧不放弃,誓死都要阻止他一般!
离草怔怔地看着她那不要命的样子,眸光一时间闪烁不定。
是什么样的目的,才会让冰舞如此的拼命?
在她所知中,只有一个人会值得冰舞这般付出。
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连元神都被摧毁了!
还有可能活着么?
这阵法难道会与他有关?!
明知道不可能会有希望,可是她心中却仍有一个强烈的念想,想要再碰碰他,再看看他,仅仅这样一个简单的念想,竟让灵魂到身体都渴望地要炸裂一般疼痛。
所以,在察觉到身后一魔族偷袭之时,她没有躲开,就这么重重地受了对方一击。
一口血喷出,她长声唤了句:“师父——”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也知道她或许又是被利用了,但是却仍无法阻止自己心中的那一份念想。
哪怕是假的也好,她却也仍抱了这样一丝希望,希望他仍有复生的机会!
慕流音听见她的声音,转脸看见被重伤的她,面色微微一变,顾不得破什么结界,当即便朝她掠身而来,接住了她缓缓倒下的身子。
236 真正爱的人(3)
慕流音听见她的声音,转脸看见被重伤的她,面色微微一变,顾不得破什么结界,当即便朝她掠身而来,接住了她缓缓倒下的身子。爱残鮤璨
同一时刻,那阵法内血雾已浓得什么都看不见,孩子的哭声也渐渐微弱,直至完全消失。
“不好!”慕流音低呼一声,目光一凛,知道这阵怕是即将启动,到时要再破便难了。
当下凝了全部的仙力于手中长剑,便要趁这最后的时机将其打破。
离草靠在他的臂弯上,微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晦暗的光芒。
她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慕流音执剑的手上一靠,竟是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攻击挡住,让他无法挥剑。
慕流音被阻,神色微微一动容,只当她是虚弱之下才靠了过来,于是将她扶起,以左手撑在身侧,握剑的右手正待挥起,她的双手却是伸了过来,将他的手腕紧紧拽住。
“小草?”慕流音眉目一敛,眸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手腕开始发力,试图挣开她的手,声音微急:“快放开,不能让这阵法启动。”
然离草只是一直垂着头,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肯放。
这一刻,她不想管什么责任,也不想管什么苍生,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着能有一丝的希望救大叔!
亦是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她是真的爱大叔!她爱他啊!
只是,为什么她会明白的这么晚?!
就在他们师徒僵持的一瞬间,那阵法蓦然间一股冲天的红光漫起,几乎将整个夜空都给染得通红!
凤曦与冰舞看着眼前之景,面上皆是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仪式成功了!
慕流音亦能感觉到那红光中夹带着的诡异力量,他眉头一拧,奋力挣开离草,挥剑一劈。
那强大的剑气击在阵法边缘,却只是带起了一丝轻微的震动,便被完全消融!
虽然不知道这阵法究竟是作何用处,但看这般强大诡异的力量,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阵法启动之后必定会是极大的一个祸害。
“这嗜灵血阵已经启动,你已经无法阻止了。”身后传来凤曦带着嘲讽冷笑,她已然挣脱了束缚脱身出来。
慕流音听见她说“嗜灵血阵”四个字时,眼神一凛,神色间竟是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嗜灵血阵,以生灵的精血为祭,可炼就灵血珠,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还有其他的功效亦尚不可知。
魔族炼这灵血珠是想要做什么?!
魔君元神已散,即便有灵血珠也不可能复生啊!
慕流音惊疑之时,那嗜灵血阵之中的红光已然渐渐消散,阵中的孩童已不见踪迹,怕是全都被这血阵吸光了精血,尸骨无存。
而在阵中央,一拳头大小的血红色珠子悬浮在半空,闪着透亮的光芒。
离草亦是惊讶地看着眼前之景,她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定定地盯着那珠子,血一样红的珠子,让她下意识地忍不住朝它伸出了手。
凤曦一个掠身过去,将血灵珠持在手中,斜眸扫过离草一眼,而后冲着慕流音诡异地一笑:“你如今疼爱的好徒弟也不过如此,倒也不见比我好到哪去,不过此回倒真是要多谢她了。”
离草身形猛地一震,不敢面对慕流音投来的目光,低低垂下了眉眼。
她无法辩驳自己所做的事。
慕流音没有开口,身形一闪,便朝凤曦疾掠而去,欲夺她手中的珠子。
凤曦似是早知他会如此,身形疾退,同时亦有几名魔族飞身出来挡住了慕流音。
“我说过,你是无法阻止我的!慕流音,你等着罢!我会让你亲眼看看你最爱的苍生是如何毁灭的!”凤曦大声笑着,身形鬼魅一般消失在夜色之下。
冰舞冷冷看了离草一眼,亦跟随着凤曦离开。
待慕流音震开那几名魔族,欲追之时,她们的身影早已不见踪迹。
再回首,看着一直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离草,心头徒然一股怒气没来由地升起,他伸手用力将她提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如此糊涂?!”
离草从未见过他这般动怒,好像她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祸。
其实,再滔天的罪也比不上她杀了大叔罪孽更加深重,不是么?
“我知道,我不该枉顾苍生,帮着魔族……”她茫茫然喃喃地说着,声音低到似乎只有自己才听得见:“师父要责罚,徒儿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你以为为师气的是什么?!你竟然为了阻止为师,不惜被重伤,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内伤有多重?!你是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么?!”他的胸口起起伏伏,双拳紧握居高临下怒视着她,像是气得不轻:“你是不是以为这样便能救他?让他复活?!你当真是傻了么?!你忘了他是如何屠戮生灵,又是如何杀了我门中弟子么?!”
“可是我爱他!”离草蓦地抬起脸,几乎是嘶吼出口,让慕流音一时怔住。
而后,她抬手捂住了脸,有泪自指缝间滑落:“我杀了他,才发现,原来我爱他!我爱他啊!!每一日每一夜,我睁眼闭眼都是他,我是那样那样的想他,想到一寸一寸连头发丝都是痛的,那痛一直痛到骨髓里,让我痛不欲生……我想他活过来,哪怕是对不起琳琅,对不起昆仑,对不起苍生,我也想他能活过来!”
慕流音僵硬了片刻,他可以感觉到她深切的绝望和哀恸!
他眸光隐隐闪动着一丝复杂的光芒,忽而伸手将她纳入怀中,轻柔的动作与他适才忿怒的言语截然相反,半晌之后,他唇间溢出一丝幽幽的叹息:“不可能了,他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复活……你必须忘了他,他不是你该爱的人。”
“怎么能忘?怎么能忘的了?!”离草拼命地摇着头,泪水不停地滑落下来,沾湿了他的衣襟:“师父,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了……”
237 天墉派少主
天墉派亦是仙门一大派,宫殿依山势而建,层层叠叠直达山顶,极其壮观,四周祥云掩拥,紫气缭绕。爱残鮤璨
天墉派掌门陵虚子的六十寿诞,不少仙门各派前来恭贺。
慕流音到时,殿中已坐了不少宾客。
一听说昆仑的执剑长老来,座上宾客齐齐起身相迎,可见其声望之大,何况昆仑执剑长老之徒诛杀了魔君之事已然人尽皆知,更是让人敬仰不已。
离草默默地跟在慕流音身后,神色显得几分憔悴。
她的伤势虽这些时日有师父替她医治调理,却仍未痊愈。
况且,经那日之后,她便整夜整夜难以入眠,因为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更让她无法原谅杀了大叔的自己。
而师父继那之后,什么都没有再说,也许是对她真的太过失望也不再抱以希望了吧?
离草看着天墉一派喜气之景,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那样容光焕发,这样欢腾的场景却是更衬出她心中的苦痛。
“……这位想来便是慕长老新收的弟子,倒是姿容出色,听说魔君便是为长老这位弟子所诛,当真是青出于蓝,比之之前那位可真是完全不同……”一人话说一半,似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住了口,陪笑道:“哎呀!是我失言了,还望慕长老莫怪。”
谁都知道慕流音前一个徒弟之事,这般说出来不是故意揭人伤疤么?
其他人一说起魔君被诛之事,便似个个都来了兴致,对于这位能杀魔君的女弟子显然十分好奇而又有兴趣的很,一时纷说云云,对其夸赞不已。
离草将他们赞扬之话听在耳中,不觉高兴,却只觉格外的刺耳而又讽刺。
她不想听,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可是,那些话语却仍源源不断地传来。
她似终于无法忍一般,蓦地冷喝一声:“不要再说了!我从来都没打算要以杀魔君为殊荣!我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强大!我能杀他,不过是仗着他对我没有防备罢了!他只是……从来都不防我……”
是的,他防谁都没有想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