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面有把守的人,但以她的法术,要避过他们这些凡人的耳目,却是轻而易举。
一夕凝起了眸,目光中不知是什么样的光芒一闪而过,却是轻轻笑了一声:“小草,你可知你这样私自带我逃走,到时这些人上昆仑找起你麻烦,你如何承担?界时昆仑掌门与你师父质问起来,你又该如何交待?”
“这些你不必担心,我自会想办法解决,你不用管我,只要你没事就好了。”离草自是早已想过这些问题,但时间紧迫,事出有因,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夕望着她,眸光闪烁,各种复杂的情绪变幻着。
而唇边的浅浅笑影,一点一点扩大,终究幻化为倾国倾城的弧度。
他任由着她拉着自己,隐匿了身形,御剑飞入了夜空之中。
她的手一直紧紧拽着他的手,那手不似他的手那般冰凉,而是温热的。
那样暖的温度,让他不自禁地微微又握紧了她的手,竟似有些舍不得松开。
164 兴师讨昆仑
不知在空中行了多远,离草终于御剑落在了一座小镇之中。
“这小镇离出云城有些距离,他们应是找不到这,你且在此躲上一阵,待事情查明之后,我便来接你回去。”
离草将一夕安置在了镇上的一间客栈,面色甚是郑重地叮嘱了他一番后,便准备离开。
“小草。”一夕轻轻淡淡的声音忽而又低低地唤住了她。
她转回头,眨了眨眼,等待着他的下文。
一夕眼中灯火似有风过,明灭不定,过了好半晌,嘴角才微微一挑:“多谢你。”
离草依旧只是谦逊地笑笑:“没什么,朋友嘛!”
说罢,她便御剑飞向了半空。
一夕站在原地,抬首望着那远去的身影,一双修长的眼睛黑如沉墨,深不见底。
呵……朋友么?
还真是傻的可以啊!
*** ***
离草御剑回到昆仑时,夜色已深。
躺在自己的房间,她知道,明天将要面对的,定然是一场暴风雨。
不知道到时师父会不会责怪她?
唉,好不容易与师父之间的关系又缓和变好了,若是因为此事又惹师父生气了的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颇有些纠结地轻轻叹了口气,某魔的声音又幽幽地传了过来:“明日那些人若当真找上昆仑,你这小妖打算如何应对?”
果然,大叔和她还真是担忧到一块儿去了。
离草很是无力地摇摇头:“到时再与他们说说道理看罢,掌门与众位长老应该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应该能理解我的做法。”
“哼!那可难说了。”苍绯冷嗤一声,显然并不赞同:“这些所谓的修仙之人最是虚伪,对妖魔是打心底里存在着偏见,他们看来,是你这小妖在偏帮着妖族,不知界时会信谁呢!”
离草沉默了好半晌,才又懦懦地开口:“别人不信我没关系,师父一定会信我的。”
是的,只要师父相信她就够了。
“呵……是么?”低低的笑声,透出几分讥诮。
苍绯又不再说话了。
每每只要一提到关于师父的话题,似乎都会止于此。
离草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她却没办法改变。
谁让她爱的是师父呢。
只是,对于每每都这般沉默了的大叔,她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是心被一只手轻轻揪了一下,不能说很痛,但却是让她无法忽视。
好奇怪……
离草无法理解这样的感觉终究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用睡觉来逃避。
待她一觉到天明之时,一名弟子匆匆地奔来琼天宫,声称掌门要执剑长老携徒一起去山门。
离草便知道,如她所料,城中的那些人当真找上昆仑来了。
慕流音并未问那弟子发生了何事,只是瞥见身旁徒弟那有异的脸色,便知此事定然与她又脱不了干系。
不待他开口,离草已然自发地不打自招起来:“师父,对不起,徒儿又闯祸了。”
慕流音看着她垂首认错的样子,眸光微微一凝,只抿了唇淡声道:“这回又惹了什么事?”
离草将事情经过大概地向师父说了一遍,最后作了一个总结道:“徒儿相信一夕绝对是清白无辜的,只是时间太短,徒儿无法找到那蛇妖,只能暂时出此下策。”
听她说完,慕流音眉轻轻蹙了起来,没有责怪她,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你呀!此事为何不早与为师商量?”
“师父的毒伤还没全好,需要静养,徒儿不想打扰师父。”离草实诚地回道。
知道徒弟最关心在意自己,慕流音只能无奈地摸摸她的头:“罢了,既然事情都已发生,那便只能去面对,此事已闹大,总归要给众人一个交待。”
见师父并未生气,离草面上立时露出了欣喜之色,用力点点头。
师徒二人便朝山门行去。
而此刻山门前,聚了一众城中的百姓,吵嚷一片。
所嚷着的,无非就是要找执剑长老的徒弟出来给个交待,向昆仑讨个说法和公道。
掌门太清真人站在山门前不断清声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一旁胥焱长老的脸色显然不怎么好,昆仑至今为止,还从未有过这般被百姓讨问之事发生。
流音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而夙璃落却似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悠哉游哉地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唇角勾着饶有兴味的笑容。
玉泱与千羽灵并未来,可见并不待见这种场面。
而其他一些弟子有的在阻挡众人拥挤上前,有的则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终于,有弟子眼尖,瞅见远远而来的那对师徒,立时高声叫了起来:“执剑长老来了!”
这一声很快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引了过去。
白袍曳地,迎着众人视线,那风华绝尘的仙尊正缓步走过来。
在她身旁,一袭纤弱的身影紧随。
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
一双清澈的大眼黑白分明,流盼生光。
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远远望去,竟似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
离草容颜这短时间内的巨大变化,常见她的弟子都觉得惊异,更何况还有许多甚少见过她的弟子?
楚璇玑便是其中之一。
自她被下了噬心虫的那夜起,她便甚少再见过离草,而是一心苦修,一面翻找着各种典籍,试图找出化解噬心虫之法。
如今突然再见到离草,见到她样貌这般惊人的变化,竟是叫她一下子认不出来。
若非是站在慕流音的身旁,她只怕都不会将此仙子一般的女子与离草联想到一起。
一股嫉愤与不甘蓦然自心底升起,她双目恨恨地盯着走近的离草,握紧了袖中手,银牙几乎都要咬碎。
为什么……为什么这妖女竟会有如此大的改变?!
原本,在样貌上,她是极为自信,可如今面对离草,她却好似变成了一片不起眼的叶子。
自己仅有的那一点光芒也全都叫这妖女给盖了下去!
慕流音走至掌门面前,胥焱冷冷瞥了离草一眼,又看向他,冷哼一声:“你的徒弟还真是给昆仑争脸!”
离草自知自己有错,忙将头低了下去。
掌门见慕流音到来,正待说话,慕流音却是淡淡先开了口:“事情经过我已知道,叫掌门费心了。”
太清真人倒是并不甚在意,只朗朗笑了笑:“既然此事由流音你的徒弟而起,便交由你来处理罢。”
慕流音微微颔首,继而转脸看向山门前的众人。
有人高声喊道:“执剑长老来得正好,你的这位徒弟自称三日后查明真相给我们一个交待,可是我们去南风馆时却已人去楼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长老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待!”
“就是!都说执剑长老心怀苍生,难不成此回竟偏帮妖孽不成?”
一时间,本是因执剑长老出现而寂静下来的群众又沸腾了起来。
离草听着这一声声质问师父的话语,忍不住就要出声。
“诸位且听我一言。”蓦然,慕流音淡淡开了口,清泠的声音方一出口便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此事是我徒弟之过,未能按承诺予大家一个交待。做为她的师父,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也自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话说到这里,一旁胥焱忽而冷冷插了一句进来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你的徒弟将那妖带回来封在昆仑之上,当众查明真相后,再做出处置,如此才不会有任何偏私,执剑长老以为如何?”
慕流音微微一蹙眉,复而淡淡道:“自是妥当。”
说着,他转脸看向离草,神色肃静地问了一句:“小草,你将他藏于了何处,能否带他回来?”
“师父?!”未想师父竟会如此说,离草一时间瞪大了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自是听清了方才胥焱长老所说的,“封于昆仑”四个字。
虽然有说会查明真相,但若是她将一夕带回来,得到的却是被封的结果,一夕会怎么想?
而且,万一查不出,他就这样一直被封困下去,与他在南风馆内永不得解脱的生活又有什么区别?
慕流音见她怔然不说话,不由又加重了语音唤了一声:“小草。”
离草望着自己的师父,只是摇着头:“不……不行,师父,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不会带他回来的。”
“小草!”不想她竟不听自己的话,慕流音不由微沉了眸子。
一旁胥焱更是怒斥道:“你这逆徒,竟然偏帮妖孽,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了么?还是当真要让昆仑蒙羞才高兴?!”
离草下意识地辩驳道:“我没有偏帮,而是一夕确实是冤枉的!我不能看他枉送性命!”
胥焱不想她竟敢与自己顶嘴,当即怒气更盛:“你若当真不将那妖孽交出来,便将按门规罚处,严惩不怠!”
慕流音亦是看着她,声音微微有些凉:“离草,为师知道你的担忧,为师可以作保,不会伤他性命。”
他没有唤她小草,而是直唤了她的名。
师……父?!他……生气了?
因为她违逆了他们的意思?
离草惊诧地抬眸,却只望见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无波无澜。
她缓缓低下头去,心里沉重得像是拴了块大石头。
她不怪师父不帮她,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能徇私。
她也不希望师父因为她而被人耻笑谩骂。
所以,她做的事还是要由她自己承担。
她咬住下唇,低低地一字一字道:“师父,弟子不能交。”
有些东西并非保住了性命就能守住,比如,自由。
慕流音眸光陡然一沉,不知是什么样的神色划过眼底,不由叹息般地闭了眼。
他本想以最大限度的方式让她逃过罪责,谁想她却不肯。
这个徒弟有时倔强起来实是叫人没办法。
胥焱大怒:“妖就是妖,妖性难改,到头来还是只会向着同类!”
离草抬眸直直看着他,嘴角却是掠过一抹自嘲般的笑。
原来,真的如大叔所说,他对她妖的身份始终存着偏见之心。
“既然你执迷不悟,不听本座的好言相劝,那么,便听罚罢!”胥焱冷哼一声,正待继续说,忽而,一名弟子御剑急急落下,奔到他的面前,神色惊慌道:“师父,不好了,明尘师兄出事了!”
165 被遣去蜀山
9
一句话立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那弟子身上。
离草听到“明尘”这名字时,不觉微微一诧。
她记得,送她情信的那位小师兄便唤作明尘,正是胥焱座下的弟子。
胥焱闻言,面色亦是一沉,斥声道:“明觉,没瞧见这么多人在,这般大呼小叫做什么?究竟发生了何事,慢慢说来。”
那唤作明觉的弟子这才喘着气神色惶惶地说道:“明尘师兄昨日一夜未归,他素来都规矩的很,若是有事都会与我等道明,昨夜竟一声未说就这般没回来,我与明尘师兄甚是交好,担心之下,便下山去城中寻。”
听他说到这,胥焱却是敛了敛眉:“你怎知他下山去了城里?”
“这……”明觉的目光瞟了瞟一旁的离草,神色带了些异样,支支吾吾道:“因为明尘师兄喜欢执剑长老的徒弟,还私下送了封情信,昨日我见明尘师兄去找她,因着想看戏便也跟了去,谁知她对明尘师兄甚是冷淡,没说几句便御剑下了山。而后明尘师兄也跟在她后面去了山下。我本以为明尘师兄追她去了,谁想晚上见她回来,却不见明尘师兄,不觉心中奇怪,等了一夜也不见明尘师兄回来,我担心明尘师兄是被拒绝心情不好不肯回来,这才下了山去,可谁知……谁知……”
他说到这一时竟有些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离草一听竟是扯到了她,面上不由闪过惊诧之色。
更未想那情信一事也被这样当众抖了出来,更觉有些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慕流音只是静静听着,眉却是紧紧蹙了起来,目光不时地瞥向一旁的徒弟,眸中神色微微变幻。
胥焱这厢正为离草违逆之事发怒,如今又听自己弟子竟喜欢这逆徒,当下怒气更盛。
直接冷斥一句:“那明尘究竟如何了?!”
明觉递上手中一件沾了血的衣服,哽咽着:“弟子在城中寻不到,却未想在城外荒郊发现了这身血迹斑斑的衣物,正是明尘师兄当日所穿。还有这个……”
他又将一方帕子递过来,打开,却是一堆黑灰色的粉末:“这……这是当时衣物上残余的,弟子查验之下,猜想……这怕是明尘师兄的骨灰!”
他说到这时,已是有些泣不成声。
而他的的话有如掉落水中的巨石,立时惊起一波大浪。
胥焱双目死死盯着明觉手中的衣物和那堆骨灰,沉寂了许久之后,蓦地眼底涌起一股无法抑止的沉痛与愤怒。
明尘虽算不得他座下最为优秀的弟子,但却绝对是最为贴心的弟子。
明尘性子柔和细心,他生活方便的事物皆都交给明尘打理,甚得他心。
未想,他竟一声不响地就这样化作了一堆灰烬!
“是谁……究竟是什么人做的?!”他冷冷的声音似寒冰卷着狂风,加上他本来就冷厉的面容,更叫人不寒而栗。
明觉摇摇头,却似是有意无意地看了离草一眼:“我只知明尘师兄是追着执剑长老的徒弟而去,相信发生了什么事,她应该更清楚。”
胥焱一听,当即便将目光转向了离草。
离草没想到矛头竟然指向了自己,忙出声辩解:“我下山后并未见过明尘师兄,也不知道竟发生了这样的惨事!”
虽然她对这位小师兄的印象只有那一见到她便脸红的羞怯模样,但是,对于这第一位赠予自己“情信”之人,她还是抱有好感的。
“啊,对了!”明觉似又想起什么,再自袖中摸出一物:“这是我在明尘师兄衣物旁发现的玉佩,这个并非明尘师兄身上所有,说不定是凶手留下的。”
胥焱接过那玉佩,但见那是一只凤纹玉佩,不由微微一皱眉。
只凭一只玉佩,如何能查得到凶手的身份。
而离草看见那玉佩,却是立即面如土色。
那……那不是当初凌剑非送给她的凤纹玉佩么?!她明明一直都带在身上的,怎么会……
她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却是一空。
原本挂在腰上的玉佩不知何时竟丢了!
“莫要出声!”忽而,体内传来苍绯低低的告诫之声:“你丢失的玉佩在那死去弟子身旁发现,此事必然有蹊跷,多半是有意嫁祸,你若是认了,只怕不妙。”
离草听得他这一番话,亦是一阵心惊肉跳。
知道其中利害,她只得咬紧唇,不敢开口。
然而,她不说,却不代表没人知道。
紧张的人对周围发生的事格外敏感,离草立时察觉到旁边两道视线投来。
急忙转脸看,却是师父。
与她朝夕相处的慕流音在看见玉佩的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望着自己的徒弟,微微蹙眉,欲言又止,清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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