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高颍当年从各州、郡所提拔和安置在御史台的。
只是因为时间过去的太过久远,所以除了苏威这个本身执掌御史台,且以狡猾出明的老臣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以苏威的性格,若非逼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任何人。
所以,他在今日借纠察殿中祭奠官员是否违了礼制,特意避开了旁边偏殿的风暴。
不过,杨素竟然敢派人用军中八牛弩和强弩,在京城大街上公然对一名边关重将,开国侯行刺,这错误犯的就有些严重了。
你找人杀王君临没关系,比如派死士,雇佣绿林好汉这些都可以,只要不留下证据,对于杨素这样的重臣来说就不是什么事。可是私自动用军中八牛弩和强弩,且被侯官府拿到了确凿的证物和证据,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更何况这本就是有人蓄意谋划,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次弄倒杨素的机会。
御史台总共不过二十多名御史,有三分之一因此事上了弹章弹劾杨素。其中措辞犀利的,说杨素擅自调动八牛弩和强弩,射杀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功臣,有谋反之意。措辞稍微委婉的,则说杨素以权谋私,欺君罔上,飞扬跋扈。
多名御史联袂弹劾一人,这是大隋开国以来,以三省六部制定朝纲之后,御史台首次出现这种情况,而一经出现,顿时引发一场剧烈的朝局震动。因为自高颍被贬为庶民之后,杨素已经算是当今朝中第一人,而杨素若是倒下,依附杨素的那一批官员势必都要开始倒霉。
原则上来说,进了御史台,是为天子监察百官,不能怕得罪人,所以说监察御史都是选用稍有声望但资历浅薄的年轻官员,以利用他们年轻气盛的冲劲,为天子打压权柄在握的宰辅。但再年轻也有个限度,基本上都是三四十岁,至少也要有五六年官场生涯才有资格。
数日之间,杨素好似成了众矢之的,到了明天,弹劾杨素的将会更多。
御史大夫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监察御史们弹劾的方向,却无权干涉或是阻止他们的弹劾,苏威不想开罪杨素,但他也无法阻止下面的御史被其他人指使着弹劾杨素,何况他在大隋官场和清议中名声不佳,对下面的御史,也管束不住。
苏威一脸感触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过,苏威想错了,此时偏殿中并没有人弹劾杨素,或者说还轮不到这件事情。
杨素岂能没有安排,所以在杨素以及他的爪牙引导安排下,岷蜀地区南平郡之事商议完毕之后,又开始对病逝的皇后葬礼上相关的事情进行讨论敲定,这些事情比较杂,一桩接着一桩,一时半会根本就轮不到说杨素的事情。
不过,杨坚听着臣子们报告皇后的后事准备,却是神思不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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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太平酒馆()
周隋交替之际,独孤伽罗亲自劝勉杨坚定下立隋大计;可以说,没有独孤伽罗的全力支持就没有大隋的建立,更没有他杨坚的天子之位。
当然,立国之后,独孤皇后深度参与朝政,致死做事霸道,对他保持了强烈影响力,让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但大隋在世家门阀把持朝政的基础上,还能够出现开皇之治,独孤皇后功不可没,所以才在宫中并尊帝后为“二圣”。此外,罢黜高颍宰相和废易太子都是独孤伽罗在病倒之后所主导,可见其强势和厉害。
所以,杨坚对独孤伽罗充满了深厚感情和感激,后者的死,让他这九天很悲痛伤心,但心底深出却隐隐有一种身上枷锁瞬间消失的快感,这几天每天晚上休息的时候,他禁不住会想起被他一直垂涎的宣华夫人那绝美容颜和白嫩妖娆的身体。之前有皇后在,他只能看不能吃,如今杨坚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杨坚想起独孤伽罗的容颜,突然感到有些愧疚和心虚。
“皇后与朕同称为二圣,这园陵亦当可称山陵。”杨坚突然间开口,正在读着刚刚撰写好的哀册的礼部尚书周成言一下都愣住了。
几名尚书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后的陵寝仪制,应当名为园陵,这是历朝历代的旧例。可杨坚却偏偏要改为天子才能用的山陵。
不过独孤皇后的确与天子并称为二圣,两人感情深厚,要怎么做还不是天子一句话?皇后素日礼仪,比之天子,也仅是不鸣鞭,所以没人愿意出来触杨坚的霉头。
“诚如陛下之言。”杨素当先说道,“既如此园陵诸使当易名为山陵。园陵使,可由礼部尚书任职。而山陵使,当改由臣担任。”
“一切皆可比照山陵仪制。”杨坚看了一眼杨素,对于后者在这个时候开口支持他,心中不禁冷笑,但还是对其点了点头,一脸肃穆的说道。
不过,他突然又问道:“今天御史台有七个监察御史和侯官府一起上本,弹劾杨素私自动用军国杀器,派人当街刺杀镇远将军,秦安侯王君临。不知诸卿如何看此事?”
杨素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但是此时依然忍不住瞳孔微缩,但神色中却一脸坦然的样子。
而天子的问题,只引来了殿中的一阵静默。
各部尚书们都低头看着手上的笏板,没有一人接口,贯彻着沉默是金的格言。
杨坚见此,不由脸色微变,发出一声冷哼。
皇帝的心思,殿中众人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这也正是他们沉默的理由。
杜老太监在天子身侧不远肃立着,眼见一众重臣之中竟然没有人愿意挑头先说,心中禁不住暗骂一群老狐狸。
不是杨素人缘好,而是杨素的权势太大,以往的手段太厉害,自苏威以下,多名尚书在过去或多或少都在他手上吃过亏。吃一堑、长一智,眼下众重臣中,都不愿率先公开表态,否则杨素没有倒下,倒霉的又将是自己。当然,这是表面上的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此时殿内所有的重臣都出自门阀世家,每个人都知道皇帝在有意打压门阀世家,潜意识中杨素的倒霉,让他们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出来。
殿中的静默令人尴尬,隔壁正殿宗室们的哭灵声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杨坚一见得不到臣子的回音,脸色微沉,既然没有人说话,只好走正常程序,第一步自然就是当事人自辩。
“杨素,此事涉及到你,你有什么话说。”杨坚说这句话时神色平静,但不怒自威,至少明面上没有人能够看出他此时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杨素没有丝毫惊慌,但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愤怒,那是一种被冤枉的愤怒,他走出来,向杨坚跪下,大声说道:“陛下,臣可对列祖列宗发誓,刺杀王君临非是臣所为,这是有人意图陷害臣。请陛下明察。”
……
……
化妆成一名樵夫的沈光穿着一身短袄,扛着一捆干柴走进了太平酒馆。
已经在附近观察、打探了多日他,终于按捺不住用姜黄涂黄了脸膛。替换了一个给太平酒馆送柴火的樵夫,打算进来亲自打探一下这家酒馆虚实,若是能够将孙思邈救走更好,若是救不走,也好打探清楚对方虚实,为接下来营救孙思邈做准备。
沈光来到后院堆放柴火的地方,拍着手对一个正在劈柴的壮汉笑道:“好大的力气啊,长三尺的干柴也能轻易劈成两半。”
劈柴的壮汉头都没抬的笑道:“李三郎今天咋没有来?”
沈光一边帮壮汉将劈好的柴火拿到一边整整齐齐的摆好,一边说道:“李三郎今天带老娘看病去了,让我来替他。”
壮汉瞅了一眼沈光,叹了口气,说道:“本三郎的老娘病了都三个多月了,估计又是白花钱。”
沈光四处瞅瞅小声问道:“兄弟是第一次来。敢问老兄,这里的钱结的可曾爽快?”
壮汉小声道:“你们柴火钱回头找前台掌柜要就行了,至今从来没有拖欠过,价格还算是公道。”
沈光点点头,感谢过壮汉之后,便离开了堆放柴火的小院,趁人不备的时候掀开一道暗门。一缩身就钻了进去。
太平酒馆修建的极为高大,但是迎客的大厅只有高高在上的二楼。巨大的一楼和地下酒窖依旧占据了极为广阔的空间。
但凡是大型建筑都是依据严密的法式制造的,即便是有所改动,也非常的细微。
沈光却刚好知道这样的建筑该把暗道修建在哪里。
摸着黑站在暗道里面,等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才一步步的小心往下挪。
巨大的厨房里面空无一人,不过这里与寻常酒馆厨房相比,实在是过于干净整齐了一些,偶尔能看见一两只老鼠从案板上跑过,沈光就沿着老鼠跑过的路线,悄悄地向一楼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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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绝境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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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角落的粗大的砧板上还插着一把厚重的剁骨刀,沈光随手取过,脚下不停,轻轻的踩了几脚地板,听到空洞的地板回音之后,就挪开了那个树桩子做成的砧板。
砧板下面果然有一道拉环,取过一壶菜油,均匀的浇在转轴处,等菜油湿润了转轴之后,他用力的一提拉环,三尺见方的一道暗门就被他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下面有人声传了过来,沈光精神一振,仔细倾听,发现是两三个人在为一个问题发生了争执。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别吵了,这道士是杀是放,还是有其他用处,自有上面决定,你们两人被人家看好了病,若是想要报恩,那就直接将彼此的脑袋割下来好了。”
“文大人说笑了,不知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面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我们只要听命将老道士看好就行了。”
沈光听到这里,就不愿意听下去了,准备继续寻找孙思邈被关之处。
探手攀住一根柱子,缓缓地从上面滑下来,脚刚刚点地,就看见前面有灯光透过来,他脚尖一点地,身子向前一扑,迅速的钻进了一张大桌子底下,抱着手里的天蝉刀冷冷的看着逐渐逼近的脚步,一旦发现事情不妙,就用这柄剁骨刀砍下两只脚掌再说。
沈光听到这里,就准备离开,因为该听到的已经听到。再听下去,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
探手攀住一根柱子,缓缓地从上面滑下来,脚刚刚点地,就看见前面有灯光透过来,他脚尖一点地,身子向前一扑,迅速的钻进了一张大桌子底下,屏住呼吸,右手持剑,冷冷的看着逐渐逼近的脚步,一旦发现事情不妙,他就会暴起杀人。
看着脚步渐渐远离,沈光用腿勾住梁柱,身子倒垂下来,透过檩条间的缝隙往屋子里面看,想看看刚才进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戴着软幞头的汉子坐在上位,手里把玩着一柄铁刀,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体瘦小的老者,另一边坐着一个秃头的壮汉,两柄刀插在肋下,右手总是不离刀柄一尺的范围,似乎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其实我们也能猜到一些,当初前太子被废是独孤皇后一手所为,皇上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杨广,如今皇后死了,前太子岂能没有动作,我们大人自然是会全力……”
“小声点,这种事情我们还是少议论为好,反正到时候只要听命就是。“
“不是我想议论,只是总是这样拖下去,对我们半点好处都没有,我们兄弟的脖子上总是套着一根绞索,你们这些拉绳子的人想干什么早点动手成吗?”
“你懂什么,这等大事做之前必须稳妥才能马到功成,如果匆匆而就,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沈光总感觉三人实力很强,甚至不比他弱,所以看到这里,他便不想再看下去了,用腰力缓缓地提起身体,攀住一块凸出来的飞檐,然后用双手和双臂撑住狭窄的过道两边,缓缓地从高处挪了下来,准备继续搜索。
才经过一排低矮的房间,正要进入通道离开时,远处的暗道中走进来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个食盒。
沈光心中一动,纵身一跃,再一次攀住檩条,把身体收了上去,悄悄跟在了此人之后。
又经过一排低矮的房间时,提着食盒的男子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沈光匆匆的撇了男子进房间时一眼洞开的门户,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道士正盘坐在里面一动不动,身旁放着食物和清水。
只是看了一眼,沈光就立刻认出这个道士就是孙思邈。
就在这时,孙思邈突然睁开眼睛,向沈光藏身之地看了一眼。
“他好像发现了我?”沈光微微吃了一惊,正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从屋子里面走出一名黑衣持刀中年男子,快速的踏出房门问道:“出了什么事?”
“有人潜进来了,注意警戒……”入口处一名身形瘦高的黑衣男子远远的便大声说道。
只是不等此人将话说完,暗中倒霉的沈光顾不得遮掩身形,提着天蝉刀就向正在站在孙思邈所在房屋门口的黑衣中年男子斩了下去。
听到风声的中年男子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同一时间手中的长刀闪出一道匹练,迎向飞身落下的沈光。
天蝉刀与长刀当啷一声碰撞在一起,又各自荡开,沈光身体却如鬼魅一般贴了上去,锋利的天蝉刀已经飞快的划过了中年男子的脖子上。
中年男子惨叫声刚起,便又停止,整个脑袋被削了下来。
听到不远处的呼喝声,沈光不敢久留,迅速跳起来,一刀杀了刚刚从屋里走出来的送饭的男子,然后身形如弩箭一般射出,向正在喊话的那人咽喉脖子砍去。
那人一声惊叫,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同一时间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长刀劈出,一道匹练刀光,迎向急冲而来的沈光。
两柄刀当啷一声碰撞在一起,又各自荡开,但沈光手中天蝉刀轻轻颤抖中以极为微妙高明的剑技已经卸了刀中力道,身体不但没有丝毫反弹,而且还陡然加速,犹如弩箭一般射出,重重的向前撞去。
砰的一声,那人一声惨叫,沈光听到不远处的呼喝声,顾不得补刀,不敢久留,一跃而起,头都不回向暗道冲去。但紧接着他的身体又暴退而回,他是被一柄铁剑逼回的,而那柄铁剑主人就是那名戴着软幞头的汉子,实力不比他弱不说,此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此路不通,沈光脸色难看的一路退了回来,抢身冲进了孙思邈所在房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关好那扇沉重的大门,将粗大的门闩横在大门后面。做完这些,他迅速的从怀中拿出一枚香点燃,插在角落中无人注意的地方。
沈光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孙思邈一声不吭的盯着看,鼻子微微耸动,脸上对他所插的香烛充满了好奇。
“你们最好不要进来,否则我杀了孙思邈。”眼见一道戴着软幞头的汉子带着十多人来到了屋外,沈光将天蝉刀放在孙思邈的脖子上,大声说道。
外面正准备撞门而入的众人顿时停了下来,但紧接着那戴着软幞头的汉子看了一眼沈光,冷笑一声说道:“不用管他,打开门先进去再说。”
话音一落,他一刀劈开门,带着十多人冲了进来。
“你们若是敢动手,我就将孙思邈杀了。”沈光的话语再次传来,戴着软幞头的汉子手一挥,众人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