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被反弹回来,土墙亦被击碎。
清泉的水渐渐积攒起来恢复成之前的模样,一股磅礴的灵力自清泉中扩散出来。白泽的目光落在桑陌身上,倒真感觉到些微的不同,他本想动手取出桑陌体内的秘钥,却不想有人动作比他还快。
一支木箭刺入桑陌的胸口,转瞬间,木箭化作藤蔓将桑陌缠住,他胸口处的藤蔓上开出一个白色的花苞。花苞缓缓展开,里头躺着一把模样奇特的钥匙。
白泽还未伸手将钥匙取出来,沈时抢先拿走钥匙,她垂眸盯着钥匙,冷声道:“这把钥匙为何会在此处?”稍稍抬头,目光落在桑陌身上,“是他把钥匙偷走的?”
“不是,有人把钥匙放在他体内,想打开此处的封印。”白泽按住她的肩膀,防着她突然动手,“你晓得这把钥匙?”
第65章 长高了不少()
沈时握紧钥匙,她冷声道:“既然不是他拿的,我不会和他多追究。白泽,不该打听的事莫要多打听。”她收好钥匙,想起白泽方才的话,问道,“你说谁想用这把钥匙打开封印?”
白泽头一回见到沈时露出这样的神情和语气,他愣怔片刻,随即回过神:“大抵是魔族之人,桑陌说此处封印着前任魔尊的秘宝传承,魔族之人想打开封印把东西取回来。”
闻言,沈时皱了皱眉,虽说很多事情她记不大清,但这把钥匙她却记得很清楚,有人将属于她的东西拿走封印起来,把钥匙给她,告诉她待到合适的时机再取出来。后来有人偷走她的钥匙,她不晓得是谁偷的,但钥匙回来是桩好事。
思及白泽说的封印,她心下生出疑惑,觉得自己似乎在很久之前见过一个被唤作魔君的男子。灵台蒙上迷雾,怎么也看不清,仿佛有人在阻挠自己回想起来。
她索性不再多想,道:“此处阵法悉数破除,你身上的禁锢应当也消失了。”她抬手点在花瓣上,藤蔓寸寸断裂,“你好生休息,我也该走了。”
白泽脱口而出:“等等……”他伸手接住桑陌,方才本能地把人喊住,他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好一会才道,“这里的小阵法虽已是破除,但还得凑齐五个人,站到之前每个阵法的阵眼处破除大阵法。”
沈时不解地看着他,此处没有阵法的存在,只有一道薄薄的结界,以白泽的实力,轻而易举便能打破。这个念头还未停留多久,四周猛地震动起来,五个阵法相互连接,形成一道强大的结界。
……这下遭了。
沈时的心一再往下沉,脑袋里闪过一张脸,额角的花型印记依旧引人注目。这人叫什么来着?不待她想明白,意识忽然混沌起来,她挣扎着不让自己陷入沉睡,不料那股力量来得突然,一下将她吞没。
白泽看着忽然陷入沉默的沈时,微微启唇却见她茫然地看着他,道:“神君?”她的身体瞬间缩小,偏头往四周打量,“这是哪?”
如此鲜明的对比,白泽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他扶着桑陌,也不回答,只轻笑道:“温泉旁边,你睡着时本君将你抱来的,先跟着本君回去吧。”
沈时点点头,乖巧地跟在白泽身后,她其实隐约记得点,自己在白泽屋里意识又陷入黑暗中,她在微弱的光源处瞧见模糊的景象。
她,具体来说是少女模样的她,张弓朝桑陌射了一箭,说出许多她听不懂的话,那模样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她琢磨着自己以前的性格,对待陌生的人确实冷淡些,但她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挺和善的人,没有那么淡然冷漠。
那真的她吗?还是有人占用她的身体,抑或是她占用了别人的身体?
沈时还没想明白,回过神发现自己在一道门槛前,她跨过门槛,瞧见屋里的少女,想了想,记起来是以前给桑陌送东西来的那个。她冲少女露出抹和善的笑,少女看着有些惊奇。
木秋道:“你长高了?”
沈时看看自己的手,往下瞄了眼自己的小短腿,疑惑道:“有吗?”
木秋点点头,手指比划着,道:“嗯,大约长高了这么多。”
沈时有些高兴,嘴角笑意压不住。白泽安顿好桑陌,出来便见到沈时弯着眉眼,他唇角不自觉地跟着翘起一抹微小的弧度。拍拍沈时的脑袋,道了句走吧。
白泽缓步往外走,沈时同木秋挥挥手,旋即小跑着跟上白泽的步伐。她悄悄拿白泽作对比,如今她长过他的腰了,确实比以前高。
嗳呀,真是令人高兴。
沈时的心思全落在自己的身高上,没注意到跟着白泽走到什么地方,是以瞧见杏林的时候有些错愕。她很久没见到杏林了,瞧这样子大抵是已经痊愈。
杏林福了一礼,恭敬道:“多谢神君救命之恩。”她抿着唇,稍时,面露愧色道,“小仙原来那处院子破损,给神君添麻烦了,小仙会尽快将那里收拾好的。”
白泽颔首,面上表情寡淡:“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有一桩事还得请你帮忙。你那处的屋子有个阵法,如今虽是已破解,但还需有人镇守,你可以愿意去?”
杏林应了声愿意,因着她低下头,白泽没看清她的表情,倒是沈时看得清楚。杏林有些不对劲,似乎是隐瞒着些什么。
白泽眸光微动,声音依旧平静:“多谢,待此事结束,你若愿意留在这里可以留下,若想离去亦可。如今还不急着去,你多休息些时日。”
杏林再度道谢后便转身进屋,空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张面瘫脸上罕见地露出分明的情绪。他偏过头朝白泽拱手行礼却未出声,咬着牙挣扎许久。
“神君多加小心,先前的那些事,杏林她始终不愿意说出来,小仙也不晓得其中有何内幕。”空青叹息一声,“还请神君早做准备。”
白泽抬眸望着远处,淡声道:“本君明白,劳你费心了,早些休息,待时机成熟去镇守你那处院子里的阵法。杏林的事,不必顾虑,你不妨多想想自己的事。”
说着,白泽转身离去。沈时看了看空青,亦转身跟在白泽身旁。她暗暗叹息不止,本来一对两情相悦的佳人,偏生出了隔阂,若不好好说明,大抵会愈走愈远。
但那是他们的选择,说到底与她无关。
沈时跟着白泽走到藏书阁前,一步步踏上台阶,瞧见熟悉的书架软榻梨花椅,莫名产生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很奇怪,时间还未过去太久,她却觉得什么都变了。
书里的内容仍是那般,可她的心境变了,白泽亦是如此。这里的人被牵扯进阵法一事中,如同平静的水面落下一颗石头,激起水花荡开涟漪,原本沉在水底的泥沙被石头带起,清水变得浑浊起来。
她带着忐忑惶恐来到此处,本来只是想离开此处,可她没想过离开此处后到底要做些什么。越接近离开的时机,她反倒是害怕起来,不安地情绪埋在心底,现如今不断发酵。
脑袋上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抬头看向白泽,见他笑得温柔无害。
第66章 突生的异变()
白泽问道:“何故皱着一张脸,能离开此处不开心吗?”
沈时摇摇头,面上露出些许担忧:“能离开自然是好事,只不过出去之后又能去哪,要做什么。若被人欺负了去,我也没能力欺负回去。还有,”她停顿一会,茫然道,“或许是错觉,我总感觉有点不安,像是有人挖了个坑,就等着我们往下跳。”
四周沉寂下来,气氛渐渐凝固起来,白泽自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谁也不晓得破阵时会出什么意外,他仅是做过些许准备,不算万无一失,最惨不过丢掉一条命。
他淡声道:“这种事别去多想,你还不如想想自己该如何修炼。”
沈时闷闷地点头,看向一排排书架间,忽然想起自己很久之前瞧见的一本书,她记不太清自己把书扔哪了,只好跑到书架间慢吞吞找起来。待她找到那本书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她抱着书跑出来,瞧见白泽躺在软榻上打盹。
她凑近些,正琢磨着要不要把人叫醒,却见白泽睁开眼眸。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下,随即落在她怀里的书上,他打了个哈欠,手掌撑在软榻上直起身。
“你想问什么?”
沈时坐到他身旁:“想问神君有没有见过这本书,晓不晓得是谁写的。”她把书递过去,指着封面上的花,“还有这朵花,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花,神君见过吗?”
白泽盯着封面上的花,样式很奇特,十二片花瓣的花么……他似乎没见过,遂他道:“没见过,这里的书是很久之前留下来的,本君也不晓得它们是从何处来的。”
沈时略有些失落,她想了想,试探道:“那、我能把这本书带出去吗?”
“可以,但只能带这一样。”
说罢,白泽再度躺下睡觉,大抵是破阵太费心力,他很快便睡着。沈时垫着脚轻声走到一旁的梨花椅前,她翻着书页细细看书上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心生欢喜,她摩挲着书上画着的花,仿佛能感受到写书人作画时的心情。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夜色渐深,窗边凉丝丝的,沈时透过窗户瞧见外头的月亮,再过不久便是月圆之夜。她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揉揉酸疼的脖子,将书放在桌上。看看被白泽占去大半的软榻,她歇下蹭软榻的心思,且不说地方小,她再和白泽睡一张软榻也不大好。
也罢,就在椅子上睡一夜好了。
白泽醒来便见到沈时手肘撑在桌上,眉头微皱睡得不安稳。他把人抱到软榻上,走到窗前将窗户阖上,瞥见桌上的书。他随手翻开看了几页,里头记载着许多不同花草植物,写得很详细。字迹瞧着有那么点眼熟,可他委实记不得了。
他把书合上归位,掌心化出罗盘推算着,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他揉着胀痛的额角,撑不住想睡觉。推算本就是桩极为费力的事,他这一弄就是大半夜,若算出些什么倒是值得,可他还是一片混沌。
脑袋里晕乎乎的,他撑着走到软榻前,身子摇晃几下往前倒。沈时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不知什么东西重重一压,一口气卡在胸口险些断气。她睁开眼睛瞧见白泽,急忙捏诀将他挪到软榻上,她坐在边沿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许久才缓过来。
休整数日,白泽恢复得差不多了,察觉到此处的灵气浓郁起来,他再度推算一番,终是找到最合适的时机。给几个人一一传过话,白泽坐在梨花椅上,手中的书一点也看不进去。
他生出几分紧张,手甚至不自觉地哆嗦几下。他深吸几口气缓和情绪,地面倏然震动起来,一个念头迅速地划过脑海。他偏头见沈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沈时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将她和白泽拉扯到别的地方,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有人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她稍稍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色的衣襟。
察觉到白泽松开手,她睁开眼睛往后退开些,白泽正琢磨着其他的事,没注意到她的举动。他环顾四周,意识到此处的山顶正是之前破火阵的地方,他站在阵眼处,灼热的气息席卷全身,灵力阵阵上涌。
白泽双手结印召出火团,其余四处亦有灵力涌现,灵力循环贯通。他能感觉到这里的结界在变弱,地面再度震动起来,他瞧见沈时身体渐渐消失,此时他身在阵法中没法把她拉住,他咬牙压下不安的情绪。
结界碎裂的瞬间,沈时的身体彻底从白泽眼前消失。他本想借机脱离阵法,不想阵眼不断吸收他的灵力,异变在一瞬间突发,他抬头望去,那里是在北方的水阵。
桑陌……竟然在最后给他捅刀子。
阵法是相互联通的,他被阵法困住,桑陌应当也会被困住。这算是拼着性命要咬他一口吗?
白泽撑着想办法脱离阵法,不料又有两处阵法异变,东方的木阵,还有土阵。木斐和杏林么,如今只剩他和空青撑着,若是空青撑不住,他这里也会被瞬间反噬。
也不晓得沈时被送往何处,但愿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
沈时看着眼前的榕树,心里有点懵,上一回震动的时候,她也被送到这里来过。那是榕树里的人告诉她破阵的法子,让她在破阵那日站在此处,什么都不用做。
她不明白那人为何让她这么做,琢磨片刻,她察觉到胸口忽然发烫,伸手往里摸了摸。冰冷的触感从指间传来,她一愣,拿出来看见那个熟悉的圆盘。
圆盘散发出微弱的光,她拂过镜面,上头的铜色一点点褪去,清晰地映照出她的面容。她微微一愣,怎么又长大了?
灵力自她周身向四处散去,原本快要平息下来的震动顿时消停。沈时耳畔听见祝颂之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风中带着淡淡的香味。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随即转过身,瞧见个抱着画卷的少女。
她浅笑着道:“殿下可还安好?”见沈时不解的模样,她了然一笑,走上前抬手点在她额心,“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暂时睡一会,很快就好。”
沈时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眸光冷清地看着少女,她道:“五味子。”
第67章 魔君名祁沅()
五味子面上笑意温和,她道:“殿下的记忆可都恢复了?”见沈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微微勾起嘴角,“若没记全也不必着急,等过段时日就能记起来。此番来找殿下……”
她的话未说完就被沈时打断:“此处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略平缓情绪,淡声道,“我在一个人身上找到你当年给我的钥匙,可那人说此处封印着魔尊的传承,要用我的钥匙打开封印。”
四周忽然沉默下来,五味子许久没吱声,目光落在沈时身后的榕树上,她眸子微动:“此处的封印是殿下亲自留下的,至于封印着什么东西,小仙也不晓得。等殿下都记起来,疑惑自然就能解开。殿下若没有想问的,可否容小仙将方才的话说完?”
沈时颔首,听五味子顺着之前的话不徐不疾地说着。
事情要从沈时被迫离开明镜开始算起,那天她提着琉璃灯走得潇洒,还在九重天的角落里辟出一块地,种着许多花草植物。闲暇时还将世间的植物分门别类记载下来,写成一本书,还在旁边做批注。离开明镜,她反而无事一身轻,日子过得快活。
可明镜里却是一团糟,主事的旭殿下不在,五味子又外出办事,无人能接替沈时的位置。魔族之人闯进来,好不容易将人赶出去,明镜里的状况越来越糟。迫于无奈,明镜里的神仙只好动身去找沈时,想将她请回来主持大局。但好不容获得自由,沈时又怎会轻易回去,他们便天天在园子里堵着。后来也不知是如何达成协议,沈时前往魔界剥离魔君拿到手的传承,将传承封印起来留下开启封印的秘钥。
此行,沈时身受重伤,明镜的神仙却反常地去追杀她,多次出手害得她险些丧命。五味子恰好寻来,顺手救了她一回,将她部分神力封印起来放到别处,替她掩去气息和行踪躲避追杀。
至于后来沈时落到何处,为何失忆,五味子全不知情,只算出沈时数回丧命又重生。
五味子停顿半晌,低声道:“这或许便是殿下的劫数,但重生犹如凡人饮下孟婆汤转世轮回,魂魄仍是那个魂魄,性子却大不相同,所作所为也会有所改变。殿下如今尚能维持住曾经的自己,可往后这残存的意识大抵会消融,过去的记忆变成台下人看台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