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有点愁- 第24部分

　　　　明明是幻想，却在眨眼间真实地展现在面前，沈时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背影有点懵，白泽也不知在什么地方，而她……忽然之间又变大了。那人忽然转过身，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朝她伸出手。

　　　　“沈时，过来。”

　　　　她仿佛受到蛊惑一般，一步步向他走去，抬起手覆在他的掌心。冰冷的触感令她一下子回过神，这不是白泽，明明察觉到是幻境，可竟她还是上当了。

　　　　少女微皱着眉，定神看着眼前化作白泽模样的人：“你是谁？”

　　　　那人紧紧握住她的手，抬起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手上渐渐生出暖意。他弯着眉眼，眼角泪痣蛊惑人心，温柔道：“是你心中的幻象，你希望白泽这样待你，我便化作他的模样达成你的心愿。”他俯身，迫使沈时看着他的眼睛，“我只会对着你温柔深情，永远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危险。”

　　　　温柔的话语，让人心旌摇曳。

　　　　沈时倏然露出抹笑容，眸子里流光婉转，像是得到什么稀世珍宝。“白泽”愣怔地看着她，手指滑向她的唇角却被她握住。

　　　　“若你早些出现对我说这样的话，或许我会很开心地信以为真，虽说这张脸确实极具诱惑力，但幻境终究是幻境。”

　　　　何况，他化作白泽的模样，神兽白泽，与她而言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他害过她，也救过她。纵使如今她已不怎么怕他，但高岭之花不可攀，她也没这份心思。

　　　　他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是因为这张脸？那我换张脸可好，我在这里许久，一个人很害怕，你来陪我好不好？”

　　　　温软的声音，满是祈求的语气，若是心软之人八成早就动摇了。

　　　　沈时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和脸无关，我不会沉溺在幻境中，你若不自行解开幻境，我便强行破开它。”

　　　　“你的心真冷，沈时……”

　　　　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眼前的人忽然消失不见。沈时看着离她几步远的白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白泽周身忽然冒出一团火，迅速往她的方向蔓延过来。

　　　　沈时捏诀布下结界，火焰将将触及结界，她听得哗啦的碎裂声，心下阵阵发凉。

　　　　要完。

　　　　她闭上眼睛，正打算拼死某一条生路，冷不防有人将她紧紧抱住。灼热的气息，让她生出一种自己在燃烧错觉，热意扩散到心尖烫得咕噜噜冒泡。耳畔的喘息声有些急促，她闻到血腥味。

　　　　脑袋里猛地炸开，白茫茫一片无法思考。待她回过神，发觉自己坐在地上，白泽躺着在她怀里，因着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她捏诀替白泽除去衣袍上的污渍，见白泽缓缓睁开眼睛。

　　　　他哑声断断续续道：“黑色、瓶子、药……”

　　　　沈时反应过来，在他腰间摸出乾坤袋，取出里头的黑色瓷瓶，颤着手将药递到白泽嘴边。她头一回见到白泽如此狼狈，一副快要魂归西去的模样，着实被吓到了。

　　　　她扶着白泽下山，因着灵力不足，她只敢暗中加快些速度。不想灵力耗尽，她再度变回小孩子的样子，撑不住带着白泽往下倒。幸好空青及时赶到接住白泽，将白泽带去屋里，还把桑陌找来。

　　　　沈时看着桑陌，想起很久之前代替他给白泽送东西的姑娘，一个有趣的姑娘，让她心生好感。

　　　　桑陌问道：“你不去休息么？”见沈时摇摇头，他看着白泽，问得直接，“你同白泽是什么关系？放心，本君只是好奇随口问问，你不想说本君不会逼着你说。”

　　　　沈时看了看白泽，抿着唇垂眸不语，她之前厚着脸皮夸自己是吉祥物，可她并没有给白泽带来什么好运。她叹息道：“大概就是心情好时养着的废柴吧，神君让我在这儿混吃混喝等死。”

　　　　桑陌一噎，他瞧着这是个小姑娘心思单纯才想来套话，却不想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可白泽待她比旁人亲近许多，能容她呆着身边这么久，只怕养着是真，让她等死也就是唬唬她的。

第63章　若那时有人（）　
思忖片刻，桑陌笑道：“白泽可不会那般好心去养一个没用的废物，你身上定是有什么可以被他利用的东西。”他这话半真半假，存着几分挑拨离间的心思，“本君劝你小心些，别被人害了还不知情。”

　　　　闻言，沈时愣住，她自然晓得白泽在利用她，很早之前白泽就清楚地告诉过她。可此人算是白泽的好友，对着她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晓得是真的好心还是别有目的。但这些与她无关。她恭敬回一句：“多谢仙君提点。”

　　　　桑陌也不指望自己几句话就能说动小姑娘，嘱咐几句注意白泽伤势便转身离去。沈时待他彻底走远才松懈下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杯水压压惊。有一瞬间，桑陌身上的气息怪异起来，让她觉得很危险，仿佛有人透过他的眼睛，探查着这里的一切。

　　　　沈时搁下茶杯长舒口气，转身见白泽背倚在枕头上，正偏头看向她。面上平静得很，看不出情绪，她莫名觉得白泽方才将她和桑陌的对话都听了去。

　　　　“你没受伤？”白泽嗓音沙哑，似有小石子在喉咙里摩擦滚动，血腥味还残留在嘴里，令他不大舒服，“给我倒杯水。”

　　　　沈时反应过来，取过杯子倒了点水，贴心地将茶壶一起拎到白泽面前。

　　　　白泽喝了三杯才缓过来，他盯着茶杯，余光悄悄打量着沈时。他记得在破阵时，自己误入幻境，陈年往事再度摆到他面前，尽管晓得都是假的，心绪却不能如思绪一般平静。待他冲破幻境，瞧见沈时险些被自己放出来的火烧伤，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去将她护住。本来身上的伤势不轻，这一下伤势又加重许多。

　　　　身体的温度本该逐渐变冷，靠着四周的火硬生生变得灼人。他想起此处还有阵法，顿时心底一片冰凉，若无奇迹，他和沈时怕是要葬身于此。人事已尽，静候天命。

　　　　他运气好，上天眷顾他一回。

　　　　风自周边涌起，急速往四周散去，带着肃杀之气将火悉数扑灭。他察觉自己被人安置在地上，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向身前的背影，纤细而又瘦弱的少女，此时却张弓拉弦，手一松，箭矢破风而去。他听到咔嚓的破裂声，一股强大的灵力被释放出来。

　　　　火阵已破，如此的轻松，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少女转过身，轻轻将抱在怀里，给他渡灵力，微弱的灵力温养着他的身体，疼痛感轻了些。他眼前有些模糊，但能辨认的出这是沈时，她突然长大，爆发出强大力量，仿佛变了个人。

　　　　白泽不可抑制地想着，若是那时的有这样一个人帮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然而这样的人不存在，他独自一人扛下所有的刑罚。

　　　　回过神，白泽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道：“可还记得之前在山顶的事？”

　　　　沈时点点头，诚实道：“我跟着神君上山，不小心踏入幻境，后来好不容易出来，幸亏神君出手相救才没受伤。”她停顿片刻，“再往后的事就不晓得了，醒过来发现神君受重伤让我拿药。”

　　　　白泽轻啜了口水，心下了然，沈时应当不记得自己力量爆发时的事。既是自己不记得，他也不想多提，话题一拨问道：“可记得自己为何会长大？”

　　　　沈时摇头，白泽也不多追问，只将杯子递过去示意沈时给他续杯水。沈时乖巧地给他倒水，语气关切道：“神君觉得身体如何？方才仙君来给神君探脉，写了张药方让神君每日喝一碗，养上两三个月。”她犹豫着要不要将桑陌和她说的话告诉白泽，抬眸见白泽盯着她，咬咬牙道，“仙君他，似乎有些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但……”

　　　　她不知该怎么委婉地告诉白泽，停顿许久都没蹦出一个字。

　　　　白泽低声道：“很危险？”

　　　　她一愣，抿着唇点点头，而后沉默着低下头。

　　　　白泽看着眼前小姑娘，他方才意识清醒过来，恰好听见桑陌说的话。怀疑沈时的身份，还不忘掺一脚把人拉拢过去，这份诚意真是令他感动。他带桑摸摸离开才起身，却见小姑娘猛地灌下一杯水，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按说桑陌的话和声音都很温和，气息也很平稳，沈时不该觉得害怕，可她的反应处处透露着恐惧的情绪。

　　　　他抬手摸摸她的脑袋，难得温柔地安抚道：“没事，此处尚且算是本君的地盘，你安心修炼，不用去管旁的事。”

　　　　沈时轻咬了下唇，没有否认她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桑陌真的很危险？

　　　　见沈时仍是低着头，白泽思忖片刻道：“若是害怕可以在这里呆着，本君允许你在这里打地铺。”

　　　　……她还不如去藏书阁睡软榻。

　　　　话虽如此，沈时还是呆在白泽屋里，到晚上便拉出棉絮铺在地上。事到如今，她发觉在白泽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想想还真是令人有些难过。她甚是惆怅地叹息一声，拉起被子闭上眼睛。

　　　　白泽躺在床上，运转灵力温养自己的身体，他的伤其实养上一个半月便能好，多养些时日也是好事。还剩最后的水阵未破除，他得好好谋划，水阵十之八九要借住桑陌的力量，若是行不通，怕是要费不小的力。

　　　　他偏头看向地上的沈时，她倒是瞧着无忧无虑，令人羡慕。他想起之前在藏书阁里见到的那个少女，不知其身份姓名，却托他照顾沈时。待他破除身上的禁锢，他定会找那人些挨个回报，届时若带着沈时，还得费心护着她。说实话，他不想把她带上。

　　　　嫌麻烦，也不想再把无辜的人卷入他的纷争中，就当这是他作为神兽白泽残存的同情心作祟。

　　　　阵法破除的越多，他身上的禁锢力量就越弱，朔日时的疼痛感已经消失殆尽，唯有他的灵气修为尚未回归。他吐出口浊气，阖上眼眸，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白泽在屋里休养一个多月，其间空青每日给他送一碗药，桑陌一直没有出现。他琢磨着阵法的事，是以没去多留意桑陌的事。他推算出阵法的位置，如他之前所预料的那般在瀑布那个方位。

　　　　他收起罗盘，推开房门瞧见桑陌站在不远处，他直直盯着他，面上神情严肃。

第64章　最后的阵法（）　
白泽从中嗅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他面色如常地走到桑陌身前，道：“怎的突然跑来我这儿？若是来探病，总该送些东西吧。”

　　　　桑陌盯着他没答话，面色有些凝重，他几度启唇，犹豫许久才缓缓道：“有桩事本想和你说的，可惜一直没找时间，如今恰好有机会就想着告诉你。”他轻笑一声，“我快死了。”

　　　　短短四字，其中的意味却不像桑陌的语气那般轻松。但见他这副模样，白泽觉得他在说谎，桑陌是个惜命之人，这般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命不久矣，委实是怪异。

　　　　“你也不相信吧，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他自嘲地笑笑，抬手点在胸口，“这里放着一把秘钥，对，就是害得我被软禁起来的那把秘钥，被人封印在体内，从那时起我被受制于人。他们让我接近你，将你的消息透露出去。韶言是用来试探你的棋子，如今大抵已被舍弃，她那时来找你应当是想寻求庇佑。”

　　　　白泽眸光瞥过桑陌的胸口，他不急不缓道：“嗯，然后呢？你告诉我这些也是想来寻求庇佑吗？”他一步步往前走，与桑陌擦肩而过，“我有何德何能来庇佑你们，记得很久之前，我曾同你说过，信任是很难得的东西，要好生珍惜。你再三不珍惜，我也没办法。”

　　　　桑陌藏在袖间的手蓦地握紧，他沉声道：“以前的事确是我不对在先，也不是想求你原谅得你庇佑，我想同你做个交易。阵法我帮你破，我亦会将查到的一切都告诉你，待我死后，烦你多照顾木秋。”

　　　　听到后头传来的脚步声，桑陌一愣转身跟在白泽身边，他开口说的第一桩事便是魔族的魔君。

　　　　自上任魔尊身亡后，魔尊之位空缺，魔族争斗许久才出了两位魔君，其中一位得到上任魔尊的秘宝和传承，最有希望继任魔尊之位。若仅是魔君出现到不足为惧，可有魔尊的秘宝传承就不同了。魔尊原名为银印，乃心魔所化，实力强悍，当年与天帝弦月和帝后红雨大战，传闻此战天帝帝后身受重伤，魔尊亦身亡。

　　　　可谁也不晓得，魔尊离去前留下秘宝和传承。那位魔君意外得到传承，曾在九重天大闹一场，还险些闯进九重天的禁地。魔君四处惹事，放出好几个被封印的凶兽。后来神族费了不少心力，将魔君的秘宝传承和大半力量封印起来。

　　　　而此处的阵法正是用来封印魔君的，为防止有人来破解封印，在此处外围布下结界，与阵法相连接，又留下一把秘钥。没有秘钥，即便破除阵法也无法取得被封印的东西。

　　　　白泽在清泉前顿住，看着眼前瀑布击打石头溅起水花，经年累月地击打刷洗，石头表面光滑平整。他微眯了下眼眸，道：“你是想说，若阵法破解，你体内的秘钥变会将封印彻底解开，魔君会来取回自己的东西，而你会因此没命。”他抬脚踏上水面，“不过么，若是不解开你我都出不去，你打算如何？”

　　　　桑陌抿着唇，直至此时他仍在犹豫，说着待自己死后将木秋托付给白泽，可实际上他并不想死。他深吸口气，道：“我替你破解阵法，你替我将秘钥取出来。阵法破解的瞬间，秘钥会有所反应，届时你将秘钥取出来即可。”

　　　　说罢，他径直上前，掌中凝起冰剑，抬起又落下，将瀑布下的石头一剑劈断。霎时间，瀑布水流激增清泉里的水位越来越高，渐渐有漫出来的趋势。桑陌急速后退，却见白泽仍站在水面上，脚下升腾起熊熊火焰，将水烧成水汽。

　　　　但水越来越多，即便将清泉用土埋掉也没用，此时将它引去旁的地方怕是也来不及。白泽咬牙取出装着息壤的小盒子，在岸边撒上息壤，一堵土墙随之升起。他捏诀招来火团，在水面上烧着，但水位仍在不断上升。

　　　　倏然，一团火焰从白泽身旁划过落在水面上，火焰熊熊燃烧，水汽升腾蒙在清泉上。他偏头瞧见少女模样的沈时落在土墙之上，她双手结印招来几朵小胖云，水流上涌落入小胖云的身体里，吸饱水便慢吞吞往别处飘。

　　　　水越来越少，直至彻底烧尽。

　　　　白泽收回自己放出的火，看着枯竭的清泉忍不住皱眉，沈时走到他身旁，招来一朵小胖云，水淅淅沥沥落下，仅是将土地浸湿。他偏过头和沈时面面相觑，水阵无水要怎么破？

　　　　恰好桑陌赶来，捏诀招来无根水，可地底仿佛有个漏洞，水积攒不起来。三人看着湿润的土地眉头紧拧，谁也说不出话。

　　　　沉思许久，沈时道：“给我一把铁铲。”

　　　　白泽愣怔片刻，在乾坤袋里摸出一把栽花用的小铲子递过去，沈时犹豫了下，还是接过铲子走到清泉中心蹲在地上，一下复一下地铲土。不多时，地里涌起一股小水柱，沈时将铲子插入地上的裂缝，水流变大了些。

　　　　若将息壤洒在铲子上，水流应当会更大些。她想起自己曾经拿到手的那个小盒子，察觉袖中蓦地一沉，她在袖间摸索片刻，找到一个小盒子，里头装着息壤。这东西出现得突然，但此时她没空多想，捻起一撮息壤撒在铲子上。

　　　　地里震动起来，不多时，巨大的水柱喷涌而出，铲子被水冲出去。沈时离得最近，身上的衣服被水淋湿，她足尖点地跃上空中。水流四散击打在土墙上被反弹回来，土墙亦被击碎。

　　　　清泉的水渐渐积攒起来恢复成之前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