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有点愁- 第11部分

　　　　因着是山顶，清晨时更冷了，凉风一吹，白泽忍不住身子一哆嗦。他察觉到自己手里握着什么，睁开眼睛瞧见个木片，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字。昨夜的记忆只剩零散而模糊的碎片，他隐约记得自己见到一个人，气息有点熟悉。

　　　　他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回走，一路琢磨着自己昨夜见到的会是谁。脑袋里一闪而过一个身影，他脚下一顿，摩挲着手里的木片，转而往藏书阁的方向走。

　　　　恰好他前些天看到不少记着秘法的书，材料一事等他找到秘法再说。

　　　　另一厢，沈时发觉自己在一片黑暗中行走，向着光远处靠近。光芒愈发刺眼，她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却发觉自己躺在床上。

　　　　她记得自己梦见白泽，还说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话，想起梦中的白泽提到入梦术，她陡然清醒不少，心有点凉飕飕的。后面的事她记不太清了，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入梦术么，她摸不准到底是不是真的，若那只是她的梦倒还好，若是真的，那她当真要凉了。

　　　　有桩心事压在心头，难免上课时会分心，沈时虽是看着书本，神思却不知飘到何处。脑袋上忽然被重重敲了一下，她回过神讪讪地看着空青，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空青出乎意料地没生气，问道：“你又在想些什么？”

　　　　沈时挠挠头，不大好意道：“我在想神君会怎么收拾我，之前做了点坏事，怕挨揍。”

　　　　空青垂眸看着她，木着脸道：“要真这么害怕，为何不认真些读书习字，你早些学会，神君也就不计较你先前的不认真了。”

　　　　“不是这个。”

　　　　沈时也不晓得该怎么委婉地说自己可能当着白泽的面嫌弃他，白泽一生气要怎么折腾她。

　　　　空青合上书，好奇道：“你做了其他的事惹神君生气了？”

　　　　见沈时点点头，他有点意外。这小姑娘看着挺乖巧的，虽则平日里读书习字不认真，种花时却是花了十成十的心思，想不到她还能惹神君生气。他默了会，安慰道：“莫怕，神君至多训你几句。你还是个孩子，神君不会动手揍你的。”

　　　　沈时嗯了一声，心想着自己都骂白泽脑子不清醒了，他还会就训几句吗？

　　　　忐忑了好些时日，白泽始终没找什么借口找她，她松了口气，大约真的只是个特别真实的梦吧。

　　　　沈时哼着小曲手里拿着铲子松土，近来她在杏林的院子外头划了块地种草药，不知是不是变成植物的缘故，她比以前更能精准地掌握草药的习性。说来还有一桩好事，她的食量又变小了不少，隐隐有能辟谷的迹象。

　　　　不用修炼也能辟谷的么，她自己也摸不太准。若是吃完了这里的野果她还是没能辟谷，该怎么办呢。她寻思良久，终于想起有一种叫辟谷丹的丹药，吃了可以不用饿肚子。

　　　　她收好铲子，跑到杏林面前，问道：“杏林姐姐，你会炼辟谷丹吗？”

　　　　杏林拨弄着筛子里的花干，歪着脑袋想了想：“辟谷丹是什么？”

　　　　……一种神奇的丹药，能让她不被饿死。

　　　　后来沈时才晓得，杏林是在这片土地上孕育而出的灵植，天生就会辟谷，是真正喝露水就可以的小仙女。同样是植物，她和杏林之间有着天壤之别。此外杏林少女还特别好心的告诉她，这里除了白泽，没人会炼丹。

　　　　嘤，怎么这么倒霉。

　　　　算起来，除了上回梦见白泽，她将近五个月没见过白泽了，也不晓得白泽可有找到让她修炼的法子。

　　　　沈时趁着空青外出，偷偷溜进藏书阁里。之前的梨花椅上空无一人，想来白泽是去了别的地方，正好方便她在这里找书。这里的字和她以前学的有那点相似，她认真学，是以学得还算快，简单的字能认出来了。

　　　　地上散着好些书，应当是白泽看过的，她随意拿起一本翻了几页。这大约是本史书，上头记着好些她不认识的人名和地名，她看得入神，觉得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神仙的世界也并非那么太平，有纷争纠葛，也有私心和爱恨情仇，光辉的事迹之下隐藏着见不得人的阴暗。譬如，某位仙君诬陷同僚偷取秘钥，害得那位同僚忍受数百道天雷之苦，还被迫入轮回。

　　　　沈时坐在地上看了许久，困得实在受不住便倒在书堆里睡着了。

　　　　白泽提灯回到藏书阁时见到的便是沈时睡着的模样，她周边散着书，身上还盖着一本。他将灯笼放在桌子上，捏诀点亮周边的灯，俯身把沈时身上的书捡起来。

　　　　无意间扫到书上的一段字，他眸光一暗，上头写的虽不是他的事，却多少和他有些关系。那个被坑的蠢货便是桑陌，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明明与他一样被迫留在一处不得出去，却不想着出去。也不晓得是心态好，还是想逃避，亦或是有其他的目的呢。

　　　　他轻呼了口气，将地上的沈时抱起来，在旁边化出一张软榻将她放在软榻上。他想了想，又取出一条薄被给她盖上。

第30章　意外的景象（）　
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白泽一手握着书，一手揉着额角。稍时，他起身站在窗前，脑袋里清明不少。之前想找的秘法他已找到，就差找铸造法器的材料了。

　　　　此处确是能找到不少材料，但还有些稀少的材料却未必能找到了。他心里清楚，桑陌那里有，可他要以什么为由去找桑陌呢？

　　　　风吹得有些头疼，白泽关上窗户，化作原形趴在软榻上，思及角落里还有个小团子，他将身形缩小些。半睡半醒间，他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但他实在是困，也没去多想。

　　　　翌日，沈时从睡梦中醒来，摸到身下毛茸茸热乎乎的，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她睁开眼睛看见白色的皮毛，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待她细看时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那是白泽的原形，被她当暖炉拱着，上头的毛都被拱乱了。她咽了咽口水，想悄悄溜走，不料脚刚刚落地便被人揪住后领。

　　　　“起来作甚，不再睡会？”

　　　　白泽的嗓音略微沙哑，带着点睡意，似一把小刷子在她心头轻轻拂过，令她忍不住颤了颤。

　　　　她干笑道：“醒了睡不着，神君瞧着有些累，不如再多睡会。”

　　　　白泽将她拎到软榻上，懒散地靠着软枕，他朝沈时勾了勾手指。沈时犹豫片刻，凑了过去，脑门上当即被弹了一下，但不怎么疼。她不明白自己哪招惹他了，又或许他只是觉得好玩才这么做。

　　　　“你学会认字了？”

　　　　沈时没想到白泽会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简单的会认一点，但还有好多不认识的。”

　　　　白泽沉吟片刻，手随意一指，几本书飞到沈时身旁：“你将这几本书看完，看到不认识的字用笔记下来，回头让空青教你。”

　　　　说罢，他起身往外走。

　　　　瀑布前，白泽沉思许久，终是踏上水面凝起一面水镜。万万没想到，水镜那头景象惊人。他瞧见桑陌被一名少女压倒在地，桑陌闻声看向水镜，顿时脸色一变。下一瞬间，他这头的水镜便碎了。

　　　　啧，没想到桑陌也有这么一天，他惊讶之余还有些好奇和想看好戏。

　　　　稍时，他又凝起水镜，看见那头换成桑陌反压了回去。不待他看仔细，水镜再度碎裂，因着又看到了有趣的景象，他也不生气。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水面上凝起水镜。

　　　　白泽挑眉浅笑，没想到这么快桑陌就收拾整顿好了。他笑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好事了？”

　　　　桑陌皱眉，瞧着有些不耐烦：“你又有什么事？”

　　　　他低笑两声，道：“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如何，顺便问问上回我说的好戏你看得可开心。倒是没想到还能看见这么惊喜的景象。”他抬眸见桑陌脸色一僵，语气愉悦，“看来你不仅走出情伤，还有了旁的心上人，不错不错。”

　　　　桑陌深吸口气，手中棋子用力扣在棋盘上：“有事说事，别和我扯些旁的。”

　　　　和白泽那么多年的交情，他怎么不清楚白泽是有事才来找他的，只这回不凑巧让他撞见方才的事。

　　　　白泽道：“我来找你借些东西，可以拿别的宝贝和你交换，只要我这儿能拿得出来，东西随你挑，如何？”见桑陌皱眉，他无声一笑，“毕竟是要诓你的宝贝，我总得拿出点诚意。”

第31章　天上掉红绳（）　
大抵是之前起了隔阂，又许是今次坏了桑陌的好事，白泽费了不少宝贝才换来想要的材料。他慢悠悠转到小院子前，榕树枝叶茂盛，偶尔一片叶子飘下落在草药丛里。

　　　　他走上前捏诀拂去软榻上的灰尘，颇为懒散地躺在上头。他打了个哈欠，琢磨着等材料找齐怕是要闭关许久，给阿花找修炼法子的事又得往后拖一拖。也罢，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指不定待他闭关出来，她已经能修炼了呢。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白泽生出些许睡意，耳畔似乎听到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低叹息。

　　　　“白泽……”

　　　　是谁在轻声唤他？

　　　　白泽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眼前蓦地漫起层层白雾，不远处又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白雾中透出丝丝暖黄的光亮，他缓步靠近，雾气逐渐退散，他看清那是个少女的背影，她手中提着灯笼。许是听到声响，她慢慢转过身。

　　　　不承想一阵强风吹来，少女的身子踉跄几步往后跌下去，风吹起灯笼，霎时间烛火大盛将整个灯笼点燃。事发突然，他惊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才走到少女之前站的地方。

　　　　火星随风四散，失去风力的灯笼缓缓掉落，白泽抬起手，火光散去化作一条红绳。他看了看掌心的红绳，心头莫名升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也不晓得该如何形容。

　　　　耳畔有人断断续续唤着神君，他被吵得受不住从梦中醒来。睁开眼便是强烈的阳光，他下意识地闭紧眼睛，察觉到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他缓了会睁开眼睛。稍稍偏头瞧见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里头映着他的模样。

　　　　他微微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沈时收回手，诚实道：“外头有人找仙君，说是来和仙君换宝贝的。”

　　　　闻言，白泽一手撑在旁边想起身，可只动了一下便觉得有些累。他半直起身一手抚在额头上，脑袋还有点昏沉，察觉到自己另一只手里似乎握着这些什么，他眸光偏移，顿时身子一僵。

　　　　是梦里的红绳。

　　　　他想不通梦里的红绳为何出现在他手上，事有蹊跷，也不知是好是坏。他不动声色地将红绳收好，道：“人现在何处？”

　　　　沈时唔了一声将白泽带到前厅，先前见到沈时来喊他，白泽还有些疑惑，如今看到前厅的景象却是明白了。这么凑巧，桑陌的人和韶言撞上了。

　　　　韶言上回被一顿说教还敢嚣张地跑来闹事，竟然还将桑陌给他的材料扔在地上，委实是勇气可嘉。她狠狠瞪向抱着木匣子的少女，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少女身上砸，未曾想少女身手好，将茶杯接住放在一边。

　　　　少女福了一礼，恭敬道了声神君，旋即捏诀将地上的材料归拢到一处，把木匣子放在桌上：“这是仙君让小仙带来的东西，还请神君。仙君要的宝贝还请神君尽快准备好，小仙等会回来取。”

　　　　说着，她身形一移到韶言面前，揪住她的衣襟将她带出去。

　　　　沈时见状，忍不住啧啧感叹两声。在她被空青送出去喊人之前，那位神女可是神气得很，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仿佛这里是什么晦气的地方。那位少女也是好风度才没和她骂起来，却不想她是等白泽来后直接动手。

　　　　白泽打开木匣子，扫了几眼，随手拿起一块摩挲两下，啪嗒一声将匣子盖上。他掏出乾坤袋，在里头找了会，算是找齐了桑陌想要的宝贝。他将材料纳入袋中，宝贝放进木匣子。

　　　　他方想问起之前的事，冷不防见沈时把手伸到他面前，掌心躺着一根红绳，正是他原先被他收起来的那根。

　　　　她道：“神君，你的绳子掉了。”

　　　　红绳不算长，他自己的手腕肯定扣不上，但眼前这个小团子的手腕似乎刚好能扣上。他捻起红绳在她手腕上比了比，长度刚好，还留有些空隙能挂些别的什么。

　　　　这个念头来得突然，白泽一时间也愣住了，不晓得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似乎从前阵子的月圆之夜开始，事情就有些不对劲。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思索间，白泽听到脚步声，速度极快地将红绳收进乾坤袋里。

　　　　来的是给他送材料的少女，她身上的衣服破了几处，脸上亦挂了点彩。他记得这张脸，是那个将桑陌压在身下的人。果然是个有胆量的姑娘，连桑陌都敢压，收拾一个神女的胆子自然也是有的。

　　　　他勾唇笑了笑：“喝茶吗？”见少女摇摇头，张了张嘴又没说话，他续道，“本君许久未出去，不知桑陌他近来可还好？”

　　　　少女面上有些尴尬，她那时意外压在桑陌身上却被白泽瞧见，这句可还好的意思就值得深思了。她临走之前，桑陌特意嘱咐过她早去早回，别被白泽套话。

　　　　她干笑道：“仙君挺好的。”

　　　　白泽轻敲着扶手，漫不经心道：“他被你压在地上竟也没生气，想来确实是挺好的。”他瞟了眼浑身僵硬的少女，轻声笑了笑，“莫怕，本君不过是有些好奇想问问，你将这个匣子带回去给桑陌。”

　　　　少女心中一喜，福礼道了声谢拿起匣子就往外走，不承想听到一句密音入耳。

　　　　“你下回试试摸他的背脊骨，效果比压他更好。”

　　　　少女身形不稳踉跄了下，踏出门外便急切地抬手招来祥云。仙君说的不错，白泽这里当真不能多呆，果然还是仙君温柔善良。

　　　　前厅终于安静下来，白泽从空青那儿得之韶言是跟着闯进来的，他二话不说又将此处的结界稍作改动，防着那些和韶言一般不识好歹擅闯进来的人。后来，韶言还真又来闯过几回但始终进不来。

　　　　白泽算算时辰，起身去准备铸法器的事，沈时小跑着跟着他身后，他加快步伐，她亦跑得更快些。

　　　　他索性顿下脚步：“你跟着本君作甚？”

　　　　沈时捏着衣角不知该怎么开口，她支支吾吾半晌，终是鼓起勇气道：“神君能、能不能教我炼丹……”

　　　　话说到后头声音愈来愈低，她晓得自己同白泽提这个要求有些过了，但事关自己的吃饭问题，她不得不厚着脸皮问了。

　　　　沉默许久，沈时一颗心扑通扑通提到嗓子眼，却听白泽疑惑道：“谁告诉你本君会炼丹的？”

第32章　沈时病倒了（）　
沈时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犹豫会，她张了张嘴，不想被白泽打断。

　　　　他道：“本君炼丹是很久之前的事，且炼的丹药大多有毒，你当真想学？”

　　　　沈时脑子有点懵，怕不是丹药有毒，而是有意炼毒药吧。她再三斟酌，道：“那神君会炼辟谷丹吗？就是那种吃了不会肚子饿的丹药？”

　　　　白泽眉梢微挑，嗤笑道：“不会。与其想着这些旁门左道，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修炼，让自己早日辟谷。”见沈时苦着一张脸，他敲了敲她的脑袋，“求人不如求己，本君只是答应帮你找找修炼的法子，可未必是你适用的，修炼之道还是靠自己体悟的为好。”

　　　　说罢，他转身往别处走去。

　　　　沈时抿着唇愣在原地，确实是她忘了，修炼是靠自己，纵使此时无法修炼，法子还是要靠自己想的，不能总去依赖别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