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之中,金光收敛,牵机虫已化为一团烟云散去,龙君下了法坛,冷笑道:“这一剑足可令五蛊那厮元气大伤,数年之内也将养不回来!”
正说之间,足下陡然晃荡开来,整座龙宫亦自摇荡不休,龙宫深处东海海底,能令其晃动,足见是何等伟力。龙君眉头一皱,喝道:“莫要慌乱!着龟丞相率虾兵蟹将,就在龙宫周遭布下八门锁神阵,稳定潮汐之流。余者守在宫中,不可随意走动,违令者斩!”
一番吩咐,宫中妖类尽皆凛遵,尽显龙君气概。三太子也自去调动兵马,稳定东海海流。龙君面上全是怒意,喝道:“那两个贼厮鸟视我龙宫无龙么!”水仙与癞仙金船大战,龙君懒得理会,但其等越发过分,如此放纵下去,不知多少海族遭殃,对龙宫声威亦是打击不小。
龙君骂完,大袖一拂,气冲冲出了龙宫,凌冲早对癞仙金船好奇不已,连忙跟上,陪笑道:“龙君要去教训那两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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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五零 裁云剑 天虹密水雷泽法()
龙君斜睨他一眼,冷笑:“正是!怎么,你也要凑一凑热闹?”凌冲涎着脸道:“弟子久慕癞仙金船,当面岂可错过?恳请龙君带挈一回!”
龙君道:“癞仙金船哪有那般好看?再者癞仙此人也未必如传说中那般乐善好施!”凌冲道:“莫非龙君知晓癞仙的底细?”
龙君沉吟道:“癞仙此人千年之前还寂寂无闻,数百年却突然崛起,尤其玄魔兼修,更有了不起的成就,虽然最后依旧飞升九天仙阙,也算练气士中一大异数。不过我观那金船所为,数百年来挑选合意有缘之人,门户广开?嘿嘿,却是未必!”
凌冲听他话中有话,再问时龙君却不肯深谈,说道:“你既要看热闹,我便带挈你一回!可将张真人法体放于宫中,走罢!”
凌冲忙将张随真法体放下,随龙君而出。龙君大袖一展,天地倒转之间,已离了龙宫,仍在深海之地,遥望千万丈之外本当是漆黑一片,此时却有无边金光窜起,将万丈海底映照的光怪陆离,幽景乱闪!
金光所过之处,似有莫大法力,一切水族岩石海草之属尽被禁锢冰冻,丝毫动弹不得!凌冲定睛望去,见无边金光之中,正是一艘长有百丈,高有数十丈,六层分布,长幡招展的怪船,正自发威!
正是当年灵江所见的癞仙金船,此物日久通灵,已成法宝,又有癞仙留下的禁法加持,本不惧世上一切长生人物的捕捉,不然数百年逍遥诸天水眼之中,早被人捉了去。但今日遇上对手,正自缠斗苦斗!
水气如山之间,一道小小身影凝立如山,立于万顷水波之间,任凭金船如何催发神通金光,竟不能越雷池一步!那人正是被水仙夺舍的云昭道人,依旧是清虚道宗弟子的打扮,只一双目中透出刻骨仇恨之色来。
一人一船已然僵持良久,水仙蓦地开口,声如雷震!“师兄,师弟只道你飞升去了九天仙阙,才一意苦修,飞升上界,希冀寻到师兄仙踪,一慰同门之情。想不到你居然还在此界留下这样一记后手,癞仙?哈哈,昔年的美男子,怎得得了这般绰号?莫不是游戏风尘,假作高人,暗中行那不轨之事?”
水仙的声调全无抑扬顿挫,一字一句亦无感情灌注,但言出法随,每一字吐出,便有一道水行雷霆,大有亩许,狠狠击在金船之上!
此是他生平绝学,亦是师门秘传的天虹密水雷泽法,以真气催动雷气,化为雷泽,击杀对手。此法为玄门三十六雷法演化而来,有无上威严!
水雷搅动,密如连珠,在海底中接连爆散,立时震死无数水族!金船四面八方尽是风雨围绕,潜力如山,自四面逼挤过来!
金船之上六层船楼光华大放,层层金霞涌出,内中蕴有无数玄门符箓,俱泛金光,符箓中又有玄门真言嘶吼之声,与先前金光合作一处,将无数水雷雷泽之力抵住!
水仙虽只一缕元神下界,但神通道行深不可测,就算龙君见了,也自大皱眉头。云昭之身已被其炼化,动用起来无有丝毫滞涩,见雷泽水气之力无功,目中掠过一丝冷嘲之意,缓缓道:“是我糊涂了!这天虹密水雷泽法乃是师门所传,师兄当年还曾指点过我,以之对付师兄,岂非班门弄斧?”
一手平平伸出,微捏剑诀,说道:“这一手裁云剑是我数百年来领悟的一招剑法,只此一招,别无分号,请师兄点评一二,如何?”剑诀一出,无边雷泽水气之力陡然收缩汇聚,向内塌陷起来,眨眼间一条长有十丈,却其薄如纸的剑气生就出来。
一声清脆响动之间,伴随雷音滚滚之势,于一千分之一的刹那间,已狠狠斩入金光金霞之中!水仙亦是剑道大家,这一手剑气雷音之术展开,不知比凌冲如今高明多少。
剑气纵横间,以快打慢,金船上护身的金光等被剑气完全切开一条大缝良久,才如沸水滚烫,四面八方慌乱刷来,修补**。那剑气却早已穿破金光,只抵金霞之地!
金光被破,只余金霞防守,金霞中无数玄门符箓大放光华,想要抵挡剑气,怎知裁云剑剑气所过之处,如刀切豆腐,全无阻力,竟又将金霞斩开!
水仙满是讥讽之意的笑道:“师兄懈怠了,区区一招剑术,就能破得了你的无上神通么?师兄的魔道修为哪里去了?”说得轻描淡写,这一招裁云剑剑术是他苦思数百年所创,脱出师门道法窠臼,纯以剑道演化神通!
他与癞仙两个同师学艺,要报师门大仇,绝不能动用本门道法,为此他不惜搜集世上种种剑术剑谱剑诀,以水系道法为基,融汇百家,创出这一式剑招。
这招裁云剑顾名思义,连天上的云彩都能裁剪,取其迅捷、锋锐之性,一剑之出,一往无回!自有一番杀伐惨烈之势,深合剑道至理,连凌冲见了,都不禁手足舞动,为之赞叹!
一招剑式,舍弃其他一切,只求一招毙敌,因此此剑一出,便是生死两分之时!金光金霞接连被破,剑气如霜,眼看就要斩在船楼之上!
船板上人影一闪,一条高有三丈的黑影凭空现出,伸出一只手掌,狠狠一抓,将剑气捉在手中。裁云剑剑气如同游鱼,空自挣扎,却始终挣不脱其一手之间!
龙君咦了一声,一双龙目中放出两条金光,长有丈许,望了良久摇头道:“非是癞仙元神,而是金船法宝元灵。癞仙在金船上必然布置了手段,就看水仙能否将之一一逼出了!”
凌冲亦是伸长了脖子去望,可惜以他目力,只能瞧见无边金光与无数水雷真气震荡,想了想,暗喝一声,真界中生出两道符光,摄入目中,化为两条金龙,乱窜不休!
此为神宵天眼符的符法,能加持目力,修到极处,可上观九天,下洞幽冥,玄妙无比。龙君侧头望来,十分惊诧,点头道:“太清符术,果有神鬼不测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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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五一 金船壁画 癞仙来历()
凌冲修为日高,比当日在天京中用此术窥探曹靖虚实,相去不可以道里计,有神宵天眼符加持。那神符入眼,层层符箓陡然散开,道道灵光飞驰,已能勉强瞧见深海战场中的光景。
那金船元灵人影现身,一语不发,抬手拦住裁云剑剑气,与此同时,金船金霞大放,有无数金色雷霆生出,皆是仙家伏魔降魔的无上手段。金雷兜转,一发往水仙身上招呼而去!
水仙声线依旧无有丝毫起伏,缓缓道:“师兄,你真身不出,只遣一个废物元灵出头,济得甚事?”水气涌荡,身前又有裁云剑气生出,虚无缥缈,似有还无。一道、两道,接连三道裁云剑气酝酿,水仙将手一指,三道剑气撕裂虚空,直直劈去!
一道裁云剑气就令金船元灵出动方能抵敌,四道齐发,剑气震空,剑鸣惊天,连环一体,将金光金霞一冲而破!金船元灵掩在阴影之下,一手捏住最先一条剑气,另一手连掐法诀,船楼上陡然起了一层大雾,黑压压的浓稠非常。
那黑雾一见便是魔道的神通货色,专能迷人耳目,断人六识,三道裁云剑气飞入,立时如泥牛入海,没了踪影。水仙哂笑道:“怎么?师兄终于肯动用魔道神通了?不怕别人知道了你的底细?”其对癞仙似是知之非常,连环进招,终于逼得金船使出癞仙的魔道神通。
凌冲有神宵天眼符加持,亦看不穿黑雾中动静,想起身旁还有一位大神通之士,向龙君求教道:“龙君可知眼下战况如何了?”
东海龙君亦是孤高桀骜之辈,生平能放在眼中的同侪不过二三人而已,但凌冲却另眼相看,一来其有数家顶尖传承,身后有许多大佬布局,二来连本族的龙神母都看好,甚而赐下一元重水这等重宝,见他求教,也就不吝赐教。
“癞仙当是将毕生神通烙印于金船之上,那元灵抵挡剑气不过,忍不住用上了魔教迷踪混形的手段,不过能遮掩一时,水仙虽只一缕元神下界,眼光见识岂是区区法宝元灵能匹敌的?若是癞仙再无手段,那金船今日难讨公道!”
似是映衬其所言一般,船楼之上黑雾滚滚中蓦然刺出无数雪白亮光,条条道道射出,将黑雾搅散,却是三条剑气发威,驱散魔道神通。
金船元灵变化不及,吃三条剑气同时刺中,哼也为哼,如梦幻泡影般消散!凌冲失声道:“金船元灵消亡了!”龙君摇头道:“哪有那般容易?毕竟金船是其主场,不过损耗些元气罢了!”
果然船楼一角乌光一闪,元灵重又浮现开来。三条剑气加上最先的一条剑气,共是四条,也不理会元灵,剑刃倒转,狠狠向船楼刺杀而去,竟是要将此船生生拆散!
金船金光黑雾齐现,却也抵挡不住四条剑气穿插,被一一破去。“云昭”道人面上无喜无悲,冷冷道:“看来师兄没甚么了不得的手段,也罢,就让我将这金船毁去,免得师兄再用其来欺世盗名!”
回首冷冷瞥了龙君与凌冲一眼,身形一花,下一刻已立于金船船楼之上,轻轻伸手,四条剑气飞来,合在一处,化为一柄其薄如纸,其细如枪的利剑,随手一劈,已将船楼劈开一条大裂缝!
纵横天下数百年,结缘无数俊彦的癞仙金船,在水仙剑气之下,如豆腐般被切割开来,几招下去,最上一层船楼甲板已现出一个丈许的窟窿,水仙面色冷峻,纵身跃下,已跳入其中!
龙君哈哈一笑,问道:“如此良机,岂可失之交臂?我欲一探癞仙金船,你可要去么?”凌冲忙道:“自是愿附骥尾!”
龙君一笑,龙袍轻拂间,已带了凌冲飞上船楼甲板。那金船外围禁制被水仙破去,等若是不设防的小姑娘,任人侵入,凌冲还未来得及打量那窟窿,已被龙君带挈飞入其中!
一入金船内部,只觉天旋地转,内中另有乾坤,龙君头顶现了五爪金龙法身之相,垂落丝丝金光,将二人护在其中,沉声道:“莫要胡乱走动,跟紧了!”凌冲凛然称是。
法宝之物,内中大多自生世界。如他最为熟悉的生死符,便由黑白生死气孕育洞天,只是此符功能扭转生死,贯穿阴阳,并非专门用来开辟虚空之宝,因此空间不大,难派上用场。
又如钧天壶之流,内中乾坤无数,层层嵌套,凌冲若是修炼到纯阳境界,以虚空无量无尽藏法催动此壶,就算水仙、龙君之流攻入,亦能从容应对,不至出丑。
按理此处当是第五层船楼之处,但触目间却是一片虚无,偶有清云朵朵,往来飘荡。龙君冷笑:“小小障眼法,有甚卖弄的?”头顶金龙法相一声低吟,声波荡荡,所过之处清云粉碎,现出船内本来面目。
凌冲定睛望去,但见处身之所似是一处木制甬道,两壁纹理通透,仔细望去,竟似烙印了许多壁画一般。龙君咦了一声,瞧了几眼,说道:“此当是说的癞仙入道、求道、得道之事,不妨瞧上一瞧。”
凌冲也来了兴趣,反正有龙君在侧,不惧甚么危险暗算,自最近的一副望去,甬道中烟云涌动,现出其中内容,画的却是一位少年,出身寒微,年岁不大,已然投身军旅,杀敌冲锋勇猛非常。
凌冲道:“原来癞仙少时贫寒,因而从军搏个出身。”往第二幅图看时,却是那少年身披战甲,登台拜帅,统领无数大军,征战厮杀。
凌冲忽然咦了一声,龙君问道:“怎么?”凌冲道:“图上所画兵士所穿战甲,分明是大明的式样!不过略显笨拙简陋,该是大明立国前后,太祖在时的制式。”
凌冲统领明军与雍州大军作战,自知军士服饰样式,一眼便认了出来。龙君点头道:“那癞仙当是曾在明朝做了大将,而后出家学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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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五二 金船收藏()
癞仙来历神秘,凌冲只道其是前朝之人或是再古之人,从壁画来看,竟是大明开国时的人物。其曾登台拜帅,大明开国以来,官至大帅之人屈指可数,只要有心,不难查到癞仙的跟脚。
这等真仙级数的人物,任谁也要生出兴趣。再往第三幅图中望去,不由一愣,画中是一处壮阔宫殿,立北朝南,金碧辉煌,正是凌冲再也熟悉不过之地,金陵大明皇城!
画中皇城细微之间与今时皇城略有出入,但大体规制一般无二,只是画的却是皇城沐浴大火,多处宫殿被焚,凌冲目光落在画中央三道人影之上。
中间一人面有稚气,身着皇袍,一脸的惶然之色,身旁二人一个是中年武将,面目依稀便是少年癞仙的模样。另一人眉目模糊,但凌冲心头一动,只觉那人给他一种熟悉之极的感觉。
龙君只瞧了一眼,点头道:“原来如此!癞仙的出身已是明了,便是大明太祖托孤的两位文武大臣之一,唤作常玉了!”
凌冲熟读史籍,千年前成祖起兵夺嫡之战,可谓精彩纷呈,为历代史家之绝唱,自是耳熟能详。传闻太祖传位于皇太孙文帝,临终又托孤于两位肱骨重臣,命其辅佐新帝。
这两位重臣一位是胡庸,另一位便是常玉。此二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皆有赫赫不世之功,为太祖倚重。只是天不遂人愿,成祖连战连捷,扭转乾坤,终于兵临城下,眼见要篡夺大位。
彼时文帝年少,手脚慌乱,还是胡、常二人力保,就在成祖攻陷金陵的当夜,皇城中起了一场大火,蔓延无极,而一皇二臣就在大火之中不知所踪。
成祖即位之后,以文帝下落不明,引为心腹大患,连派多名心腹,满天下寻找文帝下落,直至临终从未停歇。文帝下落直到成祖驾崩,才渐渐无人关心,此事亦是大明千年以来第一大悬案。
凌冲久久不语,良久方道:“想不到癞仙竟是大明开国重臣之一常玉?那文帝究竟流落何方?癞仙修成道法,为何不助文帝复辟?”由船中壁画引申而来之事太多,一桩桩一件件,只觉诡异非常,一时之间大明千年皇朝之事陡然与修道界连接了起来!
龙君沉声道:“不必多想,且往下看便是!”凌冲定了定神,再去寻下一副图画时,却见甬道之壁已被巨力打坏崩碎,露出深邃空间,至于壁画自是烂成了一团,再也瞧不清了。
凌冲只觉心乱如麻,癞仙的来历着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心头更有一层阴影笼盖,究竟是何事,自家却说不清楚,只觉对太玄派十分之不利,十分之重要!
龙君事不关己,足下一道金光射出,闲庭信步而去,凌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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