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到底是虎狼之性,心头一股血勇之气泛起,叫道:“朕统御四海,率土之滨皆为王臣,就算将满朝文武都杀了,也是天经地义!朕乃真命天子,谁敢害朕!”几剑将白绫斩断,就要冲出寝宫。
一群宫女太监面容僵直,忽又闪现了出来,伸出僵直之极的手臂往平帝身上没头没脑抓去。那些太监宫女力大无穷,离得又近,平帝一身武艺竟无用武之处,连皇冠皇袍也被扯掉扯烂,狼狈到了极点,又有一双双冰冷至极的手指扣住了他的咽喉,眼见就要被生生掐死!
寝宫之中鬼影重重,闹哄哄的,宫外却有一道魔影闪现,正是凌冲阴神,他自太玄峰赶来。阳神与沈朝阳、秦拂宗先后大战,将护持皇宫的正一符阵打碎,阴神毫无阻隔便潜入进来。
先前他便用魔念沾染了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对付不同道术的平帝直是易如反掌。只消略施小计,便将其逼的进退维谷,身陷死地!
至于宝玑娘娘横插一手,自然也是他的功劳。先前曾将噬魂魔念种入其元神之中,宝玑娘娘乃是脱劫级数大宗师,以凌冲法相境界的道行还难以将其操控。但大家只差一层境界,操控不得,稍加“指引”,潜移默化之间,令其做出一些事情,还是能够的。
宝玑娘娘是自家“心血来潮”,跑到宫中来,瞧瞧有何便宜可捡。魔教力挺靖王篡位,平帝一死,大明势必分裂,正是求之不得。就算凌冲不出手,他们也会按捺不住动手。此时宫中内乱,正是再好不过!
秦拂宗将三十三天宝塔神光御使的滴溜溜乱转,抵抗黑白生死气的生死道音,可惜他与上官云珠的根本道法与宝塔不合,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隋问天被宝玑娘娘捉去,秦拂宗心头响起警兆,暗叫不好,思前想后,唯有将心一横,张口吐出一道本命精气,凌空化为一圈宝光,叫道:“掌教师兄!”
秦拂宗身为脱劫长老,自有秘法联络清虚三山总坛,他料不到凌冲如此难缠,沈朝阳又一走了之,宫外分明还有一位精修水行道法的高手窥私,若是平帝身死,清虚道宗数十年谋算可谓一招落空,不得已之下,唯有向拂真道人求救!
宝光之中景象流转不定,蓦然现出三座神山,神山之中一座大殿之中,一位羽衣星冠的道人正自瞑目端坐,听闻秦拂宗叫声,蓦地睁开眼来,只伸手一拂,那团宝光蓦地变为数丈方圆。
秦拂宗松了口气,拂真自清虚三山运法,就不必他多耗真气。拂真道人身为一教执掌,坐镇清虚三山,不会轻易出动,就如郭纯阳坐镇太玄峰一般。
其本在总坛之中默运元神,体照周天,被秦拂宗唤来,透过精气宝光瞧见凌冲化身的黑白生死气,耳中聆听生死道音,便是面色一变,喝一声:“好妖法!”探出一只手掌隔空抓来!
那只手掌白皙之极,绝无一丝褶皱,有如上好的美玉,竟是穿过精气宝光,自清虚三山直达大明京师!拂真道人亲自出手,非同小可。
凌冲心头警兆连连,念头如沸,眼睁睁瞧着那只大手五指合拢,要将自家捉在手心,却丝毫反应不得,这种感觉委实诡异到了极处,乃是拂真道人的神通太强,压过了他的元神感知,纵然察觉,也做不出半分抵抗!
不过凌冲心下却无半点颓丧之意,仍是鼓足余勇,死力催动生死符,太清玄始之气疯狂运转,与拂真这等境界的老祖交锋,乃是千万年难得一遇,只要事后不死,总能有极大收获!拂真道人目中见那小子居然还能分出心神操控法宝,不禁暗赞一声:“这等佳弟子,怎得被郭纯阳那厮笼络了去!”
太玄峰上,掌教大殿之中,郭纯阳高坐法台,双目之中混混冥冥,忽然身形一动,起手一划,面前现出一蓬清亮宝光,现出大明皇宫之境,正当拂真道人捉拿凌冲之时!
郭纯阳冷笑一声,自语道:“好霸道!好霸气!真当我太玄无人了,由得你欺负我的弟子?”指尖蹿出一道剑灵,玲珑如蛇,一勾一挑之间,已钻入虚空罅隙,下一刻已来至皇宫之上!
拂真一只大手正要握紧,就见一道堂皇剑气自虚空而来!
章八四一 皮里阳秋()
拂真一只大手正要握紧,就见一道堂皇剑气自虚空而来!那剑气飘飘杳杳,不知起于何处,亦不知终于何地,却是后发先至,轻飘飘斩落在大手之上!
拂真那只大手并非是真正的血肉之躯,而是法力幻化而成,威能不下于一件法宝狠命一击,感应到剑光之中蕴藏的杀机,大手之上腾起一层毫光,相比之下,郭纯阳所发剑光反倒显得阴沉非常。
一剑一手只交击了一下,便自分开。剑光破开虚空不见,郭纯阳一张脸庞却挤了出来。透过精气宝光可见拂真道人面色阴沉,目中闪动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两位玄门大派掌教隔空一击,乃是数十年来未有之事,秦拂宗与上官云珠收了宝塔,本拟掌教出手,必定手到擒来,哪只郭纯阳前来挡横,见掌教的面色竟是有几分忌惮?
凌冲头顶生死气盘旋伸缩不定,整个人却仿佛呆滞了一般。方才郭纯阳与拂真隔空一击,看似只有一招,其中却蕴藏了无数变化,郭纯阳的剑道路数与拂真的气道修为碰撞,迸射出意想不到的光华。
凌冲并非没见过长生老祖动手,但彼时他的道行既浅,境界太低,无法解析出其中奥妙。如今他修成法相,又有太乙飞星符阵之助,尤其郭纯阳所施展的剑术与他所学一脉相承,登时从中瞧出了许多道理。
太乙飞星符阵大肆运转,无数星光攒动,不计损耗的吞吐真气,推算那一击之中双方所展现的种种奥秘。相比之下,郭纯阳那一记剑术中推算出六七成的精义,而对拂真那一招则有些力不从心。
倒也说得过去,毕竟郭纯阳用的亦是太玄剑术,万变不离其宗。而拂真用的是清虚道宗至高秘法,凌冲对清虚道宗的道法不甚熟识,能推演出二三成已是烧高香了。
他不是没想过以噬魂魔念沾染上官云珠与隋问天,套取清虚道宗法诀。但玄门大派千年之间,对付噬魂道的魔头已有成例,凡要传授真传道诀,必有门中长老以法力在弟子元神之中种下禁制,自家修行无所谓,一旦有外魔侵入,欲操控弟子元神时,必然惊动门中长老。
凌冲的噬魂劫法还未练到无影无形,连长生老祖都能沾染的地步,打草惊蛇得不偿失。这也是为何至今凌冲也未染化几个玄门高徒的原因。相比之下,反倒是魔道修士更加可爱一些,对于噬魂魔念抵御之力更弱,方便凌冲得手。
两位玄门掌教隔空相望,郭纯阳哈的一声,说道“拂真师兄好大的脾气,居然亲自出手对付我这不成器的弟子,好威风!好煞气!”拂真入道极早,与太玄上代荀掌教同辈,不过大家都是掌教,不论班辈,相互之间只以道兄相称。
拂真道人面上筋肉一抖,对其嘲讽之意充耳不闻,冷冰冰道“你那徒弟欲行屠龙之事,搅乱人道气运,我岂能容他!”心头暗惊,方才交手看似平分秋色,实则不过是相互试探。但郭纯阳剑术中展现出的战力、道行,分明皆已臻纯阳之境,圆融无暇,无有半分破绽!
修道界素来不大瞧得起这位太玄掌教,只以为其是后起之秀,根基浅薄,凭了门中世传秘法,方能有纯阳级数的战力。拂真道人眼下却不敢做此想,一双眼眸只在郭纯阳面上打转。
清虚道宗执正道牛耳多年,靠的是历代层出不穷的纯阳老祖,以及铁血强横的手段。自绝尘道人成道以来,清虚道宗的地位更是稳固无比,可惜绝尘道人身有重任,不得轻易离开九天之外的那座小小桃源,才苦心孤诣教出拂真这位得意弟子,将清虚道宗交到其手。
长久以来,拂真分心别事,对太玄剑派疏于防范,实则由心内也不大瞧得起,但今日看来,已然有些后悔自己一念疏忽,被郭纯阳趁机崛起,虽还不到与本门分庭抗礼的层次,但其人的见识手腕,更在其他几位玄门掌教之上。一时之间,拂真道人竟是心乱如麻
郭纯阳韬光隐晦多年,今日出手,可谓一鸣惊人,说道“当日金榜签押,明定玄魔两道长生级数不得插手俗世皇位之争。我嫌俗世之战太过烦闷,大家争来争去,不过为了一张区区龙椅,太不成话。索性封闭山门,不许门人参与。”
“不过张守正之死,平帝做的太也过分。张守正之孙乃是我的徒孙,我这徒弟凌冲亦曾受过张守正指点之恩,于情于理,既知幕后主使,自然要报仇雪恨。此事还请拂真道兄原宥则个!”
拂真木然道“此事我已有耳闻,眼下平帝还死不得,我许他十年帝王大运,十年之后退位为凡,那时要杀要剐,我清虚道宗绝无二话。张守正乃社稷重臣,有气运加身,本门愿以一部域外剑诀赠与其孙张亦如,算是补偿他的一点心意。不知纯阳道兄意下如何?”
郭纯阳望了凌冲一眼,问道“凌冲,你是事主,临行前张亦如亦曾拜托你全权行事,拂真掌教开出如此条件,你意下如何?”
凌冲淡淡说道“弟子亦愿赔偿一部域外气道功法给清虚道宗,换平帝一条狗命,算是补偿贵派一点心意。若是拂真掌教勃然大怒,要用神通强行镇压弟子,弟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大不了世人会说太玄派上下都是缩头乌龟,弟子受了欺负,做师傅的连屁也不放一个!”
“放肆!”没等拂真怒喝,郭纯阳却抢先动怒,手指凌冲骂道“老子辛苦传授你剑术,到头来你就这般编排你师傅?清虚道宗富有四海,你当稀罕你那劳什子气道功法么?你也不打听打听,清虚道宗强横惯了,何曾如此低三下四的说话?给脸不要脸,你拂真师伯若是一袖子将你拍死,老子可不救你!”
凌冲自是无有甚么域外道诀,不过顺着拂真语气气他一气,平帝今日非死不可,等不得十年。清虚道宗算是甚么东西?真当自家是天下练气士的共主了?说甚么便是甚么?他身为太清门当代掌教,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
章八四二 平帝头落!()
郭纯阳一番话皮里阳秋,明损暗贬,辛辣非常。不过拂真道人成道数百年,历尽沧桑,道心圆融,根本不为所动,倒是秦拂宗听了,气的七窍生烟,忍不住冷笑道“早闻太玄郭掌教巧舌如簧,只是如此插科打诨,枉为一派至尊!”
郭纯阳笑嘻嘻的也不说话,只盯着秦拂宗瞧,纯阳老祖的威势何等之重,秦拂宗未几之间就觉压力如山,额上冷汗一滴滴流了下来。
拂真道人咳嗽一声,说道“我这秦师弟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兄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话一开口,秦拂宗压力顿消,如蒙大赦,已是汗湿重衫!
郭纯阳呵呵一笑,目光转动,说道“老道素来不喜婆婆妈妈,凌冲要杀平帝,要打要杀,随得你清虚道宗动手。只是你拂真不可出手镇压,不然老道手中之剑也不是吃素的!”
拂真道人一双长眉微耸,冷笑道“郭道兄真要与老道过不去么?”郭纯阳道“岂敢,岂敢?不过你清虚道宗无信在前,郭某可不敢再上恶当了!”
拂真道人道“如何无信在前?”郭纯阳冷笑“还在装疯卖傻?你当那钧天壶之事,老道不知么?”
拂真道人登时语塞,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钧天壶乃是一件上古异宝,内中自生洞天,各派皆是眼热。还是他力排众议,定下各派比剑之约,结果被杨逊花言巧语说动了心思,暗中将此宝交由杨天琪带出轮回世界,谁知东窗事发,竟被郭纯阳知道,饶是拂真道人道心坚如磐石,当面被揭穿,也自羞臊不已。
郭纯阳又道“你们清虚道宗那些龌龊事老道懒得理会,只是你们欺负到我这徒儿身上却是不能。莫以为有绝尘老道坐镇,我太玄派就怕了你,大不了老道将星帝引来,大家一拍两散!”
拂真道人目光浮现一抹怒色,随即隐去,淡淡说道“也罢!你这徒儿非要逆天行事,本座也懒得理会。只是劫数临身之时,悔之晚矣!”目光闪动,又自冷笑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大内之中也有魔头混入,且将我弟子还来!”指尖一点玄光透出,穿破精气玄光,如剑飞掠!
玄光所指之处,一道曼妙人影冲天而起,满面俱是惊惧之意,正是宝玑娘娘,不料拂真道人不顾身份,竟会对她出手,忙将手一挥,现出昏迷不醒的隋问天,委顿在地,同时将身一摇,祭起六欲玄阴天罗,厉声叫道“教主救命!”
玄光来势绝快,眨眼就要透体而入,六欲玄阴天罗中蓦地浮现一抹虚影,高冠博带,潇洒非常,只是目中有无穷淫邪之色,正是天欲教主殷九风,喝道“拂真,你好不要面皮!”张口吐出一道黑气,黑气之中隐有无数怪兽、妖女,磨牙吮血,将那点玄光抵住。
拂真一招发出,半句话不多说,大袖一拂,精气神光消散,人已无踪!殷九风的虚影是藏于六欲玄阴天罗中的一点灵神,黑气是其一点本源法力所化,用去一点便少一点。拂真不顾面皮出手,若是放任宝玑死在其手,殷九风就要沦为天下笑柄,只得硬着头皮阻拦。
那一点玄光质地精纯,放出条条瑞彩,不断消磨殷九风灵神之力,等到将玄光磨尽,殷九风灵神也只剩下一层淡淡虚影,随时都有消散之威,冷冷望了宝玑娘娘一眼,转身投入玄阴天罗中去了。
宝玑娘娘浑身一颤,瞥见秦拂宗等正冷冷盯着自己,群狼环伺之下,好在还有玄阴天罗护身,格格一笑,正要调侃几句,忽闻禁宫深处沉闷钟声响彻天穹,一声紧接一声,竟足有四十九声之多!
秦拂宗面色大变,叫道“景阳钟!不好!”转身往宫中飞去,上官云珠也想到了甚么,先将隋问天救走,忙即紧跟而去。
景阳钟向四十九声,乃是皇帝驾崩时方有的规制。易靖木然而立,自郭纯阳与拂真两个现身,他便押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对两位掌教视而不见。乔淮清听闻钟声,悄然问道“师兄,平帝怕是不妙,我等该当如何?”易靖木然道“等!”
宝玑娘娘大喜,娇声笑道“平帝已丧,清虚道宗一场谋划,尽成了镜花水月,真是痛快!”此行本为给清虚道宗添堵,如今心愿已遂,心怀大畅,扭头便走,免得一会秦拂宗出来发疯,大杀四方,反倒不美。
凌冲阳神之身自钟声一响,便已退出皇宫,寻到程素衣道“程师姐,还要劳烦你为我护法!”当先飞起,程素衣满头雾水,也自跟去。凌冲剑光迅捷,不一刻已出了京师,就在一片荒山之中落下,落地时一个踉跄,竟而险些摔倒!
程素衣伸手去扶,见其眉心中一点殷红之色越来越大,同时心头也起了一丝警兆,天地之间陡然悄无声息,万籁俱寂,心念一转,惊声道“平帝当真死于你手!这是天道反噬来了?”
凌冲默然不答,盘膝而坐,连面上也现出通红之色,如同煮熟的大虾。程素衣只感受到一点热力,就觉心火欲燃,大骇之下,连忙离他远了些。
禁宫中凌冲阴神以幻境诱使平帝亲手诛杀常嵩,平帝心智已丧,有些疯疯癫癫,提剑胡乱劈砍,大叫“来啊!朕不怕你!你要杀朕,朕先杀你!”
阴神冷冷瞧着,本来可令平帝沉溺于幻境,耗尽精气而死,但夜长梦多,而是自家动手来的痛快。既已决定要杀平帝,纵使天道反噬,也万死无悔!向天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