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师秦拂宗修炼的是清虚道宗镇派功法三清妙化经,但云昭道人却是选了稍逊的九极昊天统御众神归真经,三清妙化经走的是玄门正宗合真了道,练气归真的路子,斗法威能不足。而九极昊天统御众神归真经则是清虚道宗中斗法最胜的一部法门,此法以周天为天宫,以自身灵性演化周天群神,我身即是仙阙,我神极是天帝,等于分身三百六十五尊,斗法对敌自是无往不利。
云昭法力不及拂意老道,不能将三百六十五尊正神尽数演化,但天宫法相中也有上百尊正神化身,全力施为,可力敌三数个同级修士。他误以为凌冲身上有郭纯阳赐下的保命手段,故而倾尽全力,将法相祭了出来。
凌冲暗将生死符与洞虚真界合为一体,随时准备应用,见云昭祭起法相,可没闲情细瞧,就要抢先动手。忽有一道凌厉金光自天而降,将二人分割开来,一条庞然怪鱼振鬓摇首而来,赫然便是怪鱼金船。
怪鱼张开大嘴,獠牙满布之间,三太子敖意、敖海与乌老三人鱼贯而出,三太子见二人剑拔弩张,皱眉道:“我乃龙宫三太子敖意,东海坊市是我龙宫的产业,素来不许动手斗法,两位虽是名门正派出身,这规矩却也要守,就算有何深仇大恨,只能离了坊市再动手。”
龙宫太子出面调停,云昭在不愿也要给些面子,心知良机已逝,当机立断不再纠缠,收了天宫法相,说道:“原来是敖意三太子当面,贫道清虚道宗秦拂宗长老门下云昭,方才不过是见凌冲太过霸道,忍不住出手惩治一番,既然三太子说项,贫道自当从命。告辞”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吕博见云昭都退避三舍,虽然不甘,只得随其而去。
凌冲本拟动手,敖意横插一杠,倒不好即刻翻脸,但留着吕博那厮挑动是非终是大患,正自沉吟,敖意已笑道:“凌真人有礼,小王素来仰慕太玄剑派剑术,凌真人驾临坊市,小王不胜欣喜,劳烦真人玉趾,移驾我这金船之中,也好亲近一番。”
凌冲瞥见乌老目光炙热,不知打甚么算盘,心头一动,谢道:“还要谢过三太子援手,剑铺琐事繁多,不便叨扰。”三太子脸色一僵,乌老向他使个眼色,三太子尬然一笑:“原想见识见识那一方伏斗定星盘,听闻凌真人已然出手,小王也不好抱憾而归,若是凌真人不肯赏面,传扬出去,外人还以为我东海龙宫不通礼数,怠慢了贵客。正巧七玄剑派方凝真君亦在船上饮宴,听闻前次二位闹得不甚愉快,皆是玄门一脉,正好握手言和,不知凌真人意下如何?”
敖意虽是龙族,却言语彬彬,谦和有礼,凌冲倒不好再驳他颜面,颔首道:“三太子盛情,凌某再不答应,可就太不识趣了。”身化剑虹,一闪已到船上。
三太子大喜,拉着他手道:“凌真人请!”忽然一声大笑传来,两道遁光凭空涌出,亦落在怪鱼口中,正是木千山与岳白石两个。木千山一把捉住敖意袍袖,叫道:“三太子好不地道,私开宴席,也不叫我?”
三太子与木千山亦是熟识,笑道:“正要去寻你,来的正好,岳长老也一同请进!”岳白石面色不愉,凌冲落了他面子,打算暗中推波助澜令散修去太玄剑铺闹事,不想凌冲手起剑落,杀的十分爽利,又几乎与云昭动起手来,此事若传回神木岛,木清风定要判他一个监管不力,坊市可是一块废柴,因为这些小事丢了差事得不偿失。因此急急赶来,自然不会给凌冲甚么好脸色。
三太子肃容揖客,怪鱼金船本是一位大妖,生前有待诏境界的修为,只因恶了东海龙君,被打灭元灵,肉身祭炼成这件法器。龙宫的炼器手段亦极精妙,金船的法力境界竟丝毫无损,敖意深得龙君欢心,几次讨要,才得赐此宝。
三太子看的此宝十分宝贝,用心祭炼,总算能龙宝合一,不虞有人抢夺,这才敢拿出来现世。怪鱼被龙君法力祭炼,烙印无数阵图、符阵,奥妙无穷。龙族天生喜好奢华,也不忘将鱼腹炼成一座宽敞厅堂,广置种种珍玩宝贝,四周燃着数十支火炬,以鲛人之身熬炼的油脂为油,常年不灭。
众人一入鱼腹,只觉富丽堂皇,从所未见。连木千山与岳白石神木岛出身,见惯场面,也觉有些耀眼。厅中早已放置数张桌案,满呈佳肴美酒,方凝姐弟正自缓缓起身,连齐瑶儿居然也在,见了凌冲面上掠过一抹惊诧。
凌冲见了齐瑶儿微笑点头,既无冷漠,亦非热情,恰似多年不见的老友,相互致意而已。不知怎得,齐瑶儿心头一疼,就似有一块东西被生生挖走一般。
方胜瞧见凌冲,冷冷道:“凌真人好大排场,还要三太子亲身邀请!太玄剑派的洞虚剑诀不过虚名而已,只能依仗法宝之力!”方凝被生死符妙用惊走,事后回想,当然推测出凌冲剑术功力远逊于她,定是身藏异宝,不好力敌。方胜忍耐不住,出面挖苦。
凌冲理都不理,对方凝道:“之前斗剑凌某确然借用法器之力,若是方道友心下不忿,大可等凌某修成婴儿,再来堂堂正正比过。”方胜被凌冲无视,恼羞成怒,叫道:“你这厮好不知羞耻!你修成元婴不知猴年马月,难道要我姐姐只在真君境界等你么!”
凌冲微微转头,淡淡望他一眼。方胜忽感遍体生寒,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一时竟不敢再出声。方凝却是淡淡说道:“舍弟年少暴躁,请凌真人原谅则个。至于比剑么”
凌冲若有所指道:“十载之内,当有机会向方道友当面请教剑术。”方凝目中神光一闪,颔首不语。齐瑶儿在身后见凌冲竟与方凝侃侃而谈,丝毫不落下风。一向霸道寡言的方凝居然肯放下身段,轻声细语,直是将其当作了良材对手,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惆怅,一时之间愁肠百结,百种滋味不绝涌来,自家也不知是甚么心境,竟是痴了。
章六八六 陈年旧事 乌老发难()
三太子笑道:“比剑切磋乃是大大的好事,两位若是切磋剑道,定要知会小王一声,小王定会前来一饱眼福。”方凝性子淡漠,也不理这自来熟的三太子,领方胜齐瑶儿两个径自落座,自有侍女斟来美酒,举杯缓缓啜饮。
凌冲孤家寡人,修为又是最低,敖意丝毫不敢怠慢,安排在他左下首落座,岳白石与木千山两个与龙宫厮混极熟,倒不需刻意招呼。敖意笑道:“如今小王这船上可算一场天下英雄小会,还请诸位稍待片刻,另有一位贵宾就要到了。”
话音方落,一位道人昂然而来,身后畏畏缩缩跟着吕博,见了凌冲,狠狠盯了一眼,特意挺起胸膛。那道人正是云昭,向三太子稽首作礼,就在其右下首坐了。吕博也混了一个座位,只是面对诸位玄门高人,不敢作声,只闷头狂饮。
凌冲知他根底,背后的噬魂道高人不敢轻易出头,只能暗中挑拨,呵呵冷笑一声,倒要看他如何作祟。敖意举杯笑道:“诸位玄门高人赏光,小王不胜欣喜,略备水酒,还请诸位畅饮,莫要拘束!”一饮而尽,双掌一拍,自有美貌的海族妖女鱼贯而来,歌舞翩跹,以此助兴。
凌冲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腹中一股热气暖烘烘的升腾上来,心知此酒亦是大补之物,不知用了多少珍惜药材调制。龙宫豪富奢华早有耳闻,一杯待客的水酒便有这般讲究,此界龙族底蕴之深可见一斑。
三太子以此物待客,自恃豪富也好,打肿脸充胖子也罢,凌冲全无资格置喙,唯静静啜饮而已。敖海与乌老并不入座,侍立在敖意身后。待酒过三巡,敖海忽然对凌冲道:“实不相瞒,先前凌真人施展剑术,诛杀五蛊神君之徒央波时,三太子与我等就在一旁静观。真人的剑术于我而言十分熟悉,似乎当年在大明京师之外曾经见过。”
凌冲望他一眼,点头道:“不错,凌某与敖先生确曾在京师之外有一面之缘,还要谢过先生与那曹靖纠缠,凌某方有出手之机。”敖海眼光一亮,笑道:“怪不得!想来那鲛娇便是死在真人之手了?”
凌冲道:“不错!鲛娇确是我出手斩杀!”此言一出,木千山与敖意同时咦了一声,转头望来!鲛娇得大明皇帝宠幸,宣召入宫为妃,却死在京师之外。敖海万里出手,被曹靖阻拦,但另有不知名高人趁机将之斩杀,此是一桩无头公案,谁知竟是太玄凌冲所为!
敖意派敖海出手,打算将鲛娇擒获,用来威胁其父鲛兴说出鲛人宝藏的所在,凌冲打杀鲛娇,实则坏了他大事,仔细想来,从叶向天大破八门锁神阵,太玄一脉就与东海龙宫结下梁子,敖意肯纡尊降贵,邀请凌冲上船饮宴,是存了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如今一切以得到鲛人宝藏,寻出水仙洞府为主,与太玄剑派之仇暂且放下。从另一方面考量,东海龙宫他也做不得主,毕竟上面还有龙君与两位兄长,东海龙君也未必为了些许小事,肯与太玄剑派轻启战端。
木千山则不然,其对鲛娇美色垂涎已久,早想将之收入闺中,得知鲛娇自降身段,要去侍奉那大明垂老的皇帝,着实大怒了一番。及至听闻鲛娇身死,大感伤怀,甚而存了几分为其报仇的心思,听凌冲自承此事,大感愕然,问道:“那鲛娇乃是鲛人公主,秉性婉淑,老弟为何下此毒手?”
凌冲淡淡说道:“鲛娇身怀天欲教秘法,乃是天欲教主入室弟子,一旦入了大明后宫,必然祸乱天下,自然容她不得!”木千山更是疑惑:“那鲛娇我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分明仍是处子之子,云何修炼了天欲秘法?”
凌冲道:“先修炼天欲媚人之道,红丸不失,以为掩护,也无甚稀奇。何况当日我杀她之时,连其身边冒充侍女的雪娘子也一并打死。有雪娘子在,诸位总不会怀疑是凌冲信口雌黄罢?”
雪娘子成名既久,淫名昭然天下,无人不知,其与鲛娇厮混一处,此事断无可疑。木千山张了张嘴,叹息一声,默然不语。敖意略加斟酌,鲛娇已死,纠结无用,何况凌冲师出有名,犯不着为此事交恶凌冲,勉强一笑,不再追究。
乌老忽道:“老夫姓乌,家传符箓之术,于修道界中也算薄有微名。我家传符术源自万年之前的太清门,此派精研符道,乃玄门符箓正宗,不在今日正一道之下。只可惜不识天时,终究遭遇大劫,风流云散而去。是我乌家祖先,不忍先贤心血毁却,凭着几部残篇,千年推演,想要以乌家之力,将太清一脉符法重现出来。”
乌老开口之时,晦明童子小嘴一撇:“一派胡言,这老儿当真不要面皮,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果然乌老续道:“可惜太清符道太过深邃奥妙,单凭乌家一门之力,难毕其功。前日老夫听闻方胜真人未婚妻多年前曾于癞仙金船中得了一桩机缘,便是一部太清符经。此经怕是太清门流传此界中唯一一部真本,因此特意赶来,想请方夫人割爱,将此经专赐。”
“夫人放心,老夫痴长几岁,绝不会厚着面皮白拿,令天下同道耻笑。听闻此经记载的乃是修成金丹之下的符法,我乌家也算薄有资财,便以三件十六重禁制圆满的法器求购,此外若是夫人有意,我乌家千年符法心得亦可对夫人和盘托出,只求夫人莫要转授他人便可。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众人目光一下集中在齐瑶儿面上,不知是乌老那一句“方夫人”还是被众人注视,齐瑶儿面上刷的绯红起来,瞧了凌冲一眼,见他目光平静投来,心底一苦,面色又转为惨白,以细弱蚊呐之声说道:“小女子手中确有一部太清符经,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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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八七 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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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甚么?”不成想第一个急急发问居然是云昭道人,其目光森然,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出手。太清门覆灭,清虚道宗在其后鬼鬼龊龊,出力最多,才有今日玄门第一大派之基业。但尹济终究未死,数千年来清虚道宗上下最是紧张太清门余孽卷土重来,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寻访太清传人下落。今日陡闻竟有太清正传经文出世,自然最是紧张,就算一众高人在场,说不得也要先出手将这女子擒下,再作拷问了!
齐瑶儿给他语气吓得不轻,嗫嚅着不敢说话。方凝咳嗽一声,陡然起身,冷冷说道:“云昭,齐瑶儿是我弟妹,你当我面如此,是欺我七玄剑派无人么!”
云昭道人冷冷道:“我清虚道宗与太清门之仇怨,方凝你不会不知,此事既然与你弟妹有关,今日便说清楚,不然自有本门掌教亲自去与你七玄门掌教理论!”竟是丝毫不肯退让。
方凝冷笑一声,周身一道五彩剑光盘绕,却是将苦练的一口无形飞剑祭了出来,就算云昭道人是法相境界又能如何?方凝的剑道素来是宁折不弯,纵然是清虚道宗掌教在此,也敢一剑劈去!
剑拔弩张之际,乌老咳嗽一声,慢斯条理道:“两位何苦动怒?方才老夫也明言,此经是得自癞仙金船,至于其中来历渊源,恐怕唯有癞仙他老人家方才一清二楚。何况符经所载境界最高只到金丹,云昭道友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不如听方夫人将话说完,究竟可惜甚么?”
云昭对方凝剑光怡然不惧,冷冷道:“好,就听她把话讲完!”齐瑶儿看了方凝一眼,怯生生道:“那部太清符经叫做重玄符经,确是得自癞仙金船,可惜正本已然无踪,只有一册副卷了。”
云昭道人皱眉道:“正本是被人盗走,还是毁去了?”齐瑶儿道:“当是被人盗走了。”云昭还待发问,方凝已冷冷道:“瑶儿住口,莫要再说了。”云昭望她一眼,哼了一声。
乌老仍是曼声细语道:“方夫人,既然正本被人盗走,那副册何在,可否容老夫一观?”齐瑶儿又看了方凝一眼,见其冷着脸,不敢再说,便垂头不语。方胜忽的冷笑说道:“副册不过是些许注解之言,似是而非,乌老要看,尽管拿去便是!”自袖中取了一本薄册,扔给乌老,正是当年凌冲所赠译本。
乌老拿在手中,装模作样翻看几页,皱眉道:“果然尽是虚言,作此副册之人对太清符法似懂非懂,精微之处全凭臆测,若是依此修炼,怕是结局难料啊。方夫人,不知你这副册是从何而来?”
齐瑶儿头垂得更低,方胜大声道:“好叫诸位前辈高人得知,这本副册便是太玄派凌冲用诡计哄骗内子,从她手中骗走正本。其狼子野心,故意用些似是而非的法诀搪塞,若非内子与我结亲,还不知要被他骗了多久去!之后其假惺惺将正本还回,不久又告失窃,说不得定是他暗中又偷了回去,乌老与云昭前辈要寻正本,还要着落在他身上!”
云昭道人霍然转头,乌老也自冷笑道:“哦,真有此事?若当真如此,这位凌真人可算天下第一等面善心险之辈了。”云昭冷冷道:“方才我就要将此子擒去清虚三山,却被三太子阻拦,如今三太子还有何话可说?”敖意也摸不清头脑,只好苦笑不语。
凌冲缓缓起身,淡淡说道:“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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